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司马妧来的时候,已有不少贵妇小姐都到了,正值金秋,此时还未流行吃蟹,故而赏菊、吃新鲜瓜果、谈天戏乐,是镐京女眷秋日聚会常做的事。近来由于青梅酒在帝都受欢迎,今日来的每个女子桌前皆摆了一小壶澄红酸甜的青梅酒,乃是南诏进贡,虽然度数不比公主府的那么高,口感却更适合女子。

明月公主司马彤倚在高娴君身边,一副与她关系极好的样子,任身边侍女轻轻摇着扇子,离此五十步外的另一座凉亭中有一女在弹琴。见司马妧带着顾家那个大龄待嫁的老姑娘一块来了,司马彤掩着帕子轻笑:“皇姐真是姗姗来迟呢,不成,得罚一罚才是。”

她敢仗着司马诚的宠爱不向司马妧行礼,一来便要罚她,在场的其他女眷可没有这个胆子,纷纷下座屈膝,恭敬地唤一声“大长公主安”。

司马妧琥珀色的眼珠轻扫了一圈在场女眷,随即回头看向司马彤:“你想罚什么?”

“皇姐久居边关,酒量定然很好,所以这酒是万万不能罚的,”司马彤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朝着另一处凉亭中的琴台位置一指,“便罚皇姐弹上一曲罢!”她笑容满面,心里得意极了。她早差人上楼府悄悄打听过,楼老夫人从小就为司马妧的琴棋书画发愁,她这个皇姐,除了会打仗,别的什么也不会。

高娴君微微皱了下眉。

司马彤此举,无异挑衅,万一司马妧拂袖而去,她的这场宴便白办了。但是碍于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她又不好拂了司马彤的面子,只好微笑不语。

“我不善抚琴,剑舞倒是可以一试,”司马妧长臂一伸,从路边折下一根树枝来,又侧头对身边的顾晚词道,“你替我弹一曲《秦王破阵乐》罢。”

顾晚词欣然颌首,朝凉亭走了过去。走近才发现,那亭中弹琴的人是司马彤的小姑子,赵择的妹妹赵衣伊。见来的是顾晚词,赵衣伊霸着琴台不放:“大家要听大长公主的琴声,你过来做甚?”

司马彤也立即道:“对呀皇姐,我们都想听你弹琴呢,你便奏一曲,好不好嘛?”她拉下脸来扮作撒娇的小妹妹状,只是她今日盛装打扮、满头珠钗,要扮纯真少女还真是不太合适。

那根极寻常的树枝在司马妧手中挥舞两下,发出簌簌的破空声,她恰是迎风站立,一根树枝随意拿着,也有击剑的英姿。面对司马彤不怀好意的撒娇卖痴,她不为所动,淡淡扫了这位明月公主一眼:“我说,我的琴弹得不好,便给大家舞上一剑。你——没有听见?”

没来由的,司马彤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那是人在几万年进化中所形成的对危险最基本的反射,对强者最本能的感知,连司马彤的理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潜意识已为她做出“噤声”的选择。

旁边坐着的女眷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大长公主极有气势,又见明月公主的脸白了一下,大家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顾晚词居高临下瞥了一眼讨厌的赵衣伊,即便狐假虎威她也觉得畅快:“听见了么?还不让开!”

顾晚词的琴和她的画,在镐京都是有名的。

指尖抚琴,素手挑弦,轻轻一拨,杀伐铮铮。

而随乐声舞动的大长公主,看愣了所有人,甚至有人举起杯中青梅酒,却忘了喝下去,手一松,咣当落地。

她的剑舞,侧重的是剑而非舞,少柔美,而多铁血。那一根不起眼的树枝,在她手中似是真正的上古神兵,征伐四方,平定宇内,开万世太平。

相比之下,顾晚词的琴技,竟然都不够看。

一曲秦王破阵乐终了,四周一片寂静。

“便就如此吧。”司马妧淡淡笑了一下,随手将树枝扔出,恰好插在泥土里,说不定来年春天,这树枝还会生根发芽。

好帅气。

先前还不肯让座的赵衣伊呆呆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无限崇拜面前的女子,想起自己刚刚还听皇嫂的暗示难为她,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高娴君最先回过神来,她亲自起身来请司马妧:“殿下辛苦,快坐下喝点酒浆,吃些瓜果。”她的本意是化解司马彤和司马妧之间微妙的敌对氛围,可是待她回过头去瞧,才尴尬地发现,原本是准备给司马妧的位置,却被司马彤大喇喇占住了。

