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不得对皇上无礼!”

阿君身旁曾经扮演他的那个侍卫率先开口,紧皱眉头斥责我,可是此时我怎么会去在意那些,我的选择我的幸福我今后的一生就这么被他一句话剥夺了我还怎么冷静!

推开唐南荣两三步跑到阿君面前,我生生忍下抓住他领子的想法,怒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明明都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把你当亲人,我一心一意的对你,我恨不得把所有的亲情所有的好都给你,你却一次次利用我,伤害我,还剥夺本属于我的幸福,你凭什么!”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我,看着我对他们的君王大不敬,想着我下一秒是怎么一个死法,连我自己都这样想,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这么做不就是要我的命吗?

他明明知道我没有沈婪不能活,却偏偏要拆开我和沈婪,包括今晚的事情,宫女引路,侍卫相告,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吧。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阿君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其余人也不敢开口,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心却疼的要命。

“我是为你好。”

他说,他是为我好。哈哈,为我好,他说这是为我好。拆散我和沈婪,和最爱的人分开,剥夺我

的幸福,他说这是为我好。

我以为我会哭的,可是一直打转的眼泪却突然消失了,我听见自己冷笑了一声,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

“我讨厌你。”

再也没有什么阿君。再也没有什么弟弟,再也没有所谓的姐弟情分,之前是因为身份之别,我改变了自己对他的态度,可那仅仅是态度而已,在我心里,他依旧是我愿意去关心的人,短短几天的姐弟情意是我不愿忘记的回忆。

可是现在,我讨厌他。恨不得从来没认识他。想起曾经他叫着我姐姐的日子,我觉得恶心。

我转头看着曾经假扮他的那个侍卫,淡淡开口,“你抓了我吧,我是不会遵旨的,要怎么处置皇上请随意,想要现在就将我就地正法也可以,我绝对哼都不哼一声。”

闭上眼,四周静的只能听见风声,然后有人抓住了我的手,纤细柔嫩的手指,是个女子,我想应该是唐尘。

“请皇上看在七日份上,看在唐家这么多年为国为君的份上,放过叶儿这一次。”

果然是唐尘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无尽的哀求与忧伤。

“此事另行商定,散了吧。”

睁眼的时候,四周已经只剩我和唐尘,还有一旁静静站着的唐南荣,我被唐尘抱在怀里,她的身子甚至比我颤抖的还要厉害,我叫了声“唐尘”,然后听见她的哭声。

“皇上如果真的下旨杀你怎么办,你吓死我了,该死的叶儿,可恶的叶儿…”

若是他真的下旨杀我,倒成全了我,省的我对着自己,下不去手。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求撒花~~~

事情渐渐接近真相了,大家猜出来了吗~~~

冰天雪地,避而不见

离宫的时候唐尘让唐南荣先行离开了,因为我的脸色很不好看,连一眼都不想看见他。尽管我知道,这件事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他只是喜欢我,对我好,就连这场阿君为我精心设计的阴谋他都被无辜的牵扯了进来,他亦然是受害者。

但是我依旧无法释怀,终究我是和他传出了暧昧。

离宫后我们没有回将军府,玉王府更加不可能回去,唐尘把我带到京都的一间客栈,订了一间房。

期间我一直呆呆的跟着她,回房后便直直倒在了床上,吓得她尖叫着蹦了起来,见我眼睛是睁着的,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晕过去了。”

我翻身坐起,垂着头靠在床沿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咬牙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沈婪不在我身边,我的眼泪流给谁看?他不要我了,所以我不能再软弱了。

唐尘倒了杯水递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身边坐下,握住了我的手腕。

“叶儿,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颤抖着肩膀,我拼命忍着眼泪,摇头,“没什么好哭的,反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只是上天垂怜我,才会让我在有生之年遇上沈婪,如今不该享受的我享受了,不该拥有的我拥有了,没什么好难受的,我只是过回原来过的日子而已。”

唐尘紧紧握着我的手,手指冰凉,沉默良久才低叹着开口。

“你只是没有了沈婪而已,在京都你还有我,桃源村还有姜影弄,这和以前是不一样的,叶儿,我知道失去沈婪等同要了你的命,可是你还要顾我们的感受啊,哪怕是我哥,你不要把沈婪对你的伤害拿过来伤害我们好么?”

