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

谢向晚柔柔一笑,瞧兄长这架势。应该是相通了某些事。其实不管是读书还是政务,都是需要变通的。

只有思路开阔,写出来的东西才有生命力,才会让人看了耳目一新。

唔。瞧兄长这全力以赴的样子,考中秀才应该不是问题,现在关注的是他能不能拿下案首啊。

谢向晚一边关注兄长备考事宜,一边教导弟弟练字、读书,一边还要分出精神来默写谢氏族谱,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当谢向安终于读完了孟子,谢向晚的族谱抄录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院试的日子临近了。

这天的清晨,谢向荣收拾停当,身后跟着三四个小厮。一路来到延寿堂。

延寿堂里,老祖宗、谢嘉树、袁氏、小洪氏,以及谢贞娘母子三个全都在场,不管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如何,此刻全都满面笑容。眼中带着期许和骄傲的看着面前的挺拔小少年。

老祖宗先开了口:“好,好,咱们谢家又要出个小秀才了,还是个十岁的秀才。阿荣,秉德公在天有灵,定会为你而骄傲的。”

谢嘉树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考试即可!”

他不是不关心儿子,而是这些日子父子几乎天天碰面,该说的话、该交代的细节全都说得差不多了,现在也没什么遗漏需要叮嘱的了!

袁氏心里暗恨,脸上却还硬是挤出几分笑:“大少爷此去。定是要蟾宫折桂了呀!”

话是好话,只可惜语气中没多少诚意,连最天真的谢向安都听出了问题。

蠢货!小洪氏唇角勾了勾,暗骂了一句,而后温和的笑道:“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阿荣啊,你的功课极好,只需正常发挥即可,切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好吗?”

这话说得很符合她‘母亲’的身份,大有‘不求你有多出息,只盼你平安顺遂’的慈母范儿。

谢嘉树很满意,但嘴上还要咕哝一声,“慈母多败儿”,似是在埋怨小洪氏说丧气话,但眼里的笑意是任谁都无法忽略的。

他又对儿子道,“你母亲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保持平常心即可,就算拿不到案首,也无妨。”

谢向荣没有多说什么,只点头称是。

见谢向荣这般出色,谢贞娘既为娘家高兴,又隐隐有些嫉妒:自家儿子比谢向荣还要大着三岁,结果连个童生都不是。

唉,都是守孝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啊。

谢贞娘总拿这个说辞作为借口,但她心里很清楚,万华堂不是读书的材料,慢说三年,就是再给他三年,他也未必能考中秀才。

如果说谢贞娘对谢向荣是骄傲中带着些许嫉妒,那么万华堂对他就是纯粹的羡慕嫉妒恨了,而且‘恨’占了很大的比例。

在万华堂的印象中,他并不比谢向荣差,唯一差的就是谢向荣有个富可敌国的父亲。谢向荣能有如此成就,根本就是谢嘉树拿银钱砸出来的。

哼哼,他可是听说了,前几天谢嘉树先后宴请过刘学政父子,若说谢嘉树没有什么特殊目的,打死万华年都不信呢。

除此之外,谢家与扬州知县、知府的关系都不错,听说谢向荣那位过世的亲娘还跟知县孺人、知府夫人一起合伙做生意呢。

依他看,做生意是假,拿钱收买人才是真呢。

哼,谢向荣能如此顺利的通过县试、府试,绝不是靠的什么才学,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鄙视之!

万华堂坐在下首的玫瑰椅上,白净瘦削的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满满的怨恨和蔑视,然而更多的,则是对于谢向荣的羡慕——有啥都不如有个好爹,可他为什么就这么好的爹呢?!

心里各种不甘,万华堂还要皮笑肉不笑的送上祝福:“我在此提前恭喜表侄了,待表侄高中后,还要多多提点我这个做表叔的才是啊~”

坐在万华堂身侧的万华年知道兄长此时的心情,为了避免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得罪了表兄的话,忙打断道:“是呀是呀,阿荣向来聪慧,此去定能得偿所愿!”

