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让玉珠一整夜都没休息好,梦中全是自小到大她缠着谢澈喊他哥哥的情景。

翌日一早,玉兰就去扶云院找玉珠。

玉珠因为昨晚的事情还在忧闷,听丫鬟说玉兰过来,她摇头说不见,过了会儿白芍回来道,“姑娘,三姑娘似乎有急事儿,都不曾梳妆打扮,眼睛也是红肿的,奴婢让她离开她死都不肯。”

只能把人请了进来。

玉兰见到人双膝一弯,直接跪在地上。玉珠给她吓的一跳,喊白芨白芍把人扶起来,拉着玉兰坐下,“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玉兰哭着把卢家上门提亲上携胡同以及给沈羡递信的事情说了一遍,急切的握住玉珠的手臂,“四妹妹,你帮帮我吧,现在母亲不肯信我,一定要我嫁到卢家去。如果母亲知晓曾给沈羡递了信,更加不会帮我的。四妹妹,我求求你,帮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的,不会去肖想自己不该得到的。等事情结束,我会好好听母亲的话,安心嫁人的。”

玉珠有些怔住,“三姐,你…”她竟给沈羡递了信,真是胆大包天。

“四妹妹,只有你能帮我,我再也不敢的,我真的知道错了。”玉兰哭的眼泪鼻涕一脸,一早过来未曾梳妆打扮,可见也是吓着。

玉兰害怕极了,她怕嫁到卢家去过那种昏暗无光的日子,她亲眼见识到小姑姑当初嫁到陈家,被陈家蹉跎成何样。

“你,”玉珠开口,“这件事情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且又没证据说明是沈大哥做的。”她是想让玉兰把这个教训记牢固些,更何况她自个的事情还没屡清楚,如何帮她。

玉兰哭道,“四妹,你帮帮我,真的是他做的,不然卢家如何敢来?当初玉佩丢失也是在寺庙,现在想想也是奇怪,那撞上我的婢女也有些奇怪,怕就是他让人拿走我玉佩的。”

玉兰眼睛红肿,眼底一片暗青,昨儿都没休息好,神情萎缩,握着玉珠手臂的手还在抖着。

眼看玉珠不言语,玉兰又想跪下求她,这件事情任何人都帮不了她,只有四妹才能帮助她。

“三姐,那我问你,如果这次我帮你把事情解决,你可真的知道悔改?”不管如何,都是一个府中的姑娘,小时候也是小打小闹一块长大的,真要她嫁给那种人,玉珠心里头都不舒服的。

玉兰急忙点头,“四妹,我是真知道错的,待解决卢家的事情,我会安心听的母亲的话,去嫁人,我知道母亲给我挑的那几户人家都是最好的,只怪我心比天高,我是真真知道错的。”

玉珠垂眸,“那好,我最后帮你一次,待你以后嫁人,还希望三姐你能想明白,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也莫要仗着姜家的身份去作践夫家。任何人都是会受伤,你伤他的次数多了,他总有一日会心冷,夫妻之间只有相互体谅爱慕敬重才能琴瑟和鸣,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四妹…”玉兰呆愣在当场,眼眶渐渐红起来,四妹都知道的道理,她却是不懂,这些年仗着姜家的身份她看不起很多人。

“好了,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玉兰落泪,“四妹,谢谢你。”

玉珠说是要去沈府帮着问问,实在没有心情,打算缓两天,卢家是商户,必不敢太过,等上几天也正好让玉兰长长记性。且她和谢澈的事情还未曾想清楚。

两日过去,这两日玉珠茶饭不思,还有些避着谢澈。不怪她心里别扭,真要定亲,她怕自己转换不过来这种感情。

不等她继续纠结下去,用过晚膳正在院子里走动消食,丫鬟通报谢澈过来了,玉珠急忙说,“不见不见,就说我有些乏了,准备歇息。”话音刚落,就见穿着一身青色折叶直缀的谢澈进了垂花门,正朝她这边走来。

