如果明秀真的如沈明嫣所料,那她就不是明秀了。

虽然隔着屏风,但人影动作还有说话声都能瞧看听个分明,陆旭尧闷笑听着隔壁明秀毫不客气的指使沈明嫣夹菜甚至剥虾,然后假惺惺来句:“二姐你真好。”好人卡不要钱的发给沈明嫣。

陆旭尧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开口道:“二表妹是个体贴细心的,明秀年纪小性子还有些毛躁,亏得二表妹性子大方能容忍。”一句话似褒似贬,却是半点没有责怪明秀的意思。

陆承畴接腔对沈厚德道:“明秀是幺儿难免有些骄纵,等年纪渐长些懂事了就好了。”

沈明翰嘴角笑的有点苦,脑海里浮现着明秀被父亲训斥时的委屈,冲父亲辩驳时咬破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倔强,冲陆承畴撒娇时的娇憨,出门回来时送他磨喝乐时的小别扭,还有给他要陆旭尧读书时的手札的贴心…往常怎么会觉得这个妹妹不懂事呢。

父子俩一唱一和就在沈厚德开口前就说明秀年纪小不懂事啊,语气是又无奈又宠溺,沈厚德能说什么,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如今明秀是骂不得更打不得,人家舅舅可不是吃素的。

沈厚德郁闷,等酒席结束后就去找新欢海棠姑娘广阔的胸襟上纾解去了。

明秀更气人,等酒席散了走到门口冲着沈明嫣笑的灿烂,诚恳道:“真是对不起啊二姐,吃饭的时候你都尽照顾我了,你也没吃多少吧。不过二姐你那么仁厚大方,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绣凤,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二姐一直‘照顾’我呢,你都不知道接手过来,害的二姐都没好生吃饭,不知道二姐身体娇弱,饿着饿着万一饿病了可怎么办啊?真是的,一点眼色都没有。”

绣凤赶紧认错,恶心出一大片鸡皮疙瘩的琼瑶体驾轻就熟。

沈明嫣被她们主仆的一唱一和气的七窍生烟,万佛升天,没吃饱又被琼瑶体恶心了一顿,脸色挂不住,偏明秀道谢道的诚恳。沈母坐在榻上远远的瞧见了,听了丫鬟的回禀道:“姐妹俩没得隔夜仇,和好了便是好事儿。”

这下沈明嫣简直是心里呕的要死,偏还得做出善解人意的好姐姐模样,明秀笑的越发明媚,扭身啪嗒啪嗒的领着绣凤走了。

沈明嫣回去气的想摔东西,环顾了房中一圈,将所有易碎的东西跳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能砸的东西,只得恨恨的拽过芙蓉红绫的引枕使劲捶了几下,藉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如春花般娇嫩的脸沉如水,盈盈美目中全是愤懑,银牙暗咬,暗道,手中的芙蓉红绫引枕是明秀该有多好!

使劲发泄过后,沈明嫣气喘吁吁,香汗淋淋,早把伺候的人撵了出去,也没谁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模样,葱白的手指随意的拢了拢耳边的乱发,靠在引枕上,柳眉微蹙,呆呆的出神。摸着手腕上碧绿的镯子时,郁闷之气才少了几许,想到前两天升级的随身空间多出来的功能,沈明嫣不由得眉梢微挑,真是瞌睡了就送来枕头——

第027章 世子雄起(三)

过了七八日,皓月当空夜。

因是中秋节,沈母人老了,喜好热闹,摆了一桌菊花螃蟹宴,蟹黄豆腐蟹黄包,蟹粉狮子头,另有菊花鸡丝菊花酥,菊花虾仁儿菊花羹,吃的就是应景儿,赏过了一轮中秋月,热闹过了大家方才散去。