一边说着一边朝兄长使眼色:哥,求你了,你别乱说话好不好。咱们现在吃表兄的、住表兄的,以后还要靠着表兄成家立业,切不可得罪了他呀。

万华堂虽不是读书的材料,却不是脑子笨。再加上他跟妹妹自幼一起长大,彼此间感情很好,对于妹妹的眼神还是解读得非常清楚的。

原本还想再说点儿什么,见妹妹拼命给他打眼色,他也不好做得太过,忍着气,哼哼了两句,权作回应。

座上的老祖宗和谢嘉树似是没看到这些,而是继续交代谢向荣。

足足说了两刻钟,一家人才算说完。然后由谢嘉树夫妇领着一干小辈儿,亲自将谢向荣送到了大门外。

亲眼瞧着谢向荣上了马车,前头的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缓缓了驶出了康山街,直至消失在街口。谢嘉树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走吧,咱们回去!”

转过身,谢嘉树抬步正欲回书房处理事务,袁氏忽然出声叫住了他:“老爷,妾身、妾身有件事想跟您说!”

谢嘉树一怔,自谢向安出事后。他就不愿意见袁氏,后来更是因为要卖盛阳的面子,不得不把禁足的袁氏提前放出来,让他更是郁闷,郁闷的后果,就是他愈发不待见袁氏。

可以说。如果不是为了女儿,谢嘉树都不想在袁氏出现的地方露面。

而袁氏呢,许是真的将表姨母林氏的话听了进去,又许是寿宴那天见识到了谢家的真正实力,让袁氏明白谢家、以及谢嘉树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软弱。心里不免惴惴,连带着竟生出了畏惧之心。

即便谢嘉树有意冷淡,袁氏也没有像过去一样发脾气、拿盛家压制谢家,而是乖乖的待在西苑,像个安分守己的贤妻一般,静候丈夫的‘回转’。

在人前,谢嘉树不搭理袁氏,袁氏也不会强出头,继续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媳妇模样。

似今日这般主动开口拦住谢嘉树,还是头一回呢。

谢嘉树转过身,挑了挑眉:“什么事?”语气很不耐烦,毫不遮掩对袁氏的不喜。

袁氏心里发苦,手里捏着的帕子已经被拧成了麻花,她看了看左右,咬牙道:“一件要紧的事儿,妾身想单独跟您谈谈?”

要紧的事儿?

哈,袁氏会有什么要紧的事跟他谈?

估计又是哭诉、发脾气吧。

谢嘉树根本不信袁氏的话,可小洪氏、孩子们以及仆妇都在四周看着,他又不能当众让袁氏下不来台,倘或那样做了,也就是表明彻底跟盛家决裂。

这不是谢嘉树要想的结果,至少不是现在。

挑了挑眉,谢嘉树扭头对小洪氏道:“你带孩子们回去吧!”

看到情敌吃瘪,小洪氏别提多畅快了,忍着笑意,低头应了声:“是!”

说罢,她招招手,领着谢向晚、谢向安往东苑而去。

而谢嘉树则直接抬腿朝西苑走去,竟是等都不等袁氏。

袁氏咬了咬下唇,而后用力一甩帕子,拉起谢向意,紧跟谢嘉树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进了门,谢嘉树打发乳母将谢向意待下去,待女儿离开,他沉下脸来,冷冷的问道:“又有什么事?说罢!”

若是放在过去,听到这个满是厌嫌的‘又’字,袁氏定会又吵又闹,埋怨谢嘉树薄情寡恩,看不起袁家、盛家云云。

但此刻,袁氏却露出委屈的表情,“我知道,因着二少爷的事儿,老爷厌弃了我,可、可我真是冤枉的…”

第029章 邪魔歪道

谢嘉树不耐烦的摆摆手,直接打断她的话:“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字面意思似是将那件事揭过去、不再追究了,但袁氏的心情却依然很差。

因为谢嘉树嘴里说着‘过去’,心里却不这么想,定是早就记恨上了她,否则也不会冷了她这些日子。

碧波那丫头说得对,这件事就像一个脓包,若是发出来,里面的毒素清了,反倒对身体好。可忽然将它捂住,不让它发散,表面看着是安然无恙了,然而毒素全都留在了身体里,对身体更加不好,以后还可能引来更大的病痛。

袁氏深以为然,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那个‘更大的病痛’——彻底失去了丈夫的心。

那怎么可以?

