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拿开。”低沉的声音,醇厚性感。

“衅——”女人不依不饶,菱唇轻撅起,睨着玄衅俊脸的两眼露出痴迷,“我知道你嫌我脏,不愿意我的碰触。”

“冒险来到五月盟,可是宫内出了何事?”玄衅并未将她双手拉开,邪魅启音。

“她,就是上次进宫的那名女子吧?”茹妃答非所问,指尖在他胸前轻点,“衅,方才的一幕你已经看见了,被她发现只会坏事,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如…”

“茹儿,”玄衅的声音骤然冷下,一手将她柔荑拨开,“宫里怎样?”

茹妃见他面色已变,漠然的态度,令她不敢再有所纠缠,微微退开身,“皇上今儿醒过一次,当时,除了我和王公公,边上都是太子的人,我令人去唤御医过来,趁机凑到皇上耳边,只听到他说…”

“说什么?”玄衅语气微急,犀利问道。

“皇上说,要下圣旨,”茹妃挨在玄衅身侧,斗篷下,玲珑有致的身躯包裹在一袭寻常的衣衫下,“我同王公公见状,忙准备了笔墨,心想这是个机会,只不过,他只苏醒一会,只字未说,就又昏迷了过去。”

“圣旨?”玄衅随意望向殿外的视线总算收回,正眼对上女子,“他可曾有意,要将皇位传与谁?”

“皇上身体安健之时,曾说过,三王爷野心太大,怕对太子不利,皇上的意思,是要将皇位传给太子,只不过,还未来得及立下圣旨,就病倒了。1”

玄衅俊目轻眯,昏暗的纱灯下,橘黄色的柔和衬托出他眸子间的阴郁,“他想让太子做皇帝,我就偏偏,不遂他的愿。”

“衅,”茹妃闻言,声音娇滴,柔媚的两手再度缠上来,“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我会帮助你,如今能近得了皇上身的,只有我,上次在宫内的那场戏,不但骗过了她,还骗了太子,现在,他对我压根没有防范。”

“你好好的呆在他身边,这副模样,我想他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必定天下大乱。”

“乱了才好呢,”茹妃一双美目直盯着玄衅侧脸,浓密的羽睫下,意乱情迷,她菱唇轻启,凑至玄衅耳边,“有朝一日你登基为王,也不枉我这般牵记。”

冷毅的俊脸转过来,双唇轻触,茹妃十指紧张地掐入玄衅手臂,气息不稳,他眸底深邃,不动声色,丝毫没有情绪透露出来,一个起身,茹妃身子摔倒在地,狼狈不已。男子走出几步,挺拔的背影投射在西墙,“你为我做事,是你心甘情愿,我也不曾允诺过你什么。”

茹妃面色晦暗,他说话一向明朗,从没有骗过她一句话,可明知这般,她却还是趋之如鹜,为他生,为他死。

“我知道。”她渐渐垂下眼帘,磕在地面上的手臂疼痛不已,茹妃强撑起身子,小心翼翼来到玄衅面前,“衅,你一次成魔,可是为了她?”

堵在心口的话,好不容易说出来,却不料迎面而来的掌风犀利无比,直扑面门,茹妃面色惊骇,忙侧身避开,右手手臂躲闪不及,还是被击中,连带着身子撞向边上那堵坚硬的墙壁。玄衅踩着阴冷的步子上前,“茹儿,你话太多了。”

在她面前,他从未有过这般怒意,他一向冷静。茹妃一手按在肩头,颤颤巍巍起身,他的怒火,不懂得掩藏,那般明显地化为利剑,刺向了自己,“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你,三次之后,就再也回不了头,衅,我是为了你好。”

玄衅近身来到她面前,忽地伸出一手,将她搀扶起来,“若真为我好,就管住你的嘴。”

“我…”茹妃娇小的身躯轻颤,“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为何还要留着?”

玄衅握着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拉向自己,“上次在皇宫的事,若是被她知道,我绝不会轻饶你。”

茹妃轻抬起下巴,望着男子墨黑幽深的眼眸,她总算明白,他对那个人,不只是利用那么简单。

玄衅松开钳制住她的手,他的失控,源自那股莫名而来的害怕,他只知道,皇宫内的那件事,不能让汐奚知道,那一日的同生共死,他不想让她认为,只是一场利用而已。

“贾管家。”玄衅冷静下来,外头守候之人将殿门打开,“爷。”

“护送茹女娘娘回宫,记住,不要再留下痕迹。”

“是,”贾管家侧开身子,朝着茹妃做个手势,“娘娘请。”

