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我好想你!”

谢向安看着如纯良小白兔,实则却有着小兽天然的直觉,他看到姐姐的第一眼就敏锐的发现姐姐在生气。

额,好吧,姐姐也确实该生气,虽然他方才在陆大哥面前说得头头是道,但他自己很清楚,他犯了个极大的错误——自不量力。

其实陆二少根本不用说什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大道理,谢向晚早就跟他说过更浅显的话,那就是自己须得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切莫试图去做一些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做不到的事儿。

而且谢向晚还跟弟弟说过,同样一件事,倘或有更好的方法去解决那就选捷径,切莫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走弯路。

就拿今天的事儿来说吧,谢向安就彻彻底底的走了条弯路——既然发现有人想谋害他,他就该第一时间告诉姐姐或者父兄。让大人去处理。而不是小孩儿心性发作的去自己抓幕后元凶。

现在好了,真凶没找到。反而把自己折腾进了人家的囚笼中,虽然谢向安笃信姐姐一定会来救他(当然事实上也确实找来了),但事有万一,一旦其中出现丁点儿差错,他都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谢向安可能还想不到那么深远。但他很清楚,自己错了,姐姐很生气。

激动的喊完人,小家伙立时耷拉下脑袋,闷声闷气的说:“我、我错了!”

谢向晚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弟弟,见他只是衣服有些凌乱,脸上、身上沾了泥土,其它的并没有损伤。且听他方才那一嗓子‘姐姐’,端得是中气十足,向来也没受什么‘内伤’。

谢向晚顿时松了口气,接着听到谢向安的那句认错的话,冷着脸问道:“哦,你还知道错了?那你告诉我,你错哪儿了?”

谢向安的头垂得更低了,套在脚上的一双黑色小短靴轻轻的磨着地面。“我、我不该不知轻重,任性而为,险些酿成大祸。累得家里人为我操劳!”

“…”

还没蠢到家,不过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谢向安没有等到姐姐的回声,便知道自己没抓住重点,偷偷抬眼看了看板着面孔的姐姐,他咽了咽口水,道:“我、我不该以身犯险。让姐姐和家里的长辈为我担心。”

“…还有呢?”不错,脑子还很清楚嘛,知道家里人会担心。

谢向晚双眸中精光闪烁,继续冷声问道。

谢向安敏锐的察觉到姐姐的语气已经有所松动,他悄悄抬起头,两根白胖的手指不停的扭缠着,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回道:“我、我不该卖弄小聪明,险些误了大事!”

很显然,如果他提前将此事悄悄告诉姐姐或者父兄,依着这几位的能力,估计很快就能抓到幕后元凶。

偏今天让他这么一闹,只能抓到几个小喽啰,真正的幕后主使或许已经迅速的斩断联系,‘神隐’起来,以后再想把她揪出来就难了。

可以说,他今天的行动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意思。

呜呜,以为自己可以帮家里人分担,没想到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给家里惹来更大的麻烦。

越想越沮丧,谢向安低着头,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的仿若一直被人丢弃的猫咪,让一旁围观的人都有些不忍。

尤其是陆二少爷,方才他还恼怒谢向晚对他的无视,正欲挽起袖子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结果一转眼就看到她‘欺负’小元宵。

“喂,我说毛丫头,你没听到你弟弟已经认错了吗,你还是做姐姐的呢,干嘛死揪着他的错处不放?”

陆二少爷越说越觉得谢向晚过分,忽又想起方才谢向安对她的推崇、崇拜和全身心的信任,忍不住嘀咕道:“亏得刚才你弟弟还口口声声说他姐姐都多好呢,结果就是这么个‘好’法。喂,小元宵,这样无情的姐姐你干脆别要了,以后跟着我吧,我定会护你周全。”

谢向晚还是当陆二少爷是空气,见弟弟低头耷脑的有些可怜,她心里不是不心疼,只是今天的事儿这小子闹得有些大,她必须让他张张记性。

忍着抚摸弟弟脑袋的*,谢向晚继续冷声道:“既知道错了,那你说说,该如何惩戒?”