谢澈身形颀长,一双长腿走的也快,几步踏到玉珠面前,他微微皱着眉头,挥手让身边的丫鬟们都退下去。玉珠就紧张起来,呐呐的喊了声,“谢大哥。”

谢澈把她拉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皱眉问玉珠,“你在躲我?师母同你说了我们要定亲的事情?”见玉珠垂着眼不言语,他继续道,“姣姣,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我知你心中别扭,一直拿我当成哥哥,如果可以,你现在转变这种想法,我们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待你想通在成亲也不迟的。”

见她还是犹豫不决,谢澈伸手握住玉珠的手,温声道,“姣姣,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同我成亲,我在京城自立门户,你若是惦记家人,随时可以回来住的,没有任何人约束你,生活,习惯,环境,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不用你去适应新妇的身份,一切都还是现在的样子。”

玉珠抬头望他,眸光熠熠,“谢大哥,你容我考虑几日在答复你好不好?”

“好,我等你。”

等谢澈离开,几个丫鬟抬水进房伺候玉珠梳洗,玉珠脱了衣裳进到浴桶里,两条白嫩手臂趴在浴桶边沿,下巴搁在如玉肘臂上,微微侧头问正帮她擦拭的甘草,“甘草,你觉得我同谢大哥定亲如何?”

甘草笑道,“自然是极好的,谢少爷是老爷太太看着长大的,奴婢们都觉得他极好,又宠着姑娘,让他做姑爷再好不过的。”

玉珠又问,“可你们不会觉得别扭吗?我一直喊他哥哥来着。”

甘草失笑,“姑娘真是说笑,你还喊沈大人一声哥哥呢,难道真是亲妹妹不成,又无血缘关系,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两人就算定亲,外人也只会道一句青梅竹马感情好。”

“是这样吗?”玉珠低声细语,心里也安定了些。

谢澈答应给她几天考虑时间,玉珠不急着辨认自己的心,玉兰的事情拖了两三日,她打算先去沈府一趟问问沈羡。翌日一早玉珠就去到沈府,沈羡在衙署里头,她也不急,去找沈媚说了会儿话,晌午陪着阿媚用过午膳,还在房里歇息一个多时辰,晚上又在沈府用过膳沈羡才归家。

玉珠是告知过沈媚今日是来找沈羡的,这会儿见他回来,沈媚喊了丫鬟送她过去。

到了沈羡的院子里,护卫说沈大人在书房,进去通报后,这才把人请进去。

沈羡书房只有他一人在,进去最先瞧见的是扇牙雕三阳开泰图的插屏,她绕过去才见那人坐在案后,案上的烛光灼灼,他坐姿挺拔,身影高大,听见响动才抬头看她,温声道,“怎么现在过来找我的?”

有求于人,玉珠还不太好意思,走至案前方才说道,“今日过来的确是有些事情想问问沈大哥的。”

这里是书房,沈羡要处理公务,四角的烛台上都燃着蜡,灯火通明,玉珠能够仔细看清他脸上的神色,见他神色自然,听闻这话站来身来,坚硬高大的身影立刻把她罩住,隐带着一些压迫感,玉珠也不知为何心底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微微后退一步,仰头往他。

沈羡却不肯对上她的视线,转身朝圆椅那边走去,“过来坐在这边说吧。”顿了下他又道,“你方才是在阿媚那边用的晚膳?可要喝甜汤,我让人送些进来。”

“我吃饱的。”玉珠下意识的摸了下腹部,她晚上吃的挺多。

“过来坐吧。”沈羡又道。

玉珠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圆椅上坐下,心里还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沈羡就已经问道,“是为姜玉兰的事情而来?”

玉珠怔了下,“玉兰的事情是沈大哥做的?”