女子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神在睨着玄衅的后背时,慢慢幽暗下去,他旋身,从地上拿起那件斗篷披在茹妃肩头,“走吧。”

轻轻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已令她颇感欣慰,她拢了拢前襟,将受伤的手臂藏在宽大的斗篷中,跟在贾管家身后,一路向外走去。

汐奚拿着取来的药回到灵苑,心头拧起的结,怎么都打不开。惜翎服过药后便不再喊疼,没过多久,沉沉睡去。翻来覆去,茹妃那张脸却始终挥之不去,她跟了贾管家一路,明明见二人进了白虎厅…汐奚掀开锦被,披上件外袍,踏着冷风走出园子。

月光清冷皎洁,穿过枝叶洒落,墨发披肩,她碎步走向外头,冗长的廊子上,不见一个人影,脚步轻柔,她深呼出一口气,漫无目的走去。廊檐,忽然传来一阵瓦砾踩踏的声音,几不可闻,却还是传入了汐奚的耳中,她不动声色继续向前。头顶,轻微的窸窣顿下,她抬头一看,只见一根绳子半套在空中,汐奚眉头咻然皱起,身子及时闪开,一条手臂被对方的绳索给套进去,她侧身,抓住绳子的一端,将上头之人给拉了下来。

“快,抓住她!”屋檐的另一侧,几名黑衣男子蜂拥而上,套成圈的绳索纷纷扔下来,将汐奚圈困在中间,“你们是天涯海阁的人?”

“少废话,今日是来要你性命的。”为首男子一道掌风劈来,几人跃下屋檐。

汐奚深知九哥绝不会善罢甘休,可,玄衅做事如此小心,一点痕迹不剩,对方怎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不及细想,他们招招致命,气势愈发凛冽。反手推开一名男子的手刀,汐奚足尖轻点下,刚要退后,双肩却被绳索给套住,动弹不得。她越是挣扎,绳套便收的越紧,其中一名黑衣男子收回手,“索性,一刀解决了她。”

“你懂什么,”边上,另一人露在黑纱外的两眼阴鸷狠戾,“想想我们的兄弟是怎么死的,我也要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不如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汐奚刚开口,便被身后男子封住哑穴,同时,双手双足被捆绑起来,身子被一人扛在肩头,“那现在如何处置。”

“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为首男子率先向前走去,道路僻静,拐过几个弯,汐奚只觉眼前景象有些熟悉。

“这儿不像有人居住,就扔在里面吧。”男子守在院门口,扛着汐奚的那人点下头,小心翼翼走进去,伸手打开殿门后,砰一声将她扔了进去。全身疼的犹如散架般,汐奚蜷缩着身体,环顾四周,这儿似乎是个偏门,她以手肘撑地,挪向前几步,不远处,是一张精致的床榻,顶上,一颗明珠熠熠生辉,闪耀华丽。

这儿,是北宫!就是玄衅三令五申的禁地!

“唔唔——唔——”她欲要呼喊,原先昏暗的殿内,竟逐渐亮堂起来,她双眼瞥向外头,只见那纸糊的窗子正由外开始燃烧,渐渐的,凉风一次,火势迅速蹿延。

“差不多了,走。”窗外,几人点头示意,跃上廊檐后,迅速消失在夜空。

灼热的火源袭来,汐奚不住向后退,却仍旧挣脱不了绳索的捆绑。

“咳咳——”呛人的烟味钻进来,她咳的胸口泛疼,眼见那雕刻精致的窗棱毁于一旦,破败不堪。

“来人啊,起火了——”途径北宫的守卫见浓烟滚滚,火势缭绕,立马惊呼起来。不出片刻,汐奚就听到园外脚步声纷至沓来,她心头稍有宽慰,身子挪爬着避开火势,尽量拖延等人来救援。

“怎么回事!”外头,男子的声音急促而来,玄衅望着熊熊燃烧的院子,急欲冲进去。

“爷,火太大,有危险。”边上守卫忙拽住他手臂,脚步齐声,有人拎着水桶赶来救火,玄衅见那大火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振臂一挥,“让我进去!”

