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就在这时,好几年都不曾怀孕的齐老夫人竟然有孕了,且根据怀相。十有*是个儿子。

齐老夫人别提多后悔了,再看那怀孕的通房时,分外觉得刺眼。

不过,她到底是个有成算的人,在自己没有顺利产下嫡子前,还不想害了那通房——事有万一啊,她不得不多做准备。

齐老夫人没有明着要了那通房的性命,但却不再像之前一样关心、在意。

世上最不乏懂得察言观色的奴婢,齐老夫人冷落了那通房。下头的人揣测上意,为了讨好主子。背地里没少磋磨、苛待那通房。

那通房也是个伶俐的,硬是咬牙扛了过来。心中却暗暗记恨上了齐老夫人。

转过年来,通房先发作了,折腾了一日一夜后产下一子,即现任国公爷陆延德。

没过一个月,齐老夫人也进了产室,腹中孩儿倒没有太折腾她,只几个时辰便落地了,却是个女儿,即齐老夫人唯一的女儿陆延珍,也就是许氏的生母。

好容易有孕,却只得了一个女儿,齐老夫人非常失望。不过很快又想开了,她能生女儿,表明她能生,俗话说了‘先开花、后结果’,只需她仔细调理身子,日后还愁没有儿子?

又过了几年,齐老夫人却一直都没有‘结果’,她的年纪却渐渐大了。

知道自己生育无望,齐老夫人不再犹豫,直接将陆延德抱到了自己身边养着。

陆延德的生母深知齐老夫人的秉性,她也干脆,直接求到老太夫人跟前,说自己要为陆家的主子们祈福,想搬到京郊的庄子礼佛。

老太夫人见她诚心,且为了家宅安宁,便许了她。

齐老夫人也觉得这人识趣,看在陆延德的面子上,难得大方了一回,给那通房选了个上好的田庄,还命庄子上的庄头好生照料她。

老太夫人和齐老夫人却忘了一事,那时的陆延德已经六岁了,业已懂得不少事。生母被逼出陆家的场景深深的印刻在了脑海中,连带着对齐老夫人也有了埋怨。

齐老夫人却不知道,只一心教导陆延德。

而这时,陆延宏的生母刘氏又怀了身孕,生下了三老爷陆延修。

陆家一共三个爷,刘氏一人便生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长子,刘氏不由得生出了旁的心思。

而陆家的下人们也惯会见风使舵,见刘氏受宠,又有两子傍身,不禁纷纷前来巴结。

齐老夫人不是个好性儿的人,见此情况,焉有不怒之理,几番思索后,齐老夫人釜底抽薪,直接将陆延修也记到了自己名下。

记名归记名,齐老夫人却不亲自养,还是让刘氏自己养,但刘氏心中却有了疙瘩:同样是她生的儿子,一个占长,却是庶子,一个最小,却成了记名嫡子,这两个孩子长大后,定会心生间隙啊。

陆延德也有了危机感,原本陆家的‘嫡子’只有他一个,如今却平白多了个竞争者,定国公世子之位,日后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准呢。

“…有世子之位做香饵,陆家的三个兄弟斗做了一团,而老夫人,却似姜太公,悠闲高坐钓鱼台…”陆离神情冷漠,幽幽的说着陆家的那段旧事…

第091章 天雷阵阵

“从那时起,陆家便有些乱了!”

说了半日,陆离不免有些口干舌燥,他端起炕桌上的茶盏,轻啜几口,温热醇香的茶水滑入肠胃,渐渐抚平了他有些激动的情绪,最后淡淡的总结道。

谢向晚颇为理解,是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塌天的富贵,亲兄弟阋墙、夫妻反目、母子离心,人头都能打出狗脑子来,定国公府不乱才怪。

老夫人为了制衡、为了确保自己在国公府的老祖宗地位,嫡庶不分、无视规矩,一切全凭自己的利益、喜好行事。

陆延宏、陆延德、陆延修三兄弟为了世子之位,拼命讨好老国公和老夫人,什么阴谋阳谋,什么狠毒算计,只要能达成目标,他们根本毫不顾忌。

而陆家的世仆们更是纷纷抢着站队,暗地里勾心斗角,互扯后腿,弄得府里乌烟瘴气。

…就这样,好好一个定国公府,从内里开始渐渐衰败起来。

最可怕的是,这场争斗并没有因着陆延德承继爵位而告终,而是继续延续到了下一代。

陆家三个房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尤其是大老爷陆延宏,一直对陆延德不满,绝不肯放弃争夺国公府,暗地里苦心经营二三十年,只等二房有了错处,然后一举将陆延德父子拖下宝座。

三老爷陆延修也不服气,毕竟在名分上,他和陆延德一样,都是‘嫡子’。论能力,他也不差什么,唯一缺的便是运气——竟比陆延德晚出生了那么几年,却平白错失了爵位,恨啊!