凡是吃饭的时候,就属明秀吃的最尽兴,沈明嫣也不说在饭桌上细心照顾了,自顾自的吃自己的,听说这次的螃蟹宴上用的螃蟹虾子皆是郊外温泉庄子里产的,虾肥蟹美。

明秀进了里间儿,绣凤又打发婆子烧水沐浴,拂柳酽酽的沏了茶端上来,一番收拾后披着睡衣头发半干就爬上了馨香的床铺。

满室寂静。

偏有人夜半偷香。

明秀迷迷糊糊才要睡着,便听见窗户‘咯吱’一声轻响,被推开了。

明秀睁开眼睛借着外头的月光,依稀能瞧见一个黑影儿从窗外利落地跳了进来。

明天让人在窗户底下摆上几盆仙人掌什么的——明秀如是想。

那黑影进了屋子,轻手轻脚地关了窗户,放轻了几分脚步,半挪着来到了榻前,只觉得心里跳的越发厉害起来。

犹豫了一会子,终于还是伸出手去。

大手才刚撩开床帏,就被纤细的手腕扼住了,另一只手握着锋利的匕首就冲着人面划去,看到了来人后也没改变方向,去势又快又猛。

来人也不是吃素的,单手攥住纤细的手腕,握紧却没有使多大的力道,就让明秀的手腕往前不得,另一只被扼住的手腕灵活一转,顿时局势就改变了。

无声无息间,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来人单手握着明秀的手腕聚到头顶,锋利的匕首被拿在另一只手上,倾身…

扑面而来的醇厚的男人气息让明秀不自在得往后仰,长而翘的睫毛灵动般的眨动着,白嫩的俏脸因多喝了杯酒敷上了层红晕,灯光下如敷胭脂,越发显得人比花娇,明媚娇艳。

明秀也不说害怕,就直勾勾的看着俯身的男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她穿了软纱质地无镶滚的粉绿色睡衫,撒着鹅黄小暗花,这番动作下来,衣袖滑落,露出白嫩的手臂,鬓发松散,仰起头露出凝脂般的颈子,月光下越发暧昧起来。

男人呼吸有些粗重了些,很快将匕首送回刀鞘里,也顺势松开了握着明秀手腕的手,只是改攥手腕为握着她的手,就势自然地坐在床铺边。

一系列动作下来,明秀嘴角抽搐,见过厚颜无耻的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而且还这么自然,最无语的是她还觉得这样很正常,没什么。

——尼玛,有外男夜闯香闺,入驻卧榻,要是传出去,名声全没了。大家闺秀夜半会情郎,颠龙倒凤,珠胎暗结,水性杨花,孟浪风流什么的。

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明秀皱眉,挣脱了被他连腕带掌一起捉住不放的手,从床榻上下来,离他远了些,心里头郁闷死了。虽然对他有好感,但也不代表能够容忍对方这样轻视她,当她是什么,至她的名声于何地,想着想着就生出七分委屈三分恼怒的心态。恶狠狠的想,刚才就应该先发制人,用匕首划了再说。

叶子睿也暗自懊恼,瞧见明秀坐在凳子上啪嗒啪嗒无声的掉眼泪,心慌的不行,刚才的镇定自若完全不见了,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嘴皮子也笨拙起来,“我娶你。”

这话一说,气氛更凝然了。

明秀瞪了他一眼,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面上儿,就跟砸在世子爷心坎上似的,他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想走过来又怕明秀更恼了他,平时能噎死人的口才到了明秀的面前完全不够用,关键时候还掉链子。

心先软了半截,手抬起了半高又落了回去,轻声哄道:“乖别哭,明日我再和你细说,我这就走——”低声下气的哪还有半点冷艳高贵的模样,明秀不理他,他嗫嚅了半晌,懊悔的推开窗户出去了。

明秀很少让丫鬟在外间上夜,这会子她们都在厢房里睡了。

屋里头没点灯,可今天是月圆之夜,月亮光亮堂堂的,窗户上虽然糊了纱,屋里头还是能够看得清楚。

明秀无声的抹了半天眼泪,又觉得渴了,抬头一瞧窗户外头还有个黑影子呢。

别过头去装没看见,捞过丝帕醒醒鼻涕,眼泪鼻涕全往帕子上蹭,完了又觉得神丢人,妈蛋刚才那个多愁善感,哭哭啼啼的绝对不是我,都怪那几杯菊花酒,哭出来的都是酒,不是眼泪。

