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拖长。周安歌用满是期待的目光看着谢向晚。

谢向晚若是读不懂周安歌的意思,那她就是个瞎子加傻子了,压下心底的疑惑,她灿然一笑,甜甜的说:“既是如此,那妙善就高攀了。周姐姐好!”

“哎哎,妙善妹妹好!”

周安歌似乎很喜欢谢向晚,当下便从腕子上退下一个白玉雕花的玉镯,“这是年下我娘赏给我的。特意请了京城栖霞寺的得道高僧加过持。能消灾避祸。很是灵验,我与妹妹有缘,这一只便送给妹妹了。”

说着。不等谢向晚推辞,便亲自要给谢向晚戴上。

谢向晚忙摆手阻止。连声谢绝:“哎呀,使不得,使不得,这么贵重又吉祥的物件,我怎么能收呢。且这镯子是姐姐母亲的一片慈爱之心,我——”

周安歌却道:“就是因为贵重,所以我才特意送给妹妹呀,也只有妹妹这样与佛有缘的观音童女,才能配得上这高僧加持过的玉镯…”

说到这里,周安歌猛地发现说错话了,忙回头抱歉的看了堂姐一眼,然后凑到谢向晚的耳边,低声道:“放心吧,这镯子有一对,嘻嘻,送给你一只,我还有一只呢。”

谢向晚还是摇头,“不行不行,这镯子太贵重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我何德何能接受姐姐的重礼呀!”

周安歌继续劝说,“俗话还说了,‘相见就是缘’,我看见你就喜欢,觉得你跟我亲妹妹一样。这镯子再贵重,也不过是个死物件儿,咱们既已姐妹相称,就不该推来让去的。我且问你,姐妹间那还需要客气吗?”

说到这里,她故意板起脸,故作生气的问道:“难道妹妹是嫌弃这镯子不够好?还是不愿与我做姐妹?”

得,谢向晚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世间还真有上赶着送人贵重首饰的‘好人儿’呢。

周安歌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谢向晚再推辞就有些失礼了,她扯了扯嘴角,道:“姐姐说笑了,我刚来寺里便结识了姐姐这样的贵人,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不愿意!”

周安歌见谢向晚松了口,忙亲自帮谢向晚把镯子戴好。

虽然是对方死乞白赖的要送她的,谢向晚却不能真的白要,想了想,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个大拇指大的玻璃瓶递到周安歌面前,“姐姐送我镯子,我也该回一份配得上姐姐身份的礼物才是。只是今天来得匆忙,并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是从西洋运来的稀罕物,不值什么,姐姐先拿着把玩,待咱们回到扬州,妙善再请姐姐去谢家做客!”

到时候再补上一份重礼。

反正谢家有钱,她谢向晚也是个穷得只剩下钱的富婆儿。

“好,早就听说谢家园林的美名,这次来扬州,我定要亲去一游。”

周安歌笑眯眯的接过小玻璃瓶,随意的扫了一眼,发现竟是京城粉蝶轩独家销售的西洋香水儿。

别看就这么小小的一瓶,市面上都炒到百两银子了。

啧啧,就这还说是不值钱的玩意儿,真不愧是扬州第一富商家的女儿呀。

这对小萝莉一番话语,只把四周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纷纷醒过神儿来。

小洪氏先走上前,接着谢向晚提出的邀约,开口道:“妙善说的是,待周小姐为祖母祈福完毕,还请来谢家小住几日,您既认了妙善做妹妹,那咱们便是自家人,呵呵,还请周小姐不要嫌弃寒舍简陋呀!”

周安歌愣了愣,呆呆的看着巧笑倩兮的小洪氏,心里纳闷道:这不是小洪氏嘛,她、她怎变得这般伶俐,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第085章 周氏姐妹

心里疑惑,周安歌却暂时按下,对上小洪氏时,她又恢复了侯府千金的骄傲神情。

虽也是笑着,却多了几分疏离与高傲,微微抬起下巴,她故作好奇的问道:“…这位是?”

卧槽,小洪氏险些吐血,这个毛丫头什么意思?

对谢向晚就是各种亲热、近乎巴结的套交情。到了她洪幼娘这里,就一副不认识、不愿亲近的尊贵模样。

娘的,在谢家被人差别对待也就罢了,怎么到了外头,还是这样被无视?

