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侯夫人烦恼,“和离是什么好事不成?好女不事二夫。再说了,和离之后阿沅身价大跌,再找的人家说不定还不如张劼呢。”

舞阳侯不快,“阿沅侯府千金,就算曾经遇人不淑,嫁错了一次,也不见得后半辈子就要和张劼这种道德败坏的小人绑在一起了吧?我不管,总之我闺女还年轻,还有长长的几十年要过,我要她过好日子!”

舞阳侯夫人道:“你要她过好日子,难道我要害她?她是我亲生的闺女,我只有盼着她好的。可你也不想想,这女子二嫁,怎么可能嫁到好男人?”

“再怎么着也比跟着张劼强。”舞阳侯铁了心。

一个被驱逐出宗族的人,舞阳侯是绝对不会肯要他做女婿的。

舞阳侯夫妇意见不同,争吵不休,杨沅顿足,“反正我是不要张劼了!娘如果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这一发脾气,舞阳侯大急,“阿沅,不要啊,爹依你,爹什么都依你!”舞阳侯夫人心惊肉跳,语气也软了,“谁要逼你了?有话好好说,不许提什么死啊活的。”安抚过杨沅,舞阳侯夫人不甘心的小声嘀咕,“你连累得父母还不够么,有脸拿死来吓唬你爹娘。这不孝的丫头。”

舞阳侯夫人声音虽小,舞阳侯也听见了,急得悄悄掐了她一把。

他心里着急,用得力气太大了,掐得舞阳侯夫人直咧嘴。

“你就惯着闺女吧。”舞阳侯夫人抱怨。

“我不惯着我闺女,我惯着你啊?”舞阳侯正在气头上,说话便有些不讲究,“你别想着张劼是你侄子,你要向着娘家人,就想牺牲我的阿沅了。张劼被张家赶出族,舞阳侯府于公于私都不可能收留他,你莫要做梦不醒。”

舞阳侯夫人怒道:“张劼虽不成器,可他一则是我侄子,二则是咱们女婿,侯府暂时收留他又怎么了?他被张家赶出门,咱们再不收留他,让他去睡大街?”

舞阳侯既和她斗上口,说话就越来越不客气,“张劼是你侄子,阿勆难道不是?阿勆还是你嫡出的侄子,名正言顺的国公府世子呢,不比张劼金贵多了。张劼是因为要害阿勆被赶出来的,你这做姑母的若是收留张劼,那你是彻底把阿勆给得罪了,把未来的定国公给得罪了,也是打张氏宗族的脸!张华,你和你哥哥还真是亲兄妹,放着阿勆这样的好孩子不心疼,就知道心疼张劼这种不成器的!”

“我懒得跟你说。我看太夫人去。”舞阳侯夫人脸如金纸,怒气冲冲的走了。

舞阳侯拉住杨沅的手,“阿沅放心,有爹在,爹给你做主。咱不能把一辈子搭在张劼身上,一定不能。”

杨沅靠在舞阳侯怀里,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呜呜呜,我为什么如此命苦…”

舞阳侯夫人匆匆忙忙到了太夫人房门前,见两排丫头垂手站在外面,里面传出定国公的痛哭声,又气又急,“你们这帮奴才,也不知道进去劝解一二!”

前排一个穿淡青色比甲的大丫头战战兢兢的曲膝回道:“回姑奶奶的话,国公爷进去之前吩咐过了,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若无传唤,奴婢等便不得入内。”

舞阳侯夫人面沉似水的进到房里,见定国公跌坐在地上痛哭,太夫人瞪大眼睛一脸惶急,忙三步两步走到床前,“哥哥你只管哭,没注意到娘神色不对么?”低头柔声安慰太夫人,“娘,没事的,您别太担心了。”

定国公被妹妹骂得不好意思,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我这是太伤心了。我才问过娘,劼儿他从娘这里要走两万两银票,这个傻孩子他就拿着这笔钱贿赂,让人弹劾阿勆。想想劼儿是这样的人,你说我哭不哭?”

舞阳侯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恨恨的道:“你养的好儿子!”

定国公讪讪的,“我,我儿子是没养好…”

这个定国公真没什么话好说。张劼是他生的,也是他养的,张劼不成器,确实是他没教好。

太夫人愈是焦急,发出含混又急切的啊啊声。定国公和舞阳侯夫人忙一起凑过去,“娘,您有什么吩咐?”