在场的女眷都是机灵人。

“殿下坐这里,这里临水,凉爽有风!”太常寺右丞刘彦的小女儿第一个积极发言。反正这只是女眷聚集的赏菊宴,并不十分讲究尊卑座次。她完全被大长公主的举手投足和周身气质给迷住了,她才不想管明月公主打的什么坏主意呢。

“不,不,还是我这里好,正对着开得最好的一簇菊花!”绥平侯的次女也忙不迭地自荐。

“皇表姐快来坐我这儿吧,我都没和皇表姐说过几句话呢!”这委委屈屈又期待万分的声音来自琪安县主。

“那群小姑娘家家吵得很,大长公主不如坐这儿,我们这些常年不出京城的深闺妇人,都极想听殿下说说西域和边关的事儿啊。”英国公世子的正室说道,随之门下省右丞之妻钱夫人、秘书郎李离的夫人…等等几个也纷纷附和。

“你、你们…”司马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皇姐这是受到欢迎的表现,她气得脸通红:“你们住嘴!皇姐当然要坐我这里!”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司马妧坐了她的位置,她坐哪里去?

司马妧觉得她们的反应都很有趣,却谁的话也没答应,只回头对一侧的宫女吩咐:“青鸾,再要两张座椅,我和晚词坐一块。”

殿下记得我的名字!宫女的耳朵腾的一下红了,紧张又兴奋地回答:“是!”声音嘹亮。

说来也巧,这宫女恰好是司马妧未出嫁前,在永德宫中服侍过她的人,在场这样的宫女有好几个,却没有青鸾这样的好运,被司马妧点名。这些宫女看在眼里,不由得都有些嫉妒青鸾。

高娴君自然也注意到这几个宫女的异样,再扫一圈这些蠢蠢欲动的女眷们,她忽然感到头疼。皇帝陛下的任务…不好完成。

大长公主殿下出去参宴,蹲在家中的驸马获得了短暂的解放。这几天的晨练累得他半死,司马妧又不许他吃太油腻的东西,给他增加青菜水果的分量,半夜醒来发现自己饿得肚子咕咕叫,却不能动弹,因为她正把自己当做人形抱枕揉来揉去。

而今天…

嘿嘿嘿。

感觉无人管束的驸马爷快乐得要飞起来了!

送走司马妧后,他先美美地睡了一个回笼觉,然后让顾吃顾喝驾车,送他去了饕餮阁——其实家中也有好厨子,但是他们得了司马妧的命令,他想吃的那些东西,都在司马妧禁止之列。

顾乐飞在饕餮阁点了一大桌菜,决定美美地消磨掉一个下午,晚上回去,她肯定不知道。望着面前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的十六七盘珍馐,顾乐飞搓了搓手掌,奸笑两声,握筷,开动!

好景不长,他没吃多久,便听得饕餮阁下一阵吵嚷,听声音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甚至偶尔蹦出来的几个声音很是耳熟。

推开窗门一看,顾乐飞的眼皮不由一跳。

楼下两拨人,加起来二十来号,吵嚷成一团,大有挽起袖子打架的趋势,完全堵住朱雀大街的路。

第一拨,是他那狐朋狗友齐熠带着几个跟班,以及他的大表舅子楼宁,以及两个寒门考上来的翰林韩一安、黄密。

第二拨,是南衙十六卫的人,仔细一看,都是十六卫中那些才能平平的世家子弟们。

镐京城中南北皆天子禁军,北门四军负责皇宫防务,还算有真本事。而南衙十六卫里混杂着许多世家公卿子弟,本是想让他们当兵历练学学好,也能镀层金以后方便近天子身边,却不想这身份反倒成了他们耀武扬威的理由。

顾乐飞皱眉的地方,就是这南衙十六卫。

楼宁和齐熠,怎么和这群人对上了?

