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猛地坐起,感觉到后背被重重拍了一下,茫然回头,便看到了惊魂未定的老爹。

“爹…”朱富喃喃自语,忽的又反应过来,抓着自家老爹的胳膊急忙问道:“媳妇呢?我媳妇去哪儿了?”

“喂,臭小子,老子我辛辛苦苦把你救活,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媳妇,你,你,你实在太过分了吧。”朱爹显然对儿子有妻无爹的行为很是气愤,醋意盎然的叫道。

朱富此时心心念念的便是自己媳妇,才没工夫看老爹拙劣的表演,既然得不到回答,那他干脆自己下床去找,掀开了被子,朱富便急忙站起了身,却忽的一阵头晕目眩,又不可控制的跌坐下来。

朱爹扶着朱富,唉声叹气的说道:“唉,人都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我这个儿子是有了媳妇忘了爹,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咯…”

头脑子一片嗡嗡的,朱富不住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偏偏自家老爹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简直快要把他的脑子吵炸了般难受。

稍微好点之后,他又锲而不舍的问道:

“爹,你别再说了,我问你,媳妇呢?我媳妇在哪里?”

朱爹被儿子的坚决气得无话可说,翻着白眼,指了指门外:“咋呼什么呀?着急什么呀?你媳妇难道还会跑了不成?正在厨房给你熬药呢。”

67

当整个京城都为大驸马朱富失踪一事震动,丞相手持特赦令翻遍了京内大小官员的正宅私宅之后,依旧一无所获,不仅没有找到关于朱富的半点蛛丝马迹,还搅乱了朝中的一潭清水,几位撞在枪口上的官员,直接被丞相抄家下狱,伸冤无门。

公主府内最日也是车来车往,虽然官员们大抵知道,丞相如此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的搜索大驸马的行踪,肯定是在长公主的默认之下才得以进行的,但不管怎么说,池南担着摄政王的头衔,有些事就必须站在明里,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带头出面解决,官员们纷纷携着满腹冤屈和愤慨前来池南面前告状,池南皆暂时按下不奏。

身为知情人的她自然知晓丞相此刻的心情,就连她都无法不心烦气躁为朱富担忧,可放开手脚搜索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找到朱富。

就在玉卿第十八次汇报没有朱富消息之后,池南再也坐不住了,披上外衣便想入宫面圣,就在这时,有影卫回到池南院中,带来一个消息——安小侯爷安容在今晨已然回府。

“安容回府了?自己回来的吗?”池南对跪于院中的影卫惊呼。

影卫埋首汇报:“是的。安小侯爷今晨自己回到了安定侯府,身受重伤,安定侯传了五位太医同时会诊,看样子情况不妙。”

“受伤了?”玉卿从旁询问:“那也就是说,现在也没办法去问与他一同失踪的驸马去向了?”

“应该是的,如果安小侯爷不是那么严重的话,安定侯也不会动用皇家五位太医了。”

影卫汇报完之后,便再次隐入了黑暗。

池南呆坐在座椅之上,安容都受了如此重的伤,那么朱富呢?与他一同时间失踪的朱富又在什么地方呢?

“公主,二公主府差人前来求见。”

池南现在的心思都在失踪好几日的朱富身上,对于二公主府不合时宜的求见很是烦躁,挥了挥手,冷道:

“有什么事,让他跟门房说吧。”

下人领命而去,片刻后,却携门房之人再次来到:

“公主,二公主府托人来报,说找到咱家驸马了。”

池南‘蹭’一声,自座椅上站起,惊道:“你说什么?找到…驸马了?二公主府的人?”

门房福伯点头称是:“没错,说是二公主今晨带着两位相公出郊打猎,遇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驸马…”

“血泊…”池南颤抖着双唇重复着福伯的话,脑中闪过朱富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心上仿佛被针扎了般刺痛起来。

“公主,您是不是过去看看?”福伯见公主迟迟不发话,便自动自发的问道。

池南失魂落魄的连连点头:“去,赶快去备马。”

福伯领命之后,便下去了,玉卿见公主听到驸马受伤的消息之后,脸色都发白了,从来没有看过稳重淡然的公主这副模样,玉卿不禁安慰道:

“公主,别太担心了。驸马吉人自有天相,既然已经被救回,有什么事,还是等见到之后再说吧。”

池南紧咬着下唇点头,脚下迈出沉重的步子,几乎是奔跑着出了公主府,连马车都没有坐,只身骑上马背便朝二公主府奔去。

不及门房通传,池南兀自闯入二公主府,直奔朱富所在客房,还未入房,便听见内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是朱富,是朱富在叫。