而当年杀出一条血路、最终成为国公府主人的陆延德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为了争夺世子位,他连亲娘都舍弃了,一心只认老夫人为母。暗地里更是做了不知多少事,手上人命不是一条两条。

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是国公爷,陆家的资源绝大多数传承到了他的手上,所以,这些年三兄弟争斗,他胜多败少,占据绝对有利的地势。

至于老夫人,依然扮演着‘公平’、‘慈爱’长者的模样,对三个儿子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对三个房头一视同仁。

甚至儿子们有了‘摩擦’,她还会从中调和,使得陆家从表面上看,颇有一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阖家和谐的完美场景。

谢向晚摇摇头,有些瞧不上老夫人的做派,低声道:“其实,一切的根源就在她的‘不偏不倚’。”

不管是一个家,还是一个国。都需要权利的绝对集中,也都需要一个真正的决策人和领导者,占据家族(或朝廷)绝大多数的资源。用以治理家、国。

而老夫人却刻意将国公府的资源分割成了若干份,平均给了三个儿子,看似公平,实则是侵占了家族决策者的原有利益,更让其它人有了作乱的资本。

如此,领导者没有足够的本钱,而下属却占据了更多的资源,嫡支弱,而旁支强。规矩、宗法不能起到制约作用,陆家不乱才怪呢。

这一切的导演者。不是旁人,恰是老夫人。

或许对陆家的其他人来说。陆家乱了,没规矩了,不是什么好事。

可对于没有亲子傍身的老夫人来说,陆家越乱,陆延宏三兄弟越不和,她的老祖宗地位才更稳固,她的利益才能得到最大的保护。

而且老夫人不止在三个‘儿子’身上搞制衡,有了‘孙子’后,她又故技重施。

“…听说,母亲刚过门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哪怕祖母对她诸多为难,她还是恪守为人媳的本分,一心一意的侍奉祖母。”

提到母亲梅氏,陆离的神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可怜母亲曾经的遭遇,可更多的则是恼恨她对自己十几年的冷漠和错待。

“只是有了陆元后,老夫人以‘亲自教养孙儿’为名,将陆元抱到了宁寿堂,”

陆离背靠在南墙边,手肘下枕着靠枕,眼睛盯着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语气飘忽的说:“母亲眼瞧着陆元被抱走,很是心疼、不舍,但碍于孝道,她还是忍了下来…”

偏老夫人是个自私凉薄的人,对于梅氏的‘规矩本分’犹不满意。为了让陆元一心亲近她这个祖母,她不惜说谎哄骗陆元。

“祖母特意寻了心腹仆妇给陆元做乳母和管事妈妈,并不停的在陆元耳边嘀咕,说世子少夫人(即梅氏)不是他的亲娘,他的娘已经被梅氏害了,祖母是为了保护他免于梅氏的毒手,这才将他抱到院中抚养,”

陆离勾起唇角,语带嘲讽的说道。

谢向晚瞪大了眼睛,根据调查来的资料,她只知道陆元自小便养在老夫人跟前,所以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祖孙俩才会恁般亲近。

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老夫人竟、竟对个孩子说这样恶毒的谎言,她挑起一边的眉毛,“陆元竟也信了?”

陆元是不是梅氏所出,整个京城都知道,更何况梅氏还活着,仍是国公府的世子少夫人,这个事实,绝不是老夫人三两句话就能歪曲的呀。

再者,陆元只是养在宁寿堂,又不是不见梅氏,怎么就能被这个无稽的谎言蒙骗了去?