“爷一—”贾管家欲要阻拦,“火势如此之大…”

玄衅丝毫听不进去,人已冲入北宫内。

声音已经咳的哑了,只听得远处,殿门砰一下被撞开,零星的火光四处飞散,玄衅披着件浸过水的袍子,人已冲了进来。汐奚心头蓦地一喜,挺起上半身,“唔唔——”

烟雾袅绕,什么都看不清,玄衅大掌轻挥几下,迅速飞身来到床榻前,那颗挂在床顶的明珠依旧璀璨,外头,再多的纷拢都掩不去它纯净安定的本色,一如沉睡在榻上的,女子那张安静的面容。

“没事,我带你离开。”玄衅弯下腰,将身上那件袍子取下后披在女子肩头,他一手将她按在自己胸前,另一手,摘下那颗明珠后迅速放入了她的前襟。拦腰抱起,她睡容安详,玄衅将她紧抱着大踏步向外走去。

仅仅隔着一扇屏风,汐奚见他越走越远,她使劲全力,却仍旧喊不出一个字来。

玄衅弓腰,护着女子冲出大火,在闪开扑面的大火时,他侧身,视线中,仿佛出现了一双绝望而苍凉的眸子。

轰——被烧得支离破碎的窗子齐个掉落下来,哗啦啦,将里头同外面隔断。汐奚颓然倒在地上,将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地面上,冰凉无比,让她整个人瑟缩发抖。眼眸微阖,不远处,仿佛有一个人在向她招手,模样慈爱。朦胧的视线,她低唤,“娘——”

“你不能死,”娘亲站在不远处,没有再靠近,“找到姐姐,答应娘亲,一定要找到姐姐,和她相认。”

“姐姐…”汐奚无意识地呢喃,“姐姐在哪?”

“她就在你身边,就住在同你一样的宅子里头,找到姐姐,答应娘亲,一定要找到她…”

“娘,娘——”汐奚张开小嘴,嘶哑的声音喊不出来,她清楚地看到了娘的脸,同她想象中的一样,慈祥、安宁。

“汐奚,汐奚——”

她手指抬了抬,北宫,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几成残尽,到处都是翻飞的黑炭,视眼中,她看到一抹焦急的身影冲入殿内,焦急地四处寻找。玄衅将所有挡住去路的东西一律挥开,在找了许久后,总算在地上发现一抹蜷缩的身影。

他大步上前,大掌一捞,将她锁在怀中,“怎么真是你!”

隐隐颤抖的怀抱将她裹在胸前,他并未逗留,带她火速离开,扑面而来的大火带着焦灼之味,烫的整张脸生疼不已,玄衅将她牢牢护在怀中,准备冲围出去。

“吱呀——”头顶,一阵松动的声音传来,汐奚抬眸望去,惊恐不已,两手用力去推着玄衅的胸膛。顶染之柱压垮下来,他忙将汐奚的脑袋压在胸前,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那柱子整个压在了他背上。

脚步踉跄下,二人冲出火势,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玄衅的双手犹抱在她腰间,汐奚惊慌失措,抬起小脸,正好男子一口鲜血吐在她身上。脖颈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疼得面容苍白,玄衅见她不对劲,忙解开她身上绳索,并解了她的哑穴,“汐奚,怎么了?”

“好疼,我头好疼——”她说不清哪里疼,好像全身上下都疼的在抽搐,两手抱着脑袋,汐奚十指用力揪着墨发,狠狠用力。

“快,快去请云邪医师过来。”

“是。”

玄衅将她用力抱在怀中,将事先准备好的毛毯裹在她身上,将汐奚带回东宫。

“好疼——”满身冷汗,玄衅脚步越来越急,从另一侧赶来的云邪在半路遇上,望见汐奚这幅模样,“看来,她是蛊毒发作了。”

“蛊毒?”

“对,至阴至寒,若是遇上至热,也会容易发作。”

“有什么法子吗?”玄衅面露焦急,只能将她更为用力地按入怀中。

“没有。”云邪跟在二人身后,才走出几步,就见迎面一抹人影飞奔而来,身后,跟着几名神色慌张的丫鬟,“榕善主子——”

榕善赤足奔走在地面上,看见玄衅,忙飞扑上前,“爷,救救妾身,妾身头好疼——”

她两手捧着脑袋,痛苦的呜咽,同汐奚竟是如出一撤!

第七十六章 取蛊

“主子,主子——”边上的丫鬟欲要上前,却见女子用力挣动,根本近不得身。

“云邪,她怎么了?”玄衅皱下眉头,脸色越发肃然。

男子紧抿的嘴角轻启,摇了摇头,“这样的症状,很像是蛊毒发作。”

“将她带至东宫。”玄衅抱着汐奚径自而去,身后,两名侍卫上前,不顾榕善的挣扎,一左一右钳制住她,将她带往东宫。

“爷——出了什么事?”见殿外喧嚣,景瑟慌慌张张披了件衣服出来,玄衅越过诸人,将汐奚放在一边的矮榻上。榕善面容痛苦,盘在脑后的发髻已经松散,脸上满是汗渍,“爷,救救妾身——”

云邪食指把上汐奚静脉,将她因疼痛而紧握起的小手好开,“是蛊毒发作。”

榕善挣开身侧二人,爬跪着来到玄衅跟前,“云邪医师,我头好疼,你快替我看看…”她将袖口褪至肘腕,将小手递到男子面前,云邪见状,在玄衅的示意下伸出手去。

“怎样?”须臾后,坐在榻前的玄衅开口问道。

云邪只是摇了下头,俊颜上,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从脉相上来看,并无异常,看不出她为何会头疼。”

玄衅眉宇间紧拢起,望向榻上的汐奚,“你方才说,她的症状,很像是蛊毒发作?”