池南撩起裙摆,走入房内,二公主正站在床头满面忧色看着床上之人,而朱富…失踪了好几日的朱富…池南看着他凄惨的模样,不知为何,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从前意气风发的朱富如今却如一尊破损的血人般躺在床铺之上,衣衫碎成千片,血液干涸之后衣服黏在皮肤上,有的地方甚至都有些长入了肌肉中,太医院的秦大夫用小镊子将长入肉中的破布衣衫夹出来,却不可抑制的将伤口撕裂,引起朱富痛呼。

二公主双手捂住嘴唇,眉间透着不忍,别过目光不敢再去看他,见到池南走入,二公主青瑶便迎了上去,简单行了下礼,便对池南说道:

“早晨我与千华去郊外打猎,便看到大驸马倒在林子里,浑身是血,好几只秃鹫正在啄他身上的腐肉…池南,这回人能不能救回来,还不知道,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池南冷着面孔,美丽的双眸紧紧盯着朱富,丝毫不敢离开,耳旁二公主的话她仿若未闻般,苍白着嘴唇轻声问了句:

“太医怎么说?”

二公主从未见过这样的池南,愣了下之后才回道:

“失血过多,肌肉也有萎缩的迹象,全身伤口不下百处…”

“…”

池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身后玉卿冷冷说道:

“将驸马带回公主府。”

玉卿正要领命,却听二公主青瑶出声制止道:“池南,先前太医说过了,驸马此时不便移动,若是你信得过青瑶,便让驸马在我府中诊治,我保证一切皆按照长公主府的用度照顾驸马。”

池南没有说话,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灵魂的墨色双眸盯着二公主,玉卿上前询问了下太医的建议,回来向池南复命道:

“公主,太医确实说,驸马此时正处危险,血管极其脆弱,故一动不如一静…二公主既然这么说了,那…”

池南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走至床前,看着朱富因疼痛纠起的脸,因虚弱盗出了满身的汗,竟浸湿了整个床铺,这样没有生命力的朱富,池南从未见过,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而来。

“那就…叨扰二皇妹了。”

池南面向朱富躺着的床铺,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

二公主青瑶慎重的点了点头后,便主动退出了房间,安排去了。

池南端坐在床铺旁边的椅子上,太医给朱富治了多久,她便等了多久,其间二公主青瑶曾入房请她休息,池南却恍若未闻,整个人如入定的高僧般一动不动,青瑶尝试了几次无果,便放弃了劝说。

直到入夜时分,太医才长入朱富绽开皮肉中的碎布全部清除干净,撒上药粉包扎完毕,对池南请命道:

“禀公主,驸马此回受伤极为严重,身体里的血液流失过多,臣现下能做的便是为他处理外伤,至于内补一事,下臣却无神药,但好像记得,有一年西域炎皇来京觐见,曾带来过三颗月神丹,据闻对恢复血气极为有效…”

“月神丹?”池南将太医的话轻轻重复一遍,想起五年前,确实有一位西域炎皇来过,当即便招来玉卿,让他去宫里库房找寻。

太医离开之后,房间内只剩下池南和朱富两人,池南坐在床沿上,颤抖着手指,轻轻抚过朱富紧锁的眉头,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抱歉。

如果不是她,朱富的人生也许不会遭受这么大的灾难,他可以安乐无忧的过完他的一辈子,或者说,他的身份终被丞相查出,那也是以另外一种风光的姿态回归相府,可如今却变成这样…

朱富,对不起。

池南执起朱富冰冷的手掌,曾经这手掌带给过她多少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欢乐…如今温暖不在,剩下的只有冰冷。

“水,水…”

从朱富干裂的唇瓣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池南立刻想起了先前便准备好的盐水,想放下朱富的手掌,前去取来,却发现手被紧紧捏在朱富掌中。

“媳妇…媳妇…”昏迷中的朱富仍不忘喊着媳妇,池南只觉得鼻头一酸,从先前开始,强忍的镇定瞬间崩塌,心疼的眼泪夺眶而出,晶莹剔透滴落在朱富的手背之上。

似乎感觉到了池南的哭泣,昏迷中的朱富缓缓张开双眼,看到了伏在他胸前哭泣的池南,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按在她的头顶上,池南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了,随即抬头,看到朱富已经睁开的双眼。

