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放下书卷也来了兴致,问白芨,“愁什么呢。”

白芨笑嘻嘻的道,“三姑娘都十七了,正该是婚配的年纪,二太太给她找了好几门亲事,偏她没一家看中的,不肯嫁,还说什么舍不得嫡母,想要多陪嫡母两年。”

玉珠都忍不住笑起来,“三姐到底是长大了,都晓得用迂回的办法,不跟二伯母硬来。”姜玉香要真是直说看不上陶氏找她寻的人家,陶氏指不定就直接做主给她定下一门,可她偏偏拿孝道说事儿。

第96章

“姑娘说的没错,不过二太太早就看透三姑娘。”白芨笑眯眯的说,“二太太一听三姑娘这样说,就笑起来,说三姑娘要真是孝顺就赶紧把亲事定下来好让她安心,非要三姑娘搁几个里头选一家。”说着报了几家的名号出来。

玉珠听的挑眉,“三姐姐眼界真高,二伯母说的这几乎人家都是很不错的,名当户对不说,也都少年有成。”其中还有两个还是进士,只要在翰林院熬上几年,日后的仕途也会很顺当。

白芨道,“可惜三姑娘不知二太太的用心,觉得这些都配不上他,要么嫌弃是寒门子弟,要么嫌弃人家是庶出,总归是没一个如她意的,怕她是想挑选四公子跟谢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呢。”

“罢了,她的事情我们不用理会。”玉珠实在不想搭理三姐,随意她怎么闹腾,反正二伯母有法子治她。

白芍在旁边提醒,“姑娘,您该把这碗冰镇木瓜银耳汤喝了,一会儿该用午膳,冷食热食要隔开食用。”自打她来月事后,在家里吃东西都变得苛刻起来,许多吃食,木氏跟甘草都不给她吃。

玉珠把木瓜银耳汤喝掉,白芍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姑娘练了一早上的字,要不要歇会儿?”她家姑娘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书写字,写出来的字迹也大气透着锋利,和一般姑娘家的不同。

玉珠望着窗外的葱葱郁郁的高大枣树,单手托着腮,叹息道,“也不知道澈哥哥在青州如何了,几时能够回来。”

白芍劝道,“姑娘不用担心,谢公子应该会很快回来的。”

玉珠叹息声,澈哥哥跟家人几十年未见,如今还是官居四品的吏部侍郎,谁知傅家到底如何。听爹爹的意思,谢氏只怕早就身亡,傅荣霍应该也早就娶了继室,生了孩子,澈哥哥回去后怕也麻烦不少。

玉珠有些体谅谢澈,她上辈子那样的家境都盼着有一双父母,爹娘到底只是他的师父师母,他应该是很想到找家人的吧。

胡思乱想中,玉珠靠着迎枕上睡着。

这几天比前头都要燥热,房里摆着几盆冰都还不成,白芨白芍没敢出去,坐一旁给玉珠打扇子。

白芨热的有些冒汗,偷偷跟白芨嘀咕,“这几天实在热的过头,比往年都要热,半个月没落雨了。”

“在不落雨就麻烦了。”白芍有些担忧,“天气热的不正常,怕会有灾。”

天灾人祸对世家没多大的影响,影响最深的只是底层的百姓们,天气要继续在热下去不下雨,地里的庄稼怕都要给晒死,下半年的收成都没有,苦的也只是百姓们。

玉珠醒来身上出了不少汗,丫鬟们提了热水进来沐浴,换了身嫩柳芽色绣花苞的襦裙,看着清爽不少。

晚上刚吃罢晚饭,路府的一个嬷嬷匆匆上门报喜,说是玉香生了,是个千金。

陶氏欢喜的很,当夜就赶去路家看望女儿跟小外孙女。

玉珠也想去,被木氏给拦了下来,“你二姐才生,路家肯定忙的很,你二伯母一个人先去不碍事,我们一大家子都登门就不太好,等三日后洗三的时候在去,况且你二姐才生,没甚力气的,你过去也不能跟她说话,她要好好休息。”

