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我指了指那根银丝。“挺优雅的。”

他默默地将手套和银丝又收了回去,略有沮丧,大概是对我安慰人的技巧彻底绝望了。

我踮脚,逮住他的脸扯了扯。“没错了,是我的糖饼夫君,鉴定完毕。糖饼夫君也能成大侠,我很欣慰。”

他笑了起来,握住我的手。“冷不冷?”

我呆了呆,像是回应他这句话,立刻打了几个喷嚏。

“咱们回家。”他掏出手帕,无奈地替我擦了擦脸。

妖怪夫人和糖饼夫君手拉手,在铺满地面的雪花里留下两串脚印,走着走着,渐渐又汇成了一串。

家中很安静,卧房里烧好了暖炉和热水,桌上摆着两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汤,周围却没人随伺,像是刻意为我们留出空间。我从安锦的背上跳下来,强迫他剥了鞋袜跟我一起把脚泡进热水里,舒服地泡了个脚。泡完脚喝完姜汤,两个人埋在温暖的被窝里手脚并用缠在一道,这才开始心平气和地说话。

我把自己为了不喝酒装晕,最终被御医检查出“难以受孕”,接着又被七公主弄晕送到了东宫的起凤殿里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安锦搂着我的手臂越来越僵,最后愤然低声骂道:“欺人太甚!”

我的身体横在他胸前,头闷在他的肩窝里。“锦哥哥,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皇后莫名其妙地宣判我不孕,东宫的言行中透着古怪,还提到了安锦为了帮助苏家而做的手脚。还有安锦是怎么知道我被七公主送到东宫的?我心中全是疑问,只期望他能为我解谜。

他沉默了许久,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在我手背上画着圈。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与东宫有旧怨,所以让你离他远一些么?”他终于开了口,提到那段旧事。

我连连点头,精神振奋。难不成他是要跟我详细解释那段旧怨的前因后果?

他看着我,闷闷地说:“其实我跟他的旧怨,就是你。”

按照安锦的说法,东宫在当年三皇子夏之淳与我交好的时候便已注意上了我。后来三皇子去了西凉,而安锦也在暗中阻挠东宫接近我,这么一来二去便结了怨。再后来东宫妃偷跑,我被误抓了顶包,大概令得东宫的心思又活了起来,千方百计地想把我抢过去。

没想到我竟然如此抢手。

虽然此时虚荣十分不妥当,我还是忍不住掏出枕头下面的铜镜照了照。难道我就要引领燕丰城新一代的审美潮流了?

绝世祸水,你争我夺,这样不好,不好,不利于咱们杞国的和谐。

安锦哭笑不得地从我手里夺下铜镜:“别照了,离绝世还有些距离,不小。”

清醒过来想一想,我并不觉得东宫他真有多喜欢我,最多不过是一种占有的小孩子脾气罢了。照这么说,难道皇后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拆散我和安锦好纵容她儿子抢占臣子之妻?这会不会太儿戏了些…这皇家怎么跟过家家似的,实在令人困惑。

有这样的皇室,我不禁对大杞国的未来感到忧心。

不过——“你早就知道三皇子他和…?”我从这段话里捉住了关键的一点,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惊讶。原来安锦早就知道我跟夏之淳曾有“过往”么…亏我还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安锦眯着眼翻了个身。“困了。乖遥遥睡觉。”

我哪儿肯就这么放过他,连忙把他重新拉了回来问他苏家的事。安锦迟疑了一瞬,先是叮嘱我千万不可将此事向他人提及,这才说出一段了不得的秘密。

原来安锦竟是受了当今陛下的密旨,调查东宫新妃,也就是之前那位南瑞公主失踪的事。因为这件机密事关两国邦交,大理寺和刑部都太过显眼反而不好调查,因此陛下下旨封安锦为密使,专门调查此事。

