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美人盂。什么修建园林,怎么奢侈、怎么烧钱怎么来。

陆离淡淡的说:“尤其是苏杭维扬一带,有些脑子灵活的人家便特意买了长得好的小女娃儿。请了专人调教,什么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跳舞双陆。她们竟是无一不学…”当然还有各种伺候男人的法子以及邀宠魅惑的技能,更是必修课。

谢向晚没有插嘴,一直静静的听陆离说话。其实,她已经想起从哪里听说过‘扬州瘦马’这个名词,不就是在后世的小说里吗,说穿了,扬州瘦马就是那些人培养出来的高级娼妓。只是名头比娼妓好听些。

陆离还在说,“那些人家将女孩子养到十三四岁便开始找买家卖掉…因为这些女孩子长得好、调教的也好。又比青楼妓馆里的人干净些,许多江南的富商争相购买!”

其实陆离真正想说的是‘盐商’,但一想到自己老泰山就是盐商,而小舅子未来也是个盐商,他下意识的规避了这个词。

但谢向晚却听明白了,原因无他,天下最有钱的商人,估计也就是盐商了。而且最能折腾的也是这类人。所以,有了稀罕的玩意儿,盐商们若是不掺上一脚。那才叫稀奇呢。

这些都不是谢向晚关注的重点,她只关心:“二爷是说那个白秀儿便是个‘扬州瘦马’?”她更想问的是,你丫个混小子。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莫不是有了‘经验’?

陆离多聪明啊,哪里听不出谢向晚话里的深意,他扣了扣鼻翼,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什么,早些年间,我、我不是在秦淮河做过一段时间的‘风流名士’嘛。”风月场上待得时间久了,自然能清楚的分辨出一个女人是良家女子还是风尘女子。

‘扬州瘦马’虽然不是普通的妓子,但她们自幼受训,某些东西。掩都掩不住。

陆离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着谢向晚。故意转移话题的笑道:“说起来,做‘名士’还是阿晚你给我出的主意呢。嘿嘿!”所以,谢向晚应该知道当初他‘风流’的原因,他根本不是因为想要风流,实在是为了摆脱不想要的妻子。

只可惜,他只逃过了一时,最后,家里还是趁着他‘失踪’的时候,将许氏这个残花败柳塞给了他。

想到许氏,陆离不禁一阵心塞。赶忙摇摇头,将脑中不好的回忆全都甩到一旁。

谢向晚感觉敏锐,察觉到陆离周身气场的改变,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便将这个话题揭过,笑着点头:“是了,我怎么把这一遭给忘了。如此,咱们二爷机缘巧合下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呢,一眼就看出了白秀儿的底细?”

陆离听她说的有趣,不禁也笑了,道:“呵呵,这些都不值一提。只是这白秀儿是扬州瘦马,万家人却把她当表亲一样带在身边,这就有些问题了。”

谢向晚想都不用想,直接道:“这有什么?哼,不过是国公府的某些人看不惯咱们过安生日子,特意高价买来给咱们添堵的!”

谢向晚一语点破真相,陆离也跟着点头:“如此就对上了,前两天你不是还说万家人提前去了趟国公府吗?我琢磨着那不是她们头一次见小齐氏。”

谢向晚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咱们都已经躲出来了,她怎么还不肯消停啊?竟还想塞个扬州瘦马过来,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白秀儿既然是扬州瘦马,那么肯定受过严格的训练,且瞧她长得极美,形容娇怯,又有‘表亲’这个清白身份作掩护,寻常男人见了,或许真能生出怜惜之情。

再联想到万家人使诈耍赖也要留在九华书院,这事儿就更好解释了,白秀儿只需每天娇娇柔柔的跑过来‘偶遇’一下陆离,水滴石穿、绳锯木断,或许万华堂那边还没有‘打动’方老先生或是王名士,白秀儿就已经拿下陆离了呢!

