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个匆匆一瞥的人影放在了脑海,不曾想起。

冉苏也将那个搂着女子调笑的男人遗忘在了瞬间的不经意间,不曾在乎。

彼时,他们的匆匆一眼,只觉得是唏嘘平常,擦肩而过的人如此之多,谁能知道谁会在以后对方的生命中占据一席之地,只是一个不经意多看的一眼,她孤身一人,沉静自若,他身旁美女作伴,悠闲自得,意气风发。

此时,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们的相遇就像千千万万人的一眼而过,他当时陪着一个陌生女子,她抱着行李如旁观者一眼晃过,只觉得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男人。

冉苏不知有一天,她会成为那个匆匆一瞥,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男子的妻子。

肆意拥着女伴的尉行云也不知,有一天,他会为了这个不经意多看了一眼的女子千回百转,小心翼翼的过活,只盼她一个转身的回眸。

漫漫长日,他抱着别的女子在不认识她的日子里。辗转欢愉,空虚却自乐。

她回到冉家,面对左拥右抱的父亲,面对至今仍未清醒的母亲,艰难前行,隐忍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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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六十九 情人

女子问尉行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尉行云:“简单的,温顺点更好。”

冉晟睿:“苏苏,你年纪也不小了……”

她一闪而过那个擦肩而过记不真切的倨傲慵懒的身影,皱了皱眉,不置可否,心想:一辈子自己一个人也很好……

旖旎万千,靡烂着暧昧的氛围,那挺拔健硕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抽着薄荷味的烟。

那女子娇娇的搂上他的腰,嬉笑的问道:“尉少不开心?”

他蹙了蹙眉,默不作声。

他母亲已经下了命令,让他结束这种荒唐的私生活,可他不觉得有什么,工作为了挑战,女人为了游戏,他怎肯为了谁停顿自由的生活?

若是今天有人告诉他,往后他会专心对待一个女子好,那只会是天大的笑话,他未来的妻子冉苏,今天的他甚至连个背影都不记得,只是匆匆一瞥眼再也没了多的想念,连个轮廓都不曾在记忆中停留,只残留着那一弧优美干净的下颚在很角落的地方存着。

事实上,拥着谁不是过日子,谁能陪谁一辈子天荒地老?

他莫名嗤笑了一声,拢了拢黑色丝绸的长袍睡衣,拉下那双黏糊的手,躺回了藤织的躺椅,掐熄了烟,微微闭眼休憩。

可是,他最近有些不安和忐忑,夜凉几分,他只觉得眼皮微跳,他母亲从来不过多管他的私事,如今却不怎么忙着管束着他,他都快压抑着闷过去,他已不是儿时,哪里需要她万般的管教,可就因为觉得莫名其妙,所以疑虑重重……

睫毛随着思绪一上一下的扇动着,他俊美出色的轮廓在黑色矜贵的灯光下显得更耀眼三分,这是他特意从意大利定制的灯,有着最浓重的颜色,最清晰的照明。

那女子像是瞬间迷乱了神智,软在了他的胸膛里。

感觉到触碰,他一撇身,那女子撞了个空,只得幽幽的望着他,满腹委屈,娇嗔着:“尉少,你怎么,你怎么那么讨厌……”

“我不喜欢没我允许动手动脚的女人。”

冷漠的挑了挑眉,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那略微气恼的女子。

“那你喜吹怎么样的?”

“我喜欢……听话的,温顺点就更好了。”淡淡勾起冰薄的笑意,他无视女子的娇气,淡漠的黑眸饶有兴味的环抱着胸,姿态孤傲。

闻言,那女子霎时赶紧收敛了微愠,绽着一张娇柔的脸,却在那人依旧冷漠的表情下变得有些拘谨。

“所以,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会儿。”

淡淡的落下一声,他打开门。眼神示意,女子不甘心的只能缓缓离去,临到门口还不死心的看他一眼,结果那人却安然的躺在躺椅上神情自若优雅。

她心下一气,只能关上门离去,暗忖不知谁能让这个男人死心塌地的臣服。

…………

冉苏回到家的第二天,冉晟睿正急忙闻讯从二姨太的家里赶来,瞧见自己心爱的女儿,必然仔细瞧了瞧,女儿大了,长得也似那人,精致淡雅,雍然淡定。

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不禁遥想,当年她不顾一切嫁给自己也是这般年轻绚烂的年纪,时过境迁,他神色有些复杂。握了握冉苏的手,不禁感伤道:“苏苏,年纪也不小了啊……”