这件事,除了安锦外,只有东宫和陛下知道。现在还多了一个我。

我只道那位公主是与心上人一起逃婚出了皇宫,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与苏家有关。根据安锦查到的情况,公主的那位心上人,极有可能就是苏熙。他曾随其父,礼部尚书苏荃几次出使南瑞,多半在那时便已与公主生了情。

光凭公主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消失得如此彻底。安锦怀疑正是苏熙藏起了她,而这件事很可能不是苏熙的个人行为,而是整个苏家的共同谋划。这也是他与苏熙交好,又与苏慧接近的原因。而他之所以压下之前冒名买官一案中与苏熙有关的罪责,一方面是为了得到他们的信任,方便于进一步的探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让苏熙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破坏了已经调查到的线索。

苏熙这个人我见过几次,的确长得仪表堂堂高大俊朗。然而据我所知,他是有夫人的。这位夫人我也见过,温婉可人,十分擅长刺绣,开了一家绣馆,在燕丰很有些名气,连我娘的女红也从那儿学了几招。

苏熙夫妇在燕丰人心目中那是鹣鲽情深的典型,我和安锦也是典型,反面的那种。

我不禁为那位逃婚的公主生出些复杂的感叹。为了自己的爱人,置两国关系百姓于不顾,可是这个爱人真的值得你这样做么?而相比之下,苏熙的夫人显然更加可悲一些。自己的夫君为了自己的私情藏起了一国公主,若她是知情的,只能强颜欢笑,可悲。若她不知情,活在温存的假象里,更加可悲。

可恶的苏熙。

“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很可恶,别忘了。”安锦翻了身背对着我,抓住我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胸前紧紧地抱着。“乖阿遥,睡觉。”

我还想说话,他却把我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记得,一切有我。”

我从后面抱着他,闭上眼很快便睡了过去,一夜美梦。梦里安锦成了脚踩祥云的绝世大神,抱着我站在祥云上飘来飘去,最后神秘一笑,变出了一只糖饼豪气干云地送给我。

我欢喜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又一口,糖饼很香,只是有点儿硬。

醒来的时候,只见安锦的脖子上森森的一排牙印,亮晶晶地还带着口水。

新年之后不久,七公主终于嫁去了西凉。我和安锦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安锦认为以七公主的个性,她最多把我关起来出出气,应该想不到送到东宫那儿这样一箭双雕的法子。她背后一定还有人出主意,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大哥知道了妙音的女子身份,两人好得蜜里调油,看样子好日子也该近了。至于妙音的远方姑母究竟是谁,安锦卖了个关子,只说是位极有权势的夫人。我估摸着大概是太宰夫人,要么就是跟安锦向来不对路的那位曹御史夫人。而另一方面,在小妹的支持下,宋思甜对唐门的少主唐惟发动猛烈攻势,终于初见成效。一切都挺好。

但咱们大杞国的不靠谱皇家,显然不想让我们平静的日子过得太长。

皇后娘娘以宫中桃花初开为名,专门派人来请我进宫赏花。我无奈,但该来的总会来,我不能永远靠着安锦替我档去一切风雨,是该面对的时候了。当然,为了防止出现之前的情况,我让雀儿陪我一同进了宫,并派人通知了安锦。

其实我并不担心。安锦既然能从偌大的皇宫里把我找到,从东宫的地盘把我救出来,一定有特别的方法。再加上这次进宫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更多了几分保障。

御花园的桃花林刚抽新芽,毛茸茸的花骨朵之间间或夹杂着几抹桃红,十分喜人。皇后娘娘站在桃林间,金色凤袍加身,扬首傲然而立。坦白说,这样的皇后实在不像是个溺爱自己的儿子溺爱到要帮他抢人老婆的母亲。

曹皇后是曹御史的女儿,嫁给当今陛下二十余年,生下了东宫和七公主两个孩子。曹家权势显赫,却生得一门忠臣,实属难得。曹皇后身为忠臣之后,耳濡目染,应该也不会做出为了私欲而威吓臣子的事。