玉珠欢喜道,“好了,娘,我都晓得,我只是替二姐高兴。”二姐第一胎是个儿子,这胎是个女儿,一儿一女正好凑了个好字,儿女双全,多好的福气啊。

玉香女儿洗三那日玉珠才去的,玉香精神好多了,还跟玉珠聊了会儿,小婴儿也是粉粉嫩嫩的,玉珠都不不太敢碰,亲亲她的小拳头都是小心翼翼的。

玉香的公婆都是很和气的很,相公也对她很好,又生了一儿一女,二姐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幸福。

过了十来天,天气还是炎热,京城附近的几个州县俱是如此,田地里的庄稼都被晒死,下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大多数的世家跟富裕家庭都有屯粮的习惯,这样的天灾对她们没甚影响。

瑞武帝这些天也是焦头乱额的,今年这么炎热也没见他去避暑山庄,实在太忙,现在又出了天灾,眼下老百姓都还有些存粮,在等两个月入了秋就麻烦了。他问身旁的公公,“谢澈还没回京?”

公公道,“谢大人请了一月的假处理家务,约莫是这几天就要回的。”

瑞武帝没吭声,谢澈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没想到他会是傅荣霍的日子,当年傅荣霍和嘉禾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因为嘉禾掉到池塘里,傅荣霍找这个借口说她不清白,不肯娶她,无非是知道驸马在仕途上没多大前程,他才考上进士,自然不肯放弃大好的前程。

因为这个事情,瑞武帝挺看不起傅荣霍的,这么些年也没给他多好的官职,实在想不到,才华出众的谢澈会是他的孩子。不过两人二十年没见,他对谢澈可没任何偏见,是个有大才得人,他自然不会因为傅荣霍的事情对谢澈有什么偏见的。

一旁的太子赵祯亦上前道,“父皇,你是担心赈灾的问题吗?”每次天灾人祸后都会派朝廷命官赈灾救治爱抚灾民。

瑞武帝点头,赵祯亦就道,“父皇,这事情儿臣来做即可。”

瑞武帝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大好,“你那几个妃子解决没?”

“都已经解决了。”赵祯亦一脸镇定,“儿臣要谢谢父皇体谅。”当年四个侧妃,他心里只装着玉宁,别的几个侧妃根本没碰过,直到现在玉宁都怀上二胎,他才把三位侧妃送出宫,又给各家补偿不少。

几位侧妃家里虽有怨气又不好直说,毕竟太子连她们的身子都没碰过,要真是写了折子上奏给皇帝,忒丢脸,就只有接受太子的好意,另给她们寻了人家。

这事情皇上知晓后给赵祯亦骂了一顿,别的也没多说什么了。

瑞武帝见太子俊朗的面上没有半分不自在,心里骂了句臭小子,问他,“那你何时把姜侧妃立为正妃?”他到不在乎姜玉宁做正妃侧妃,可他就那么一个孙子,更希望他是名正言顺的嫡出皇长孙。

赵祯亦咧嘴笑了下,“父皇,这事情不急,等这次旱灾的事情解决再说。”

瑞武帝又暗骂了句,“朕看不如早点办了,过几天就是个吉日,朕宣旨下去,早些把事情解决了。正好办办喜事,冲冲喜。”

“儿臣都听父皇的。”

瑞武帝挥手让赵祯亦下去,找宦官喊来三皇子赵闵亦。

赵闵亦很快过来,瑞武帝看着和他七八分相似的高大青年走进来,心里有些感慨,两人叙了会儿旧,瑞武帝说了这次旱灾的事情,赵闵亦就道,“父皇,您是担心这个旱灾的事情?儿臣这次想前去赈灾,还求父皇成全。”

瑞武帝本就有这个想法,他三个儿子,皇位只有在太子跟三皇子之间抉择,四皇子性子不太适合,做个闲散王爷最好不过,平日就很少让他处理政务。太子处理事情都很沉稳,他心里偏爱三皇子,甚少让他帮着做事的。

这次却不一样。

瑞武帝考虑一番就同意下来,“你且去吧。”

赈灾最是麻烦,需要安抚灾民,做好灾后工作,一去就是几个月。赵闵亦回清思殿跟穆贵妃说了声,穆贵妃忍不住抱怨起来,“你找你父皇说这个作甚,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做的好回来也只是记你一个功,做的不好回来还得被你父皇责怪。”