一想到那些人来挖自己墙角的,谢向晚就无比恶心。咬了咬唇,谢向晚道:“八月节也过了,我写封信催催大哥,让他赶紧把这几个人弄走!九华书院可是清清静静的好地方,切莫让这些人给玷污了!”

陆离深以为然,他可没忘了方才白秀儿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进来的时候,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少年露出的炽烈目光。

陆离忽的说道:“说到方才的事,我还想起一事,咱们书院的大门也太好进了。青天白日的,竟让一个陌生的女子混了进来。幸亏这白秀儿不是来寻衅闹事的,日后倘或混入一两个歹人,伤了学生们可就不好了!”

谢向晚心里正气着,一听这话,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她点点头:“二爷说的是。过去咱们想着书院靠近行宫,四周有卫军把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事有万一,再者,咱们这里到底不是行宫,院门那儿须得设置个门禁!”

“门禁?阿晚说得对,就是门禁!”说道了正事,陆离也来了兴致,夫妻两个一边走一边说,待回到小院的书房时,两人已经大致商量出了雏形。

“好,就这么办。正好咱们在国公府还留了一些人手,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这些人倒还安分守己,”

陆离一拍书案,直接定下方案,“既然要在书院设置门房、护卫,那就需要人手,用熟不用生,索性将那些人调过来吧。”

谢向晚没有意见,“二爷说的是,正好也让其他的奴婢瞧瞧,只要用心当差,我们做主子的断不会委屈了他们。”被留在远翠苑的,大多都是陆家的家生子,那些人未必就是外人塞进来的眼线,但对陆离和谢向晚却没有真正的忠心。

所以,谢向晚故意将李妈妈为首的一干家生奴婢全都留在了远翠苑,为得就是想看看她们的表现。

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谢向晚发现,旁人也就罢了,李妈妈却似乎真的明白过来,无比尽心的帮他们看家。

既是如此,谢向晚便不会亏待了真心投诚的人。

陆离估计也是打着这个想法,他到底是个大男人,家里用的却都是谢家的陪嫁下人,他虽然没有反对,可心里到底有些芥蒂。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书院门房的管事,就让李大郎来做吧,”李大郎是李妈妈的长子,一直没个正经差事,陆离此举,正是要重用这个便宜奶兄的节奏啊。

“好,一切都听二爷的安排。”

夫妻两个有商有量,很快便安排好了,当天便命人骑快马去一一落实。

在庄子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清早,当万华堂和李燕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来到九华书院的大门前时,两人惊讶的发现,书院的两扇黑漆大门竟然是铁将军把门,两人走近了仔细查看,发现在右侧大门上开了个一人高的小门,小门也挂着锁。

不过,通过小门的缝隙,眼尖的李燕来发现,在大门后竟然放着一个长条桌子,而桌子后坐着两个身着靛青衣衫的伶俐小厮,衣袍的左胸位置上绣着两个小篆‘九华’。

李燕来赶忙敲门:“开门,我们是陆山长的亲戚,我们要见陆山长!”

两个小厮抬起头,其中一个脸膛微黑的开口问道:“请出示门禁卡!”

“啥?”李燕来一脸呆滞,“什么门禁卡?”

那小厮切了一声,道:“还说是我们山长的亲戚呢,怎么连门禁卡都不知道?”

另一个小厮态度好些,见李燕来满眼问号,便笑着说道:“咱们书院的新规定,但凡是书院的夫子和学生,进出书院都要出示门禁卡。当然,如果两位是来拜访山长的,那么请先投拜帖!”

第179章 出大事了

门、门禁卡?是个什么东西?

小厮这通解释几乎是等于没说,李燕来和万华堂还是顶着一脑袋的问号。当然,那个‘投拜帖’他们倒是听明白了,可问题是他们现在手上根本就没有拜帖啊,而且即便投了,陆离也未必见他们。

事情明摆着,陆离如果待见他们,书院大门口也就不会弄两个人把守了,还捣鼓出了什么‘门禁卡’。

李燕来比万华堂聪明、通晓世故,他甚至怀疑陆离就是为了将他们几个人拦在书院门外,所以才特意弄了这么一出!否则,前几日他们来的时候,书院怎么没有门禁?