陆离听出谢向晚话里的嘲讽,知她瞧不上废柴陆元,阴郁的心情好转,轻笑出声:“幼时是少不更事,且老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将陆元身边的人控制得死死的,根本不让母亲和陆元有机会私下里相处。而且母亲做梦都想不到,祖母会说出这样的谎话,每每见了陆元,也只是关切的询问他吃得可好、睡得可香,有没有淘气,有没有乖乖听祖母的话,其他的,并不曾多问。”

陆离摩挲着肘下迎枕的绣纹,继续道:“陆元呢,天天被乳母提着耳朵叮嘱,让他见了母亲后定要乖乖的,切莫多言,更不要询问‘生母’的事儿,万一说漏了嘴,惹恼了少夫人,他的小命不保。”

谢向晚真是长了见识,她知道国公府里的污糟事儿多,但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摇头。

“直到陆元六七岁了,母亲依着家里的旧例,提出要把他挪到外院去,陆元却担心‘恶毒嫡母’要趁机害他,惊恐之下说漏了嘴,这事才算暴露出来,”

陆离那时还在梅氏的肚子里,不曾亲见梅氏得知真相后是怎样的震惊、愤怒与绝望,他只知道,陆元的事是母亲性情大变的引子,正是有了这档子事儿,梅氏才彻底恨上了老夫人。

谢向晚已经无力吐槽了,她默默提起茶壶,给陆离添了一盏茶。

陆离屈起两指轻轻扣了扣炕桌,以示谢意。

“事情闹将出来,母亲却也没奈何,甚至为了国公府的名声,还不能将此事说出来,”

陆离端起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可也不能不给母亲一个交代,老国公做主,将陆元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杖毙,对外则宣称是恶仆刁钻,故意欺瞒主子——”

谢向晚摇头,“祖父此举,虽是好意,却、却帮了母亲的倒忙。”

在陆元心目中,梅氏是仇恨的对象,哪怕得知了真相,他自幼被洗脑,这种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岂是几句解释就能消除的?

虽然所有人都指天咒地的告诉陆元,梅氏是你的亲娘,之前那些婆子给你说的话,都是哄你的。

年幼的陆元又惊又怕,不得不‘信’了,对梅氏却生不出半分亲近之意。

而相较于从仇人变成陌生人的梅氏,乳母、教养妈妈等下人却是从小服侍陆元的人,陆元对她们的感情很深。

亲眼瞧着朝夕相处、悉心服侍他的人被活活打死,还不到七岁的陆元所遭受的打击可想而知。更不用说,这些人皆是因为梅氏才惨死,他对梅氏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是呀,自那后,陆元对母亲仍怀着恨意,好几年都不肯唤一声‘母亲’,”

陆离将茶盏放回炕桌,道:“母亲很是伤心,可巧这时又被邱姨娘陷害,与父亲生了间隙,母亲心灰意冷。而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降生的——”

谢向晚感觉到陆离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自我厌弃与哀伤,她横过炕桌,抓住陆离的手,柔声劝道:“这些与你无关!”

陆离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摇头,“不,与我有关。”

闭了闭眼,陆离很不愿提及那件事,但今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他又不想有事瞒着妻子,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阿晚,你知道吗,我长得不像父母,却像祖父。祖父很是欢喜,时常将我带在身边,三岁后更是亲自教授我家传功夫。府里的人都知道祖父疼爱我,下人们也见风使舵,一时间,在家里我比陆元还要风光。府里甚至有人说,祖父会越过世子(陆延德)、舍弃大爷(陆元),直接将爵位传给我这个爱孙。”

说到自己幼年之事,陆离的目光有些迷离,但语气却极冷,谢向晚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或许不是什么好的。

果然,就听陆离飘忽的说:“然而没过多久,府里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些怪话,说国公府藏污纳垢,包戏子的包戏子、扒灰的扒灰——”

谢向晚彻底呆住了!

第092章 狗血满满

扒、扒灰?

张了张嘴,谢向晚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是该鄙视老夫人的阴狠、无耻,还是该同情老国公和梅氏的可怜与无辜?

陆离仿佛没看到谢向晚的惊愕表情,眼中闪着奇异的亮光。

发生那事时,他已经六岁了,渐渐懂事,他清楚地记得,祖父听闻了家中的流言,登时气得吐了血,一病不起。

母亲也羞愤万分,偏这种事儿根本无法辩驳,更不能大肆追查。否则,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定国公府的‘风流艳事’。

真到了那个地步,梅氏为了梅家的名声,为了国公府的体面,只能一死以示清白。

房间里很安静,明媚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投射进来,洒在身上,金灿灿的,熏得人暖暖的。

谢向晚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陆离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祖父病了,而我也被送回母亲身边。可母亲…”却恨极了他,看他的眼神也充满寒意。

陆离聪慧,早早的便有了记忆,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母亲的表情:怨恨、愤怒,在她眼中,他不是她的儿子,而像是一个满是污秽、孤煞不祥的恶鬼、宿敌。