有错就有罚,她要从小让弟弟知道,任何犯错的行为都需要付出代价。

谢向安一听‘惩戒’二字,非但没有露出什么恐惧、不安,反而展开一抹笑。别看他年纪小,却懂得很多道理呢,姐姐若是不罚他,他才难过呢。

姐姐罚他,那是为了他好,倘或姐姐哪天不愿意罚他,那便意味着姐姐不愿再管他了。

呜呜,他不要姐姐不理他、不管他呀。

所以,不管姐姐罚他什么,他都乖乖领着。心里再偷偷补一句,姐姐向来疼他,就算罚也不会罚得太重呢。

抽搭了下鼻子,谢向安讨好的拉着谢向晚的衣襟,道:“全由姐姐说了算!”

认错态度良好。谢向晚很满意,终于伸出手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而后抽出帕子细细的给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走吧,一切等咱们回去再说!”

谢向晚拉起谢向安的手,再次将陆二少爷当空气,直接越过他。

边走还边小声训斥:“你不知道自你出门后,老祖宗和父亲有多担心?大哥都要自责死了。这一天什么都没做,疯了一样骑马四处托人寻你,如今还在城里呢…”

根本不去看陆二少爷漆黑的俊颜。

还是谢向安厚道,他听了姐姐的话用力点点头,嘴里不住的认错:“都是我的错,回去后我定会跟老祖宗、父亲和兄长好好认错…哎呀,陆大哥,方才我说待咱们脱险了。便一起去我家玩儿,你也答应了。咱们走吧。”

说到这里,谢向安似是刚想起还没有给姐姐作介绍,忙腆着小脸,略带谄媚的说道:“姐姐,这是与我一起被拐子关在一处的陆离陆大哥,京城人士…这半日多亏有陆大哥在,我才没吃什么苦。我已邀请他去咱家做客。您看——”

直到此刻,谢向晚似是才发现陆离的存在,转过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非常客气的道:“多谢陆公子了,若是不嫌弃舍下简陋,还请陆公子来吃杯茶、歇歇脚!”

“哼!”

嚣张,太嚣张了,这个毛丫头竟然从头到尾都无视他。这会儿终于跟他打招呼了,也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客套,全然没有半分把他当客人而给予起码尊敬。

心里憋着气,陆离一仰脖子,冷声道:“不必了,谢家门槛太高,陆某高攀不起!”

谢向晚挑了挑眉梢,她看得分明,这人穿得衣服看似平常,实则从面料到刺绣都彰显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还有腰间挂着的那枚羊脂白玉透雕团龙佩,更不是一般人家能佩戴的。

前头咱也说了,大周朝对服饰有着严格的规定,能佩玉的人家已经不寻常,配龙纹玉饰,更非一般权贵,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皇帝恩准特许的人家。

而纵观整个大周朝,有此殊荣的不超过两个巴掌。

此人又自称姓陆,算算年纪,谢向晚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好好一个国公府的二少爷,为何只身一人跑到扬州,还跟谢向安关在一处?

难道他也是被人算计,借拐子之手将他弄出京城?

谢向晚曾经听宫嬷嬷简单介绍过京中权贵的情况,以及几桩有趣的八卦,其中就有关于定国公陆家的趣闻。

定国公府,开国国公,世袭罔替,家中还有太祖钦赐的丹书铁劵,扬扬赫赫六七十年,是诸多勋爵中为数不多的盛宠不衰的人家之一。

只可惜,定国公府外头是万般花团锦簇,可内宅就…

啧啧,这个一脸别扭的少年不会是内宅争斗的牺牲品吧?

可细细一想又不像,若陆二少爷真是被拐子绑架的,那么他此刻定不会如此模样,还有他身上的贵重物品也肯定保不住。

想那拐子既然敢朝国公府的少爷下手,自然也有胆子昧下那团龙纹玉佩。

那这小子是怎么个情况?

谢向晚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但很快又掩住了,就算这人有什么奇遇,又与自己、谢家有什么关系?

微微一笑,谢向晚毫不客气的顺着陆离的话道:“既然陆公子看不上寒舍,那我们也不好勉强。只是这里不宜久留,还望陆公子多多保重。”

她又低下头,有些无奈的对谢向安道:“你也听到了,你陆大哥暂时不想来咱们家,咱们不能强人所难。阿安,老祖宗和父亲还在家里等消息呢,咱们快回去吧。”

说罢,竟是看也不看陆离一眼,拉着谢向安径直离去。

陆离顿时被僵在哪里,刚刚谢向晚打量他,他知道,而且他相信谢向晚若真是个聪慧女孩儿,定会猜到他的身份。

但、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谢向晚竟这般对他,这个毛丫头,真是太嚣张了,有木有?