暗暗咬了咬牙,李燕来正欲再跟那小厮套几句话,正巧有个身着湖蓝色茧绸长袍的夫子要出门,路过两个小厮时,主动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这钥匙的造型很独特,下面是普通的黄铜钥匙齿,而上面钥匙手柄却是铜钱大小的黄铜镂空圆片。

只见那夫子直接将钥匙递给小厮,说了句:“某有事要出去一趟!”

两个小厮忙坐直身子,打开方桌的抽屉,取出一本用线装订好的册子,翻开几张,然后停在一张写满个人信息的白纸上,其中一个小厮拿着钥匙仔细对比了下镂空的花纹,见与册子上登记的图形一样,这才笑着说道:“是方青方夫子啊,您要出去?”

被唤做方青的夫子点头:“想去趟京城买些书。”

小厮一边恭敬的将钥匙交还给方青,一边热情的说道:“夫子需不需要马车?咱们山长特意准备了几辆停在西侧角门,专门方便诸位夫子出行。”

方青一听,喜出望外,忙笑道:“那可感情好,陆山长果然办事周到。连这点子小事都为我们这些夫子设想到了。”

九华书院样样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远离市区。

这年头可没有某宝,更没有快递。想要买些称心的东西,还是需要人亲自跑到京城。昌平距离京城不算远。可若是走着去,一来一回的估计要一天的时间呢。

而书院的夫子们,大多都是四肢不勤的读书人,让他们徒步赶路,真心要人命啊。

所以,陆离的这个举措,简直体贴到了骨子里,怎能不让方青高兴?

李燕来和万华堂推开几步。眼睁睁看着方青欢欢喜喜的收起钥匙,在出行登记册和马车使用登记簿上签了大名,然后跟着小厮去一旁角门直接坐马车去了。

“…那就是门禁卡?”李燕来喃喃的说着。

留守的那个小厮耳朵尖,听到他的声音,便笑着说道:“是呀,那钥匙是我们山长夫人特意命人定做的,书院里从山长、夫子到学生,每人一枚,钥匙手柄上的花纹全都不一样,专门用以辨别身份。另外。那钥匙还有个作用,便是能打开小门上的锁,如此。就算这里一时没人,夫子和学生们进进出出也能自由些。”

李燕来听到小厮的详细解释,脸色却愈发阴沉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发现,陆离夫妇弄出这么个‘门禁卡’根本就是针对他们这些人的,而学院的夫子和学生们却不受任何影响。

当然,或许多了这么一道门禁,书院的安全指数有所上升。可、可问题是,他们再难轻松的进入书院。更不可能像之前盘算的那般整天去方老先生和王名士跟前刷存在感啊。

“先投个拜帖,我就不信陆离真的敢把咱们拒之门外!”

杨氏听了万华堂和李燕来的话后。脸上不大好看,她到底果决些,稍稍思量了下,便有了主意。

万华年也很是生气,她那天之骄子一样的夫君,合适受过这样的气?陆离和谢向晚真是太过分了。

咬了咬牙,万华年道:“对,先投拜帖,如果陆离真的如此绝情,那咱们也无需客气。”

万华年猛地转过头,看向谢贞娘,道:“娘,接下来可能要让您受点儿委屈了!”

谢贞娘可是谢向晚祖母级别的长辈,如果谢贞娘整日坐在九华书院的门前叫门,届时丢脸的绝对是里头的那对夫妻。

杨氏点点头,很赞同小姑子的这个主意,还帮忙完善了一下:“母亲去之前,我先给京里写封信。齐少夫人是个明白人,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要演戏,自然少不了观众,小齐氏只需帮忙寻一些有头脸的人前来九华书院门前围观就好。当然,若是这些人里再混入一两个御史,那就更好了。

陆离和谢向晚敢做初一,他们万家人就敢做十五,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厚脸皮!