赵闵亦叹气,“母妃,父皇能让大瑞国有今日的繁华,我是很佩服父皇的,以后也想做个像父皇这样的人,父皇不好糊弄的,若想真的让他看上,必须得真本事,您看这么些年,父皇都没下定决定废除太子,只怕现在更加不会,儿臣唯一的筹码不再是父皇的宠爱,而是真本事。”

穆贵妃蹙眉不语,半晌后才道,“罢了,罢了,你多带些侍卫,那些个地方穷乡僻壤的,容易出刁民,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母妃不必担心,儿臣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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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谢澈终于回京,先去宫里见了皇帝,皇帝已让三皇子去赈灾就没谢澈啥事儿,让他先回去看看,早日去衙门报道。

回到姜府,谢澈直接回了扶云院,玉珠躲在房间喝冰镇糖水,听丫鬟说谢澈回来,立刻跳下贵妃榻,穿上绣鞋跑了出去,白芨在后头喊,“姑娘,您小心些。”

玉珠刚出房就见谢澈正站在廊庑下,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玉珠欢呼一声,提着裙角就朝他扑过去,谢澈一把握住小姑娘的肩膀,没让她扑上来,温和道,“我才回来,风尘仆仆,一身汗,可别沾了你一身,就是先过去看看你,一会儿回去梳洗一下再过来。”

“我又不会嫌弃澈哥哥。”玉珠高兴极了,“澈哥哥,我可挂念你了。”

她的家人她都记挂着,只从皇庙回来也只有五哥姜珀没见到,他爱周游列国,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到现在还未归家。

玉珠心里惦记着,这会儿就不管不顾的扑到谢澈怀中,只听见头顶上浓浓的笑意,谢澈一下下的抚着她的背,“好了,我先回房梳洗一下再过来找你。”

玉珠知道他这是想跟自己说说青州的事情,点点头,“澈哥哥快去吧。”

第97章

谢澈梳洗好,换了身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这一个月的奔波他精瘦不少,脸部线条更加坚毅,眉眼却依旧很清隽。他过去找玉珠,玉珠准备吃食给他,等他用了膳喝了茶才说起青州的事情。

谢澈讲路上所见所闻,青州那边的事情没说多少,只说与傅家人相认,和外祖父那边的亲戚也都相认,外祖父那边的人都是很好。

玉珠听明白了,怕是傅家人有些麻烦。

谢澈一去到青州就打探傅家人的情况,傅荣霍这些年在青州做个县丞,二十二年前谢氏带着孩子失踪,一年后,他再娶,现如今也是儿女双全,等谢澈找上门去,傅荣霍大惊,等谢澈拿出玉佩,又见他面容的确有几分相似这才相认下来。

父子相见,并无甚感人场景,傅荣霍简单问过谢澈这些年的情况,谢澈只说得一对好心人收养,别的不曾多说。就看见那位继母把傅荣霍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继母声音不算小,被他听的很清楚。

他是快马加鞭赶去青州的,风尘仆仆,去的时候带的行李不多,去到青州只换下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布衫。这会儿那继母肆无忌惮的打量他,跟傅荣霍嘀咕着,“你也知道家中是个什么光景的,前些日子给老大谋个出路都花费不少,闺女还要出嫁,明年就连小的也要成亲,处处都要花银子,你这长子这么些年未归家,谁知当年那谢氏到底为何带着他离开,既然走了,如今家里也没他们的位置。”

谢澈不知为何,对那个并没什么印象的母亲是有好感的,他不相信母亲会带着才一岁多的他离开青州跑去邵安城,当时肯定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他不想母亲被这些人污蔑,上前淡声说道,“我来寻你们并不是为了相认,来一出父子情深,当年我还小,不知道母亲为何非要带着我离开,我想母亲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傅荣霍想了想才说道,“那时候我还在京城翰林院,家里奴仆写信给我,你那几日生病,你母亲带着你上山去拜见大师,想让大师帮你看看,结果这一去就了无音讯,才出此事我也恼怒,后来想明白,你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只怕当年是碰见什么事情迫不得已才会带你离开。”

那位继室一直在旁边皱眉,想来是有话想说。

谢澈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既如此也没甚别的可说,母亲消失二十多年,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我先过去外祖母家中一趟吧。”