她忍着做‘平妻’的羞辱嫁入谢家,以堂堂官家小姐嫁入商贾之家,为得是夫妻恩爱、生活富贵,而不是为了守活寡。

再说了,她现在还没有儿子呢,若丈夫就此厌弃了她,她也就无法有孕。

如此,西苑也就没了继承人。

难道还要让她过继洪氏所出的儿子吗?

碧波也说了,如果她再跟老爷僵持下去,吃亏的只能是她,而最终受益的却是东苑姓洪的那一家子。

不行,绝对不行!

袁氏跟大、小洪氏斗了好几年,她自觉比两人强了许多倍,出身、教养还有容貌,她都完胜洪氏两姐妹,若是败给她们,她死都不能瞑目。

可形势比人强,现在的情况是,大洪氏虽然死了,却留下了二子一女。

小洪氏虽然没有生育,但却赢得了老祖宗的宠爱和谢嘉树的信任,而且瞧小洪氏的身体。也不像个柔弱的,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怀孕、生子都是非常自然的事。

反观自己,嫁入谢家也五六年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如今更是被丈夫嫌弃,接连几个月都见不到谢嘉树的面儿。

这样下去,她还真有可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反击,她必须反击,再这么发展下去,都不用小洪氏算计,她自己都可以去死了。

不得不说,碧波的这番话戳中了袁氏的心事,顿时被袁氏引为知己。

而今天来寻谢嘉树‘谈事’。也是碧波的主意。

别看这丫头跟碧桃一样都是外头买来的,来到谢家后也只是做一些粗使活计,但心眼儿一点儿都不少。最关键的是,她能说到袁氏的心坎儿上。

当然,袁氏也不是蠢人。不可能把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视作心腹,她还需要观察碧波一段时间。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采用碧波的主意,因为很有道理,并且是袁氏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法子。

“太太,过去老祖宗喜欢大洪氏,如今又偏向小洪氏。在她心中,从来就没有您的位置,而且奴婢打听过了,老祖宗最不喜欢有人介入旁人的婚姻当中,当然,您是老爷名正言顺娶进门的太太。可、可终究进门比大洪氏晚呀…”

袁氏脑中不断回想着碧波的话,“所以,太太,老祖宗恐怕很难争取过来,既然如此。索性借此事重新赢得老爷的信任,让老爷知道,您是在意谢家、在意老爷的,过去之所以那样,只是怒其不争罢了。”

对,在意,我是在意谢家,在意谢家的名声,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是为了谢家好。

袁氏不断的拿碧波的话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好一会儿,谢嘉树几乎不耐烦的想要抬腿就走了,袁氏忽然跪下来,低声道:“好,就听老爷的,那件事我再也不说了。不过,这件事我却是非说不可。”

谢嘉树被吓了一跳,他与袁氏成亲五六年了,袁氏对他虽然算得上‘尊敬’,可还没有到‘敬畏’的地步,下跪什么的,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呀。

难道真发生什么大事了?

或者袁氏又在搞什么阴谋?

谢嘉树脸色变幻不定,不过还是弯腰将袁氏扶了起来,“有话起来再说!”

一边说着,谢嘉树一边将袁氏扶到罗汉床上坐下,而后又将四周服侍的丫鬟全都打发出去。

最后出门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长得白白净净,五官清秀,一双眼睛很是灵动,她临出门前,借着关门的机会冲着袁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做得好,接下来就照着这个势头努力!

得到碧波的肯定,袁氏的心绪平静了下。

说实话,直接对上老祖宗,她还是有些压力的。

毕竟老祖宗在谢家积威甚重,就是之前袁氏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也不敢在老人家跟前放肆呢。

深深吸了口气,袁氏压低声音,将碧波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嘉树。

“什么?你、你说祖母,不可能,祖母怎么会这么糊涂?”