谢贞娘表情有些不自然,想拒绝,可一看到儿子、女婿期盼的目光,她又不忍。唉,罢了罢了,不就是一张老脸嘛,为了孩子,她舍了!

至于万华堂和李燕来,一个不敢跟妻子呛声,另一个则‘不屑’——他是何等尊贵的人,岂能为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分神?

一家人在屋子里商量得有模有样,屋外廊庑下,两个丫鬟无语的听着,她们很想说,几位‘贵客’,难道你们忘了你们现在住着的是谁的房子?

站着谢家的地盘上,却还如此肆无忌惮的算计谢家人,两个小丫鬟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家人:这到底是真愚蠢呢,还是假聪明?!

其实,两人小瞧杨氏了,杨氏当然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什么地方,也知道外头有人偷听,她方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为得就是让人传话给谢向晚——谢大小姐,您是个体面人,要脸面。可咱们万家却是个破落户,为了能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谢大小姐,您确定要跟怎么这些浑人计较,连‘名声’都不顾及?

投鼠忌器啊,如果谢向晚真的聪明,她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

杨氏的计划很好,但她怎么都么想到,谢向晚居然把谢家人给搬了来。就在一家人刚刚商量好对策,杨氏等着谢向晚‘选择’的时候,谢嘉树亲自带着车轿人马过来了。

“哎呀,姑母,表弟,表妹,你们来京城怎么不去家里?”谢嘉树非常热情,仿佛老祖宗的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恭敬的给谢贞娘请了安,然后便拉着万华堂的胳膊叙旧。

面对谢嘉树的热情,万华堂却浑身发抖: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被坏人勾着去青楼、赌场欠下大笔银子后,被押着写了巨额欠条时,谢表兄那‘温和’的笑脸。

”…呃、呃,我们、我们——”谢贞娘原就不善口舌,这会儿见了让她忌惮的人,更是紧张得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嗯嗯啊啊的结巴起来。

谢嘉树很体贴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热情的邀约:“既然到京城了,那就跟侄儿回家吧。咱们在京城的院子,不比在扬州的小,所以呀,房舍任由姑母和表弟、表妹挑选。”

杨氏见婆婆哑了火,丈夫也被吓成了鹌鹑,赶忙大声咳嗽两声。

万华年终于醒过神儿来,略带不自然的说道:“表哥,我、我大嫂旧疾犯了,不易挪动,不如待她好些了,再、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老太医就凑了上来,快速的给杨氏摸了脉,道:“无妨,左右昌平距离京城也不远,只一两个时辰,杨大奶奶的身子还是能撑得住的。”

得,权威人士发话了,杨氏再想‘装病’也不成了。

“那就好,既是这样,”谢嘉树笑得阳光灿烂,更加热情的招呼:“姑母,表弟、表弟妹,表妹、表妹夫,哦,还有这位白姑娘,咱们这就回家吧。”

说着,谢嘉树还一摆手,吩咐他带来的一伙粗壮婆子们:“还不赶紧过来服侍姑母一家收拾东西?对了,再来两个稳妥的,好生将表弟妹抬到马车上去。”

说到这里,谢嘉树还特意跟谢贞娘解释了下:“姑母放心,我带来的马车看着普通,里面却另有乾坤,绝不会让表弟妹受颠簸之苦。其实呀,说起养病,还是在京里更方便。有太医,药材也齐全,一应物什也都便宜,可比在这小山村子里呆着强多了!”

嘴里说得热闹,谢嘉树脚下不停,亲自搀着谢贞娘,一路‘护送’她上了马车。

“好了,你们不要送了,书院的事儿多,你们早些回去吧。”谢嘉树也上了马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着陆离和谢向晚挥挥手,然后吩咐车夫一声:“走吧!”