傅荣霍对这孩子到底有些亏欠,闻言就问,“那对收养的夫妇是何人?待我有机会还要上门拜访感谢的,咱们父子二十多载未见,还不知你叫何名。”

谢澈已走至垂花门前,回头望着他们,“我名谢澈,收养我的乃是勇毅侯府的三老爷及三太太,他们是我师父师母,也是我在世上最敬重的人,我已姓谢,随母姓,以后也会留在京城,不会回来打扰你们。”语毕,大步踏了出去。

继室目瞪口呆,扯着傅荣霍袖子说道,“瞧瞧这孩子被养成何样,也不知那收养他的到底是什么人家。”

这位继室常年待在青州,不曾去过京城,自然不知姜家的事情,可傅荣霍前几年可是在京城待过几月的,自然知道勇毅侯府姜家跟谢澈的名字,他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竟是他,竟是他…”

继室见他脸色震惊,不由问道,“到底是谁?”

傅荣霍道,“当年的状元,如今在朝乃是四品的吏部侍郎。”他的儿子竟如此年轻有为。

话音落下,继室也一脸震惊。

谢澈又去到谢家,外祖母外祖父都还健在,得知他是谢瑜的孩子,抱着他大哭一场,两位老子很伤心,也很慈祥,谢家舅舅姨妈都是很好的人,谢澈在谢家小住半月这才回京。期间傅荣霍来找过他,被谢家人赶了出去,似乎当初谢瑜跟谢澈失踪,谢家人就跟傅荣霍闹翻。

玉珠听完有些心疼谢澈,握住他的说,“澈哥哥,你别担心,你还有外祖父祖母还有我们呢,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谢澈听完只笑不言语,伸手揉了揉玉珠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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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八月初,还是不落雨,京城附近的州县庄稼被晒死,瑞武帝已派出大臣和三皇子去赈灾,玉珠取了一万两的银票捐出,为旱灾略尽绵薄之力。

这样的慈善之举玉珠是做习惯的,上辈子她得了绝症之后把家产悉数捐出。

木氏见女儿这般,也捐了几千两银子出来,就连大房二房也都捐了,让瑞武帝好一番赞誉。

让姜家没想到的是,瑞武帝当天还下了圣旨到姜家,说姜家悲天悯人,慈悲为怀,教养出来的姑娘也是秉性贤淑,温婉淑德,特下旨册封姜侧妃为太子正妃。

这一道圣旨姜家人好生吃惊。

宣读圣旨的宦官笑眯眯的把圣旨递给勇毅侯,说着说恭喜。

老太太欢喜一场,喊来婆子奉上大红包,又请宦官进屋喝杯茶。

这样的大喜事儿,姜家女眷自然要去寺庙上香拜祭一番,八月多天气正热,木氏心疼女儿,不想让女儿去。玉珠却是坚持,木氏就让丫鬟在马车里头摆了两盆冰,这才让玉珠随着一块去的。

姜家女眷一大早坐马车去寺庙,日头不大,可等到寺庙的时候烈阳高照,马车里摆着冰盆都还炎热不已。

众人上到山顶已是一身汗水,玉珠望着那立在寺庙前院的巨大签筒,盈盈一笑,她与这个可是有不解之缘,曾两次抽到福签,正是第一次抽到福签才得以解开心结接受家人,享天伦之乐。

等到女眷以此去上香时,玉珠渡步到签筒前轻抚筒身,上面刻着繁朴的花纹,手掌按压下去有深浅不一的印记。

“女施主,我家住持想见您一面。”

耳畔响起青嫩的声音,玉珠回头去看,是个小和尚,她问道,“你家住持是?”

小和尚道,“是广济大师。”

玉珠恍然,竟是广济大师,当初才抽到福签,她也有缘见到广济大师一面,现在算算,大师怕已有百岁高龄了吧。玉珠肃然起敬,跟小和尚道,“劳烦小师父带我过去吧。”

木氏在一旁瞧见,也跟着过去,小和尚并无阻拦。带着两人去到后院广济大师的住处。

两人进屋,广济大师正盘腿坐在案前,见到两位微微颔首道了句佛号,玉珠也回句佛号,广济大师并不是十几年前见到的精神矍铄的模样,反倒行将就木,神色枯槁。

玉珠见状,微微怔住,担忧道,“大师,您没事吧。”