“魂淡!”咬牙切齿。

魂淡走了。

“魂淡!”郁闷升级。

魂淡走远了,踏月而去。

明秀将丝帕揉吧揉吧团成一团扔到一边,郁闷的趴到床榻上,揉揉手腕,虽说被攥紧了,可世子爷使的是巧劲,半点都没弄疼她。只是刚刚的姿势…

↓↓↓酷帅狂霸拽扣住娇弱小白花的手腕往上一举,欺身而上,小白花退无可退直退到门边。酷帅狂霸拽长腿挤入娇弱小白花床腿间,另一只手捏着她下颌抬起,四目相对,娇弱小白花忘记了哭泣,酷帅狂霸拽狠狠的吻下来,先是灼热又狂乱的吻,舌头用力摩擦,发出黏腻的声音,尔后轻拢慢捻,引诱小白花的丁香小舌随着他的大舌起舞。狠狠的榨干了娇弱小白花肺里的空气,才不舍的放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唇瓣间缠着淫靡的银丝。大手却是握上了那傲人的绵软,用力的揉捏成各种形状,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邪魅你妹啊!

明秀起身狠狠灌了一杯凉茶,才将那股子燥热压了下去。

O_o一下子从悲秋伤春跳到了活色生香,不觉得转变得太突兀了吗?

这是欲求不满吗?明秀揪着被褥,眼神飘忽,别说刚才魂淡倾身过来的时候,她还真的以为要亲她呢?

当他脱口而出‘我娶你’的时候,明秀很难描述心中那酸酸涨涨的感觉是什么。

这一晚上信息量太大,受到的刺激也不小,似乎穿越来后她变得爱哭了起来,假哭、嚎啕大哭、无声掉眼泪…情绪也变得敏感多变起来,难道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下降的吗?哎呀呀,真是烦躁。

那魂淡要是不给她个满意的解释,就一脚踢爆他的小弟弟!

对了,那魂淡似乎带了什么过来。明秀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跃起来,果然看到桌子上放了个小玩意儿。

一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心形盒子,顶开扣子,一阵音乐飘荡了出来,那盒子里的光滑盘片上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金人儿随着盘片旋转个不停——八音盒。

明秀望了望天,这个时代能有这个,怕是舶来品,而且心形什么的,一男一女什么的,稀奇—相对于现在来说—八音盒什么的。好吧,虽然恼怒他白天不来晚上来,有门不走非走窗户,没名没分的擅闯香闺,可等她矫情过了,再看到这礼物,怒气也消了大半,烦躁倒还在。

狠狠将八音盒扣上,柔和的音乐戛然而止,嘟着嘴嫌弃的瞥了一眼,老娘见过的八音盒海了去了,比这个精致比这个好看比这个放的音乐好听…哼哼,临睡的时候还是勉为其难的把那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心形盒子塞到枕头旁边,镶金嵌宝石的匕首静静躺在旁边呢。

第二天,陆旭尧过来接了明秀去吃团圆饭,过了中秋陆舅舅就要上任去了,沈母笑呵呵的放了形。另外对沈明雅和沈明嫣姐妹笑道:“你们俩的规矩学的差不离了,在家也闷得久了,去外头玩耍罢,只让丫鬟婆子们跟着,早去早回。”

沈明雅笑着应下了,沈明嫣眼神微闪,出了门便对沈明雅亲热道:“我原就羡慕明秀能经常出门去陆表哥家玩耍呢,陆表哥和明秀感情好,听说经常带明秀出门子游玩呢。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哪能轻易出门,想见识一番外面的景儿都是难得,如今得了祖母同意,可得好好玩耍一番呢。大姐比我还少出门,可是想好要到哪儿玩耍?原咱们家门下有家酒楼,倒也可以去看看。”

沈明雅笑了笑,漫不经心道:“素日我懒怠惯了,很少出门。不比你常从潇湘馆出去的,明秀最懒怠往常哪里出过门,如今也不过是有陆家的去处,才常出门走亲戚。你说的那家酒楼可是记在赵林名下的那家,往常也听说是极红火的呢。”