“是!”车夫答应一声,用力一甩鞭子,熟练的驾着马车缓缓驶出了庄子。

谢嘉树的动作真心快,来去一阵风,谢向晚瞧着都有些咋舌,“父亲,还、还真神速啊。”

陆离笑了笑,道:“好了,他们走了,咱们也能清净了!”至于万家人去了谢家会如何,陆离并不担心,他绝对相信自己老泰山和大舅兄的本事,定能将这几个极品收拾得妥妥的!

然而陆离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边的麻烦没了,家里却出了大事。

陆元脚步踉跄的走近宁福堂,正房里,小齐氏正跟心腹丫鬟商量着什么,一看他进来,赶忙将丫鬟打发出去,亲自迎上来,“世子爷,您回来啦!”

陆元闻声抬头,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充满惧色,他哆嗦着嘴唇,“永、永定伯世子被锦衣卫带走了…”而这位世子,正是当日把陆元引荐给建宁太子的同僚!

第180章 疑是故人

莫非建宁太子的事暴露了?

小齐氏跟陆元不愧是夫妻,听到这个消息后,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都是如此。

不过,她到底存着几分期盼,喃喃的说道:“或许、或许是他犯了其他的错,不一定就是为了建宁太子的事儿啊!”

别看陆元和小齐氏的夫妻感情不是特别好,但两人到底是最亲近的人,夫妻一体、休戚与共,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陆元有了大事情,可能会瞒着陆延德、梅氏,甚至是老夫人,但他绝不会瞒着小齐氏。

因为他们两个不止是夫妻,更是最亲密的利益合作伙伴。所以,当日永定伯世子拉他一起藏匿建宁太子的时候,陆元有些拿不定主意,回来后便直接寻了小齐氏商量。

小齐氏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但她却牢牢记着自己先祖是如何从一介土里刨食的田舍翁,一跃成为开国功勋的故事。她思忖再三,咬牙道,“我家先祖有云,富贵险中求,建宁太子现虽落难,但他到底是先帝爷的嫡长孙,再正统不过的继承人。”

陆元听了深以为然,连连点头,他就是被建宁太子的身份所触动。可问题是,当今已经坐稳了江山,再想动摇,难如登天啊。

小齐氏比陆元乐观,“其实也不难,今上是如何坐上这宝座的,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碍于权势不敢妄言罢了。嘴上不说,但公道自在人心,民间不知有多少人质疑当今是‘抢了侄子的家业’呢。再者,永昌帝的大多数心腹之臣虽然都被今上清算掉了,但还有不少人幸存下来,这些人里甚至还有做官的…除了这些心腹。朝中还有许多似父亲(指陆延德)这般忠于正统的耿直之臣,”

小齐氏掰着手指细细的数了一圈,发现能用之人还不少。她愈发有了底气,“有这些人在。只需寻个恰当的时机,将建宁太子推出来,世子爷和那几位贵胄公子振臂一呼,天下忠义之士定会齐齐相应,如此,大事可成矣!”

小齐氏越说越激动,一张并不美艳的脸上却光彩熠熠,两只眼睛更是泛着兴奋的红光。

陆元听了也不禁热血沸腾。一想到建宁太子复位成功,而他这个第一功臣跟着风光,什么世袭罔替的爵位,什么超一品的官阶,竟是信手拈来,而那些曾经轻视、欺侮过他的人,统统被他踩在脚底下。

尤其是陆离那个小杂种,更是被他肆意践踏。

哧溜~如此美好的愿景,想想就觉得爽快!没说的,这事儿咱干了!

然而。陆元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前脚刚把建宁太子藏到了郊外的庄子上,此事的主要牵头人之一的永定伯世子便被抓进了诏狱。

陆元失魂落魄的坐在临窗大炕的垫褥上。他根本就没听到小齐氏在说什么,现在的他还沉浸在永定伯世子被抓走的那个场景里,嘴巴无意识的蠕动,喃喃道:“我、我们那会儿正在衙门里吃茶闲聊,忽然门就被踹开了,一群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便冲了进来。他们什么都没说,只问‘陈茂是哪个’——”

小齐氏觉得不对劲,伸手拉了拉陆元,不安的问道;“世子爷。世子爷,您没事儿吧?”难道是受刺激太过。人也跟着痴傻了?

