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道女声直到池南吃完了一小盘糕点都再也没有响起过。

从怀中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和嘴,池南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在椅子上休息。

忽的密室之内烛火微动,在高耸的台阶之上有一面水晶帘子,隐约能看到帘子后人影移动,池南嘴角的噙着微笑,知道幕后的最高长官终于出现了。

“长公主对我这里的吃食可还满意?”刻意压低的声音自水晶帘幕之后传来。

池南看了看一边的残渣,点了点头,道:“还可以,若能再做的甜一些,就…堪比御厨。”

帘幕后传来一阵笑声:“御厨…可不敢当,不过就是民间的普通厨子,难为做出来的东西还能入公主之口,实在荣幸之至。”

对于这句看似谦虚的家常话,池南但笑不语,没有回答,毕竟她冒着生命危险被截过来,可不是为了跟他讨论哪里的厨子做菜好吃的。

见池南对吃食这个话题没了兴趣,帘幕后的人显得有些焦躁,沉默了会儿又令起话题道:

“听闻长公主的驸马此刻正在参加武魁大选,公主今日若前去观赛,估计也不会让我们有机可趁了吧。”

池南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一切都是天意,半点不由人哪。”

“大驸马早前失踪,回去之后便对公主不理不睬,我可听说,大驸马对公主的事情,那是忘的一干二净,公主自然对大驸马感到失望,不去观赛也是正常的。”

帘幕之人的话,明显的告诉池南一件事:他就是料到了因为大驸马的不理睬,池南未免伤心,定然不会去观赛,这才安排了这次劫持行动。

聪明如池南又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炫耀的意味,也不反驳,端起旁边的茶杯,对他扬了扬说:

“没水了,再添一杯吧。”

池南此举在有心人看来,像是在逃避这个问题,正好中了他的下怀,凌空挥了挥手之后,当即又道:

“长公主身边能人辈出,定然知道驸马所患何病…失心蛊虽然难解,但不才刚巧手中有此解药…”

池南抬眼看了看帘幕后的身影,没有说话,密室的另一头,一名看不清面容的小丫头毕恭毕敬的又送来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池南才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阁下给我解药的话,我要给你什么?”

好像正在等着池南问出这个问题般,帘幕后的身影微微一动,在椅子上调整好了坐姿后,垂首说道:

“近日城内发生的事情,相比公主已然知晓吧。”

从池南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帘幕后的那人脸孔陷入黑暗,但脸上的面具却是与水晶帘幕相映成辉,在幽若的烛火中折射出一种阴寒的光芒。

“知道。”池南答道。

“那么…长公主身负摄政之名,对这件案子又怎么看呢?”

池南掩下冷笑,道:“无非就是一起丧心病狂的杀人案,纵然我身负摄政之名,却又能如何看待呢?”

“公主不必隐瞒,像那样的小伎俩能够瞒过别人,又岂能瞒过公主呢?”

池南继续装傻:“池南只是一介女流,既然那伎俩瞒得过别人,那也一定能瞒得过我。我不知道阁下想说什么,不是在讨论解药的事情吗?又如何将着无关紧要的杀人案件牵扯出来了?”

“…”

帘幕后的人陷入一阵沉默,池南也不催促,也不再发表意见,只是埋头用心的喝茶,良久之后,那人才再次出声:

“公主既然不知本尊用意…那,就再等等吧。等公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告诉我,本尊再来与公主详谈!”

说着,池南便见帘幕后的身影站了起来,转身离去时,又说了一句:

“不过,失心蛊的解毒时间为二十日,自驸马失踪至今,好像也有十五六日了吧…告辞!”

池南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帘幕后的身影,心中自然有了定论,只是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一个人,暗自潜伏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发觉。

是因为什么?

真的只是疏忽吗?一年前,他便对自己起了杀心吧。虽然没有真正的要她的命,不过始终还是动手了,不是吗?

人人都期盼自己有着七窍玲珑心,能透析所有事情的真相,但是,所谓的真相往往都太残酷,太令人心寒,真相让我们认识了险恶,真相让我们背弃了亲情,真相让我们逐渐的沉沦在永远无法回头的黑暗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快完结了哦…报告完毕!番外神马…呃,大家想看谁的?