谢嘉树听完袁氏的话,顿时愣在了哪里,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中,祖母一直是个睿智的女人,虽然有些强势、有些自私,却也掩盖她的能力。

谢嘉树实在不敢相信,如此能干的祖母会做出那等乡间蠢妇才会做的傻事。

袁氏苦笑,道:“妾身起初也是不信的,所以特意去中轴线的园林看了看,就在延寿堂西侧不远的一处小院,袁妈妈亲自带人看守着。”

袁氏半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偷偷打量着谢嘉树的反应,“妾身见是袁妈妈也在,愈发不敢松懈,老爷想必也清楚,袁妈妈是祖母最信任的人,若不是重要的差事,怎会派她前往?”

谢嘉树猛地站起来,围着正间不停的绕圈,双手在背后交叠,眉头紧锁,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

袁氏见状,知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继续道:“妾身心里觉得不好,便命人去问了问二门的婆子,果然,大约十日前,袁妈妈命人带进来了几个*岁的小姑娘,那些都是官衙发卖的犯官女眷,其中还有一个是前平西侯楚家的女儿…”

谢嘉树倏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袁氏,“祖母想买几个小丫鬟调教一二,或许只是为了散心呢!”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但老祖宗是他的祖母,他本能想为她开脱。

袁氏扯了扯嘴角,露出无奈的表情,“老爷,妾身也不愿那么想,可、可事实就是如此呀。私下里,妾身命人去了趟城外的道观,寻到老神仙,旁敲侧击的问了问,老神仙无意间说漏了嘴,说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采阴’养生的阴损法子。就是、就是——”

那法子太缺德、太恶心了,袁氏都说不出口。

谢嘉树直直的看着袁氏,目光闪烁了下,很显然,他已经信了几分。

他知道,自玄明老道治好了老祖宗和小姑母的怪病后,老祖宗对这个老道士很是信任。

当时老道士表示要继续云游天下,是老祖宗好说歹说,又是许银子,又是出资帮忙兴建道观,又是送他道童,接连砸了几万两银子,这才勉强把老神仙留了下来。

老祖宗如此信任玄明,且又无比渴望长寿、长生,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等近乎疯狂的事情来。

皱眉想了想,谢嘉树还在为祖母辩解,“不过是几个丫鬟,人都卖给咱们谢家了,就是打死了也没什么。再说了,老祖宗不是还留着她们的性命嘛。”

只不过把她们当成了滋养食材的‘炉鼎’。

让这些可怜的小女童生不如死罢了。

袁氏跟谢嘉树夫妻几年,也算了解他的性情,知道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并不是真的认同老祖宗的做法。

而且吧,谢嘉树是个非常现实的人,最明白轻重缓急。回想当年,明知道娶自己进门,会让情深意重的发妻伤心,但为了谢家、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还是娶了。

同样的道理,老祖宗如果没有做出有损谢家利益的事情,那么她依然是谢嘉树尊敬的长辈。

可一旦老祖宗头脑发晕,拿谢家的名声和前程开玩笑,谢嘉树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想到这里,袁氏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一副深切理解的神情,点头道:“我知道老爷不愿相信这事儿,说实话,妾身直到现在也不想相信。可、可…有件事,老爷或许还不知道吧,前几日二太太通过牙行买了些粗使丫鬟,那些小丫鬟不能在内院当差,却可以在花园、庭院里行走…妾身的人发现,近两日有两个行迹可疑的小丫鬟在袁妈妈所在的小院打转,还总跟外头看守的婆子聊天!”