胸中的怒火烧得她脸颊微红,对方以及表明了‘不认识’她,她若是在巴巴的凑上前去自我介绍,那就更丢人了。

暗暗咬了咬牙,小洪氏忽冲着谢向晚使了个眼色。

谢向晚原本不想管,她虽然将管家权交给了小洪氏,也承认了她在东苑的身份,但她始终没有忘了大洪氏临终前那诡异的表情和最后一指。

虽然这几年间,谢向晚并没有查到什么证据指明是小洪氏所为,但谢向晚可以肯定,大洪氏的莫名早产绝对与小洪氏有关系。

更不用说,那日她从碧桃口中得到的某些信息,刚让谢向晚对小洪氏暗恨不已。

只是小洪氏变得聪明了,自打进了谢家的门就努力表现,不管旁人如何待她,她都始终如一的贤良淑德、孝顺恭谦,以至于不管是老祖宗还是谢嘉树对她的观感在逐步变好。在这两位谢家boss眼中,小洪氏或许不是能干的妇人,却是个合格的妻子、继母。

如此一来,谢向晚就不能针对小洪氏,她倒不怕父亲见她针对继母会对训诫她、或是对她不喜。而是担心小洪氏会趁机表现。

什么委曲求全啦,什么贤良大度啦…这种内宅的把戏,谢离看了一辈子,各种花样她更是无比了解。

哼,谢向晚才不是那等愿意给旁人当垫脚石的蠢蛋。

现在她对小洪氏的态度就是不反对、不干涉,但也不支持、不亲近。

她只需冷眼看着,任由小洪氏努力表现。欲令其亡、必令其狂,不作就不会死,只有小洪氏动了才能露出马脚。

所以,谢向晚要做的就是给她折腾的舞台,让她尽情挥洒,等到了一定的程度,谢向晚就可以一招制敌,直接了结她!

基于这种想法,谢向晚才不想管小洪氏有没有丢人、是不是没脸呢。

可现在不同。她们出了门,小洪氏的一言一行代表着谢家,谢向晚可以不在乎小洪氏是否被人无视,却在乎谢家的体面。

吸了口气,谢向晚正欲开口,不妨站在周安歌身侧的月白衣衫的少女开口了。“七妹妹,又顽皮了。今晨咱们出发前,姨母不是说过了吗。今天是十五,谢家二太太可能会侍奉家中老太太来山光寺进香——”

说着,月白女子目光落在略带尴尬的小洪氏身上,浅浅一笑,温柔却又带着几分矜持的说道:“想来这位便是谢家二太太吧。小女周安然,是安歌的堂姐,我家七妹头一次出远门,初到扬州,尚未结识城内的夫人太太们…她年纪小,又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倘有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

嘴里说着自家妹妹‘失礼’,话语间却是直指小洪氏鲁莽——世间哪有不相互认识就自己凑上来搭讪的?

是。周安歌主动寻上谢向晚貌似有些唐突,可谢向晚是谁呀,扬州有名的观音童女,眉间一点胭脂痣是招牌,就算不认识的人,只看那细长的仿若白毫相光的红痣便能认出来。

周安歌对谢向晚热情,也可以理解为好奇,反正她年纪小,不管说了什么都能推到‘童言无忌’上。

可你小洪氏又是什么人物?既没有显赫家世,也没有什么远播的贤名,估计走在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能认得出来。

就算认出来又能怎样?不过一盐商的继室,依着襄阳侯府的门第,周家人能给个眼角余光就不错了,还希望她们主动交好?!

这个小洪氏,真是不知所谓!

相较于周安歌的‘天真烂漫’,周安然的言谈举止则更像个侯府千金——骄傲却不无礼,客气却又带着疏离。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口吻,却让人不觉得傲慢,进而心生厌恶,相反却觉得她理该如此,方能配得上千金小姐的身份!

谢向晚冷眼瞧着,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暗暗点头:唔,这个周安然有点儿意思。

小洪氏不笨,自是听出了周安然话里的暗讽,顿时变得更加羞恼。

但人家已经开口跟她说话了,她却不能不回答,否则就更加失礼了,讪讪笑了笑,道:“周三小姐太客气了,咱们虽是第一次见面,可也是相熟人家,如今更是比邻而居,更该亲近,依礼该请两位小姐进来吃杯茶,只是今日我们刚刚入寺,匆匆而至,恐招待不周——”

她还待说两句客套话,一旁的周安歌却等不及了,直接打断她的话,“二太太才是客气呢,我与妙善妹妹投缘,又刚认作姐妹,实不用这般外道。来,妙善妹妹,我那儿还带了许多好玩儿的东西,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着,拉着谢向晚的小手就要往自己住的小院走。

“…”

谢向晚无语,她们刚来好不好,清晨一大早就出发,赶了小半日的路,又是烧香又是拜佛的,折腾到现在,她只想找个素净的地方好好歇息一会儿,吃杯茶、用点素斋,可这位周七小姐还真是、真是够‘天真’的。

“七妹妹!”