沈明嫣有些讪讪的,她觉得沈明雅心机深沉,不像明秀胸大无脑的,平常也很少对上沈明雅,说起话来绵里藏针,沟沟壑壑的她有些招架不住。而且沈明嫣总觉得她浑身颐指气使的高贵端庄,让她觉得压抑,不自在,说起话做起事来不免多了两分小心三分谨慎。

明秀到了陆府,就毫不客气的向陆旭尧开炮,似笑非笑道:“大表哥这红娘做的可过瘾?要不要我跟舅舅说一声,让满京城的媒婆过来交你几招啊?也是,咱们虽说是表兄妹,可才认亲多久,要说感情呢能有多深,哪里比得上人家郡王世子有权有势?表妹的闺誉算得了什么呢…”同幽怨的语气不符的是恨不得剜他一块肉的的眼神,让陆旭尧顿时觉得招架不住。

“表妹——”

“你还记得我是你表妹?哎,想当初陪人家逛鹊桥会的时候,叫人家好妹妹,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叫人家表妹。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

陆旭尧的嘴角快速抽搐:“明秀你少装模作样,好好说话。”

明秀明眸波光潋滟,露出浅浅的笑意:“这不想着表哥这日子过的清闲,想必皮肉痒痒,就想着去和舅舅表明表哥的光辉事迹,若是表哥得到舅舅的训斥,表妹心里必感到欣慰。”

陆旭尧额角也开始抽搐了:“说人话。”

明秀一个眼刀子甩过去:“说人话,我说人话表哥你听得懂吗?别人都是疼爱妹妹,倒表哥这里倒好,帮着外人欺负表妹,难道是想表妹的名声毁了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才罢休么?”

陆旭尧有那么点心虚:“到底怎么回事?”

明秀瞪眼珠子:“怎么回事?那样的事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得另外的当事人来了,你去问他。想必以表哥趋炎附势的品德,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一二三来,即便是问出了,表哥怕也会助纣为虐,两个人狼狈为奸吧!”明秀一点都不避讳世子爷已经大跨步进了门的,脸瞬间就跨了下来,扭了身子不理人。

陆旭尧觉得膝盖中了好多箭,求解释的目光看向叶子睿。

叶子睿直接无视陆旭尧求知若渴的脸,目光落在明秀身上。坦荡荡的仿佛二度闯香闺的人不是他,翻窗子进来的也不是他,把她惹哭的还不是他…神情坦然,神态自若。

给明秀一种是她在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的感觉,她纠结烦躁了一个晚上—好吧其实是一会儿她纠结着就睡着了—就换了这丫的这么一副嘴脸?想到这里,脸愈发拉的长了,满肚子不爽。

场面尴尬。

陆旭尧嗫嚅了半晌,弱弱道:“你们俩有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别在这里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嘛。

明秀没好气的道:“问他。”

陆旭尧把视线转向世子爷,世子爷牌闷葫芦嗫嚅了半晌:“我的错。”

等半天,没下文了。陆旭尧仿佛百爪挠心,一个两个都说半截留半截的,关键缘由半点没吐露,就是明秀巴拉巴拉的说半晌,多半都还是废话。大表哥抽茧剥丝的得出个结论:叶子睿怎么了明秀→坏了明秀的闺誉→明秀迁怒他这个做表哥的。关键是他们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做了什么?世子爷到底把小表妹怎么了?厉害的是世子爷竟然认错了…

不过想归想,事关妹妹,陆旭尧还是得站出来表明自己身为大表哥的立场,皱眉:“你,你没做什么吧?”别做出些什么坏了明秀的闺誉可就糟了。

叶子睿明白,正经道:“放心罢。”说话时正眼看着明秀,只余光扫了一眼陆旭尧。

明秀瞪大眼睛,凶狠的瞪了两人一眼,尤其是叶子睿,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肉吸两口血的,“嗯哼,出息。”

陆旭尧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好人难做啊,他给叶子睿使了个眼色,道:“你们俩有什么话就摊开来说,这么蝎蝎螫螫的,我都看着难受。”

叶子睿直截了当:“开春选秀时,我会向皇上请旨赐婚。昨日…昨日是我唐突了,原那八音盒是想差人送去的,只不过你表哥说亲自送去才显得有诚意,白天人多,我…”

陆旭尧觉得膝盖又中了一箭。

=皿=白天人多,你就晚上来啊,你到底是真纯情还是假正经啊?

