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都怕我呀。”

“正因为怕你,所以就不会对你忠心。怕够了你,就该想着怎么干掉你,让别人也怕他!”

“…”那人沉默了。

池南转过身子,面对着站在柳树下的面具男人,轻笑道:

“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人许是没料到池南会用这般端正的态度跟他说话,愣在柳树下怔了怔,便犹豫着在池南对面坐了下来,池南见他坐下,便亲自为他斟了一杯热茶,送到面前,然后才对自己所谓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是家里的长女,帝国的长公主,母妃产下我,便去世了,父皇对我的爱确实超越了对他后来其他子女,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父皇生下我之后,连续五个全是女儿!”池南将清明的目光转向石桌对面那人:“直到有一年,罪孽深重的刘妃怀了孩子,在所有人都不期待,不看好的情况下,生了一个男孩。他是我们萧国的第一个皇子,但他的母妃害死过其他宫嫔,所以先皇留不得她。”

喝了一口水之后,池南继续说道:“由于弟弟失去了母妃的关怀,从小我便特别宠溺他,带他写字,带他看书,有好东西也是第一个便想到他,父皇去世之后,他即位成了皇帝…原本我以为一切都不会变,弟弟永远都会是弟弟…”

“…”那人听池南说到这里,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道:“长公主的故事似乎还没讲完。怎么,令弟登基之后,一切都变了吗?”

池南微笑着点头:“变了!他变得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姐姐了。”

“那长公主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那样转变?”那人搁在石桌上的手微微捏起了拳。

池南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

“因为他怕!”那人掀起薄薄的唇,面具后的眸子黑而阴霾:“长公主是先皇最爱的女儿,甚至在他死后,都给了你摄政之权,即便皇位给了令弟,但对令弟来说,一切的一切,根本还是控制在你的手里,所以他怕!”

“…”池南娴静的坐在微风涟漪的柳树下,目光如水般温柔,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绑架她,威胁她的人,而是一个长久未见的老友般安宁。

“令弟没有母妃,身后也没有氏族的支持,有的不过就是长姐的一点宠爱,可是,这种受制于人的宠爱能维持多久?他若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等到一夕之后,长姐收回了对他的宠爱,那他还剩下什么?一个没有支持的帝王是可悲的,下场一定会很惨不是吗?”

“…”池南看着他有些激动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问道:

“那如果你是我弟弟,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出口,那人先是闭口不愿意回答,但思虑片刻之后,眼神有些闪烁道:

“如果我是令弟,我会除掉面前所有的障碍。没有支持,那我就寻求支持,我会让他们除了支持我,别无其他选择!”

“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难控制的东西,你怎么可能让一些从不支持,不尊崇你的人,一夕之间全都转至你的麾下?”

那人削瘦的脸上露出一抹苍白又残酷的笑:“控制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就看你,狠不狠得下心,下不下的去手!”

“…”

这次的谈话到此结束,那人说完之后,便猛地站起了身,拂袖而去,独留池南坐在轻风拂面的柳树下,赏着一池碧绿。

 

接连着几日,朱富带着三驸马、五驸马和六驸马辗转在各位京内各位大人的府中,暗查的暗查,明访的明访,几乎马不停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根据媳妇留下来的消息,京中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位大人或他们的家人身重蛊毒,不得不受制于人,做出一些有反朝廷,不利于江山社稷的事情了。

“…你说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三驸马从朱富腰间探得一只小翠瓶,边牵着马边嘀咕道。

朱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应该不会错。我爹解过好几次蛊毒,对这些东西的功效了如指掌,配出相应的解药不成问题。”

三驸马撅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切,竟然骗了我们那么久,有什么计划又不告诉我们,真是不把我们当兄弟!”

六驸马也从旁抱怨:“是啊,还我们先前那么担心你,没想到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五驸马走在一旁,看着被围攻的朱富但笑不语。

只听三驸马泼皮性子上来,竟然一把将小翠瓶塞回朱富手中,小孩子赌气般道:“想想就觉得生气!凭什么不告诉我们真相,现在要用到我们了,我们就要上赶着来助你?”

