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很忙,真的很忙……

当一切都开始了,当他的心不收了,当他似乎不仅仅逢场作戏,还假戏真做的时候,她想问问自己,她是否能当一个什么也不计较的豪门夫人?计较着名分,不死心地霸着高位?!

念头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苦笑和撕扯的疼。

她做不到,她拼了命也不会做到!

“离婚”两字瞬间就在卡在她的喉咙里快要喊出,下一秒脑中闪过的稚嫩可人的男孩小脸庞却在她的眼前分外清晰……

宝宝,如果,你知道你妈妈的婚姻只有四年会不会也觉得有些可笑?!

……我的婚姻可以只有四年的,因为这一刻早已经结束了。

但是你,宝宝,你会接受你父母的婚姻在你的童年还没过完时就完结吗?!

她开始不可抑制的发冷,全身的细胞似乎都要混乱了……

“冉苏。”唤了她一声,他有些不适地推开她的怀抱,甚至有些强硬。

他的眼里突然划过那双柔嫩自卑的眼睛,突然,他想离冉苏远点,但在推开她的那一瞬间,他的指尖刹那竟莫名的眷恋她体温,但只是一瞬间,一秒钟,那感觉一闪而过,没有停留,他也摸不到她任何的温度,她离他一步之遥,竟恍然如咫尺天涯……

冉苏冰凉一笑,眼眸清冷,她竟然还清晰地知道,他此刻真的不愿意碰她。

他在为另一个女人守身如玉?!

干净的玉?她怎么不觉得?冷冷地发笑,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淡得猜不透的情绪。

“冉苏,你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吗?说吧,想告诉我什么?忙得有点累了,说完我想睡了。”他脱下外套,沉声询问着她,他不至于会对自己的妻子全盘托出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没必要说什么,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对自己的妻子坦白爱上别的女人的事实。

我怀孕了……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女儿……

她突然不想说什么,也许他以后会知道,也许他们真的会因为另一个女人分开,但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她也不想再对他说什么,或许,他也不会愿意听,他的耳边应该更希望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吧……

“没有,我突然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快睡吧,反正……你也累了。”最后几个字,她倏地咬紧牙关。

尉行云点头,然后有些轻声地说:“你也早点睡吧,以后别等我了,好好休息别太辛苦了。”

闻言,她一怔,忽然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笑靥如花莫名地恍惚了他的眼,却略显冰冷苍凉。

“不会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等你了,我会好好睡觉,好好休息的。”

尉行云,我冉苏这辈子都不会再等你了……

这一刻,我冉苏发誓。

不会再期盼你的回眸,也不指望你会发现我的好,也不指望你能像我爱你一样试着爱上我,学会看着我。

你不会,我也不指望。

感情不由人控制,但只要我想,至少我能做得到把你从心里挖出去,鲜血淋漓我都不在乎!

就算有一天你求我,我都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期待。

她没想过,这句话在后来的日子里成真了,尉行云的日日期盼渴求她的回应,得到的只是她无动于衷的平静对待。

此时,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她的胸口一阵阵的戳痛,她恨起自己的敏锐嗅觉,如果今天她还没爱上他,会不会她还是那个清冷平静的冉苏,心如止水,对任何事情都冷静分析和面对。

可,在他们的婚姻中,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他却仍然还是他,尉行云,你真的很厉害,你用了最能刺痛我的武器伤了我,甚至还无动于衷,无所察觉……

她失笑出声,仿若看见当年自己的母亲看到父亲满脸春风,手挽情人时气愤发疯尖叫的画面。

发疯,尖叫,冉苏没有做,她只要记起那天她躲着角落看着母亲失态父亲推开那个女人惶恐不安的那一幕便觉得既可悲又可笑。

她不想这样,发疯,尖叫,哭泣又有什么用,难道事情就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吗?能当那个女人没出现过,他们没在一起过吗?!