他们那辈成婚更早,大家都讲究个成家立业,冉晟睿自然也一样。

听出了弦外之音,冉苏皱了皱眉,那个孤傲挺立的身影突然不知怎么划过脑海,她甚至连个貌都记不清了,只想起那一对调笑的男女,眼前父亲带着女人熏香的味道,不置可否,只想一个人一辈子也很好……

爱情太苦,女人守情男人忘情。她从小讲究一个公平,爱情这番不公平的事情,她自是不愿碰,更别说是婚姻了,婚姻是爱情的延续,也是不公平的另一番开始。

“苏苏,今天爸爸带你去哪里转转,这北京城那么些日子的变化,我得带你好好看看……”

冉晟睿还在那儿说,刚毅的脸庞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握着冉苏的手,他只觉得心里暖暖,仿若握着那人的手,仿佛一直不曾放过。

“爸,我会先去看妈。”她甚至没有问他好不好,而是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冉晟睿握着她的手劲突然一紧。抿了抿唇,不自然的点了点头,低低的道:“也好,也好,是该去看看你妈了。”

“爸。陪我一起去吗?”

冉苏猛然抬头,略微有些期盼的睨了他一眼。

可冉晟睿怔了怔,只是硬声回答:“不去了,不去了,我就不去了。”

手不自觉握成一团,指尖微刺到了掌心,她嘲讽一笑,再也不做声。

小时候,她就不见父亲去看母亲,如今她回国,以为事情有了些转变,原来还是一样。

此刻的她还心平气和,虽然心有不甘但还算克制。

等到红旗轿车驶进了医院,她才明白。这些年,母亲是越来越苦了。

刚到门口,一个人影奔了出来,没有理智的撞上了他们的车,猛然吃疼的声音传来,她恍恍惚惚觉得分外耳熟,行动比意识快了一步,打开门下了车,只见那女子头发凌乱,衣裳单薄,面色苍白,口里还喃喃自语,看清了那人的轮廓,她只觉得鼻尖的酸涩一下子就排山倒海的涌到了眼底。

“妈……”

颤抖怔忡的呼唤,那人充耳不闻。只有医护人员随之赶来,粗鲁的拽过那人的手臂,硕大的针孔连看都不看扎进了那人的手臂里,只听她轻呼一声,剧烈哆嗦了一下,差点倒地,只有冉苏下意识接过的手撑住了苏子柔。

苏子柔失去意识最后让冉苏听见的话是:“晟睿……你真那么狠心,晟睿你在哪儿,这里好冷,好冷……救救我,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接我,爷爷,我要嫁给他,我真的很爱他……”

蓦然,冉苏死死接着苏子柔,抱着那比自己还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

“为什么你现在还惦记看他,妈,为什么,他那么狠心,你怎么还记着他……”

清冷低颤的声音呢喃的传出,医务人员看着那车,再听着冉苏对苏子柔的称呼也不阻拦,只是在那里微微透出几丝歉意和恭敬。

“我母亲托你们照顾了,往后请多担待。”

淡淡隐着无形的威仪,冉苏挺立着身子,下颚微抬,表情温和而淡然。

随后,她将苏子柔轻轻的交给了医生,一转身,瞬间绷紧了脸,神情淡漠如冰,警卫员一看,心下不由一紧,忐忑不安起来。

“我爸在哪儿?”

“先生他……”

“在哪里?”

“我……”

“在哪里?”

不管警卫员如何语意模糊,冉苏还是那句“在哪里”。

“四姨太家。”

下一秒,她眼神微眯,淡得如水,又死寂如冰,却又暗潮汹涌。

她坐上车,冷声下令,让警卫员开车。

终于到了金贵简约的建筑物旁,也是黄金地段,她不顾仆人的阻拦,一下子眼神直视往前毫不犹豫,任谁都拦不住,任谁都不敢拦。

二楼,卧房,她一推门,满室狼藉。

男女交叠,暧昧欢爱气息扑鼻刺得她发凉发冷,那熟悉的人影与一个陌生女人耳鬓相磨,冉晟睿在被打开门的一瞬间拉上了被单,眼神威严冰冷的扫向门口,正打算呵斥,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张冷若冰霜又面红耳赤的脸。

酷似的五官一下子恍惚了他的神智,他心无法克制的紧缩,喉咙一哽,低低如梦呓的呢喃:“子柔,是你吗,你醒了吗……”

可是,他只是一瞬间的意乱,随之而来的狼狈让他有些暴戾,眼看着随冉苏而来的仆人一揽所有的景象,他只冷了声,喝道:“都给我下去。”

瞬间,群拥而散。

“爸,你真恶心。”

冉苏淡淡的挑眉,神色自若,紧握着的拳却泄露了她汹涌紊乱的情绪。

闻言,冉晟睿一震,咽着蓦然的苦涩,又恼羞成怒的低吼:“苏苏,你别胡闹!”