一滴眼泪从太夫人干枯的眼角流下,她干瘪的嘴唇张了张,发不出声音。定国公是个孝子,一迭声的问:“娘,您想说什么?您到底想说什么?”舞阳侯夫人拿帕子抹抹眼角,低声道:“娘说的是劼儿两个字吧?您是放心不下劼儿,对么?”

太夫人眨眨眼睛,意思是舞阳侯夫人猜对了。

定国公愁眉苦脸,“劼儿已经被族里除名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唉,我只有把私房银子拿出来,给劼儿置个宅子,让他有个落脚之地。以后我再经常接济接济他,别的我便想不出来了。”

太夫人脸色焦急,明显是不同意。

舞阳侯夫人心中一动,柔声道:“娘,族里已经做出决定,只要伯父们那一辈人还健在,想更改这个决定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唯有等到将来伯父们走了,哥哥当了家,劼儿再痛改前非,建功立业,那时候还是可以再收他回来的。”

舞阳侯夫人这番话比定国公说得委婉多了,太夫人露出丝喜悦之情。不过这喜悦之情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很快太夫人脸上又是阴云密布。

舞阳侯夫人忖度着太夫人的意思,道:“或许我可以设法暂时收留劼儿在侯府。若是那样,劼儿虽不是国公府的子弟,还是侯府的女婿,出了门也没人敢随意欺负他了。”

太夫人终于露出了笑容。

定国公感动极了,“娘,您对劼儿是真好。您知道我就算给劼儿置了宅子,劼儿出门还是会被人看不起的,所以您才让妹妹收留劼儿。有了舞阳侯府的庇护,劼儿无忧了。”

太夫人笑容更加欢悦。

定国公感慨着太夫人对张劼的宠爱,又开始抹起眼泪。

舞阳侯夫人替太夫人掖掖被角,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她方才和舞阳侯提过收留张劼的事,舞阳侯已经拒绝她了。若她重新提起,舞阳侯会让步么?

定国公府有太夫人,舞阳侯府也有太夫人。舞阳侯府太夫人姓赵,年近六旬,精神还好得很,干脆利落的发了话,“张华她要是想照管娘家侄子,我们杨家成全她,让她离开舞阳侯府一心一意照顾她那个被张氏宗族赶出来的张劼。”这话已经有了要休掉舞阳侯夫人的意思了。

舞阳侯夫人再疼爱张劼,再想为太夫人分忧,也是有心无力了。她拗不过赵氏太夫人,也拗不过舞阳侯,对张劼爱莫能助,眼睁睁的看着张劼孤身一人凄凉惨淡的离开定国公府,搬到了柏树巷一个偏僻的院子里。

杨沅没有跟着张劼一起搬出去。

她在定国公面前撒娇,“舅舅,我要和张劼和离,但我不离开您,我就留在定国公府了。”

定国公倒是真心疼爱这个外甥女,“劼儿出去受苦,是他一个人的事,不许连累我们阿沅。阿沅就留在定国公府,做舅舅的干女儿好了。”要认杨沅为义女,让杨沅以义女的身份继续住在定国公府。

定国公和舞阳侯商量过,“妹夫你看,阿沅要是回你家,出了阁的姑奶奶再回娘家,怪没意思的。还不如让她留在我这儿,孩子自在多了,你说呢?”

舞阳侯更愿意把杨沅接回去,但一则杨沅自己不乐意,二则杨沅出嫁之后再回娘家确实颜面无光,所以也就默许了。

杨沅就这样留在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要收她做干女儿,她也不乐意,还像从前一样叫舅舅。定国公也就由着她。

张劼像丧家犬一样被赶出了定国公府,太夫人的病时好时坏,杨氏又发起高烧病势凶险,定国公忙了个焦头烂额。

杨沅愿意照顾太夫人,不愿意照顾杨氏,劝定国公把张洢接回来。定国公唉声叹气,“我倒是想把阿洢接回来,可阿勆不乐意啊。”杨沅给他出主意,“舅舅你先问问表哥。万一表哥同意呢?”

定国公鼓起勇气去了大将军府,“阿勆啊,杨氏病得厉害,身边只有丫头服侍也不行,阿沅忙不过来,不如叫阿洢回来?”

张勆神色淡淡的,“只要张洢不闹事,不影响到我,我才懒得管她。”

定国公松了口气,“阿洢不会闹事了。阿勆你想想,劼儿都被族里除名了,她一个庶出女孩儿,没有亲娘亲哥哥撑腰,还敢闹什么事?”