第073章 竟是表亲

就在陆离吐槽的当儿,谢向晚已经领着弟弟来到了门口,指着门边站在的一个*岁少年道,“阿安,这是胡大哥,还记得他吗?今日我能这么快寻到此处,多亏了胡大哥呢,你还不赶紧给胡大哥道谢?”

胡大哥?

谢向安眼中浮现一抹疑惑,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这个胡大哥是什么人。

点了点小脑袋,谢向安道:“当然记得,胡大哥与陈二哥一样,都是大哥的同窗挚友,头前儿过年的时候,陈二哥和胡大哥还来给老祖宗拜年了呢。”

也就是在延寿堂小家伙与胡启德见了一面,说了几句,印象不是很深,所以方才一时没有想起。

他松开紧握姐姐的手,双手抱在胸前,冲着胡启德深深一揖,软糯糯的说:“多谢胡大哥救命之恩。”

胡启德见着谢向安经过了如此大的意外后,竟不哭不闹,还能这般乖巧听话,心里不由得暗暗点头。

都说谢家是盐商,粗鄙没有涵养,但看看年少聪慧的谢向荣,再看看眼前这对姐弟,胡启德只想说,谢家哪里没有涵养、哪里粗鄙了?

能养出一个出色的孩子,那是运气好、祖坟冒了青烟。

可接连养出三个非凡的孩子,那绝逼不是运气,而是长辈用心,家里教得好呀。

教得好?

等等,胡启德依稀记得伯母(指知府夫人)曾经说过,谢向安是谢向晚一手启蒙的。

难道谢家真正厉害的竟是面前这个六岁女童?

胡启德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三年前初次见到谢向晚的模样,那时的谢向晚只是个三岁大的奶娃儿。原该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偏偏一副守礼、规矩的模样,眼神更是成熟的令人心惊。

当时他就觉得谢向晚不凡,他是个读书人。讲究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什么‘观音童女’‘菩萨入梦教导’的市井流言根本就不信。

若说谢向晚早慧,天生有才,他反而更相信几分。

毕竟这年头不缺神童,三岁能文、五岁成诗的天才更是隔上一段时间便会涌现出那么一两个。

相对于那些奇才,谢向晚的表现反倒‘平凡’许多呢。

不过。胡启德认为自己亦是凡人,能寻个厉害点儿的凡人娘子,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倒不是胡启德早熟,他今年十一岁了,在大周朝,男子十三四岁便可以成亲。

而他呢,父母早亡,祖父母不慈,偏心几个叔叔和堂兄弟,以‘帮忙’为名将父母留给他的产业全都霸占了去。最后还差点儿把他赶出家门。

虽然最终没有被赶出去,但在家里也受尽了磋磨。

若不是陈伯父接到父亲临终前写的一封请托信,亲自赶来相接,他早就活活累死、饿死了,更不用提上学读书了。

有了这样的经历,胡启德的心智远比同龄人更加坚韧、成熟。考虑问题的目光也很长远。

三年前看到谢向晚的表现时,他心中就隐隐有些意动——谢家豪富,谢向荣读书上进,谢向晚本身的能力又不弱,是个极好的婚配对象呢。

也不是胡启德多么惦记娶老婆,实在是母亲的过分柔弱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胡启德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年母亲能坚强一点,不要因为父亲的早逝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他有母亲的庇护,是不是可以不用受那么多苦?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他能做的便是娶个坚强、有能力的娘子,夫妻同心振兴家业。

而面前这小女童,年纪虽小,却能把幼弟教导得这般好,是个可以培养的对象。

且谢家与陈知府家关系也不错。胡启德若是娶个旁的商户女,陈知府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可对象若是谢向晚,或许就应允了呢。