陆元抬起头,反手握住小齐氏的手腕。力道很大,他定定的看着小齐氏,只把她看得心里发毛,挣扎着想要甩开陆元。

不料陆元的一只大掌仿若铁钳,死死的抓着小齐氏,根本不容许她躲开。

“世子爷,世子爷~~”快放手啊,老娘都快疼死了!

小齐氏被抓得生疼,丝丝抽着冷气。

陆元却好似没有看到,自顾自的说话:“陈茂答应了一声,那领头的二话不说,一挥手便命人将陈茂捆了起来,然后拖死狗一样将陈茂拖出了衙门,一直往诏狱而去。”

说到‘诏狱’二字时,陆元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他陡地抬高声音,近乎尖叫的说道:“诏狱?陈茂被抓进了诏狱!你知不知道诏狱是个什么地方?”

陆元的五官扭曲,眼中满是惊恐,“那绝不是个人待的地方,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的所在,侥幸从里面逃出来的人,宁肯死都不想再有第二回!”

“世子爷!”小齐氏实在忍不住了,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扒开陆元的爪子,她的力气太猛,直接将陆元推倒在炕上。

小齐氏吓了一跳,赶忙从另一侧爬上炕,凑到陆元近前,小声的说道:“世子爷,您、您没事吧?!”

陆元抬起头,脸上依旧淌满了眼泪,他猛地看向小齐氏,颤着声音说道:“出事了,一定是出大事了。呜呜,我不想像陈茂一样被关进诏狱,哪里、真的是让人生不如死啊!”

小齐氏被陆元吓到了,嗫嚅着说道:“世子爷,不、不会的,您不会出事的。再说,也、也不一定就是为了那事啊。那件事你们做得极隐秘,外人怎么会轻易得知?”

小齐氏说这话自己都没底气,是的,普通人自然不会轻易得知。可锦衣卫是普通人吗?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宫里那位想知道,此刻陆元和小齐氏的谈话内容一个时辰后便能摆到圣人的书案上!

陆元也是想通了这一节,才会这般惊恐,他惨然一笑,道:“是呀,外人自然不会知道,可却瞒不过那群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夫人,这次、这次咱们是要大祸临头了!”亲眼见到‘同伴’被抓,陆元再也不想什么‘从龙之功’了,他现在只想赶紧跟陈茂等人切割,跟建宁太子撇清关系。

可问题是,事情他已经做了,如今又岂能轻易脱身?

就算锦衣卫没有查到陆元也牵扯其中,谁也不能保证陈茂不会将陆元供出来啊。诏狱的酷刑,铁打的人都受不住。更不用说似陈茂这等养尊处优的伯府公子哥儿了。

“不行,不行,我、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我要想办法赶紧脱身。”

陆元想到曾经亲眼看到的种种酷刑,后脊背一阵阵的发凉。他忽的从炕上跳起来,跃下炕,没头苍蝇一样的在屋子里乱转。

小齐氏经过最初的惊恐,慢慢的平静下来,她想了又想,终于有了办法,“世子爷,这事儿不能再瞒下去了。咱们去寻父亲吧。”

陆延德才是陆家的家主,陆元惹出这样的祸事,今上发落起来,定是要牵连全族的,所以,就算陆延德不待见陆元,为了自己和全族人的性命,他也必须把陆元摘出来!

陆元不再乱转,他顿住身子,低头想了许久。“夫人说的是,这事须得回禀父亲知道。”陆延德不管怎么说都是国公爷,认识的人也多、在圣人跟前也有些体面。由他出面料理此事,绝对比陆元更妥当。

再者,陆昭的夫君楚幽就是锦衣卫的,平日里楚幽对陆家、对陆延德很是恭敬,或许可以通过楚幽在锦衣卫活动下,尽快将陆元从这件案子里撇出去!