张勆啼笑皆非。

敢情定国公还没糊涂到家,也知道张洢从前是有亲娘亲哥哥撑腰才厉害的啊。

定国公得到张勆的允许,便把张洢接回来了。张洢这次回来可和之前那次不一样,现在张劼不在家了,杨沅和张劼和离了,杨氏病病歪歪,张洢在内宅之中简直一点儿依靠也没有,只有收起千金小姐的刁蛮性子,每天在房里服侍杨氏。

定国公是天天去看杨氏的,但杨氏要么神智不清醒,要么就逮着定国公骂得狗血喷头。定国公每回看完杨氏,脸拉得都长长的,像马脸一样。

定国公经过这回的折磨,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亲戚朋友看了他多有觉得可怜的。

“阿勆啊,你回家吧。”定国公觉得他这府邸实在太凄凉了,放下做父亲的尊严,去和张勆说好话,让张勆搬回家住。

张勆不肯,“宝宝才出生,搬家对孩子不好。况且我请钦天监的兰大人给算过了,今年不宜搬家动土。”

定国公也是个迷信的,听说兰大人给算过了,也就不再坚持,“那你明年再搬吧。阿勆,爹现在就盼着你回家了,家里实在太冷清。”

张勆默默无语。

有张劼在的时候,定国公从没有这么急切的要求过。张劼被赶走,定国公就一趟两趟催着他回家了,这叫什么事。

定国公脸上现出扭捏的表情,“那个,阿勆,我还没有看过宝宝呢。”

宝宝出生的时候他和张勆赌气,之后张劼出事,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过小孙子。

张勆自负的道:“宝宝不缺你看。”

张勆这可不是说大话。宝宝是很招人待见的,姊归长公主府、齐国公府、诚勇伯府、柿子巷、张勆的朋友及下属,一拨一拨的人等着看孩子呢,不缺定国公一个。

定国公急了,“可我就宝宝一个孙子啊。阿勆,不管怎么说你得让我看看宝宝,不然我可不依。”

张勆施施然站起身,“劳烦你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进去看看宝宝可得闲。”

定国公张口结舌,“宝宝他…他就是个小婴儿,小婴儿有什么得闲不得闲的?他还挺忙啊,没空见我这位祖父啊?”

张勆不理会他,飘然离去。

定国公坐在客厅喝茶,茶是上好的明前,茶汤翠绿悦目,清香馥郁,鲜醇爽口,定国公品品滋味,却觉得极为苦涩。

“苦啊。”定国公一声叹息。

他堂堂定国公,这日子真是越过越苦了。

定国公一壶茶泡得没了滋味,张勆才抱着小婴儿过来了,“宝宝睡着了,你看两眼就行,不要大声说话,会吵醒他的。”

定国公激动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声音发颤,“快让我看看我的乖孙子。”

张勆不许他动手,“我抱着,你看。”定国公凑过头去,看到宝宝那精致细腻的小脸蛋,目光就移不开了,“宝宝长得可真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贵人之相啊。”

宝宝这时已长开了,小脸蛋舒展娇嫩,如熟透的苹婆果般可爱。

“我抱抱。”定国公目光贪婪,神情激动,伸手想抱孩子。

张勆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定国公没办法,“我亲亲宝宝总行吧?”

“不行。”张勆拒绝了,“宝宝和你不熟,而且宝宝正睡着,被你吵醒了怎么办?”

定国公这个下气,“不许抱不许亲,就让我看看呀?”

“让你看看还不满足?”张勆反问。

定国公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从前他还想在张勆面前摆摆做父亲的架子,经过张劼这件事的打击,他连这个心思都没有了,息了。大概他内心当中也承认他是废物了吧,现在再被张勆当成儿子训,他心里竟没太大的波澜。

定国公虽然没抱到小孙子没亲到小孙子,但总算看着了,心满意足,走的时候脸上全是笑。

回到定国公府,他连衣裳也没换,便喜孜孜的看望太夫人去了,“娘,今天我见着小诜诜了,他可真是个漂亮孩子!脸庞长的好,眉毛长的好,鼻子嘴巴长的好,耳朵也好看,就可惜他睡着了,没见着眼睛是什么样子,应该会像阿勆吧。娘,您赶紧养好身子,哪天您能动弹了,我陪着您到大将军府去,您也饱饱眼福,瞧瞧您的小重孙子。”