不会的,所以,她不哭,也不叫,她笑,笑得似乎能把眼泪都往回流。

“……怎么了?”他听闻她的笑声,诧异地看向她,看她一脸不如以往淡然的璀璨绝美笑容,他蓦然觉得他看不清她了……心底却莫名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与惆怅,他的心猛地漏了几拍,似乎找不到地方回落。

“没事,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儿子睡了没?”她声音出气的没有波澜和起伏,对他浅浅的笑笑,转身的那刻,却面无笑意,冰凉平静。

应了一声,尉行云点头,然后换上睡衣,盖上被子,缓缓地闭上眼帘。

彼时的尉行云没有想过,多年后的他会因为这一天而痛心疾首,他甚至恨今天的他,心思如此不敏锐,恨今天的他如此这般。

他之后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今天的他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知道她的心思,知道自己对她的在乎,知道他多年隐瞒的事情竟已经在这一天完完全全的暴露,他是否会直接求她原谅,求她给他一次机会,告诉她从此以后绝不会再有别人,她是否就会心软,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然后,一切如她所想。

婚姻,岁月静好。

可惜,他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

这一天,有一个人被判死刑,期限是一辈子。

即使他一直没发现,自顾自地以为,也许只是有期徒刑,而有一个人并不知道他曾犯下的错误,他还能躲避,还能逃脱。

他一直这么以为,一直那么想。

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有消失的一天,今天的他还是那个自我的尉行云,不是以后对自己妻子深爱珍惜无比的男人。

从今天起,他的叛离已被烙印在了她的心上,很深,很重。

六 所有人都知道的新欢

什么是夫妻名分?当一个女人理所当然地站在你丈夫身边,那个多余的人就是你,即使你才是那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先爱的那一个人,注定是输家,你我都是输家。

差别只在于,我,冉苏对你先动了感情,而你对另一个女人先动了感情。

尉家的大公子尉行云的身边有了一个女人,宠得没天没地了,北京城的上流社交圈都知道,恩爱的王子公主童话就此破灭,灰姑娘就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一时之间,引人吹嘘。

无数的单身名媛都急着当第二位,无数的有夫之妇都替冉家的大小姐扼腕,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完美童话般的婚姻!

恩爱笃定四年,然后,男人照样另结新欢,女人照样独守空闺。

可悲,可叹。

这世界上,负心人太多,到底是男人的错,还是女人的错?

像尉行云如此身家的男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的姻缘,又如何容得外人说半句不是?

男人俊逸非凡,女人娇俏可人,在旁人的眼里这俨然就是一对相爱的璧人,谁还敢提起尉家那位甚少出席社交活动的尉夫人?在社交圈的名流因很少看到冉苏,如今看到羞涩可人的俞向依倒觉得尉家的尉少品位甚好,如此小家碧玉的女伴,是男人自然不能放过,再者这家里有女人,家外有女人的状况太多,在他们看来也是一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无需太吃惊。

如此,高档会场里,一片歌舞升平,无人惊奇,站在尉行云身边的女伴就是尉行云的女人,至于是不是他夫人,无人敢问,也无人关心。

出来玩的,何必当真,逢场作戏,都是有身家背景的人,谁能不了解其中的奥妙?

只是这放在尉墨轩的眼里多少有些刺眼,他到底是尊敬自己大嫂的,那样一个清净心思缜密的女子,打理尉家事事俱到,手段温和不失威严,在看他看来,冉苏和他大哥是最为相配的一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相信他大哥当真对大嫂有点感情多没有,也许大哥也只是习惯性地没有将目光投向大嫂,没有发现其实那个最契合他的女子就在他伸手可见的地方!

他大哥的品味一向变幻莫测,收心四年,如今却来了一个邻家女子类型的女人,多少让他有些觉得可惜。

难道,事情当真就如此了?!

“哥,你怎么把那个女人给带来了?!”应酬了半会儿,尉行云让俞向依坐会儿沙发,接着和尉墨轩到阳台散着微醺的酒气。

“怎么,你这么不愿意看到向依?”尉行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莫测的弧度。“墨轩,你就那么看好你的大嫂?当年妈如此,现在你也如此?”