广济摇摇头,“我无碍,两位施主还请坐下吧,老衲有话要说。”

木氏年长,看出广济大师这样怕是没几天寿命可活,她拉着玉珠坐下,“大师有事尽管吩咐。”

广济大师这才说道,“也无甚大事,就是知晓姜四姑娘今日过来,想到十几年前抽到两次福签,至今再也无人抽到过,四姑娘是位很有福气的人,老衲的日子怕是也不久了,这才请了四姑娘一见。”

玉珠翁了翁唇,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广济大师。

广济摆摆手,“不必多说什么,今日既见到姜四姑娘也算了却老衲一桩心事。”说着他忽然把手腕上带着的一串佛珠解下递给玉珠,“老衲知晓之前那串佛珠已被姜四姑娘曾于太子妃,那串佛珠与太子妃有缘,这串佛珠却与姜四姑娘有缘,还望姜四姑娘好好对它。”

玉珠慎重的接过,“多谢大师。”送与大姐姐的那串佛珠是一百零颗,这颗是十八颗,应该是广济大师一直随着带着手腕上的。

玉珠不能拒绝这样一位老者的东西。

广济大师吐出一口浊气,“好了,你们请归家吧。”

木氏似有话要说,广济大师看了她一眼,“这位施主有话不妨直讲。”

木氏才说道,“实在是麻烦大师,我知姣姣福气了得,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头就越担心,这样大的福气,我的姣姣以后可,可会如何?”她不敢直白的说,这样的福气世人怕没几人,她怕姣姣承不住这样的福气,怕姣姣会早逝。

广济大师道,“施主不必担心这个,四姑娘如天之福,只是这世间每人都有每人的劫难,四姑娘也是如此的,不过四姑娘福人自有天相,并无大劫,这辈子都能顺顺当当,儿孙满堂的。”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木氏这才欢喜道了谢。

等到两人离开广济的房间,这位老态龙钟的老者沉默的望着房门的位置,半晌才低低的叹息一声。十好几前他就算到大瑞国气数将尽,怕不出三十载就要国破,这才让人在前院摆了那个签筒,直到十二三年前他又一算却发现此事还有一点生机,等到姜家四姑娘抽到福签,他看过她的八字,推演出当年的那一点生机应该是同姜四姑娘有关的。

如今他行将就木,有缘再见姜四姑娘一面,这才把随身带了大几十年的佛珠赠于她。

第98章

广济大师这串佛珠是由十八颗菩提子串成,由于常年佩戴,被打磨的很圆润,透着温润的光泽。

玉珠把佛珠在手腕上盘了两圈,正好能佩戴,这才随木氏去到前院,等着姜家人祭拜好一同回府。申时回到姜府,玉珠出一身汗,丫鬟拎水进房,梳洗一番,晚膳要等到酉时,跑了一整日,玉珠乏的慌,在贵妃榻上小趟了会儿。

过了会儿木氏来找玉珠,甘草小声道,“太太,姑娘歇息了。”

木氏点点头,“无碍,我进去看看她。”

进去房中,玉珠歇在榻上,四周放了几盆冰块,房间温度不是很高,白芨白芍还伺候在旁边,木氏让她们出去,自个守在玉珠榻前摇着扇子。望着玉珠白玉无瑕的面容,轻扬起唇角,得了广济大师那番话,她终能安心下来。

外间想起轻轻的脚步声,甘草进来通报,“太太,谢少爷过来了。”

木氏知道他是过来看姣姣的,轻声道,“让他进来吧。”

身穿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直缀的谢澈走了进来,他才从衙门散衙回,应该是梳洗过,身上有香胰子的味道。木氏轻轻道,“你妹妹才睡下,你若是累着也回房歇会儿。”

谢澈温和道,“师母不必担心,我不累,想陪陪姣姣。”

他说罢在一旁的雕花圆帽椅上坐下,目光缓缓落在睡熟的玉珠身上,有着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温情。

木氏正想问问他在青州的事情,见他温柔的望着姣姣,他眼中的光实在太柔,木氏心里忽然就咯噔一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没吭声,就见谢澈的目光一直在姣姣身上…

木氏对心底的猜测有七八分的把握了,这才出声问道,“阿澈,前些日子你去青州如何了?”