“是我让人做的。”沈羡从不对玉珠隐瞒一些事情,也不愿对她撒谎,他平淡的道,“她让姜府的下人以你三哥的名义递了封信给我,上面写满她的情深意切,若不是因为她是你三姐,我会活活剐了她的。”

他对外的名声从来都不太好,说他专横,凶狠,做事暴戾,不给人留活口,可在玉珠面前永远都是温和的,可亲的。这么些年,他算是第一次对着说出这样的话来,哪怕话中要剐的对象不是她,她还是深深的打了个寒颤。

沈羡像在压抑着什么,左掌紧紧的捏着圆椅扶手,表情也不像方才那样温和,他继续冷着声音说,“在给广济大师送葬那日,我让人拿了她的玉佩,她的字迹也是我找人仿写出来的,卢家也是我给他们的胆子,既敢来烦我,就应当知晓会有什么后果。”

“沈大哥。”玉珠说道,“这事是玉兰不对,我…”她说还未说完,沈羡就已打断她的话,“既然你来找我,卢家的事情就此揭过。”

玉珠惊讶,她望着沈羡,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烛光照耀下,她瞧见他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玉珠起身来到他身侧,伸出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温度不正常,她道,“沈大哥,你病了。”额头那么烫,怕是在发烧。

沈羡自前些日子忙碌到现在,有个案子需要处理,刚从外地赶回,这几日又在京城衙署处理公务,常忙碌到三更还不曾歇下,今日又从别处得来一个消息,有些怒急攻心,晌午就开始不舒服起来。

第104章

玉珠以为他是生病,又忙处理公务,自己却因这事情来烦他,遂他有些生气。沉思片刻,玉珠问,“沈大哥你不舒服,我去喊护卫进来,让他们去请郎中来瞧瞧。”

“不必。”沈羡沉着脸挥开她的手,神色略有些僵硬,眉宇之间更是显得冷漠。

玉珠立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沈羡今日反常她也不便久留,思忖下就说,“既沈大哥不舒服,我先行回府,沈大哥也要好好歇着才是,一会儿我出去会告知门口的护卫一声,沈大哥生病要吃些药才行。”

说完,她略微颔首,退后两步,转身想离开,身后传来沈羡冷冰冰的声音,“你替姜玉兰求完情就打算离开?或许是只有你有事时方才能想起我来?”

“不是——”玉珠站定,回头望他,表情诧异,“沈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今日不舒服,我留下也不太好。”他太反常。

“你先过来。”沈羡压制住胸腔里的怒气,“我还有些话想问问你。”

玉珠听话的转身回到圆椅上坐下,“沈大哥,你问就是。”

沈羡侧头望向她,摇曳的烛光下,玉珠见他俊朗的面容上透着寒霜,她心里噤了下,悄悄攥紧拳,觉气氛有些古怪。

“听闻你要和谢澈定亲?”

玉珠惊了下,问道,“沈大哥是如何知晓的?”这事情也只有姜府三房的人才知道,爹娘跟甘草都不是会对外乱传的人,且她和谢澈并未定亲,只是先考虑几日罢,她对谢澈有的只是兄妹情分,说要考虑几日的确是对他说的那种生活向往。

这样的时代女子嫁人就必须以夫家为天,伺奉公婆,昏定晨省,不得总回娘家。可谢澈说的那些,让她和出嫁前并无两样,她是有些心动的。

话音刚落,沈羡忽然起了身,高大的身子转瞬来到玉珠的面前,他半俯身下来,伸手扯住玉珠手臂把人拉起,大掌掐住她的腰身,玉珠双脚就离开了地面,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沈羡的手臂。

沈羡换手臂搂住玉珠的腰身,两具身体瞬间贴合在一起,他能清楚的瞧见玉珠瞪大的双眼,眼中的不可置信,惊讶和茫然。玉珠还未曾开口,见他大走几步来到另外一侧的榻上,把她给放在榻上,他的动作有些急躁,就算榻上铺着柔软的白狐皮毛,她的腰身还是不可避免的撞在榻沿上,惹的她闷哼一声,他的身子也随着俯身的动作一块压了上来。