定国公在这儿说得高兴,太夫人心里怒气一阵一阵上涌。我看什么小重孙子,我是国公府的太夫人啊,我看小重孙子还得等我病好了,巴巴的专程赶到大将军府,我才能看一眼孩子啊?难道不是应该张勆和唐梦芙抱着孩子到我面前求我看么?我从媳妇熬成婆是容易的么,生儿育女,辛苦操持,老了老了,我反倒要看小辈的脸色,要巴结着小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废物,张克你真是个废物。太夫人想起老定国公生前铁青着脸骂出的那句话,这时候她竟然也有同样的感觉。虽然她疼爱定国公的心和从前是一样的,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儿子就是个废物,简直一点出息也没有…

定国公还在喋喋不休,太夫人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日子真是过够了,烦死人了。

定国公自以为是孝顺太夫人,每天前来请安,每次必兴致勃勃说起他的小孙子。他不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对于太夫人来说都是折磨,非人的折磨。

太夫人不想知道张勆的儿子有多可爱,她想知道张劼在外面过得怎样了。张劼从生下来就是国公府的公子哥儿,从来没有吃过苦,他一个人在外面哪过得了日子?张勆的儿子不过是个小婴儿,自有他的父母亲人照看,那是根本用不着太夫人操心的。

每逢定国公坐在床前眉花眼笑说着宝宝如何如何、小诜诜如何如何可爱的时候,太夫人都愤怒得不行。如果她能动,肯定要抓过定国公,狠狠咬上两口,方才解恨。

宝宝满月的时候,大将军府隆重的办了满月酒。席间众人吵着要看孩子,张勆亲自把宝宝抱出来给众人看,宝宝睡醒了,黑漆漆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人看,大家都稀罕得不行。

定国公心花怒放,“宝宝和他爹小时候一样机灵啊,他爹满月的时候办酒,亲戚朋友哪有不夸他的?”

齐国公高兴,多喝了两杯,大力拍定国公的肩,“克儿,知道阿勆是个聪明孩子,你就要待他好啊。以后一定要待阿勆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大伯。”定国公脸上发烧。

张劼是他亲自教养的,那样了;张勆是自己在外头打拼的,这样了。定国公不敢深想,只怕再想下去他自己就要承认了,老定国公说他的话是对的,他就是个废物。

张勆很快又把宝宝抱回去了。

席间人多,他可舍不得宝贝儿子待的太久。

唐梦芙精神还不大好,盛装丽服出去坐了坐,陪几位长辈说了会儿话,精神略感不济,便向众人告罪,回房更衣歇下了。张勆抱宝宝回来,唐梦芙怜爱的亲吻着孩子,“宝宝出去招待客人了,没累着吧?”

“我就是怕累着咱们儿子,所以晃了一圈就抱回来了。”张勆表功。

黄氏端着鸡汤自外进来,向小两口白了一眼。

瞧瞧这两个才当爹娘的傻瓜,从早到晚的闹笑话。他俩还不知道,以为自己这爹娘当得很好呢。

“宝宝怎么累着了啊?”黄氏故意问。

张勆面不改色心不跳,“宝宝没睡,睁着眼睛看人呢。看久了岂不是会累。”

“那么多人盯着宝宝看,宝宝被看也会累的。”唐梦芙振振有辞的补充。

“就是。”张勆点头。

黄氏无语。

她这一个月天天来照看她的福儿,天天听到小两口种各样的傻话,对这对小夫妻简直佩服是不行了。

张勆和唐梦芙说出话来,常常让她做母亲的无言以对。

黄氏倒了鸡汤递过去,让唐梦芙趁热喝了。唐梦芙喝不完,偷眼瞅瞅黄氏,见母亲没看她,悄悄递给张勆,张勆会意,替她一饮而尽。鸡汤里加了药材,喝到后面有股子苦味,张勆一点儿也没流露出来。黄氏再转身看过来的时候,唐梦芙忙把小瓷碗递给她,黄氏满意的笑了,“都喝完了?福儿乖。”

唐梦芙吐舌笑。

小两口-交换了个眼色,张勆便依旧出去陪客人了。

黄氏取出一个朱红色的小襁褓,“明天给宝宝换上这个,颜色鲜亮好看。”

唐梦芙乖乖的点头,“好啊,换这个。”

黄氏轻声叹气,“孩子满月了,你们不搬回去住,总得抱上孩子去看看太夫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想到那个太夫人,我就满心不高兴,她是阿勆的亲祖母,怎么总想着坑亲孙子呢?”