谢澈回头,“青州之行还是不错,只父辈家中的人不太喜欢,母亲那边的待我都很好,年底他们可能会来京城探望我的。”

木氏笑道,“是该多见面的,你如今也认回父家跟娘家人,我想着同你师父商量下,给你另立门户。阿澈,你年纪也不小的,不如跟师母说说到底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年纪小些也无妨,先把亲事定下,我们家阿澈年轻有为,想来姑娘家的父母应该是愿意的,等亲事定下,阿澈也能出去自立门户了。”

谢澈有些怔住,望了木氏一眼才垂下眼眸道,“师母,不必,亲事还不着急,自立门户的事情我也该和师父商量下的。”

木氏笑眯眯的说,“也是,你们两人好生商量下。”

等谢澈离开,玉珠也醒过来,见木氏在,她揉揉眼坐起身,“娘,你怎么不回屋休息会?在外跑了一天也该乏了。”

“娘没事儿。”木氏把玉珠洒落在耳畔的发丝拢到耳后,“娘的姣姣长大了,娘也不知道能再陪你几年,等你出嫁,娘怕是更难见到你的。”

玉珠被木氏说的心酸,“娘,等我出嫁也一定常常回来探望您的。”对于出嫁这种事儿,玉珠觉得还是挺遥远的,可娘说的也对,她总会嫁人的,不过爹娘宠着她,她的姻缘自个应该能做主一些的。

木氏笑道,“你这孩子尽会哄娘,哪儿有出嫁的姑娘常回娘家的道理,会被外人说的。”

母女两人说了会儿话,木氏突然说道,“姣姣,你也大了,你澈哥哥说到底只是娘跟你爹爹收养的弟子,你澈哥哥长大,以后要娶妻,你也该有些避讳的。”

玉珠思忖一番,她私下认定谢澈是哥哥,待他跟待四哥五哥六哥是一样的,可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以后总归要娶妻,娘是担心以后的嫂子会嫌她太亲热谢澈了吧?娘这个顾虑也是对的,她们没有血缘关系,是要注意些。

玉珠想清楚就点头握住木氏的手,“娘放心,女儿省的。”

用过晚膳,木氏早早回房歇息,姜安肃去书房处理公务,到亥时才回房,见房中烛光还亮着,木氏穿着一身中衣半躺在床榻上,愁眉不展的,他走过抚了抚木氏的眉心,“怎得还不睡?可是有心事。”

木氏坐起身,“的确有些事情想跟老爷说的。”

她把晚上那会儿在玉珠房里见到的事情跟姜安肃说了一遍,眉心蹙着,“我总觉得这样不对,阿澈那孩子心里喜欢莫不是姣姣吧?其,其实老爷也知道的,我把阿澈当亲生儿子看待,就跟阿瑾他们是一样的,把他当做姣姣的哥哥,这样实在有些不妥当。”她当然不是嫌弃阿澈,只是觉得这样太别扭,总觉得两个都是自个的孩子,若是成亲,只怕外人也会说三道四的。

姜安肃思量一番才说道,“你不必太担心,这事儿我会问问阿澈的,在看看孩子们的意见吧。”他知道妻子的担忧,这种事情倘若孩子们两情相悦,倒也不妨碍什么,外人或许会说些闲话,可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婚嫁都是可以的。

接下来几日姜安肃也没来得及问谢澈,姜玉宁被封为太子妃,看样子瑞武帝是有些着急的,不过几日后就举行了册封大典,也因旱灾一切从简,没办宫宴,只准许了姜家人进宫探望太子妃。

姜玉宁正怀着二胎,也不可能姜家所有女眷都进宫去的,也怕惊扰到太子妃,只有勇毅侯夫人林氏携玉珠跟玉兰一块去的。原没打算带玉兰去,她跑去找林氏,说许久不见大姐姐有些挂念,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搬出姐妹情深来,林氏不好拒绝,这才让她随着一块去的。

玉兰不算第一次进宫,之前瑞武帝宴请姜家所有人,她曾进宫过一次的。

三人坐在翠盖珠缨八宝车里,进宫带着丫鬟也无用,丫鬟进宫也正主的寝宫都进不去,只能在宫中特定的地儿等着罢了。三人没带任何婢女。进到宫中,林氏带着两个姑娘去平阳宫见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