朱富急得满头是汗,连连打着招呼道:“是是是,是我不对。可是,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这样好了,等这件事办完了,我一定会摆酒谢罪!”

三驸马和六驸马对视一眼,六驸马被朱富说的笑出了声,只剩三驸马一个鼓着气,后来在几个人之间来回转了转,也觉得自己一个人气不下去了,干脆递给了朱富一记白眼,努努嘴说:

“好,到时候我要罚酒你可不许推脱!”

朱富连连点头:“绝不推辞!就算醉死我也喝!”

几位身量颇高,长相俊雅的男子相携走在大街上本来就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何况他们一个个还华服加身,身后虽无小厮跟随,但却气场强大,普通百姓根本无法逼视。

“好了,上午走了十二家,下午…就从安定侯府开始吧。”五驸马看了看名单,简单的规划一下后,说道。

六驸马一阵忧心:“安定侯府…交涉估计不会这么顺利的。”

朱富奇道:“为何?”

五驸马想了想后,与六驸马交换了个眼神后,由他解释道:“因为安定侯跟百里丞相是死对头!只要是有利于百里家的事,他都不会轻易去做。”

三驸马从旁附和:“嗯,我看他就不像是好人。”

六驸马补充道:

“你们可还记得上回荷花夜宴时,那幕后黑手就是利用安定侯府与百里府的恩怨从中陷害的,一石二鸟,那时候,不管是治了安定侯的罪,还是治了百里家的罪,对他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

众人一路闲聊着赶到了安定侯府,刚刚对安定侯说出来意,便遭到了他的拒绝:

“就算是仙丹妙药,我安定侯府也不会收百里家的东西,走,你们都给我走!”

说着便起身要将朱富等四人赶走,内堂却传来一阵清朗的男声,是先前与朱富一同失踪的安容,只见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内里走出,开声道:

“诸位且慢!药,我们收下了。确实如长公主所料,那人…已然对我们侯府下手,不瞒你们,我爹和我都已身中蛊毒,若无解药,我们到时候势必只能站到那一方…于公于私,都不是我们父子所愿。”

这番话说得诚恳,朱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仍未痊愈的双腿,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

多日不见,安容面色憔悴不少,已然不复从前潇洒倜傥的姿态,凄然一笑,道:“双腿的脚筋被挑断了,其他还好。”

“…”

安容此语一出,几位驸马都唏嘘不已,要知道,脚筋被挑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便算是废了他的全部,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伤害。

从安定侯府出来之后,朱富的心情有些沉重,虽然跟安容相识时间不长,但也不忍看他落得如此下场。

“唉,京城的官员少说也有上千,这么一家家走过去,要走到什么时候啊?”三驸马从马背上取下水袋,喝了一口,说出来的话都有一个浓烈的茉莉香味。

六驸马不禁问道:“什么味道?你喝的什么?”

三驸马得意洋洋的笑了笑:“你问这个啊?这可是我媳妇…亲自给我泡的茉莉花茶,降暑解渴,天下独有一份!”

对于他的得瑟,六驸马和五驸马表示不屑,不就是茉莉花茶吗?至于喝得像是琼浆玉液一般?改明儿也让媳妇弄!

“那幕后黑手实在是太坏了,竟然想到用蛊毒控制京内大小官员…这么一来,就是谋朝篡位他们也指日可待啊。”

又冒着太阳走了几家,五公主府却派人追上了他们,让他们火速回府。

几位驸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五公主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人召回去的,于是纷纷上马,一路扬鞭赶到了五公主府。

一入厅门,便见三公主,四公主和五公主坐在其内,五公主一见他们便迎了上来,喜笑颜开道:

“好消息,下毒之人已经抓到了,你们今后想来不必东奔西走了。”

朱富大惊:“真的吗?抓到了?是谁?”

三公主迎上前来,勾上三驸马的小肩膀,娇艳万分的说道:

“你们猜啊。”

几个驸马,五驸马是知道真相的,所以他缄口不言,自动回到五公主身边坐好,朱富和六驸马对望两眼,纷纷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