沈羡居高临下的压制着她,气势有些强烈,他慢慢低头,鼻尖几乎都快同她的碰在一起。

沈羡心中原本是怒气交加,两人这样面贴面,望着她水润眸子里的震惊,柔软红润的嘴唇,心底的怒气渐渐消散,他低头堵上她的嘴唇。玉珠也突然反应过来,见状,急忙偏头,他的唇略有些冰凉,擦着她的唇角而过。

今日他因听闻她和谢澈的亲事而动怒,当着她的面又哪儿忍得住,现已表明心迹,他自不肯再逃避,一手压着玉珠的双手,另外一只大掌握住玉珠的颈子,将她脸庞摆向自己,低头亲住她的唇。

玉珠不知被沈羡握住颈间哪里得穴位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见他低头亲住自己,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心脏如擂鼓般跳动起来。沈羡的亲吻很浅,亲了亲她柔软的唇就抬起头来,他的眸子有些暗,却不肯将身子移开,声音沉沉的说道,“你现在可知我为何会反常,你同谢澈定亲?我是不会允许的,既你想嫁人,过几日我让人上门提亲。”他看着长大,惦记着的姑娘又如何肯轻易放手。

玉珠嗓子发麻,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他忽然放轻话语,柔声说道,“姣姣,嫁我可好?”

玉珠这会儿不仅嗓子发麻,连手脚都开始发麻,心跳加速。沈羡已然松开握在她颈间的那只手,玉珠觉得身子能动,嗓子也能发出声音来,可她实在太震惊,翁了翁唇,却发现什么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羡发泄过情绪,表明心意,见玉珠懵懂茫然的样子,把人从榻上拉起,让她坐好,自个也陪坐在一旁,握住她的手臂。他握的有些紧,玉珠觉得手臂有些疼,挣脱了两下,见他手臂肌肉硬邦邦的,完全挣不开,只能放弃挣扎。

一时半会的,玉珠实在不太清楚是什么感觉,震惊又困惑,脑子里糊成一团。过了小半刻钟,她终于回神了些,张口说道,“沈大哥…”这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又沙又哑,停顿了一下,她忽然说,“时辰不早,你早些休息,我也该回府,不然一会儿爹娘该担心的。”

沈羡知不该逼她太紧,现已表明心意,他是绝无可能让她同谢澈定亲的,遂点头道,“那好,我送你出府。”

玉珠刚想说不必,想想他的性子就闭上嘴巴。

沈羡松开手,玉珠急忙把手臂缩了回来,揉了揉手腕子,才随他一块起身朝门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天色大暗,天空之中只有几点繁星,沈羡吩咐立在房檐下的小厮林泉找灯笼过来。

林泉很快从偏厅拎着灯笼出来,跟在两人身后伺候着。一路无言,玉珠脑子还有些乱糟糟的,等到沈府大门口门房急忙开了正门,沈羡送她出去,见丫鬟扶着她上了马车,他才开口道,“你三姐的事情无需担心,只要她不犯蠢就没事儿的,你回去后且好好歇息,不必多想。”

玉珠脸发热,他都把自己压在身下亲吻了,如何叫自己不多想。

玉珠上了马车不吭声,甘草挑开帘子同沈羡告辞,才又吩咐车夫赶车。玉珠这才想到什么,挑开帘子跟林泉道,“你们家大人染上了风寒,有些发烧,回去后记得去请郎中瞧瞧。”说完还是没敢看沈羡一眼,放下帘子缩了回去。

沈羡站在气派辉煌的国公府正门口,注视着姜家马车渐渐驶出巷子口,直到一丁点踪迹都瞧不见,林泉才小声劝道,“大人,夜里寒露重,您可要先回屋?奴才好去把郎中请来。”见他还站那儿不吭声,林泉又说,“姜四姑娘很担心大人的。”

沈羡这才转身朝府中走,“你且让人去寻郎中过来吧。”

林泉悄悄松口气,越发觉得姜家四姑娘在大人心底的分量不轻。

玉珠坐在马车上也是一路不言语,甘草见她神情恍惚,心底担忧,“姑娘,您没事儿吧?”方才她见沈大人提起三姑娘的事情,晓得主子应该是跟沈大人求情过,沈大人也保证不会动三姑娘的,那姑娘还有什么担心的?