唐梦芙笑,“她不是也没坑成么?娘,您就放心吧,不管定国公府的人态度如何,阿勆自有办法应对。”

次日,张勆和唐梦芙抱着宝宝回了趟定国公府。定国公激动万分,早早的便在门前张望,看到张勆过来,他心里乐开了花。

张勆从车上扶下唐梦芙,唐梦芙抱着孩子,小两口一脸笑容的进来了。

“阿勆,芙儿,快去看看你们的祖母。老人家早就等着看小重孙子了。”定国公呵呵笑。

唐梦芙嫣然。

她才不相信太夫人会等着看宝宝呢。

张勆和唐梦芙抱着孩子到了太夫人房里,太夫人身后靠着石青色大靠背,用严厉的、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们。

定国公有些不自在,“娘,您不是一直想看小宝宝么?芙儿,快把孩子抱过去。”

唐梦芙抱紧了孩子。

谁给她看?不说她之前做过的事,就凭她这样的眼神,谁给她看孩子?

张勆不经意的一笑,“祖母,听说张劼用来贿赂朝廷命官的两万两银子是你给的?就是你给的这两万两银子把张劼给害了。如果他没有钱,沦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祖母,你以为是爱他,其实是害他,明白么?”

太夫人眼眸中满是愤恨和恼怒。

定国公有些不安,“算了,从前的事就别提了。劼儿反正已经…唉,他在外头单住,也过得蛮好…”

张勆淡笑,“父亲,我有没有说错?如果不是祖母给张劼钱,张劼也不至于被驱逐出宗族。”

定国公不由自主的点头,“还真是这个道理。阿勆没说错。”

张劼再怎么想害张勆,他也得有门路啊。如果不是太夫人给了他钱,张劼自己没本事,又没钱打点,再恨张勆也只能憋在心里,他也就不会犯事了。

张勆讥讽的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定定看了张勆许久,嘴角流出涎水,头一歪,晕倒在床上。

第114章

定国公惊慌失措, “娘----”

他才出声,张勆出手如电捂紧他的嘴。

另有两名太夫人的贴身侍女也张大嘴巴要惊叫,张勆不耐烦, 飞起一脚, 脚尖从那两名侍女脸上划过,侍女无力倒地。

别的侍女见状, 战战兢兢的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定国公竭力挣扎, 张勆轻斥道:“不许吓到宝宝。”

定国公流露出惭愧的神色。

张勆放开他, 定国公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对不住, 我方才忘记宝宝也在了。小小人儿,可禁不起惊吓,若是我一声大叫, 吓着宝宝,那我可要心疼死了。”

张勆和唐梦芙同时无语看了他一眼。

你是做祖父的人啊,得让别人提醒了你才意识到才满月的小孙子在这儿,不能大吼大叫?

“芙妹妹, 你抱宝宝在厢房等我。”张勆柔声道。

唐梦芙答应了,抱着宝宝去了厢房。定国公忙吩咐侍女去请大夫,又吩咐所有的人不许大声暄哗, 以免吓到小宝宝,他自己则扶太夫人平躺在床上,用力掐太夫人的人中,“娘, 您快醒醒。”

太夫人这回是实打实的晕了,定国公快把太夫人的人中掐破了,她也没有醒过来。

“太夫人不喜欢我。”张勆站在一边看着,道。

“不是这样的,阿勆你多心了。”定国公为太夫人辩解。

“太夫人听不得实话。”张勆淡淡的道。

“这个,这个…”定国公吱吱唔唔,很有些为难。

太夫人确实听不得实话,她就是听了张勆的实话才晕倒的,但小辈不便这样说长辈?

大夫背着药箱赶过来,看视过太夫人,皱眉道:“太夫人这是气急攻心。唉,生了这个病,不宜再动气,怎么就不知道保养身子呢?”

舞阳侯夫人和杨沅自外进来,舞阳侯夫人立即不满的质问:“谁惹太夫人生气了?”杨沅忙道:“娘,这里只有舅舅和表哥,他俩怎么可能惹外祖母生气?”舞阳侯夫人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唐梦芙在厢房了,有意往厢房瞅了瞅,哼了一声,“你舅舅和表哥自然不会,外人可就不见得了。你怎么知道不是有些人闯了祸,然后便躲起来了?”

定国公还在发愣,“谁闯了祸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