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大滴大滴打在了衣袖上,我垂着头,不想她看见我痛哭流涕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没有伤害你们,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以前阿君从中阻止,沈婪还是信任我的,他愿意为了和我在一起费心费力,可是如今他连看都不愿意看我,阿君要把我嫁给别人,他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今,哪怕阿君不再阻拦,他也不会要我了。”

整间屋子回荡着我悲戚的声音,唐尘的手指紧了又紧,声音带了丝冷笑,“他若是真的爱你,就会完全信任你,不过是看见我哥替你系了裘衣,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便如此冷漠态度,无视你的感受,这样的感情,这样的男子,叶儿,你凭什么那么爱。”

我有些慌张的抬起头来,挣脱开唐尘的手两三下摸了脸上的泪,大声反驳,“才不是,爱之深责之切,他是相信我的,他只是一时生气,我去跟他解释了他就会明白…”

“相信你到看着皇上把你下嫁给别人也无动于衷?”

唐尘双手箍住我的肩膀,逼着我与她直视,“不要逃避了好不好?承认你在沈婪心中其实没那么重要,看清他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爱你,才能拿得起放的下,你不能一辈子都欺骗自己,生活在自欺欺人里,有很多人希望看着你好,看着你幸福,你不只是有沈婪你知道吗?”

她红了眼眶,抬手抹去我脸颊上的眼泪,声音有些颤抖,缓缓变得柔和。

“看清楚现实,然后好好生活,好不好。”

我咬着嘴唇拼命摇头,眼泪如泉涌一般,“不好!我就是拿不起放不下,我就是自欺欺人,我就是没了沈婪就不能活,你们根本不会理解我,不能理解我,你是郡主,你从小有哥哥疼有父母爱,还有尊贵的身份等着别人的讨好,你不会知道我以前过着怎样的生活,有多希望有个人来疼我爱我保护我,在我最希望那个人出现的年岁里,是沈婪在我身边,让我知道我其实有个人可以依靠,可以在他面前软弱在他面前哭,以前没有人,从来没有过,只有沈婪,一直都只有沈婪!”

“那我们呢?我们对你不好吗?我们对你都是假情假意吗!”

唐尘猛地站起身来,眉眼间含着悲伤和愤然,我咬着嘴唇后退几步,连连苦笑,“如果没有沈婪,我根本不可能认识你们。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

唐尘似乎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床沿上不发一言,我就那么僵站在屋中央,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屋内只有我微微的抽泣声,静谧的诡异。

良久,房门突然被敲响,我惊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听见小二在外面询问:“两位姑娘要热水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似乎干到裂开,有些刺刺的疼,唐尘闷声开口,“不要。”

似乎听出了屋内人的不满,小二未在说什么便离开了,我回过头,看见唐尘正好抬起头来看着我,面色冰冷,“不早了,睡吧。”

说完,她衣裙也不脱,翻了个身便躺在了靠内的位置,我踟蹰了半天,终还是走了过去。

我和她并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以前住在将军府的时候,常常半夜躲在锦被里说着女子间的悄悄话,我想,那样的日子今后不会再有了。

就如同现在,各怀心事,辗转难眠。

第二日唐尘帮我给掌柜付了七日的房钱后便回将军府了,临走前冷声扔下一句话,“你若是不怕吃闭门羹就回去找你的沈婪吧。”

我自然是不怕吃闭门羹的,如果吃了闭门羹就可以回到从前,我巴不得吃一辈子的闭门羹。

不过当我来到玉王府时,并未向唐尘说的那样被拦在外面,相反,那些侍卫依旧朝我行礼,我一路通畅的走了进去,来到了东苑。

没有人在。

在府内逛了一圈,沈婪平日里爱去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可是依旧不见他的影子,直到在书房外面看见了大黑。

我叫着他的名字飞扑过去,大黑微微侧身避开,叫了声夫人。

“沈婪去哪里了?”

“主子处理事情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属下不知。”

我咬了咬嘴唇,努力朝大黑露出一个笑,“那你帮我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好不好。”

大黑没有说话,我竭力保持着脸上的笑,朝他弯腰行了一礼,“拜托你了。”

他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崩开,没带黑巾的脸上难得闪过一抹复杂神色,片刻之后冷冷应了一声“好”。然后快步离开。

脸上的笑再也伪装不下去,我就着石阶坐下,抱住膝盖悄悄流泪。

避而不见,比起吃闭门羹让人更加难受。

一直等到了天黑,没有一个人出现,我感觉全身已经被冻僵了,连血液都结成了冰无法流动,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越来越弱。

可是我依旧不愿意离开,我想,如果我走了,沈婪刚好回来了,错过了怎么办。又或者,看见我这么可怜的样子,沈婪不忍心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觉得在这冰天雪地里等着也是满足的。

夜深了,寒风呼啸,雪花飘洒,黑夜中看不见洁净的雪花飞舞,却能感觉到它们片片落在我身上的冰凉,像是一根根针从天而降,一点点扎进我的皮肤。可是我感觉不到疼,只是冰凉,像心脏被冰雪裹起来般的冰凉。