尤其是对上陆离那颇似老国公的容貌时,梅氏恨不得亲自拿刀子将它划烂。

陆离年纪小,失去了疼爱他的祖父后,便满心想求得母亲的怜爱。不过他到底年幼,暂时不能理解大人的世界。

见母亲眼中带着厌嫌,他只当母亲不喜欢他太像祖父。联想到外祖是清贵翰林,聪明的陆离以为母亲更喜欢他成为一个读书人。

于是,为了讨母亲欢心,他弃了武功。转而从文,拼命读书,小小年纪便考中了秀才。一改定国公府是粗鄙武将的传统。

然而,迎接他的依然是母亲的冷眼。以及合家上下的冷嘲热讽。

那是陆离第一次对家人失望,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时过境迁,曾经的中二少年已经长大。

转过来再回想当年事,陆离成熟了许多。

“母亲恨我,我、我不怪她,”

陆离说着‘不怪’,但腮帮子的肌肉却剧烈的抖动了几下,“我出生的时候。母亲与父亲险些反目成仇,我长大些,却又因着这张脸,害得祖父和母亲被人泼了脏水,最后更是害得祖父——”

一想到陆家唯一一个真心疼爱他的长辈就这样去了,陆离眼眶一酸,眼泪悄然滑下。

谢向晚看着陆离哀伤的模样,心似是被针扎了一下,微微的发疼。

她知道陆离年少时颇受了些磋磨,可她还是没想到。陆离曾经遭受过这样的虐待:祖母恶毒,父母不爱,唯一在意他的祖父又——

虽然知道祖父是被流言所害。但陆离还是会自责。

“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如果那是祖父不是那么的疼爱我,不是那么的倾力培养,或许就不会碍了那些人的眼,也就不会有那些污秽不堪的流言,祖父也就不会——”

陆离眼神有些飘忽,说出的话语也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一般。

谢向晚觉得不好,赶忙拉住他的手。道:“错了,你大错特错。”

“…啊?”陆离愣了下。飘忽的焦距总算对上了谢向晚,“阿晚,你说什么?”

谢向晚勾起唇角,绽开一抹恬淡的微笑,缓缓说道:“我说二爷您想错了。”

陆离仍有些心神不稳,“我、我想错了?”

难道不是这样?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他的罪过?

谢向晚坚定的点头,无比笃定的说道:“是的,二爷您想错了。不管当初老国公有没有偏爱与您,旁人总能寻到其他的事,继而制造新的流言。”因为老国公、梅氏甚或是陆离的存在,都是老夫人眼中的障碍。

为了扫除自己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老夫人会无所不用其极的算计、陷害。

而‘扒灰’事件,不过是老夫人诸多手段中的一个,就算没有陆离,也会有旁人。

谢向晚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真正错的人是齐氏,是那些心存不轨、自私无耻的恶人,而不是祖父,不是母亲,更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的错?”记忆中的不堪画面,奴仆的闲言冷语,母亲的怨毒无情,十数年下来,就连陆离都怀疑祖父的死与他有关,而他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原罪!

谢向晚用睿智神佛抚慰信徒的笃定口吻道:“是,绝对不是你的错。设计害人的没错,无辜被牵累的却有罪,世间断没有这个道理。”

谢向晚原就有几分珠圆玉润,长得又好,加上眉间的那滴胭脂痣,每每当她庄重严肃的时候,便给人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尤其是她背对南窗而坐,金灿灿的阳光映衬下,愈发像莲花座上的观音菩萨。

陆离定定的看了她许久,周遭的阴郁之气渐渐消退,他扯了扯嘴角,道:“嗯,娘子说的没错。祖父和母亲清清白白,我陆离也从未做过有害家人、有碍家族的事,这官司就算打到玉皇大帝那儿,神仙也不能判我有错!”

见陆离不再纠结过往,不再自我厌弃,谢向晚松了口气,忽而笑道:“二爷,老夫人不喜欢你,其实也不是坏事呀。你瞧瞧,她喜欢的人、宠爱的人,如今都是个什么模样?”