这次,连周安然也看不过去了,上前拉住周安歌的手腕,手指用力捏了捏,声音依然很温柔:“咱们也是初到,一应物什都还没有收拾好,待收拾停当了,咱们再请谢大小姐过来吃茶,好不好?”

眼神中却带着些许凌厉,长姐的气势流露无遗。

周安歌本是不怕这个堂姐的,若是放在‘过去’,她定会出言讥讽,可现在…想到某些事,她还是忍了下来,故作可爱的瘪瘪嘴,“我就是跟妙善妹妹投缘,想着跟她多亲近亲近,却忘了正事,呵呵,三姐勿怪,诸位见谅哈!”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冲着谢家诸位女眷欠了欠身子,表示自己失礼了,还请原谅。

周安歌胜在年纪小,长得又好,再配上一身粉嫩的衣服,愈发显得小姑娘可爱,所以就算明知她的道歉没有多少诚意,大家还是笑笑以示理解。

老祖宗最后总结,“周三小姐与妙善投缘,谢家与陈家又是世交,咱们也不是外人了。待两位小姐忙完了,老身定让妙善过去见礼。”

周安然颔首,笑道:“谢老太太说的是,我们姐妹初到山光寺,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接着,周安然又冲着小洪氏微微欠了欠身,便领着妹妹与一众奴仆去了谢家小院东侧隔壁的庭院。

且不说谢家女眷如何评说周家这对姐妹,单说周安然,进了院子便放开周安歌的手,站在廊庑下,对跟来的一干仆妇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些将房间收拾妥当,我和七小姐下午还要抄经,切莫耽误了正事!”

此次来扬州,周氏姐妹就是打着为祖母祈福的名头,不管私底下都是为了什么,至少表面上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是!”

众仆妇都是两姐妹从京城侯府带来的,规矩什么的都是最明白的,各人也都清楚自己的职责。

主人的话音方落,她们便纷纷忙碌起来,洒扫的洒扫庭院,收拾箱笼的收拾箱笼,整理房间的整理房间。

姐妹两个在廊庑下站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三间正房已经收拾妥当,房间里摆上了她们惯用的物什,罗汉床上也摆着家常的靠枕、褥子,角落里的熏香炉子里已经袅袅冒着白烟。

“七妹妹,咱们进去吧!”

周安然招呼周安歌一声,抬步进了焕然一新的正房。

“哦!”

没了外人,周安歌也懒得做戏,随口应了一声,跟着周安然进了屋。

“七妹妹,你是不是之前便认得那谢家大小姐?”

周安然坐在罗汉床的东侧,身边的丫鬟恭敬的递上茶盏,她抬手接过,揭起碗盖轻轻抹了抹茶叶,而后轻轻吹了吹热气,轻呷一口,淡淡的问道。

“没有,三姐姐何出此言?”

周安歌一屁股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身子一歪,靠着个秋香色的迎枕,懒懒的说道:“三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头一次出门,更是头一次来扬州,怎会认得大小姐!”

大小姐?竟是连个姓氏都不加?

周安然愈发觉得自家的堂妹不对劲,两个月前堂妹得了场风寒,病好后,人就变得奇奇怪怪,要么一个人坐着发呆,要么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上个月成国公府大张旗鼓的归还国库,周安歌听说后,竟不顾父母的拦阻,跑到祖父跟前哭求祖父也跟着还库银,还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疯话,引得祖父大怒,最后被罚禁足。

这次更离谱了,竟然巴结、讨好一个盐商之女,和商贾之家论起了亲戚,真、真是给侯府丢脸…

第086章 合作愉快

深深吸了口气,周安然接着说:“既是不认识,为何将白玉镯如此贵重的物品送给她?”

这镯子乃极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通体剔透,不能说价值连城,也是非常珍贵的宝贝。

周安然记得很清楚,这对镯子是婶娘世子夫人杜氏的嫁妆,据说是杜家老夫人的传家宝,当初连嫡次女陈杜氏都没舍得给。

如今传到了周安歌身上,她不说好好珍藏,竟然甩手就给了一个盐商家的女儿。

这、这也太任性了,此事若是让陈夫人知道,还不定怎么想呢。

还有,周安歌对谢向晚的态度也很有问题,送礼就送礼吧,居然还是近乎死乞白赖的双手奉送,按下白玉镯的价值不提,但是这种过于殷勤的态度也很丢人啊。

难道谢向晚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不成?