实在想不通。我跟随在她身后,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安夫人。”她忽然停下来,瞟了我一眼。“你的情况,本宫也很同情。”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眼里毫无怜悯之色,甚至没有丝毫感□彩。

同情什么?一时之间,我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同情归同情。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安大人双亲年纪不小了,也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而安大人也理应拥有自己的子嗣,夫人,本宫说得可对?”皇后娘娘望着枝头的桃花蕊,脸上的神情挺专注。

我点头。“娘娘挂心妾身的家事,实在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令妾身不胜感激。妾身会将娘娘的训诫铭记于心,回家好生为安家传宗接代而努力。”

皇后娘娘面前的桃花蕊凋了。

她转过脸,冷声道:“作为吏部侍郎的夫人,请注意言行端庄。”

我低头。“娘娘教训得是。”

“夫人,本宫有位远房侄女,娴雅淳善,人品容貌都很好,配得上安大人。既然夫人不能养育出安家的子嗣,不如与我这侄女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也好弥补这一缺憾,夫人以为如何?”

我很想以我的三字真经“没门儿”回应,然而安锦曾千叮万嘱不要跟皇后起正面冲突,有什么事儿尽管往他身上推,我只好憋住气,“端庄”道:“妾身一切都听夫君的。”

皇后娘娘神情微松,往一旁招了招手唤来两名宫女。“请妙音小姐来。”

我如遭雷轰。这个妙音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罢?一定只是重名,一定是!

当我与薛妙音面面相觑的时候,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侥幸。薛妙音,我以为的未来大嫂,被我们大杞国的不靠谱皇家安排给我的夫君。还娥皇女英…

大杞国的未来啊,果然是一片灰暗。

二十六章 赐婚惊魂

皇后留下我跟妙音待在御花园里,大意是要让我们先好好“相处”一番。

妙音尚且有些莫名,当我将情况跟她解释之后,她张大了嘴眉毛皱起,整张脸活生生扭成了个囧字。原来皇后娘娘这几日的确曾提及要为她安排婚事,而她也正在琢磨着要如何暗示这位远房姑母自己已有心仪对象,却没想到被乱点鸳鸯谱,配给了心上人的妹婿。

这一对也挺可怜。好好的一对天赐良缘,时隔十年终于走到一起,偏偏又要经受磨难。就在前不久,大哥一扫往日的纠结困惑,喜不自禁满面春光地跟我说原来薛因是个姑娘。我装作不屑地微词几句,他便扯着眉毛生气,让我在心里暗笑了一整天。本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只等着大哥将大嫂娶进门,没想到又来了这么一出。

说来说去,其实也算是受了我们的连累。我将之前谢臣宴时御医诊出我难以生育的事以及与东宫间的纠葛跟薛妙音简单一说,她亦认为此事颇有蹊跷,绝不会是东宫要夺人妻子,皇后助子为虐这么简单。

“就算皇后姑母她纵容东宫,难道陛下会不知此事么?”她一句话道出我心中疑虑。“当今陛下圣明,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这么看来,倒像是整个皇家都想要拆散你们似的…”

妙音说得很在理。不仅如此,我还想到了另外一层。当年七公主那样爱慕安锦,陛下却始终没有答应七公主赐婚。我原以为是陛下问过了安锦的意思知道他不愿,所以没有勉强,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既然早晚要勉强,为何不顺了自家女儿的意思,反而要赐一个跟安锦完全没有交集的薛妙音?

整个皇家卯足了劲儿要拆散我们?我们的姻缘怎么就招惹天怒人怨了?