76《驸马圈》

朱富赶到五公主府,还未开口,门房之人便将他迎了进去,说是五公主一早便吩咐了,如果大驸马前来的话,无需通传直接领入即可。

既然五公主会这么吩咐,那是不是他就可以以为,媳妇失踪这件事还不至于如他想象中那么糟糕,最起码,她是预见的,既然预见,那以媳妇的谋略定会早一步安排。

五驸马双手抱胸站在厅前,看到朱富之后,便立刻迎了上去,急忙道:“你总算来了,这个紧要关口,我又不好派人去请你。”

朱富在他肩上拍了拍,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媳妇失踪,你们知道些什么吗?是什么人做的?”

五公主从内屋走出,对朱富的问题回答道:

“你别着急,池南身上我下了追踪蛊,无论她在什么地方,凭着母蛊都能找到。”

说着,五公主将一只半臂长的竹筒交给了朱富,解释道:“这是母蛊,池南身上是子蛊,如果子蛊受伤出事,那母蛊这边也会有所反应,依母蛊如今的情况来看,池南平安无事,你且放宽心好了。”

朱富将竹筒翻来覆去看了看,虽然不是很懂,但他相信五公主说的定是实情,于是又问:“既然知道池南的处境,那我们为何不去救她?你告诉我怎么让这母蛊带路,我去!”

朱富心中焦急,虽然暂时确定了媳妇的安危,但是他总不能就这么等着,这一刻媳妇还平安,那么下一刻呢?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们怎么知道?如何能保证媳妇一直平安下去呢?

五驸马将朱富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五公主让他稍安勿躁,口中又道:

“你放心吧,那个人…应该不会伤害池南的。”

朱富惊道:“那个人?你们知道是谁掳走了池南?”

五公主和五驸马对望一眼之后,由五公主说明道:“池南大概已经猜到了。但还不确定,我们现在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

朱富仔细的听着五公主的吩咐,一炷香的时间后,五驸马和朱富相携而出,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分道而行。

池南坐在一片柳荫之下,天然石桌上放着几样糕点和时鲜水果,面前是一片池塘,虽然夏荷已谢,但池水碧绿,拱桥画廊精雕细琢,看着还是赏心悦目的。

喝了一口温热羊奶,又吃了一块不算甜腻的凉糕,池南只觉得这被绑架的日子过得竟然比在公主府中的时候还要惬意。

落满树叶的小径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池南知道却没有回头,不一会儿,便由小径那头走来一个人,在她对面的石桌旁做了下来。

池南只抬眼看了看他,那人一袭白衣,脸上带着面具,身形不高,有些瘦弱,削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看着是那样年轻。

池南将桌上的一盘蜜饯推至他的面前,轻道:

“这蜜饯味道不错,尝尝。”

那人看了眼桌上的蜜饯,又看了眼自若的池南,犹豫片刻后终是伸手拿了一颗放入口中。

“味道不错,但始终比不上另一个人做的。”那人吃了之后,对池南说了这么句话。

池南怔了怔,将身子背过他,背靠在石桌边缘,看着翠绿的池水,悠然道:

“这个世上有些事、有些人都不在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内…即便是皇帝,有时候也做不到控制所有。”

“…”听池南如是说,那人沉默了片刻后道:“可事情或人若无法控制,那即便做皇帝又岂能做的安心呢?”

池南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泛起温柔的笑:“那何不尝试着去相信…对人对事的不安心,都是没有自信的表现,人活在世,不可能从出生到最后都是一个人过的。”

“一个人没有牵挂,没有顾及,有什么不好?”那人站了起来,站在柳树下,张开双臂又道:“看到所有人都臣服在自己脚下,没有人敢冒犯我,那才是最令人安心方法。”

池南叹了一口气:“那样的话,你就要时时刻刻活在防范他人,每天每日担心会不会有人刺杀,会不会有人谋逆,会不会有人对你心存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