陆离也笑了。可不是吗,老夫人算计人是一把好手,但提到教养孩子,真心不是什么明白人啊。

先是陆延珍,老夫人的唯一女儿,愣是被她娇养成了个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情世故的‘仙女儿’。

给女儿选中的夫婿倒是个好的,可再好的人也享受不了‘仙女’啊。

陆延珍嫁入许家,从天庭下落凡尘,仙女不肯沾染俗世的污浊晦气,而许家也接受不了一个无事伤春悲秋、却不能服侍公婆料理家务的儿媳妇…两套系统不能兼容,很快。陆延珍便如同一朵失去水分的娇花般枯萎凋谢了。

唯一的女儿死了,老夫人又继续‘祸害’,哦不。是继续亲自教养外孙女儿。

老夫人吸取了女儿的教训,教导外孙女儿的时候。不再一味娇惯,而是让她通晓世事。

然而过犹不及啊,估计许氏太明白‘世事’了,情窦开得也早,胆子又大,竟跟一起长大的大表兄有了私情…

陆元就更不提了,文不成武不就,堂堂男儿却没有难当。只知凭着性子玩闹享乐,出了事儿就去寻老夫人。

用谢向晚的话说,那就是个没断奶的屎娃子。

“没错,我确实该庆幸的,”庆幸他离家出走时被拐子带走,庆幸他遇到了谢家人,庆幸他…

陆离脸上的阴郁终于退去,双眼也不再迷离,而是恢复了往日的明亮,笑着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阿晚。你只记得,老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平日里多加小心,切莫被她算计了去。”

老夫人不光不好相与,更重要的是,这人没有底线,没有道德约束,一切都只凭心意。

当年老国公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敢在府里兴风作浪。

如今陆家没了能制约她的人。她又站在辈分的制高点上,晚辈遇上她。只有乖乖被整治的份儿呢。

谢向晚灿然一笑,道:“二爷放心。我省得。说道老夫人,她还真给我安排了个差事呢。”

谢向晚简单将小齐氏请托她的事说了一遍,道:“待会儿我就去给广平郡主写封信,求她再给小齐氏下个帖子呢。带着阿穆还好,阿昭就有些,唉~~”

不是她当着丈夫的面儿,说小姑子的不是,实在是陆昭太极品了,谢向晚真心不愿意理睬。

提到陆昭,陆离又想起一事,低声道:“你可知道邱姨娘的事儿?”

“邱姨娘?’

谢向晚怔了下,随即说道:“我听说她曾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倍受老夫人信任。当年老夫人曾当着一众儿媳的面儿,说邱姨娘待她至诚。竟是比儿女、媳妇都尽心…”

谢向晚相信,老夫人说这话绝对出自真心,在她老人家心里,什么儿媳、孙女,哪里有她的心腹丫鬟、婆子忠心?

别看老夫人磋磨梅氏,对其他两个儿媳妇也好不到哪里。

“那是自然,当年老夫人整治母亲的时候,邱氏在一旁出了不少‘好点子’呢,”什么立规矩,什么侍疾,什么抄佛经祈福,什么孕中管家,梅氏被折腾得够呛。

生完几次生育完都能让梅氏去半条命,老夫人能成功‘洗脑’陆元,也与梅氏被磋磨得身心俱疲,无心他顾有关啊。

“别看她平日里不说话,但每次开口,都能戳中要害,”陆离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母亲与父亲离心,便是邱姨娘的杰作。”

谢向晚很想问邱姨娘做了什么,但看陆离有被阴郁笼罩,为了不令他陷入无尽的黑暗,她再次转移话题,“多谢二爷提醒,您放心吧,邱姨娘也好,陆昭也好,我都离得远远的。不幸碰上了,我也会尽量少说话——”

陆离想了想,补了一句,“尤其是不能拿邱姨娘和陆昭的身份说事儿。像什么贱婢,什么庶女,一概不能说。”

梅氏就是被邱姨娘挤兑,骂了陆昭一句‘小妇养的下贱种儿’,‘正巧’被陆延德听到,又有邱姨娘煽风点火,最终导致夫妻反目。

谢向晚瞠目:“…”

第093章 赏菊宴二

陆延德的生母就是个侍妾,‘小妇养的下贱种儿’,直戳他最大的爆点。

即便梅氏不是针对他,他也会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想,顿时记恨上了她。

那厢梅氏刚刚骂完,这边陆延德就踢开了房门,双目赤红的盯着梅氏,好半晌,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了房门。

自此,陆延德足足有几个月不曾踏入主院,见到梅氏,也是阴沉着一张脸,一句软和的话都不肯与梅氏说。

若不是脑中还有一丝理智提醒陆延德,眼下不是得罪梅家的时候,他恨不得将梅氏赶到庄子上去住。

“原本还算和睦的夫妻,就因为这句话险些成为仇人?”谢向晚想得有些出神,喃喃的说道。

若是这样,这夫妻间的感情也太脆弱了。

“自然不是只为了一句话,”陆离一改阴郁,反倒给谢向晚解释起来:“究其原因,是因为父亲和母亲中间夹着一个邱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