妙音宽慰我,只说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安锦不是听人摆布的人,而她自己也会想尽办法回了这桩婚事,实在不行,还能效仿东宫妃来个逃婚,反正绝对不会当真从了他们的意思嫁给安锦,跟我做这个劳什子的娥皇女英。

她脸上的神情很坚定,说着这样决绝的话,唇角依然带着笑,比枝头上初绽的粉桃还要明丽许多。未来大嫂的乐观令我的心境瞬间宽敞明亮,连出宫的途中遇上东宫,也对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东宫当时正和他的一票宠妾游园,怀里还搂着飞舞。他看见我时,只含笑颔首,十分有礼。我原以为他之前吃了个哑巴亏,明里暗里一定气得要疯,谁想到他却若无其事一派从容,比从前还规矩了许多,甚至让我代他向安锦问好,好像之前那个抢人老婆还意图不轨的不是他。

我估摸着大概被安锦点过之后,东宫痛定思痛,终于懂得了“低调”这两个字的重要性。

我这人有个怪癖,心里一旦装了事儿就涨食量,因此这天晚膳的饭量增至平时的一倍。公公和安锦一个劲儿地朝我碗里送菜,连一向很淡定的婆婆也往我的小腹处偷瞄了几眼,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安锦对我在皇后面前时采用唯唯诺诺的方针表示高度的赞扬,并答应我会彻底解决皇家的赐婚。即便我有再多的担忧疑虑,也抵不过他的一句话。

他答应过的话,从没有不兑现的。

过了没几天,恰逢休沐,陛下宣安锦和我一同进宫。

我知道一定是为了赐婚的事,心中颇有些忐忑。然而进了怡景殿,快要上盘龙道的时候,安锦忽然伸手握住了我藏在袖子里攥成拳头的手掌。他将我握成拳的手指分开,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插了进去,相对,合拢,掌心相熨。

我惊讶地看他。他的容貌笼在皇城常年不散的薄雾里,虽然看不清晰,却莫名地使我安心。这一瞬,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别怕,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我只要想到这四个字,心中的忐忑便消散了个无影无踪。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便什么也不怕。

皇后娘娘依然端庄矜贵,看不出表情。皇帝陛下面相仁和,留着两撇胡须,一双暗藏锋利的眯眯眼落在我们两人之间紧紧贴合的衣袖上顿了顿,脸上的微笑不改。

一个冷漠无情,一个老奸巨猾,同样难以应付。我心里如是想。

皇帝陛下先是客套了几句,赞誉我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堪称燕丰典范之类的,接着又从最近的天气状况说到燕丰城流行的踏青地点,无关紧要的话题听得我昏昏欲睡,若不是还站在殿前,几乎真要失礼了。

这位陛下,比我家爹爹还会跑题。

安锦显然已经习惯了陛下这种神展开的聊天方式,有条不紊地时不时应答两句,似是而非地附和。

没有赐坐,我又累又饿,站得两腿发麻。难不成陛下打算用疲劳攻势?

陛下犹在滔滔不绝,安锦忽然开口道:“不知陛下召臣夫妻前来,有何要事?”

陛下恍然道:“对了,朕差点儿忘了。来人,赐坐。”

赐坐的意思是接下去终于轮到正题了。

陛下一改之前的冗长论调,言语很简洁,意思很明确,要将薛妙音赐婚给安锦,至于我,由于两年未有所出,只能降格做个偏房。

我挺生气。皇后娘娘好歹还来个娥皇女英,到您这儿我就直接成妾了?

安锦低首道:“请恕微臣不能答应。”

陛下与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呵呵道:“爱卿与夫人情深意重,难怪不能接受。不如这样,两位夫人不分大小,并排而立,如何?”

我哭笑不得。敢情这儿在卖白菜,还讨价还价?

安锦依然低首沉声道:“微臣不能答应。”

陛下微愣。“难道要让薛姑娘为妾?这实在…”他为难地瞥了安锦一眼,摸了摸唇上的两撇胡须。皇后娘娘审视地看着安锦,微皱了眉头。

我看出来了,这的确就在卖白菜来着,只不过白菜的名字叫“薛妙音”。

安锦不为所动。“臣不能娶。”

陛下渐渐敛去了笑意,先是凉凉地看了我一眼,后有盯着安锦。

“爱卿是想抗旨?”