想到这里,陆元终于有了些底气,他不再耽搁,跟小齐氏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往宁禧堂赶去。

宁福堂的西跨院里,梁姨娘也正忙着跟人分派事情。

“打听清楚了吗?京城的几处寺庙可有外来的高僧挂单?”

梁姨娘拿着个茶碗。她并没有吃茶,而是细细把玩着上面的花纹。

垂首立在近前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她是梁姨娘的陪房,平日里帮梁姨娘处理外头的几桩生意。有时也帮梁姨娘跑跑腿、打听打听消息。

只听她恭敬的回道:“回小姐的话,奴婢的男人已经将京城的几大寺庙全都跑了一遍,并没有听说有什么高僧前来。倒是京郊的一处古寺里来了个新主持,法号叫什么慧远——”

梁姨娘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跳,她直接放下茶碗,抬头看向妇人,“慧远?可是个五六十岁的老禅师?”

妇人一怔,努力回想了下,“奴婢的男人曾说过,那位新主持确实有了年纪,但具体多大岁数,他、他也没有仔细问。”

见梁姨娘脸色不好,妇人赶忙描补:“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回去催促他去仔细打听。定要把那位慧远大师的年纪、相貌等具体情况打探清楚。”

梁姨娘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一定要仔细打听,我给他一天的时间,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回我!”

妇人赶忙答应一声,见梁姨娘没有其他的吩咐,这才恭敬的退下,心里却有些嘀咕:好好的,小姐寻个老和尚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抢谢向晚的先机咯。

梁姨娘记得很清楚,这位慧远大师云游天下多年,此次刚一进京便为圣人解决了个极大的麻烦,被圣人亲切的尊为‘大师’,而他所在的觉山寺也一跃成为京中香火最旺的名刹宝地。

虽然梁姨娘不知道慧远大师做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提前抱慧远大师的大腿。唔,只需跟这位备受帝宠的‘*师’搭上关系,以后哪怕陆家出了事,她也能顺利脱身。

陆元最近忙些什么,梁姨娘并不知道,她也没兴趣知道,自从芸娘母子进了门,梁姨娘对陆元这个滥情、没担当的男人愈发看不上眼。

而且梁姨娘也发现了,陆元对她虽然不错,但骨子里并没有把她当做平等的人来看待。或许,在陆元心目中,她梁氏只是个玩意儿,不管她帮陆元出了多少主意,也不会得到他真正的敬爱与重视。

罢了,你丫不看重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第181章 抽死丫的

“慧远大师进京了?”

谢向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书房里跟陆离商定书院首次月考的试题。

转眼间,九华书院已经开学二十天了,按照书院的规定,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有一个阶段性的小测试,一来是检验下学生们的学习情况,二来也是鞭策学生们上进或者说给学生们一点儿压力。

毕竟九华书院几乎是免费教育,一年只收学生几根腊肉,却提供给学生非常好的学习和生活条件。条件优渥到外人乍听到九华书院的种种待遇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陆离果然娶了个财神奶奶当老婆呀。

开个书院,请来这么多夫子,又供养了这么多寒门学生,却不收什么高额学费,这是怎样财大气粗的土豪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呀。

就是那些入学的学生们,心里也有些窃喜,山长和师母如此‘大方’,他们在书院里,简直比在家里过得还要舒适、富足。有时他们甚至有些后悔,该多在乡间宣传一下书院的种种好处,这样家里亲戚的孩子们便也能来九华书院享福,哦不,是来读书了。

没错,在某些学生想来,哪怕在书院里学不到什么东西,单单是这几年的免费食宿和衣服、书本等,也值不少银子呢。

至于夫子们,却有些担心,觉得书院目前的状况有些不正常。

诚然,山长夫人有钱,可以毫不在乎的往书院里砸钱,可书院不是一年两年的生意,想要建立一座真正的名校,须得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夫子们很怀疑,他们担心山长夫人未必能有那样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