周安然脑中忽然涌出诸多问题,倒不是她有多么关心堂妹,自打十年前自己的父母早逝,二叔成为襄阳侯世子后,她这个长房遗孤与二房的关系就有些微妙。

不能说二叔二婶对她怎样磋磨吧,反正二房这一家子很不待见她,明着不敢苛待她,私底下的小花样却是不少。

尤其是周安歌,许是为了彰显自己才是周家最尊贵的小姐,对周安然这个曾经的世子嫡长女很是看不过眼,时不时的总找她些麻烦。

每每得了什么好物件,都会跑到周安然跟前炫耀一番。倘或有个心情不好,还会揪着堂姐一通冷嘲热讽,绝对奉行‘我不快乐,也不许你快乐’的霸道原则。

这些年若非有祖母护着。周安然肯定无法顺顺遂遂、平平安安的长大。

所以,周安然对周安歌绝对没有什么好感,更称不上什么姐妹情。

这次来扬州,原是自己接了父亲生前好友陈知府的密信,以‘为祖母祈福’的名义,赶来扬州取回一些父母交托给陈知府的东西。

侯府的人对她来扬州,都不甚在意。除了祖母欣慰的说一句‘还是我的然儿最孝顺…去了扬州定要小心’的话语外,旁人再无什么言语交代。

唯有周安歌,她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来扬州,那日自己去跟祖母商量的时候,周安歌竟然也在。

要知道这丫头除了初一十五,极少来祖母跟前——襄阳侯夫人最重规矩,周安歌性子跳脱,侯夫人不是很喜欢她,周安歌也乖觉。你不喜欢我,我还不乐意见到你咧。

所以,除非是有什么大事和每个月正常请安的日子,在侯夫人的院子里基本上是看不到周安歌的。

可那日既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侯夫人主动召唤,周安歌却颠颠的跑了去。听到周安然要去扬州的消息后,还拉着侯夫人的手,一脸孺慕的表示她也要‘孝顺’祖母。她要跟姐姐一起去山光寺为祖母祈福。

做孙女儿的孝顺祖母是好事,襄阳侯夫人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周安然见侯夫人点了头,哪怕心中一百个不乐意,她也只能跟着点头。

就这样,原本只有周安然一人的行程里加上了周安歌。

一路走来,直到今天上午,周安歌都表现得极好,再也没有像过去一样跟堂姐斗嘴、置气,也没有耍小姐脾气。

周安然倒没有天真的以为堂妹是长大懂事了,而是觉得周安歌一定有什么阴谋。

难道二叔二婶猜到了自己来扬州的真正目的?

坐在来扬州的马车上。周安然不由得担心的揣测着,也正是因着这份担心,抵达扬州后。她行事无比小心,丝毫不敢显露她与陈家的另一层关系。

但,从方才的情况来看,周安歌来扬州的目的竟似是为了那个谢向晚,否则她绝不会这般低三下四的去巴结一个商户女。

这就更让周安然奇怪了,诚如周安歌所言,她长这么大从未出过京,更没有来过扬州,如何认得谢向晚?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周安然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问周安歌——她们姐妹一起出门,如果周安歌做出了什么有失侯府体面的事儿,她也跟着受牵连!

有些话周安歌可以不听,但她却不能不说。

周安歌却不领情,每次看到堂姐端着侯府千金的架子,她就觉得腻烦——装什么装,你装得再高贵,侯府世子的嫡长女也不再是你了。

只是想到某些不好的回忆,周安歌强力压下对周安然的反感,玩笑似的说:“怎么?姐姐也喜欢那镯子?哎呀,真是对不住,那镯子只有一对儿,如今我送给妙善妹妹一只,剩下的那只准备留给自己。若是姐姐实在喜欢,那什么,等咱们回京后,我再命人去翡翠轩给您寻——”

周安然顿时变了脸色,心里暗骂,我也是堂堂侯府千金,手里的好东西不知有多少,还稀罕你一只镯子。

闭了闭眼睛,周安然板下脸,冷声道:“七妹妹,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里没什么外人,只咱们姐妹两个,彼此是个什么性子,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说这些?还不如索性痛快些,说罢,你好好的去巴结谢家作甚?”