等一下,不觉得重点错了吗?加粗加下划线—开春选秀时,我会向皇上请旨赐婚—加粗加下划线,这句难道不才是重点吗?

满室寂静。

“稍等一下。”陆旭尧正经起来一脸严肃的出声。(QAQ终于有人想起问重点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过的?还有你说的指婚的事?”

终于歪回来了。

叶子睿看着明秀郑重的点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明秀的表情,“我已经和父亲提过。”言下之意,明秀已经在多罗郡王那里备过案了。

=口=明秀被震惊的一脸血,不知道现在该做出什么表情来,是不是该配合着做出被求婚的震惊、羞涩、感动、喜悦…

妈蛋!一种浓浓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她突然明白了——跨越几百年的鸿沟犹如东非大裂谷,深不可测!给跪了,她咽了咽口水,下巴冷不丁被掐住,紧接着抬眼就对上世子爷那双看似不悲不喜的幽深眸子,听得世子爷沉声一字一顿说道:“怎么你不愿意?拒绝的话,爷可听不得。就算你不同意,圣旨一下你也违抗不得的。再说了,你都被我…了,不嫁我还能嫁谁?”‘…’说的含糊不清,最起码离的远些的陆旭尧是没听清楚。

没听清楚不代表他不会脑补啊,陆旭尧咬着手指,在世子爷和小表妹身上来回转悠!心想不会啊,小表妹进来的时候走路姿势很正常啊!再说世子爷是有分寸的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孟浪!难道是窃玉偷香?啧啧,看不出来啊。

一万头草泥马从脑海里呼啸而过…明秀眨眨眼睛,开哭。

眼泪从白皙的脸颊滑过,落到世子爷掐在明秀下巴的手指上,不热,却感觉被烫了个洞。

“你就知道欺负我,嘤嘤嘤我不活了——”明秀心里却在呕血,最近哭的次数有点频繁啊!说出这么一句一副被人XXOO后心如死灰的货绝壁不是我,女人何必为难眼泪,眼泪何必为难男人!

陆旭尧:“…”

叶子睿面沉如水,难道嫁给他就这么不情愿吗?可对上捂着脸低声啜泣(?)的明秀,他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揉揉额角,“够了!”

“嗝—水——”明秀光荣的被噎住了。

第028章 世子雄起(四)

“够了!”

“嗝—水——”

一阵鸡飞狗跳后,明秀红着脸窝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脸颊上光滑哪有什么泪痕。

叶子睿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越发黑的深不见底,危险的像草原上对月长啸的狼,哪里还有刚才的柔和。“怎的不哭了?”

明秀可耻的软了,捧着茶杯怯懦的低下头,碧绿色雨滴耳环晃悠悠,抿嘴撇头:“喜极而泣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世子爷冷冽的目光快把她给剥光了置身于三九寒冬啊,那周身一尺的寒气。

世子爷敲着桌子的手一顿,脸色竟然缓和了下来,寒气也渐渐消散了,再然后没事儿人一样漫不经心道:“那八音盒可还喜欢?西洋进贡来的,皇上赏了我。”

明秀低着头装鹌鹑,心里头却凌乱了,大爷你刚才恨不得把剐了,这会儿又柔风细雨的,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好歹您也给个解释啊,再听听他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威逼利诱都上了,哪里给我拒绝的机会了?我不哭,难道还笑不成?揉揉下巴,好疼呢。这丫的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吗?好歹我还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呢,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呢。

叶子睿一瞬不瞬的注意明秀的一举一动呢,见她揉下巴,这才注意到她细嫩的下巴上红紫的印子,眉头皱了皱,用指腹轻刮了刮,从袖里掏出个瓷瓶来,本来想自己来,再看明秀皱眉呼疼的样子,把瓷瓶塞到明秀手上:“怎么不早说?”