当然,胡启德不否认,除了谢向晚的个人能力外,她身后能调动的巨额银钱,也着实让他心动不已。

也正是因为心里存了点儿想头,胡启德才会在确定谢向安出事后第一时间跑来帮忙。

说到这里,不得不赞一句胡启德人虽攻于算计,但脑子着实不笨。

他知道谢向安‘失踪’的始末后,当下便决定帮忙。不过他并没有按照常规的法子去寻找谢向安的下落,而是换了角度,从拐子有可能落脚的地方开始查起。

幸而胡启德住在知府后衙,与衙门里的大小官吏都很熟,所以去查个卷宗、找点儿资料很是便宜。

更巧的是,前几个月陈知府受理了个案子,是一家两兄弟争夺祖产,审案过程中,哥哥曾经说过一句话,‘你个整日偷鸡摸狗的闲人,那房子若给了你,你定会做些乌七八糟的烂事儿,没得辱没了祖宗’。

当时谁也没在意,只当哥哥是不忿亡父把一栋破旧的祖产分给了弟弟,才口出恶言。

陈知府闲暇时,还当笑话给家里的几个少年讲了出来,陈知府的儿子们以为父亲这是在借旁人的故事训诫他们兄弟和睦,胡启德却留了个心眼,暗暗记下了这件事以及那个被长兄痛骂的小混混儿。

今日要寻找谢向安的下落,不知为何,胡启德竟一下子想起了那件事,当下便找来那个小混混儿,咬了一番耳朵,又丢给他一袋子铜钱后,那小子便麻溜的跑去帮忙了。

那小混混看似卑微,谢家都不会把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但他的门路却极多,似他这样处于底层的市井闲人,或许做不了大事,但却很能打听些消息。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小混混儿便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表示已经找到了那拐子的落脚点。

胡启德大喜。忙跟着小混混一起去了位于城西的一处民宅,小混混将看守的人引了出去,胡启德则隔着柴房的小气窗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聊得正欢的少年…

对于这些,谢向晚姐弟并不知道。但不妨碍他们对胡启德的诸多感谢。

站在一旁脸色漆黑如墨染的陆离,冷眼看着谢向晚无比热情的邀请胡启德去谢家做客,而那个白白胖胖圆圆糯糯仿若小元宵的谢向安也一脸感激的附和,这场景,让陆离很是气闷。

“哼~”

忍了好久,陆离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大声嘀咕:“这都什么世道呀,都是救命恩人,却两样对待。啧啧,都说扬州谢氏如何,我看不过如此!”

谢向晚眉梢跳了跳,不顾依然没有理睬他。

倒是谢向安,到底年纪小,听了陆离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抱着小拳头连连作揖。“哎呀,陆大哥,真是对不住,都是小弟疏忽了。那什么,现在天色不早了,中午咱们也没有用饭。陆大哥若是不嫌弃,不妨去我家坐坐吧。我家老祖宗最是个和善慈爱的老人,素日最喜欢俊俏聪慧的小郎,她见了陆大哥定会喜欢的。”

说着,先冲着胡启德歉意的笑了笑,而后倒蹬着两只小胖腿啪啪跑到陆离近侧,伸手拉住他的衣摆,甜甜的道:“陆大哥,来吧来吧,来我家做客吧!”

相较于谢向晚的冷淡。谢向安非常热情,且语气很真挚,让中二病初期患者陆离同学有种被重视、被需要的感觉,陆离表示,他很满意。

若是谢向晚也能入谢向安一般热情相邀。他真心不介意屈尊去盐商谢家做客。

他不介意,谢向晚却很介意!

谢向晚对陆离之所以这么冷淡,是有原因的。

起初,谢向晚觉得陆离出现得太过奇怪,不管他是怎样落入拐子之手的,整件事本身就透着蹊跷,她是决不允许有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弟弟身边的。

随后,谢向晚猜出了陆离的身份,定国公嫡出二少爷,很尊贵,但她却一点儿都不想沾上。

不管宫嬷嬷说的陆家八卦是否属实,单凭陆离一个人流落扬州这一点,谢向晚就能断定,这小子本身就是个大麻烦,谁沾上谁倒霉。

国公府的少爷又怎样,只要有不安定因素,她依然不稀罕。

扭头看了看陆离扬着下巴的得意模样,再看看谢向安一副小奶狗的讨好神情,谢向晚扯了扯嘴角,道:“陆少爷,若是您想来,那就跟着一起来吧。”

什么意思?什么叫‘想来’?不应该是你极力相邀吗?