周安歌撇了撇嘴,笑道:“哎呀,三姐姐,您说这话就有些过了呀,什么巴结不巴结,真难听!我不过是瞧着谢家大小姐顺眼,想跟她交个朋友,我年长些,理当给新认的妹妹送个见面礼,可惜身上没带什么合适的物件,所以才褪下那镯子送她呀。”

周安然没有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周安歌。

周安歌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最后还是败给了周安然,她胡乱摆摆手,没好气的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嫌弃谢家是商户吗,咱们是堂堂襄阳侯府,不该与低贱的商人搅合在一起。”

周安然的眸光闪烁了下,似是在问,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周安歌猛地坐正了身子。认真的看向周安然,沉声道:“三姐姐,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切莫小瞧了谢家。今日与他们结个善缘,没准儿他日就会有极大的回报呢。”

若不是上辈子周安然曾经帮过她一次,她还真不想提醒这位堂姐。

然而周安然也不领情,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道:“咱们襄阳侯府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历任侯爷全都是忠君之臣,大周朝千秋万代,咱们家也是铁打的富贵!”

即便是侯府出了什么祸事,周家还有姻亲故旧,随便哪个出手帮忙,也不会让她们沦落到去指望个盐商。

周安歌见周安然一副傲然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骄傲、自信。可残酷的事实告诉她,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绝对,有的只是‘想不到’。

唉,重生一世,天知道她有多想改变家族的命运、拯救家人和自己的性命,可、可努力了几个月,祖父斥她‘癫狂’、‘放肆’,父母怪她‘不乖’、‘不肖’,阖府上下,竟是没有一个人肯信她。

被关在祠堂思过了半个月。周安歌最后下定决心,既然家族的命运无法逆转,那她就先自救吧。

至于家人。唔,待她躲过那一劫,她定会想办法营救。

长长吐了口气,周安歌冷冷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三姐姐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谢家的事,我自有道理…放心,我就算做了什么事,也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三姐姐!”

说罢,周安歌从罗汉床上跳下来,拉了拉衣摆,直接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望着堂妹固执的背影,周安然黛眉紧锁,陷入了沉思当中。

另一边,小洪氏服侍老祖宗在厢房安歇,又亲去看了谢向晚和万华年两个小姑娘的卧房,然后再与知客僧商量午饭的菜色,忙碌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一应事务处理妥当。

坐在自己房间的矮榻上,小洪氏捶了捶有些酸胀的肩膀,正欲趁着午饭前先歇一歇,门口却传来小丫鬟的通传声——

“太太,表姑娘来了!”

小洪氏刚闭上眼睛,听了这话,暗骂一声,还是坐起了身子,努力堆起笑容。

“表嫂,我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万华年走进房间,抬眼便看到小洪氏满脸倦色的模样,故作歉意的说道。

小洪氏扯了扯嘴角,道:“表妹又说笑了,你来看我,我欢迎还来不及,何谈‘打扰’呀。来来,快坐下,陪我吃杯茶,这茶不是咱们家常吃的香煞人茶,而是寺里的僧人采了山间的野茶自己炒制而成,虽有些涩口,味道却好!”

说着,小洪氏亲自拎起茶壶给万华年倒了碗茶。

万华年根本不去关注什么茶水,而是满眼期待的看向小洪氏,“妙善的运气真好,来寺里烧香还能遇到贵人…表嫂,那白玉镯子真漂亮,我素来喜欢白玉的首饰,只可惜我比不得妙善,没有什么有佛缘的好名声,唉~~”

最后一个字硬是拖了好几道弯儿,其中涵义,小洪氏再明白不过。

呸,还举人家的小姐呢,竟这般市侩、贪财,简直就是貔貅托生的,上次被谢向晚堵了一回,万华年不敢再跟谢向晚‘借’首饰,却把目光对准了急欲表现的小洪氏身上。

这一两月间,小洪氏不知悄悄塞了万华年多少好东西。当然,万华年也帮小洪氏在老祖宗和谢贞娘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可以说,老祖宗对小洪氏的好感度,有一大半是万华年帮忙刷出来的…两人一个求财,一个求名,倒也合作愉快!

第087章 果然如此

合作愉快?

愉快个羊驼驼啊!

小洪氏原本只是想花点儿钱给自己买个好评,结果咧,好评是刷出来了,可也给自己招来个吸血鬼,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

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小洪氏那原就不甚丰厚的嫁妆就已经缩水一圈,偏万华年还没有住手的迹象。

出门前,她明明刚送给万华年一对儿牡丹莲纹金钏镯,那可是赤金打造的呀,一对镯子足足有三四两重呢,做工什么的亦是上乘,是她嫁妆中为数不多的高档货。

也是小洪氏失算,倘或她知道谢向晚会主动把管家权交还给她,她也不必损失这么一对上好的首饰了。

饶是如此,万华年也不会满足。

这不,刚刚看到周安歌送给谢向晚一只极品羊脂白玉镯,她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心里更是有个声音不停的叫嚣:我也要,我也要!

可上次谢向晚给她的教训太深刻了,神马好处没捞到,反而被外祖母和母亲轮番教训了好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