榕善不明所以,杵在原地,云邪来到玄衅身侧,弯腰在他耳际轻语,“公蛊会随机选择母体,隐藏的极深,故而不像母蛊那般能通过脉相诊断出来,两位主子的症状几乎一样,而公蛊寄存的母体,定是在五月盟内,若要说榕善主子身上藏着那只公蛊,也不是不可能的。”

玄衅的脸色,愈来愈冷,汐奚蜷缩在榻上,挥身抽搐,原先的声嘶力竭已经弱下去不少,柔荑被他紧裹在掌心中,“我不要猜测,我要肯定。”

云邪没有丝毫考虑,“不可能,没有见到公蛊之前,谁都不能断定它藏在何人体内。”

十指交口,指缝间,被汗水浸湿的地方紧紧粘合在一起,玄衅阖上两眼,将前额抿在汐奚的手背上,过了许久,才开口,“蛊若不取出来,会怎样?”

“公蛊同母蛊相依相存,不取出来,它们所依附的母体都活不了多久,而且,取蛊,只有在蛊毒发作之时方能取,最重要的一点,母蛊生存时间比公蛊要来的短,若在汐主子最后一次发病前不能将公蛊取出,那她,就只有等死。1”

边上,景瑟面容惊骇,战战兢兢问道,“云邪医师,那这蛊,该如何取出?”

“放血。”云邪凤目睨向榕善,女子全身一怔,突然发疯似的冲着众人吼道,“看我做什么,她身上的病同我有何关系…”

“蛊,一旦进入体内,便要依附鲜血而活,取蛊时,要割开母体的静脉,血流流出,公蛊定会趁机逃出体外寻找下一个母体,我们只要在那时将它放入药盅内融尽,汐主子体内的母蛊自然也就除了。”云邪不顾榕善愈发苍白的脸色,径自讲下去。

“既然要放血,那...”玄衅抬起俊脸,睨着榕善,“是否会有危险?”

“爷请放心,取蛊后,人会连着几日虚弱无比,只要好生休养便可,并不会有性命之忧。”云邪笃定,面容镇定。

玄衅点了下头,而边上的榕善,已然吓得面无血色,她强忍着头痛欲裂,“爷,您不会真的要将妾身......”

望着男子坚毅的侧脸,冰冷而无情,她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大步,在望向榻上的汐奚后,一股凉意,自脚底直窜至头顶,“既然是取蛊,为何不在她体内取,再者,谁能确信那蛊藏在我身上,爷,您真的要为了她这样对我么?”

“榕善,公蛊一日不取,你就有一日的危险,趁着现在发作,这是个机会。”景瑟在边上好言相劝,却不料她已听不进去一句,“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说的自然轻松,今儿,你们谁都别想动我一下,夫人,你虽是皇上赐婚,可我好歹亦是相爷千金,出了事,你们谁都同我父亲交代不了。”

榕善态度坚决,转身便要离开,玄衅松开握住汐奚的手,挺身而立,“站住!1”

她脚步顿下,身后,步子声阵阵接近而来,榕善大可以任性地跑出去,可,当那熟悉的麝香味越来越靠近之时,她却万分贪婪,明知危险,却仍执迷不悟。玄衅在她身后站定,宽大的手掌,轻落在她瘦削的双肩,“不光是为了汐奚,若公蛊真在你体内,如今,是将它取出的最好时机。”

大掌内,双肩在瑟瑟发抖,榕善轻转过身,一双美目对上玄衅眸中的深邃,“可是,妾身怕.....”