“陛下仁厚,不会枉顾臣子的意愿下旨。”安锦抬头望向龙座,毫不退让。

这句话说得巧妙。陛下若是够仁厚,就不该下这旨;陛下若是下了这旨,便失了仁厚。既然陛下失了仁厚,臣自然不遵。

翻译成直白一点的话也就是:皇帝老儿你听好喽,不管你怎么折腾,咱说不娶就不娶!

陛下不愧是陛下,立刻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他紧紧盯着安锦,半响忽然冷笑道:“若夫人这一世都生不出爱卿的子嗣,爱卿又当如何?”

安锦的身体似乎有些颤抖,隔了一瞬又平静下来。“即使一世无后,也绝不另娶。”

陛下的眼眯得只剩下一条缝。“爱卿当真要如此,不后悔?”

“不悔。”

“好,好,好。”陛下拍了拍手。“来人,赐酒。”

皇后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似乎有些不赞同。“陛下——”

一名宫女端来托盘,盘上有一只青铜酒爵。这情形我看得心惊肉跳,难道这是毒酒?不就是拒了个婚,至于要赐死么?

“既然安卿主意已定,朕也不好勉强。”陛下又露出满脸慈善的笑意。“这杯酒,爱卿或者夫人,你们谁来喝?”

安锦没有丝毫犹豫,上前拿起酒爵就要往嘴里灌。

我赶紧扑上去按住他的手。“陛下,一定要喝么?”

陛下笑得越发和善。“一定得喝。”

“陛下。”我双手按住酒杯,怒火中烧。“妾身在民间常常听到百姓们称赞陛下仁德,是百年难遇的明君。陛下如此仁德,为何一定要为难我们夫妻?”

杞皇陛下微愕,随即道:“如何是为难?明明是好意赐婚,安卿抗旨不遵,总得要有些惩罚。”

“不就是再娶一个么?我们遵,遵还不行么?”我咬了牙,眼眶瞪得滚热发疼。

“阿遥。”安锦拉过我的肩。“我绝不会娶别的人。”

我欲哭无泪。安锦平日里脑子很灵光,怎么今天却绕不过这弯儿,先答应再想法子,总比死了好啊…

他抬起酒杯又要往嘴里送。我连忙按住,悲愤道:“好!陛下,既然您不给咱们夫妻留活路,那我们夫妻今日就在这殿上共赴黄泉!然而陛下今日所作所为,必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反正来之前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把杞皇陛下强逼臣子另娶一事写了个小说本,还顺道配了插图,让雀儿送到了晒月斋的陈画偶那儿。一旦我们出什么事,他添上个结局就能直接让人以元宵十三公子的名义在三国发行…

安锦,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均面露异色,神情有些僵硬。

顷刻,安锦咳了一声道:“阿遥,这杯不是毒酒。”

我呆在原地。难不成刚刚是白惨烈了一番…

皇帝陛下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胡子,终于皱了眉,和善的微笑从脸上褪去。“你们夫妻倒是情真意切,也难怪安卿怎么也不肯另娶。然而安卿,有所得必有所失,想必你也明白朕的意思。”

“臣明白。”安锦不由分说地举起酒杯,将里头的酒一口灌了下去。我阻止不及,只得紧张地看着他。

除了脸色略有发白之外,似乎的确无甚异样。原来这杯真不是毒酒?

皇帝陛下扶额,微眯了眼。“赐婚之事,朕不再提及。”

皇后娘娘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11点半还有一章…

二十七章 绝子药酒

回到安宅,我犹在怀疑。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一杯普普通通的酒,就打消了皇帝陛下赐婚的念头?

安锦微笑,扶着我的肩。“小妖怪今天很勇敢。竟然要跟我共赴黄泉…”

我的厚脸皮终于支撑不住奔涌而上的窘迫羞臊彻底垮了下来,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别扭。共赴黄泉共赴黄泉…这四个字已经变成了悬在我头顶上的巨石,压得我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