“朱富…”池南在口中默念着他的名字,激动的话还未出口,便见朱富表情徒变,瞪大了眼珠子仿佛要把池南千刀万剐般的愤怒。

池南不解朱富为何如此变化,伸手想探一探他的额头温度,看有没有发热的迹象,可谁知,手才刚碰到朱富的脸颊,便被他一把挥开,而后,他拖着刚刚包扎好的病痛身躯坐起了身,猛地将坐在床沿的池南推到在地,指着她怒吼道:

“你这个恶女人——给我滚——”

“…”池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呐呐的突然发狂的朱富,试图拉回他的暴怒:“朱富…我是池南…你忘记了吗?我是你媳妇呀…”

“不是!你不是…媳妇…我媳妇…?”朱富用力过度,自己也倒了下去,惊恐的眼珠盯着浅色的床帏,瞳孔不住收缩。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刚刚听闻儿子身受重伤的朱爹闻讯赶来,一进门便看到丫头跌坐在地,儿子满身绷带躺在床上发呆…

“丫头,怎么回事?”朱爹将池南扶起,不禁问道。

池南盯着陷入魔障般的朱富,不知道怎么回答,朱爹问不到答案,便亲自走去床边为朱富把脉。

却不料在碰上朱富的那一瞬间,便被他挥开了手。

“小富贵,你干什么呀,我是爹,我是你爹呀。”

朱富楞楞的将头转向朱爹,原本清明的眸中空洞洞的:“我…爹?爹…是谁?我爹…是谁?我…是谁?”

朱富不断的重复着‘谁是谁’的话语,朱爹见状只觉不妙,强行点住朱富穴道后,为其把脉,脸上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他缓缓转头,看向了不言不语站在一旁的池南。

“小富贵中的是…失心蛊。”

子母蛊相依为命,母死子亡,以蚕食人心智为引,七日之后,寄身蛊主记忆全失,心智受损…

68

驸马扬威——难道这个世上,真有离魂之说?

“朱富恢复记忆一事,除了我们四个,对其他人一概不提,暂且保密。”池南自床边站起,边走边对那两个仿佛长不大的老顽童嘱咐道:“你们在人前该做的戏,还得做,知道吗?”

朱爹率先提出疑问:“那要装到什么时候啊?其他谁都不能说吗?光光呢?对光光也不能说吗?”

池南淡然的点了点头:“没错,对太后也不能说。”

百里丞相历经沙场多年,对于尔虞我诈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对于池南的嘱咐自然也能理解,他正色对池南问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丞相虽然暴躁高调,但对池南的手段与计谋却是很放心,丫头向来就是军师型的人物,凡事听她的总不会错的。

池南沉吟片刻后,冷冷说出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世间大多谋略都是以不变应万般,有时候一动真不如一静,比的就是耐性,看看到底那一方更加沉不住气罢了。

丞相与朱爹对视一眼,相看两相厌,池南见他们如此,转身看了眼朱富,又道:

“在朱富还未‘恢复’记忆之前,他还是住在丞相府,以百里桀的身份出现人前…”

朱富听后,立即提出了抗议:“媳妇,你不要我回公主府了吗?”

池南看着朱富一脸受伤,仿佛被抛弃的小动物般惹人心疼,不禁轻言解释道:

“不是不要你回去,而是在抓到幕后黑手之前,让你暂且留在丞相府。”

朱富似懂非懂的看着池南,后者怕他弄不明白,再一次深入的耐心解释道:“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朱富你记着,你是丞相的孙子,是百里家的继承人,而我萧池南于你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你不记得我的一切,对我以及我周围发生的事情都要漠不关心,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知道吗?”

“…”

朱富有些为难,让他不跟媳妇住在一起也就算了,还要装成不认识媳妇,对媳妇和她身边的事情漠不关心…这,这也太难了吧。

不过,媳妇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只是就连朱富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媳妇要求的一切吗?

不记得媳妇是什么感觉?

漠不关心又该怎样去表现?