“哟,这不是冉大小姐嘛,久仰久仰呵。”那女子惊了惊,但还算镇定,伸出红豆蔻的手巧笑着讽刺道。

“你闭嘴!”冉晟睿瞪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叫那人立刻噤若寒蝉。

“爸,你有没想过,你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我母亲在哪里?”

“苏苏!”

“爸,你恶心,你恶心的不止是我,还是你自己!呵,什么情啊,爱的,你不照样可以搂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活该妈疯了一辈子都认不出你!”

“够了——苏苏,你怎么对爸爸说话的!”

冉晟睿突然暴戾到了极致的一吼,扔了床边的灯就那样生生向冉苏砸了过去,不偏不倚,冉苏没有躲避。

“爸爸?连母亲都没有了,爸爸又算什么?”

她的额头擦过了一抹血痕,破了皮,此刻神智微乱的冉晟睿却看不清,被一下子剥开的伤口汩汩不断的流着血痕,冉苏的每一句话都像毫不留情的剜了他的肉,结了疤的肉又再一次鲜血淋漓。

“滚——你给我滚!苏苏,你别以为你留洋回来就有多了不起,没有我冉晟睿作父亲,你以为你今天能过得这般好?!没了冉家,你什么都不是!我告诉你,没有我,没有冉家,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狼狈到极致成了暴怒的气愤,他甚至分不清此刻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想将冉苏赶出这个房间,让他能不用曝晒在所有的阳光下。

他的怒骂到底刺激到了冉苏,她一抹脸,淡淡平静的注视着他,然后转身,缓缓离去,神色宁静得木然,她的双眼清亮而隐晦,眼眶红着,眼泪却怎么都掉不下来。

走着走着,夜幕无声降临,人群熙攘的地方,渐渐的,那些娇俏声,暧昧低语声,还有调情声,各种味道的香水味充斥着她已然混乱的思绪和鼻间。

恍惚一抬头,只有赫赫霓虹的“夜笙”两个字。

璀璨而糜烂的字灯在她的眼前闪烁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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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七十 此去经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要的不过是寥寥数语:这辈子,一次都别松开我的手。

一次都不要。

如果你牵了我的手就请两只手都牵着我,别用另一只手去触碰别人的肌肤,也别放开我的手去拥抱你自己以为的爱情。

过住人影穿梭,跌跌撞撞的与她擦肩而过,而她抱着胸只是一个人走着,好像没了尽头。

吵闹喧嚣,暧昧糜烂。

走到了“夜笙”的门口极尽奢华磅礴,一个个的欢爱调笑,唏嘘平常。

她瞥了一眼,动了动唇,转身便要走,可一个人影瞬间就攫住了,酒气特有的味道直直的喷向冉苏,她一阵恶心,捂着鼻子忍着不适。

那人样貌风度翩翩,一群狐朋狗友将她围得死死的,嬉笑打闹的望着孤身一人的她。

“哟,这小姐我倒没见过,怎么,新来的?”

举着摇晃的酒杯,那男子轻挑的勾起冉苏的冰凉的下颚,酒气带着污浊扑向了毫无防备的她。

眼神一冷,她咬着唇退了一步,忍着不适,默然不语的想寻个空当离开。

在她看来,与这些人讲理没有用,与这些人打闹更是会着了道,她闷声不言,明明有个空当能走,却在一瞬间又被堵上了,一群人围着她,连个细缝都没有。

“说吧,多少钱,少爷我什得起。”

那带头的男子甚至顺着她微凉的颈项擦了过去,她无法忍受的一挥,那人啪的一巴掌甩了过来,低声咒骂:“别给脸不要脸,小姐,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火辣的一掌,围着的人更多了,所有人都在看好戏,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她。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皮肉苦还不是最痛的,痛的是孤单一个人,甚至连出口都没有。