他的位置听不清下面在说什么,只能看见楼宁手中拿着半张被撕烂的图纸,一副十分气愤地样子,和南衙十六卫的人据理力争,而十六卫的人只是哈哈大笑,甚至他们之中有一个和楼宁同样穿着翰林服饰的人说了两句,气得他身后的两个寒门翰林也面色通红、怒目圆睁。

顾乐飞眯了眯眼,仔细看过去。

那个大概是在讥诮楼宁的人,似乎是明月公主的小叔子,惠荣侯的次子,赵凌。

惠荣侯,也不过是早年站对队伍,又娶了一个嚣张跋扈却省得帝宠的公主,故而才有今日风光。

不比前朝世家都是几百年的荣耀,历经战乱后建立起来的大靖,前朝世家早已没落,譬如他母亲的母族清河崔氏。

这些新崛起的公卿世家不过百余年历史,根基不稳,人心浮躁,却又自诩天之骄子,高人一等,从来都看不起那些寒门学子。寒门子弟因着这些人有关系有背景,常常堵塞住他们的晋升之路、取而代之,也早已心怀不满。

今日大街上的这个冲突,想必与此有关吧。顾乐飞凝眉沉思片刻,再抬眼望去,发现齐熠最为冲动,已经抡起拳头朝赵凌的脸打过去,一拳见血,楼宁捂着拳头紧跟其上,顷刻间场面立即混乱起来。

“不好!”顾乐飞大惊失色,事情不能闹大,不然楼家麻烦!

“公子打算怎么办?”顾吃问。摆在一起,通常这种事情顾乐飞是不管的,他人微言轻又身份敏感,对这种事情是能避则避。齐熠打架斗殴乃是常态,也知道分寸,就算打了别人家的儿子,因着睿成侯的面子,也没有世家会找他麻烦。

可是如果牵涉到楼家…楼家现在可是什么凭仗都没有,就算司马诚不管,明里暗里借机报复、甚至落井下石的人不会少。

顾乐飞凝神一想,为今之计,只有先让身手较好的顾玩顾乐立即把混乱中的楼宁带出来,趁众人未反应过来之时他出面借机调停。若不成,先跑再说,如此一来道理也站在他们这边。

就这么办!

敲定主意,顾乐飞刚想张口吩咐,突然听见顾吃咦了一声:“公子你看,那是大长公主的马车吗?”

顾乐飞向外看去,便见刻着定国大长公主府徽记的马车,恰好因为这些人堵住道路,因而恰好停在了这群闹事的家伙面前。

赏菊宴这么快便结束了?

第31./章

在马车停下来之前,司马妧正闭目养神。而顾晚词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这位皇嫂,想起刚刚赏菊宴上的情景,觉得十分好笑,目光中对司马妧充满崇拜之情。

当司马妧就座之后,端贵妃高娴君先是客气地将点心吃食亲自呈了过去。这时候有些身份高的侯夫人提起了关于西域的话题,司马妧便讲了讲西域十二国之人的奇装异服、迥异外貌和奇特风俗,时下镐京也有不少西域胡商,可是她们只是见过,接触很少,听司马妧说那些有趣的习俗,不由得颇感兴趣。

眼看话题就要被带偏,高娴君此时忽然对司马妧道,要送她五匹图案繁复、配色典雅的蜀锦和两副宫中司宝监精心打造的头面,将话题成功引到了司马妧的穿着打扮上:“公主今日衣着真称得上英姿飒爽,不过胡服毕竟登不得大雅之堂,殿下以后还是多穿些女子惯常的服饰,如果制衣人手不够,本宫可派司衣监的人去帮忙。”

“礼制规定女子不可着胡服?”司马妧疑惑道:“我那日穿它祭庙,光禄寺的人也没有说什么。”

高娴君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当天也在场,自然知道大家都因为她和驸马的相处惊呆,完全无人站出来指正她这样不行。