他母亲当年一眼就挑中冉苏做她的媳妇,而他弟弟竟也对他的妻子赞誉有加,她似乎总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而他,却总不那么愿意承认她的好,也许,他的心性里还有些无法磨灭的叛逆和羁傲不驯,他习惯所有的事情自己把握,而她便是他无法把握的意外。

他从没想过那么早娶妻,而她却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清楚的知道,他们再适合不过,却觉得失了什么味道,也许,他的确是不喜欢措手不及的事情,就像他的婚事,如此早,如此急,而冉苏,恰好在里面。

“哥,相信我,大嫂真的很适合你,相信妈的眼光,大嫂是个好女人,这外面的女人能玩,但千万不要闹得人尽皆知,否则事情一定会不可收拾。”尉墨轩见尉行云不置可否的样子有些急切。

浅笑着,拍拍自家弟弟的肩,尉行云沉声开口,语里有着不容人忽视的霸气:“放心,这圈子里的人都不是会嚼舌根的人,若是有人如此,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开口,这多话的代价,他们合该知道是什么。”

冉苏不会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他知道她许多的时间都是呆在香水试验室里,不然就是去公司上班,她没时间也没机会接触到这些。

……但是,他内心深处有个地方,一直有一个莫名不知所谓的念头,如果她真的知道了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事,如果她亲眼见到他和另一个女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她会怎么样?!

会哭,会朝他哭喊,还是倒在他怀里呜咽的哭闹?!

想至此,他的心不由的一揪,他竟希望她会是如此反应的,会哭,会闹,会像许多女人一样无助伤心,如果是那样……也许,他想,他也许真的会不可自制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安抚。

可是,她不会这样的吧,她甚至会连难过都不会吧!

眼里闪过一丝幽光,他脸上染上一抹脸自己都没发觉的清冷。

也许,她还是会用那张清淡凉薄的样子面对他,不急不缓,甚至不在乎他的背叛?!

冉苏,冉苏,如果你知道,你会怎么样?!

我真的,突然很想知道……

如果你哭着要我回头,如果你死死的拉着我的手让我离开我们之间的另一个女人……我是不是会莫名其名地听你的话放手,然后把你抱在怀里看着你那双从未哭红慌乱的眼睛一阵阵心疼不安……

可是,你不会,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如此,淡定,清冷,凉薄。

对于我的背叛,恐怕,你也不会在乎……

但,你也不会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七 缚爱

她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母亲,一个有儿子的母亲。

但背叛,她作为妻子,一生不忘。

晚风很冷,湿冷得可怕。

他恍如雕像般的完美脸孔有着寒冷如冰的气息。

心一下一下的发凉,忐忑,然后死静,尉行云仰头喝下玻璃杯里的红酒,侧身靠在做工奢华精美的栏杆上,平静而沉声地启口:“墨轩,你不要小看你大嫂了,她很坚强,她恐怕根本不会在乎你口中的那个女人。”

话落,他清冷的转身,留下莫名的惆怅,无人知晓。

“大哥!”墨轩皱着眉唤道,看着那对亲密的男女相携离去,他略显沉重地叹息,“……可是,大哥,再坚强的女人也是女人,我怕事情会超出你我的想象,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很糟糕……”

他转身离去,放下酒杯,走向会场大门,刚一踏出大门,迎面而来的熟悉的脸孔瞬间让他慌乱无措。

“大,大……大嫂!你,你怎么来了,你……”他猛抽一口气,急切地四处观望,只见尉行云那辆价值百万的轿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墨轩,你慢慢说,不急,我也刚来,有个顾客跟我约在这附近谈点事情,我正要回去没想到碰见你,怎么,刚回来就来参加舞会了吗?”淡淡地勾起一抹笑,她一身套装显得清素利落,声音轻柔从容。

“你,你,大嫂你刚刚有看到熟人吗?”脑子转了好几圈,尉墨轩有些迟疑的开口试探。

闻言,冉苏眼不着痕迹地一眯,明净美丽的眼眸闪过一道幽光,佯装好奇地问道:“熟人?除了你,我没看到任何的熟人,你说的熟人是谁?”