压抑的紧缩的心一阵一阵的跳动,刚刚被那男子摸过的颈项烫得让她想撕开了皮弄掉那些让她恶心的味道。

可她不动,她甚至只能保持沉默,想着如何逃脱,即使似乎已是徒劳。

今夜是不是注定,要让她认得清楚些,让她明白,世态炎凉,凡事不可强求,她一直是孤单一个人,什么都不是属于她的,她也不属于任何人,甚至可以被人肆意的剥夺,肆意的践踏。

父亲不是她的,是众多姨太太的。

母亲不是她的,是那个负心男人的。一次次的忍让,到最后的疯癫都与自己的女儿无关。

她最好的朋友,司晴也在国外。

其实想想,真是没错,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一花一草,连个空气都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她就算今天被剥光了凌辱在了大街上,说不定也只会有人说,这冉家的大小姐就是冉家的污点,没有会说,冉苏,我心疼你……

没有,没有任何人。

那男子看她不言不语,以为是顺从了,轻啜了一口红酒,然后粗鲁的抬起冉苏的下颚递了过去,强行喂她。

旁人一阵暧昧低笑,她死命的一推,却推不开铜墙铁壁,男人要侮辱一个女人,女人甚至连本能的反抗力量都没有,生理上的悬殊造就了所有的事实。

……

“苏苏,我告诉你,没有我冉家,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你不是冉苏,你不是我女儿,你怎么可能现在活得好好的?!”

电光火石,那声嘲讽此刻在她恍惚愤怒间回荡开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冷笑刺得全身颤抖,冰凉的酒,晃了出来,一滴顺着她的颈项滑进衣衫,犹如血液红滴。

但这撩拨旖旎的画面却引起了周遭围堵着她的男子们一个个低吼叫唤,蠢蠢欲动,她不算是很美很美的,但算是能引人注目的,淡雅清薄的脸庞很干;争,干净得让人足以想占尽那一方淡的如冰的坚韧。

这一刻,她苦笑着认命了,心里一下子悲凉起来,为了保全自己,自尊又算得了什么,她只能承认自己父亲的讽刺似乎没错,她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此刻,她只有道出自己的身份,才能稍微克制那人的肆无忌惮,尽管她不知有没有用,也不知是否能让人相信,但为了保护自己,有什么是不能试的,有什么自尊和原则是不能丢弃的?

喉咙艰难,她仰着头,对视着那一双猥琐放肆的目光,干涩的想开口,那个“冉”字,就哽在了她的发声处隐约发疼,但终于将吐出。

“……”

突然,就像一阵劲风悄无声息的强势刮来,古铜色的手臂强硬在她迷雾的眼前带着锐利的气息接过此刻抵着她嘴边的酒杯,她只采得及仰头看着旁人无法阻止的男子端着玻璃晶莹的酒杯,触着他飞薄的唇,勾着冷嘲的意思,优雅而无形尊冷的启口:

“这杯酒我替她喝了。你看如何?”

话音响起那刻,冉苏只觉得身上笼罩一层阴影,意外的踏实,尽管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人和围着自己的那些男子有何不同,可这男人就站在自己身旁,仿若如坚实的山,让她莫名眼眶一红,虽然神色还那么自若,心境却有了不可名状的宁静。

他一饮而尽红色的液体,顺着他优美修长的颈项晃了下,他喉咙紧,吞下,低低的望了冉苏一眼,眯着眼低笑了一声:“年份还不错,是挺好喝的。”

说罢,晃了几下空杯,冉苏眼眸一抿,竟渗出了一丝回国第一次的笑意。

“啪嗒”一声,酒杯被他一松,摔碎了在地,破碎不堪。

那男子正要气愤的讽刺突如其来蹦出来的局外人,身旁的狐朋狗友却有几个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急急拉看他,低声恭敬的道:“尉少,尉少,您别见怪,我们不知她是您的人,抱歉,抱歉……”

同是有头有脸的男人,也是有阶级之分的,不可说不悲哀。

被拉着的男子瞬间面如土灰,苍白着脸,只得卑躬屈膝的也跟着道歉,看着一脸冰霜的冉苏更是心下忐忑几分。

“以后没事别做那么没品的事,女人不愿意只能算你自己没本事。”

淡漠的落下一句,尉行云今天心情差也懒得多话,挥了挥手,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