玉珠摇摇头,“我没事儿。”

回到姜府,甘草喊丫鬟们送热水进来伺候玉珠梳洗,她泡在浴桶里还是心不在焉的,回到府中一句话都没说过。梳洗完毕,甘草帮着姑娘把中衣穿上,又替她擦拭着湿发。

白芍进来通报,“姑娘,三姑娘过来了。”

玉珠没应声,白芍看了甘草一眼,也察觉她家姑娘魂不守舍的,她又道了句,“姑娘,三姑娘来了。”

玉珠抬头哦了声,“让她进来吧。”

姜玉兰急匆匆进屋,脚步凌乱,也是心急的很,一进屋走到玉珠面前就握住她的手臂,“四妹妹,你,你和沈大人怎么说的?他可有说什么?”

“没事了。”玉珠轻声道,“他说这次的事情就此揭过,卢家不会再上门,三姐你以后也莫要在做糊涂的事情了。”

姜玉兰终于松了口气,都快哭了,“四妹妹放心,我受过这次的教训已长了记性,再也不会如此糊涂的,我会听从母亲的安排,安心嫁人的。”

玉珠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快喜极而泣的样子,晓得她这次是真心悔改,可是她嫁人后会不会收敛性子,她实在无法预料到,想了想就又劝说一遍,“三姐姐,我们姐妹一场,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好好的,三姐嫁了人后也莫要由着性子行事,夫妻之间虽要磨合,却不能一方太过强势的,盼你谨记。”

玉兰听进去了一些,“四妹,我都晓得,经过这次事情我大概总算明白一些事情吧,或许嫁了人后我的性子还是很难改变,但我会尽力的,我,我也希望能够夫妻琴瑟和鸣。”至少她听进去玉珠的话,努力想要改变一些。

玉珠嗯了声,玉兰见她心神不定,好奇的问,“四妹,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的。”玉珠笑了下,“时间不早了,三姐快些回去休息,明儿再跟二伯母好好说说,二伯母待你很好的,我晓得她给你备下的嫁妆,一点都不比二姐差,你也莫要总惹二伯母生气。”

玉兰点点头,“我都知道,明日一早我会去跟母亲说说的。”

等到玉兰离开,丫鬟们也差不多把玉珠的湿发擦干,甘草伺候着她上床歇息。玉珠不太喜欢丫鬟们夜里伺候的时候睡在脚踏上,都是去屏扇后的榻上歇着的,甘草吹了灯静悄悄的退到外间歇下,余玉珠一人躺在床上睁眼望着窗棂外昏弱的夜光。

第105章

翌日早起用过早膳,木氏过来玉珠的小院里,同她说话,“早上我才晓得你昨儿去找了沈大人说了玉兰的事情,今早二房那边她好似跟你二伯母道歉,也说了实情,你二伯母同她说了亲事,她也愿意,可能这几日就要定亲的。”

玉珠眼底有些青影,点点头,打了口哈欠说道,“是,沈,沈大哥说不在追究这事情,只要三姐嫁了人好好过日子还是可以的。”

木氏疑惑的看玉珠,“姣姣不舒服?”