谢嘉树愣了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袁氏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只有这个人,会借着自家买下人的机会往谢家内院掺沙子,而且,一旦让这个人查到了什么,定会借机发难。

偏老祖宗这次办的事儿太不地道,倘或传出去,谢家几十年来行善积德攒下的好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还有更严重的——

“老爷,这些还没什么,最让妾身放心不下的,是那几个小丫鬟的身份,”

袁氏完全照着碧波教给她的说辞,一步步的提醒谢嘉树,“她们都是今年被圣人抄没的勋爵家的女儿呀。有句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或许现在那些贵人落了罪,可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东山再起,到那时,此事若是传出去,咱们谢家可就不只是名声受损那么简单了…”

第030章 暗藏杀机

且说小洪氏带着谢向晚和谢向安姐弟一起回到东苑。

进了东苑的大门,谢向晚表示要回去读书,而谢向安也像往常一样,坚定的跟在姐姐屁股后面。

小洪氏没有说什么,只笑着叮嘱丫鬟婆子们好好伺候两个小主人。

“母亲,女儿/儿子告退!”

谢向晚牵着谢向安的小手,一大一小两个胖娃娃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然后朝天香院而去。

望着两个身影渐渐远去,小洪氏的笑容不变,唯有眼中少了几分暖意。

话说,自从谢向安搬回东苑主院后,小洪氏与他的相处时间并不长,除了三餐以及晚上睡觉,其它时间,谢向安全都待在天香院里。

谢向晚若是有空,就领着他一起读书。谢向晚忙着处理外头的事务时,他也乖乖的坐在一边自己练大字。

如果忽略掉谢向晚的年纪,两人根本不像姐弟,反而更像是一对相处甚欢的母子,至少那画面看起来,比谢向安与小洪氏相处得时候和谐多了。

轻轻咬了咬下唇,小洪氏心中那股要把谢向晚暂时弄出谢家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

因为只要谢向晚一天不离开,小洪氏就一天不能朝谢向安下手,她的计划也就一天不能实现。而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将全部成为无用功。

“…这个死丫头,真真难缠!”

直到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小洪氏才收回视线,慢慢走回主院。

进了房,坐在正间的罗汉床上,小洪氏歪斜着身子,唤来第二心腹丫鬟司棋,“大太太和老爷去了何处?”

司棋躬身站在床边,低声道:“回二太太,大太太和老爷去了西苑。”

小洪氏眉眼不动。神情依然淡淡的,“哦?可有什么动静?”

袁氏终于忍不住要动了吗?

小洪氏心里暗忖,她知道前几天自己买的那些丫鬟里定有旁人的眼线,而她也故意不让这些人进东苑主院。而是将她们放在谢家大宅里,任由她们行走。

为得就是给她们自由空间,让她们折腾,继而露出马脚。

果然,还没有几天呢,小洪氏就发现了几个行迹可疑的人,不过她并没有声张,而是继续观察。

因为她想知道这些钉子的背后主人都是谁。

“哼,真当我是个蠢的不成?”

小洪氏暗自得意的想着,“难道我还不知道外头来的人容易被人掺沙子?”

没有金刚钻。她也不会揽那些瓷器活儿,若是连存真去伪的本事都没有,她也不会从外头买人。

而且,小洪氏此举有点儿钓鱼的意思,故意卖个破绽。然后把隐藏在暗中对她有恶意的人全都调出来。

除了寻找敌人,她也礼尚往来的在袁氏那儿安插了眼线。当然,人家袁氏没有进新人,小洪氏无法往西苑塞人,她便收买袁氏院子里的粗使婆子或者丫鬟。

什么时候,什么阵营都不会是铁板一块,想当初大洪氏那般能干。还不是让袁氏塞进来了一个碧桃?

小洪氏自信有银钱开路,总能收买一两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事实也确实如此,小洪氏拿出大把的银钱,先后在延寿堂、西苑、天香院以及中轴线的外书房都收买了若干个不入等的小丫鬟或粗使婆子。

小洪氏不求让这些人打探到什么机密的事儿,她们只需把院中主人的动向了解清楚即可。

倘或能再多探听些消息,那自是更好了。

此刻。小洪氏就有些期盼西苑的粗婢能人品爆发,最好能偷听到袁氏和谢嘉树的谈话内容。

只可惜,她失望了。

就见司棋摇摇头,低声道:“大太太很谨慎,进门后便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出来了。刘宝德家的更是柱子一样立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大妞只是个洒扫丫头,根本连内院都进不去,更不用说溜到房后窗下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