危险过去,明秀又扑棱起来,嘟囔着:“也没给我机会说啊,咦——这不是我给你的药膏么?怎么没有用么?祛瘀消肿蛮好用的呢。”

不知道哪点又捅了马蜂窝,刚刚温和下去的世子爷周身寒气又重了。明秀面上如常心里却在呕血,这喜怒无常的世子爷,一会雷霆一会细雨的,当真让人招架不住啊!啊喂,这像是求婚成功后的欢喜场景吗?简直就是逼婚啊逼婚!她就这样被订下来了,好简洁,而且还是单方面的好吗?

明秀是不会把腹诽的话说出来的,她可不想再遭受一下世子爷的雷霆攻击,鬼畜化的世子爷生人勿进,冰冻三尺。她也不是那么不情愿啦,只是觉得一味被牵着鼻子走太不是她的风格,日后怎么振妻纲啊?

——是不是想的有点远=_=

矮油,矫情是姑娘的必备技能,沈上校也不例外啦。

陆旭尧:“…”果然他多余了吗?你们俩卿卿我我的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啊,还有明秀你一个姑娘家不知道羞涩为何物吗?就这样当着大表哥的面私定终身真的好吗?虽然他是乐见其成啊,可这不爽的心思是闹哪样?我娇娇软软的表妹被狼叼走了,好心酸好不舍啊!

向叶子睿发射不爽视线,被无视。

向明秀发射委屈视线,同被无视。

陆旭尧:“…”不带你们这样过河拆桥的。

不知道是不是欲求不满太久了,明秀和世子爷说开后,明秀的下限一下子刷了新低。

彼时在陆旭尧的书房里,大表哥坐一侧,明秀和世子爷坐一侧,大表哥和世子爷说些男人的话题,明秀原本被世子爷牵着手,这会儿无所事事拎着世子爷的手把玩。粗粝的手腹,掌心练箭留下来的茧子,修长的手指,温热的手心,明秀还玩的不亦乐乎。

陆旭尧不忍直视,咂咂嘴道:“现在那几方人马都还在观望,估计皇上的人也在暗地调查那株千年人参的来源,底下的人回报说那株千年人参还真像沈大人说的那样,被阴差阳错的当作低年人参卖给沈家郊外庄子上的,完全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砸在他头上了。”

明秀凉丝丝的看着他,陆旭尧干咳一声:“太幸运了,实在是运气好!”

世子爷伸手指勾了下明秀的掌心,“调皮。”

=口=明秀僵住,嗷嗷这个又宠溺又无奈的语气是要闹哪样啊?世子爷您的酷帅狂霸拽呢,邪魅狷狂呢,冷艳高贵呢?被狗吃了吗?这个秋天有点冷。

好在世子爷瞬间恢复了正常,继续面瘫,陆旭尧阖上下巴继续道:“我这边儿能查出来就只有这些了,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说沈大人运道着实不错,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我估摸着很有可能会进爵——”严肃过后又恢复了寻常轻快的语气:“我说世子爷虽说有底下人给你提供方便,可你也不能做出夜闯香闺的事啊,毕竟围着沈府的那几方人马都还没有撤走。我上次去时,发觉周围有不少鬼祟探头探脑的,瞧着短时间内是不会平静了。”

他也不避讳明秀就说这些。

明秀不经意道:“我说怎么觉得浑身不自在呢,说起来前些日子父亲纳了个通房,听下头丫鬟碎嘴说是父亲在外头救下来的孤女,可也琴棋书画俱通,常常在外书房和父亲做些红袖添香的雅事呢,真不知道读书写字有什么好的?”语气再无辜单纯不过了。

“噗…”陆旭尧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叶子睿端茶碗的手不明显的抖了抖,可这事儿不好明说。陆旭尧瞬间就明白过来明秀的意思,手指划过瓷碗,将这件事记下了。

公事就不再说了,叶子睿低头对明秀说:“带你去射箭。”

明秀撩了下眼皮:“你的伤全好啦?”

叶子睿点了点头,回头将牛角弓递给明秀,明秀绝对是识货的,看到那把牛角弓时眼前一亮,欢喜的接过来,摩挲着把手上青色的皮革问道:“这是什么皮子?”

“鲨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