玉珠唔了声,低头玩着手腕上的紫翡手串,“娘不用担心,只是做了噩梦没休息好。”这串紫翡还是小时候沈羡送给她的,带了这么些年,早就带习惯,一颗颗的紫翡小珠子被润养的很有光泽。

木氏笑道,“一会儿用些甜汤后让丫鬟们伺候着在休息会儿。”顿了下她又问,“对了,姣姣,前些日子娘和你说的——你同阿澈的事情,你可想清楚了?”不怪她急着这件事情,姜安肃这两日回来同她说过一些朝堂上的事情,穆贵妃和三皇子一派已开始暗地里打压姜家,三皇子也快赈灾回来,就怕他回来会想法子娶姣姣。

她娇养长大的女儿哪里舍得她进皇宫这个火坑。

听木氏说起这个,玉珠有些发愁,原先她还真的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打昨儿同沈羡关系有了变化,思绪纷杂,算是彻底乱了,她更清楚的认定,她对谢澈只有兄妹之情,可是对沈羡又如何?

玉珠说道,“娘,我仔细思忖一番,觉得实在不妥,谢大哥也问过我,我说是考虑几日,可仔细想想,对谢大哥只有兄妹之情,我怕自己转变不过来,这对谢大哥不公,我觉这门亲事不妥。”她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谢澈的,她能看出他对自己的喜欢,那日说考虑也的确是对他的提议有过心动,可现在她的心思却发生了变化。

木氏不会强求女儿,闻言蹙眉道,“那好,我会同你爹说这事情,只是阿澈那边始终是…哎。”她都能瞧得出,阿澈对姣姣有多喜欢,早知不该问过阿澈意见,只是姣姣身上发生何事,原先看她还有些心动,眼下却不肯再考虑。

“你昨儿没休息好,再去睡会,娘过去你二伯母那边,你三姐定亲的事情也需我们拿些主意的。”

“娘慢走——”

送走木氏,甘草取来银耳炖燕窝,熬了两个时辰,香浓粘稠,玉珠吃完一盏,让丫鬟们在外候着,她自个脱了衣裳歇息下。

过了几日就是十月初,玉兰的亲事就已定下,卢家再也没有上门过,沈羡给玉珠递了信儿,说是卢家手中的那些他捏造出来的书信已销毁,玉佩也给玉珠送来,玉珠已把玉佩换给玉兰,玉兰又是一番感激不说。

扬着手中的书信,玉珠又看了一遍,沈羡未曾在信中提到别的事情,也没提起那日的事情,她还总是想起那天夜里烛光摇曳下他严肃的样子。

玉珠托腮手指滑动着信纸玩,外面甘草进来道,“姑娘,谢公子过来了。”

玉珠闻言,急忙起身把书案上的信纸卷起收回到妆匣里,“让谢大哥进来吧。”

谢澈还穿着官服,进来的时候满面寒霜,眉目间全是冷意,玉珠缩了下脖子,想着该来的总是要来,她既然没办法把兄妹之情转化成感情,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不要给他任何希望,这样等他定下亲事,成了亲慢慢的相处,他会喜欢上另外一个温柔娴熟,为他洗手做汤羹的女子。

谢澈才从衙署回就被姜安肃叫进书房,姜安肃皱着眉,他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大概是预料到什么,果不其然,师父告诉他,玉珠没办法接受这种感情,同他说了抱歉,又说会让师母给她张罗另外的亲事。

他哪儿会接受什么另外的亲事。

这会儿见姣姣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站在榻前,他心底莫名一疼,有些不安起来,如果娶不到姣姣,他会如何?他走到玉珠面前,低头望着她的发顶,“我已听师父说了,说你不愿意定亲,玉珠,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两人相处十几载,他对姣姣在了解不过的,在姣姣心中家人的分量是最重要的,上次听了他的意见,她应该是很心动,不出意外让她考虑过也会同意定亲的,到底为何让她改变了主意?