陆离有些炸毛,正欲跳起来奔到谢向晚面前与她争论,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咦了一声,道:“外头都处理完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知道家里的长辈正等着你们呢吗?”

“哥~”

“阿荣,你来啦!”

“大哥,你终于来啦,我好想你!”

在场几人纷纷跟赶来善后的谢向荣打招呼。

小胖子谢向安更是放开陆离,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谢向荣近前,第一时间抱住兄长的大腿,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求抚慰。

谢向荣见到幼弟完好,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来,顾不得教训,弯腰将他抱起来,低声道:“安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到后面,竟是有些哽咽了。

跟着谢向荣身后的壮汉尴尬的立在门口,进退不是,只讪讪的挠了挠脑袋。

不经意间眼光掠过空旷的柴房,忽看到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影,壮汉拿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睁大了,再看,心里哀嚎:卧槽,这个小祖宗怎么到扬州来了?

心里骂着,脸上却咧开僵硬的笑,瓮声瓮气的喊道:“小人漕帮牛强见过表少爷…”

第074章 中二患者

牛强,这就是说话的壮汉乃漕帮扬州码头的管事,平日里主要负责扬州的漕粮运输、漕勇征募以及其它漕帮的事务,是洪氏父子的心腹之人。

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一副‘四肢发达’的样子,实则是个颇有头脑的‘外粗内细’型人才。

来到扬州后,牛强不但把帮里的事务料理得一清二楚,对于扬州地面上的黑白两道的头面人物,以及洪家的所有姻亲人家全都摸了个清清楚楚。

他弄来这些资料,倒也不是想巴结什么,只是想把事情做得更圆满些。扬州是大码头,不管是官面上的人,还是江湖中人,南下北上的但凡走水路的,须得途经扬州,而他这个漕帮扬州分舵的管事就需要支应这方方面面的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呀。

唯有详细清楚那些人的资料,才不会发生‘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囧事。

做这些功课,之前有没有效果不好说,至少今天他不就认出了个出身国公府的‘表少爷’嘛?!

“表少爷?”

陆离一愣,难道这又是亲戚?

偏他对‘亲戚’二字真心没有好感,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的目光掠过在场的谢氏三兄妹,神色阴晴不定。

他甚至开始脑补,或许自己一到扬州,谢家的人便知道了,为了跟他这个国公府二少爷搭上关系,他们不惜上演一出‘幼子被拐’的闹剧,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扬州城那么大。谢向安偏偏跟自己关在一个柴房里?

还有,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力,谢家那个毛丫头还故意无视自己,玩儿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得不说中二患者脑补多呢。合着陆离大开的脑洞全都用来胡思乱想了。

幸而他的这番脑补谢向晚不知道,否则谢大小姐定会啐他一脸口水——‘你丫有被害妄想症吧’,本大小姐躲你这个麻烦还来不及,居然还会为了你折腾什么‘苦肉计’。

谢向晚虽然不知道陆离的具体想法,但看他一脸的戒备,心中就隐隐猜到了什么——这厮。貌似不想跟他们这些粗鄙的盐商有什么牵扯呀。

谢向荣也是个灵透的人,听到牛强喊‘表少爷’的时候,他不禁纳闷:没听说外租家有这么个尊贵亲戚呀?

谢向荣的视力不错,一眼便看到了陆离腰间的那枚团龙纹玉饰,当下便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定不寻常。

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与洪家有亲戚关系。

但紧接着他又看到了陆离眼中的怀疑、厌恶,心中也有不喜,暗道:这人怎恁般无礼,他们谢家虽是盐商,可也不是看到贵人就往跟前凑呀。再说咱还啥也没干呢,他怎就露出这样一副厌弃的模样?

“表少爷?我怎不知道我们陆家在扬州还有亲戚?”

陆离越想越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很是不忿,说话的时候也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牛强一怔,旋即便露出一抹苦笑,挤到人前。抱拳再次行了一礼,道:“小的是漕帮洪家的人,家中大奶奶出自河东柳氏——”

洪绍磊的妻子柳氏是河东柳氏的旁支,她有个没有出五服的堂姐嫁入了建安侯府,而建安侯的夫人云氏则是陆离的嫡亲姨母。

一表三千里呀,这关系虽然绕了些,但却也是能理得清关系的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