看高娴君吃瘪,顾晚词觉得很畅快,她虽然喜欢高峥,但最不喜欢的女人就是他姐姐高娴君。认为自己哥哥当年自暴自弃的纨绔行径都是拜她所赐,明明和哥哥青梅竹马,却又勾搭上太子、先皇还有当今的皇帝,不要脸到极点。

顾乐飞冤枉死了,他很早就看清高娴君的野心,吃喝嫖赌都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司马妧对她没有任何偏见,见她尴尬,便解围道:“我着胡服只为行动方便,并非特别偏爱,做几套裙、衫、帔,偶尔穿穿也可。”

司马彤掩着帕子在旁边轻笑拆台:“嫂嫂还是莫要劝皇姐着女儿装了,她惯于男儿打扮,一时穿回女装,恐怕如邯郸学步…”后面的话她顿住不说,颇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她这是还没学乖。

顾晚词不服气地替司马妧争辩:“寻常者是人靠衣装,出色如我皇嫂这般,无论穿什么都会好看!”她的话音刚落,旁边已有不少小姐贵妇轻轻点了点头。她们的眼睛利得很,谁是贵人,谁气质不凡,一眼便能看出。

什么叫鹤立鸡群,大长公主与她们坐在一起,那就叫做鹤立鸡群——这些在宅院深闺待久了的贵女们和那些宫女差不多,偷看坊间热卖的各种话本小说,心里装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侠女梦,见到英武的大长公主,便禁不住崇拜,甚至将她代入那些话本里快意恩仇。

无怪乎司马妧一曲剑舞毕,她们都懒得看明月公主的坏脸色,纷纷邀请大长公主坐到自己这儿来。

司马妧喜着干净利落的胡服,不爱京中时兴的那些宽大的五幅、七幅甚至十幅的艳丽红裙。可是顾晚词有自信反驳,是因为她的皇嫂气质很强,即便穿流行的短衫长裙,高高系上裙腰,一定能显她纤腰长腿,身材完美,而且也不会是柔软飘逸的模样,反倒能穿出气势逼人的女皇风范。

眼见衣服的话题又跑偏了,高娴君有点抓狂。她心里一直有前段时间帮司马妧筹备婚礼的阴影,无论大事小事全丢给她,便连绣嫁衣这种事情司马妧也来找她帮忙,她烦死了,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如今以为送走她终于解脱了,司马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想让她把一个在边军待了十年、打过仗杀过胡虏的女人改造成大家闺秀、标准公主。

她硬着头皮一试,然后发现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何必呢?她已经嫁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呢?高娴君不知道司马诚对司马妧的忌惮中,有当年窜通北狄谋杀太子的恐惧之情,她和她的父亲高延一样,在内心对司马诚产生了抵触的情绪。

而这时候的话题又从衣服扯回大长公主的西北二三事,还打算再努力一把的高娴君开口道:“大长公主今日的妆容太寡淡了,锦绣阁的胭脂最出名,不知道公主试过没有?”

司马彤立即插口:“涂粉、画眉、涂额黄、贴花钿、点唇、面靥…这些都是大学问呢,皇姐掌握了,必定比如今的模样还要漂亮一百倍。”她笑得纯良,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司马妧看了她一眼,道:“你画的就是如今镐京流行的妆容?”

旁边有贵女不失时机地称赞司马彤:“明月公主的妆容,一向都是我们效仿的典范呢。”司马妧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不说话。

“哦…”司马妧慢慢点了点头:“这妆容是不是流行了很多年?便不觉看得无聊么?”

众人皆是一愣,难不成司马妧还预备指导她们如何化妆?