“不会有事的,1”男子声音低沉,醇厚而有力,带着令人莫名心安的安抚,“我不会让你出事。”

心里,还是害怕不已,握成拳头的掌心全是冷汗,榕善望着那双眼睛,最终,点了点头。他是她仰望了一辈子的男人,他说的话,她都信,哪怕再多的害怕,在他喊住她的那一刻,都已经被悄悄掩藏。

云邪令人取来药盅,以及一把尖利的匕首,案几上,摆着一盏明亮的纱灯,榕善手臂轻搁于脉枕上,身子靠于床架。边上,汐奚朦胧地睁着双目,疼痛已经散了大半,慢慢平复。

景瑟担忧地站在几人身后,眼见云邪拿起匕首,在火烛上方掠过,将寒冷的刀锋烧炙成尖利,通体泛红,“有点疼,稍微忍下。”伴着话语落定,一刀,已经趁机划开榕善的静脉,鲜艳的血喷射出来,残落在玄衅赤黄色的袍角上,串串,汇集成血珠,犹如妖娆开放的红花。

“唔——”榕善沉声低吟,“好痛。”

她抓着玄衅的一手不肯松开,皓腕处,鲜血汩汩而下,云邪将纱灯凑近她的伤口,准备以明火吸引公蛊出现。娇艳的面容逐渐失去血色,汐奚见不对劲,忙强撑起上半身,“她快不行了,住手。1”

云邪抬眸一看,俊脸咻地冷下,“怎会这样?”

榕善面色惨白,双唇紧闭,抓着玄衅的那手使劲用力,“爷,我好冷,好冷…”整个身子抖个不停,鲜血犹在不断涌出,云邪忙取过边上的纱布,一圈圈缠上她腕部被割开的伤口,白色的纱布刚缠上,便被鲜血浸湿,绕了十几圈,却见那血流的愈发急促,地上,已经晕开一大片。

气若游丝,玄衅厉声怒喝,“这是怎么回事!”

向来冷静的云邪亦变了脸色,榕善害怕的一手紧揪住玄衅的袖口,“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手臂拥着她,环紧,“没事,再坚持一会。”

云邪见那纱布一圈圈全被浸湿,便从袖中取出一枚药丸递到榕善嘴边,女子毫不犹豫地吞咽下肚,她一点也不想死.....身子,越来越轻,她仰起脑袋,前额抿在玄衅坚毅的下巴处,“爷,你抱抱我。”

身子被紧紧环起来,血,依旧流个不停,云邪把上她脉相,却并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景瑟吓得瘫坐在边上,汐奚则瞪大了双目,眼见她呼吸越来越弱,浓腥的鲜血,顺着她手腕,流在玄衅的衣上,榻上...

“1快点,快将她的血止住!”玄衅前额处青筋直绷,大掌握住榕善手腕,血,快速淌入他指缝间。

“爷,我真的不想死,1”她害怕地靠在他胸前,眼眶内,晶莹的泪水止不住滑落,“我也好想..做你的女人,我怕我,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汐奚惊怔,榕善泪流满面,目光望向她同景瑟,“妾身好羡慕她们,妾身不明白,爷.....您为何一直不肯要我?还是觉得,我配不上您,爷,我好累,我怕,我真的是要走了,能不能求您给我一句实话?”

“你不会有事的,”玄衅握住她手腕的五指全都被染红,他避开她的视线,却见云邪已经起身,摇了摇头,他目光一冷,“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脉相均正常,只是......”云邪俊容晦暗,“血止不住。1”

榕善闻言,面如死灰,胸腔内,一阵疼痛慢慢扩散,她想要开口,才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之前不要你,是因为我不能要你。”玄衅垂下双目,睨着她逐渐阖上的眼眸。

榕善羽睫微微眨动下,“那…后来呢,有了夫人同汐奚之后...”

濒临绝望的眼神中,唯一透出一点希翼,玄衅单手将她额前碎发拨开,有了汐奚之后......“我更不能要你。”

她眼睛轻闭上,泪如雨下,血已流尽,却并没有见到公蛊,眼皮沉重的连抬一下都分外吃力,榕善虚弱地睁开两眼,望着玄衅近在咫尺的俊颜,“告诉爹爹,我得了病,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能怪任何人,还有......我......我.....爱.....”

一语,终究没有说出口,榕善轻拉开嘴角,至少,她听到了玄衅的一句实话,能满足地闭上眼.....

唯一的遗憾,便是.....她不想死。

景瑟双手掩面,咬着哭声,东宫内,瞬间充斥着浓重的哀戚。

“怎会这样?”汐奚身子僵住,这一幕,来的太快,令人难以有反应的时间。

浓郁的血腥味,经久挥散不去,她脑袋轻靠在玄衅肩头,两眼,紧紧闭上。

榕善以这样的方式,一辈子,等了一句话,她的骄纵,她的高傲,都只为了掩饰心中那份得不到爱的寂寞,汐奚从来都没有讨厌过她,至少,在这个院子内,她是真性情之人。

她的爱,最后,也是成全,不想牵扯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