丞相的孙子,百里家的继承人又应该要做些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池南说完这些之后,便拿着朱富喝完的药碗,与丞相和朱爹叫唤了个眼神之后,便走了出去。

房门推开的那一刻,天际仿佛飘来一片云朵,云淡风轻的苍穹之下,一段生死相搏,殊死相斗的暗战就此揭开帷幕…——

武魁大选已然进行多日,由初赛开始,到今日决赛,共在朝堂民间选出了十五位候选人,其中七个乃公卿子弟,八个为民间推选,今年的民间推选,实力大超从前,而公卿子弟间的争斗也不如往年激烈。

而最令众位评审感到意外的是,原本最应该参加,人望最高的定远侯府安容安将军竟然没有参赛,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将门子弟也在赛前莫名退出,使得这一届的武魁大选多了一些奇迹,少了一些众望所归的激情。

百里家的嫡孙——百里桀的出场无疑在场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是因为他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这位百里桀不仅仅是百里府的嫡孙,更加是之前也在京城贵圈内掀起波浪的大驸马朱富,这层身份的转变不禁让人怀疑,从一开始,便是百里家的阴谋。

但无论人们心里怎么想,百里桀都成功跻身进入会场——因为,先皇在世时便就规定,每一届武魁大选都允许有一位‘元帅推荐’直接晋级终选,而百里桀的推荐可想而知便是百里纵横,他曾是开国元帅,此推荐位他当之无愧。

百里桀的出场无疑是轰动的,引人注目的,骑在健硕高大的马背上,英武不凡,不苟言笑的神情为他增添了一股难言的刚毅,也许是面容清减,使他看起来多了一种刀锋般的锐利,从前的大驸马,还是朱富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憨憨的笑,个人淳朴的印象,没想到一朝身份大变,连带着整体气质都发生了根本改变。

他端坐马背,一杆的银枪背于身后,从入场口走入,沉稳冷漠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将所有看席上的人都扫了一周,每个被他眼神扫到的人都觉背脊一挺,无一不被他那股难言的锋利目光震慑。

坐于上首的皇家席位中,池南面无表情的端坐于最东方,其他公主驸马以她为列,分别在后。

当百里桀的目光扫向这一席的时候,可以说是影响最大的,纯属观战的三驸马和三公主对望一眼,又将好奇不解的眼神转向池南,但后者却好似没有看到场内那人般,无动于衷的同时亦没有其他反应。

青瑶公主暗自绞着手帕,看着场内的那人,痴怨的目光如影随形,下唇仿佛咬出血般,那个男人,注定是她萧青瑶的,旁的人…将目光转向看上去平静无波的池南,哼,萧池南,被自己的男人遗忘,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尽管你竭力表现出常日的姿态,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苍白无力,满目幽怨,就跟一个弃妇般不堪一击。

百里桀上场,终选分为三个项目,第一个,便是马上枪战。

因为朱富曾同长公主萧池南一同出使过胡国,曾在胡国展现过马术上的天赋,因此,马上枪战对他来说并不算是生疏的赛事,眼下就看他的枪上功夫了。

与他对战的是显平爵爷的二公子,无双郡主的郡马赵桓,曾与朱富一同任职与律勤馆中,只不过朱富是巡城马,而他却是宫廷卫,打过几次照面,对朱富的印象仅止于大驸马这个头衔而已。

但此回赛场遇见,赵恒不得不承认,这位大驸马真的颠覆了他的形象,从前的憨厚与淳朴竟如烟般在他身上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沉稳与刚毅,也好,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与他赵恒一战。

两人在马背上拱手互礼过后,战马嘶鸣声起,愤然而冲,两杆银枪初回交锋,发出脆亮的悲鸣,百里桀不遑多让,几个翻手,银枪在手中翻转自如,或挑,或刺,或戳,每一下都蕴含着累积般的实力,赵恒再次与之对枪,两枪相接,赵恒只觉虎口被震的发麻,但长年习武的神经立刻做出了反应,抓紧枪杆,横挑而出。

百里桀扭转马头,立刻反应自如,换了一个方向展开攻击,这场对战,明眼人都能看出百里桀胜算在握,对赵恒丝毫不曾顾及同僚之宜,正感叹大驸马性情大变的时候,一声长啸自百里桀口中发出,赵恒被枪尾扫中,打落马下。

百里桀高举银枪,口中发出胜利的咆哮,震慑全场。

首先站起来鼓掌的,自然是开国元帅百里纵横,他的孙子强势回归,如今扬威赛场,百里家一蹶不振的名声从今而后,便算是得到了决定性的扳转,谁还敢说,百里家后继无人?谁还敢说,百里家从此没落?谁还敢说,他百里纵横无子送终?

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百里相爷心中如咆哮着,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瞬间崩塌,顾不得身份,由看台坐席上狂奔而下,给了孙子百里桀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便与他一同高举银枪,示威场内所有曾经看轻他们的人。

“皇上,百里家的百里桀胜了,需要您正式宣布才行。”内侍官在小皇帝的耳旁提醒道。

小皇帝正在剥桔子吃,龙案上满是果皮果核,听内侍官如是提醒,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场内,不禁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