“没,没,没有的事,我随便问问,大嫂开车来的吗?要不我送你?”听冉苏说完,尉墨轩心里稍稍平静了,幸好幸好……

“不用了,司机送我来的,就在斜对面的那儿停着,你忙你的吧。”

“那……好吧。”

尉墨轩有些迟疑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再离去的时候又不自觉忐忑地望了冉苏的方向一眼。

希望,一切都能隐瞒过去,那是最好的了。

站在原处的冉苏没有看尉墨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若有所思,握着文件夹的手紧紧地拧着。

熟人,她真的没有见到,但她知道尉墨轩指的是谁,路边的人窃窃私语,提到“新欢”,“夫妻”,“婚姻”,虽然没有明指,但如果她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谁,那她真的是太不敏感了,如此众目睽睽,如此羡煞旁人呵……

她凉凉地发笑,不发一言,缓步朝停泊的车子走去。

她今天不止是出来谈工作的,她还顺道去了医院的妇产科。

医生说,四个月要打胎太危险,还是生下来为好,未来会是个可爱的女儿……

她知道,她从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就满怀着期待,如今她却不知道该不该要她……

她想,和他摊牌,她想离开,她想放手,无比的想!

昨天躺回他们两人共同的床上,她竟受不住地想呕吐,她知道的,这不仅仅是孕吐,还因为她的心理有着深深的芥蒂。

她闻着他睡过的床单,有着另一个女人的味道,深深刺激着她的嗅觉,她第一次希望她的鼻子不是那么灵敏,只要有一丝她就能分辨得彻底!

可是,好几个晚上她乖巧可爱的儿子仰着头问她:“妈咪,为什么最近爸爸都不常回家?我想给他看看我画的画,我想和爸爸一起睡……”

她还记得她的回答:“和妈咪一起睡不好吗?你不是常说妈妈身上好闻,你不是以前不常黏着爸爸的吗?”

她的小尉至却瘪着嘴,断断续续地说:“……可是,可是,爸爸现在都不常出现了呀,我怕自己再也看不见他了,我想抱着他睡,这样他就不会又消失好几天让我看不到了……”

冉苏还记得,当时听见心忽然一痛,她没想到一向懂事乖巧的孩子对父母的依赖会那么浓,对父亲的感情更是浓厚……为什么,这个男人却从不知道……

“……那妈妈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就算以后爸爸没空陪你了,妈妈也会一直陪你的。”

“可是,爸爸我也要啊……妈妈,我也要爸爸陪,不让他消失不见……”

儿子倔强可爱的神情还在她脑海里回荡,冉苏还记得他们交谈的最后一句话。

“……宝宝,只要这个爸爸吗?”

“只要爸爸……这个爸爸。”他粉嫩嫩胖胖的手一笔一划,慢慢地画板上写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稚嫩的汉字。

“尉行云”和“尉至”

五个字在白纸上显得分明。

冉苏还记得,她什么话都没再说了,凝视着“尉行云”三个字,咬着红唇,很重,很深。

“妈咪……也想爸爸吗?”

她失笑,突然将那个小身子搂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得不愿松开。

宝贝,是你想,你想你爸爸。

妈妈不想放弃你,可是你却不想放弃你爸爸,结果……是不是我还得跟你爸爸绑在一起?!

宝贝,是不是妈咪要等你长大了才能真正地替自己做选择?

她的气息紊乱,心一阵阵的抽痛,空气中似乎还能闻见另一种味道,他身上夹杂的另一个女人的味道。

“宝宝……”

一刻间,冉苏除了唤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自己父亲挽着另一个女人出现在母亲和自己面前。

母亲的失态,愤怒,尖叫,把她忘在一旁,任年幼的她害怕地在角落,张着无措的眼睛掉着豆大的眼泪……

她无数次的想,如果什么也没看见多好,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她一定会先不由分说地捂着自己孩子的眼睛,不让那双眼睛看到任何的不堪,任何的痛苦和折磨。

她长大了后曾经发誓过,如果有那么一天,如果她是一个母亲,她一定不会把自己的孩子丢在一旁,任年幼无助的孩子看见大人间任何的不堪和肮脏,带他转身,带他走,告诉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痛苦难过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让年幼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过早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背叛,眼泪,痛苦和绝望?

她不想让她的孩子轻信童话故事,也不想让他还在童年的时候了解不童年的事情。

那时,冉苏比以往更清楚,她是一个母亲。

不是一个可以想走就走,想放手就放手的女人。

但背叛,她一生不忘。

八 爱藏爱

“尉行云……你心里一直是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