玉珠拨动手腕上的珠子,低声道,“谢大哥我考虑清楚,之前十几年我将你当成和四哥他们一样的兄长,实在改变不了这个想法的,这样对你成亲不好,我希望你能找个全心爱慕你的女子。”

谢澈的脸色越来越冷,说出口的话却还是温和的,“那好,姣姣,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回房去,你若是改变主意的话,不妨同我说。”

玉珠急忙说道,“谢大哥赶紧回房休息去吧。”

等人离开,玉珠叹口气坐回榻上。

玉兰定的亲事承奉郎家中长子,承奉郎只是从八品的官职,且是个文散官,寒门子弟考取功名更是难得,这家长子寒窗十几载好在考出个进士,也是个有出息的,性格品行都很温和,家中长辈也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这亲事的确是用了心的。

姜琩因为这个还特意去谢过陶氏,在他妹妹做出那么多糊涂事后还未曾放弃她。

定亲后,各房都给了不少添妆,玉珠特意让秋二娘打制一套金丝镶绿翡的头面给玉兰做添妆,这是早两年前就开始让二娘准备的,慢工出细活,最近才完工。这套头面上镶嵌的绿翡也是顶级的祖母绿色,加以点翠的工艺,绝对算是上京少见的东西。

其实是姜家每个姑娘都有一套的,玉珠的最后才做出。

当初玉兰还跑来质问过玉珠,问自己出嫁的时候有没有这样的头面,玉珠虽早就备下,却不喜她那样的口气,就说没有,把玉兰给好一顿气的。眼下突然瞧见这样一整套的头面,玉兰都呆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玉珠,“四妹,这是…”

玉珠笑道,“这是早几年就开始准备的头面,当年也是逗三姐玩的,我给家中每个姑娘都有准备的。”

玉兰渐渐红了眼眶,低头道,“四妹,谢谢你。”

玉珠道,“姐妹一场说什么谢谢,我就盼着三姐嫁过去能过的幸福。”不要在折腾,盼着她慢慢的收敛性子。

玉兰的亲事定在十一月,嫁妆早就备齐,早些成亲也好。

十月除了玉兰定亲的事儿,小姑姑姜芳苓的二胎也快出生,约莫就是这几日,老太太在家急的不行,又不能去霍家看望,好在过了两日,霍家老太太亲自上门递了好消息,说是姜芳苓生了个男娃娃。

小姑姑第一胎是个女孩,这胎男孩,一儿一女正好凑个好字。

可把老太太给欢喜坏了,洗三那日姜家一同前去,霍家是个两进的宅子,也算挺大。到了霍家女眷待在偏厅那边儿看娃娃,一屋子女眷也是热闹的紧,玉珠偷偷去见过小姑姑,小姑姑还未出月子,婆婆跟丈夫不许她下地,让她卧床休息。

玉珠去见姜芳苓,她精神极好,面色红润,也丰腴了些,两人说了会儿话,玉珠也不敢太打扰,毕竟刚生下孩子,身体还是虚的,她嘱咐小姑姑歇下,自个退了出去。

小姑姑的房间距离偏厅有些距离的,玉珠自打宫里那次落水事情发生,不管走到何地都回带着丫鬟,这会儿出房却没见到甘草,正疑惑见,旁边走过来一个小丫鬟,低声道,“姑娘可是在找婢子?奴婢方才瞧见姑娘的婢女朝那边过去。”这小丫鬟指了指左手的位置,那边是耳房,通常是用来放杂物的。

玉珠心中警醒起来,打量了下小丫鬟,问她,“你是哪个房里的?今儿洗三怎得到处乱跑?”

小丫鬟道,“我就是这边杂扫的,见姑娘在找婢女,正好瞧见,这才同姑娘说声的。”

玉珠道,“既如此,我在这儿等着他回就是,你去忙你的吧。”

小丫鬟闻言抬起头来,反应极快凑到她身前在她身上点了两下,玉珠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张了张口,话也说不出,她暗自恼怒,这做丫鬟打扮的女子已经扯住她的手臂那她朝耳房那边脱去。

玉珠心中焦急,身上也无力,口中说不出话来,周围连个人影都米,女子的力气也极大,硬是将她拉到外面的耳房里去。

到了耳房,女子将门推开把玉珠推进房门,而后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玉珠一进去就瞧见站在里头的一抹高大的背影,披着玄色大氅,头顶是金色材质的玉冠。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等他转过身来,竟是三皇子赵闵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