“拿妆奁来。”司马妧淡淡道,竟是一副准备动真格的架势。

“你们可见过雅隆部人?他们的女子喜把唇涂黑,叫做‘乌唇注唇唇似泥’。”司马妧用小刷沾了画眉的膏,轻捏住司马彤的下巴,将她朱红色的嘴唇涂成黑的。司马彤的脸色一变,挣扎着想要反抗,无奈她的这位皇姐不是吃素的,力气大得吓人,手法巧妙,她觉得不动还好,一动下颌骨就疼得厉害。

“他们还喜欢去眉后,在眼的上下部涂上红紫色颜料,叫做‘血晕妆’。”一听剃掉眉毛,司马彤的脸都白了,而司马妧的手中已执上寒光闪闪的小刀,刷刷两下把司马彤的眉毛剃了个干净。

“还请大长公主住手!”高娴君急忙喝道,而她话音刚落,司马彤的一只眼睛上部已被画上类似眼影的紫色,初看觉得十分怪异,不过仔细看…好像…好像还挺好看的。

“西域十二国还曾流行过一种妆容,叫‘朱唇翠眉’。”司马妧画完了“血晕妆”,又拿司马彤身边的赵衣伊开刀,她想反抗,却被司马彤瞪了一眼,意思很清楚——连我都被这女人画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想逃脱?

她的眼部被涂紫之后轮廓随之加深,瞪人的时候分外吓人,赵衣伊不自觉地一抖,结果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的眉毛已经被画成了深绿色。

顾晚词目瞪口呆。

司马妧慢悠悠道:“这些是我所见过的流行妆容,比起镐京城中的,是否新意十足,颇有趣味?”

有人悄悄掩帕而笑,有人则被大长公主给唬住,认真打量,不住点头。

确实,镐京好久没换过新妆容了,着实无趣,无趣啊。

这场赏菊宴因为这个插曲而完全走了调,司马妧搅合一番之后感觉兴致乏乏,便早早告辞,高娴君也不想再留她,只怕她再逗留一会,自己的眉毛也会被她剃掉。

想起平日趾高气扬的司马彤,如今没了两条眉毛,涂着乌唇画着紫色眼窝的怪物模样,顾晚词禁不住直发笑。

她在马车上的时候,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开口问司马妧:“嫂嫂,你说的那什么血晕妆、朱唇翠眉,是真有其事吗?”还是编来吓唬司马彤和高娴君的?

司马妧睁开眼,正色道:“是真的。还有更离奇的妆容,我今天没展示出来而已。”她平日不喜这些,不过见得很多。因为张掖城中胡汉夹杂,人口成分复杂,在路上走的时候能看见很多五颜六色的怪异妆容,她也是觉得有趣,才无意记住了。

没想到今天还能借此堵住那些女人的口。

如果宴会邀约都如今天这般无趣,谈衣服谈妆容谈八卦,那她以后是绝对不要再去了。

司马妧正这样想着,马车一颠,停了下来,外面声音很吵,马夫李阳道:“殿下,前面有人堵住道路,车不能通行。”

“出了何事?”

“两伙人打架,属下似乎看见了齐家三公子和…和楼少爷?”

李阳口中的楼少爷,只会是一个人——

楼宁。

司马妧不假思索对顾晚词道:“你待在车里,我下去看看。李阳,保护好她,莫被波及。”

于是饕餮阁上的顾乐飞,便看见公主府的马车停下来,然后毫不意外的,他家大长公主殿下掀了帘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此时两伙人已打得乱作一团,通常这种情况谁进去劝架必定挨打,观战的人还要小心被波及。司马妧运气不好,刚下车走了两步,便有两个人昏头昏脑地朝这边打过来。

司马妧侧头一避,抬手握住其中一人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小臂脱臼。

紧接着是另一个人的。

两声惨叫顿时响起。

“叫大声一点,让他们全都听见,不然…”她一手握住一人的手腕,轻轻又捏了捏。

“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两人惨白着脸,完全是下意识地惨叫。

一个叫得比一个大声,如果忽略他们面色扭曲、身体颤抖的痛苦,会觉得两人正在比谁的嗓门大。

“继续,他们没听见。”司马妧道。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顾乐飞人在三楼,听见两人的惨叫都忍不住浑身一抖。

他忽然觉得,大长公主,对自己…真的还是蛮温柔的。

惨如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朱雀大街上空,终于让两伙斗殴的人停了下来,打得鼻青脸肿的楼宁回头,脸色一变:“妧妧?”

“大长公主殿下?”闻声,正和赵凌打得不可开交的齐熠也看过来,不过他是满脸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