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冷的时候就唱歌,会让全身暖和起来,我颤抖着几乎麻木僵硬的嘴唇,忍住喉咙间的甜腥,断断续续的开口。

“郎…情妾意…总是…空…呀,寒…衣无…人宽,妾…独…一人执…花针…呀,绣…给谁人…看。”

这是刚来京都那会儿唐尘爱哼的小曲儿,那时我还笑她假作怨妇状,不想今日这曲子放在我身上,却是如此的贴切。

越唱声音越小,我感觉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雪花密密的积了我一身,我想,如果沈婪明早回来了,一定能看见一个人形的雪娃娃,那就是我。

然后我便听见衣袂翻飞簌簌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踏空而来,然后踩着积雪落在我面前,从我头上罩下一件袍子,将我打横抱在了怀里。

我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揽住他的脖子,呼出的气都是冰凉,他的胸膛很暖和,就像冰天雪地里的一束艳阳。

“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不要我…”

他大步流星的步子顿了一下,然后收紧了手臂将我抱得更紧,驱散我身上的寒冷,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和冰雪一样的冷。

“我不是沈婪。”

我从来不知道,唐南荣的身子可以这么暖和,后来我才想明白,大抵是因为我当时已经被冻成了一个冰人,体温低过了唐南荣,所以才会觉得他的怀抱那么温暖。

我晃了晃双腿,示意我的挣扎,可是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我消停下来了。

他说,冻了这么久最容易造成半身瘫痪,你要是想下半辈子在床上度过尽管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笔记本坏掉了,修不好了,所以这两天扇子给笔记本开追悼会去了、、、、、

好吧其实是。。真的坏掉了。。。。

一场假意,两处情亡

那晚我还是睡在了将军府,与其说是睡,不如说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天现在终于没忍住晕过去了。

那一晚,被子很温暖,我睡得很安稳。

第二日起身的时候奇迹般的没有生病,唐尘面带怒气的给我端来早饭,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表露自己的不满,我假装没看见。

只是不想片刻之后,竟有圣旨到了府上。更没想到的事,接圣旨的人,是我。

来人是曾经假扮阿君的那名侍卫,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大抵是前几天我对阿君那顿天人共愤的指责让他对我十分不满,宣读圣旨的时候没给我好脸色看。

我晕头转向的听他读完圣旨,然后双手接过明黄的布卷,随即朝一旁的唐尘眨了眨眼,“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我看见唐尘嘴角抽了抽,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皇上召你进宫伴驾,明日一同前往乐林围猎。”

“围猎?”我迷茫的眨眨眼睛,“大冬天的围什么猎啊?”

“冬日雪地是雪狐出没的季节,皇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乐林。”

侍卫在一旁冷声解释,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叶儿姑娘随我进宫。”

我捏着圣旨求情的看着唐尘,她撇嘴做了一个无奈的姿势,我继续转头看向唐南荣,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于是我很颓败的低下头,跟着侍卫走了。

圣旨啊,没有人敢违背。

走出府门,刚踏上马车,唐尘追了出来,扯着我的衣袖轻声交代,“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又听她道:“雪狐被皇上围猎了这么多年,差不多都灭绝了,找不到雪狐没几天就会

回来了。”

我看见侍卫的背影僵了僵,很善解人意的拍了拍唐尘的手示意她别说话了。

车轮转动,我坐在马车内,思索着阿君出人意外的做法,不过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皇宫已经到了,我被宫女领着去了一处宫殿,交代我今晚在此歇息,明日一早出发。

我这次很听话的没有乱跑,在屋内呆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唐尘说过,皇宫里面,一步踏错,身首异处。这是个很有用的威胁。

第二日一早,有宫女进屋内叫醒了尚在梦中的我,梳洗打扮的时候我一直眯着眼,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雪停了,天上难得出现了艳艳的太阳,只是空气依旧刺骨的寒。

宫女将我领上了一架马车,我抱着暖炉躺在里面睡回笼觉,晃动起来的时候我知道是銮驾行进了,翻了个身继续梦周公。

一觉醒来目的地依旧没到达,我掀了窗帘朝外看,除了侍卫就是宫女,和银装素裹的群山,了无生趣,于是我坐回马车抱着暖炉思考人生。

我想,这样大规模的皇室围猎,沈婪他,该是在的吧。

想着沈婪时间就过的特别快,下车的时候天边是橙红的夕阳,映在晶莹的冰雪上,像从地底燃起来的火,美得晃人眼。

“姑娘,这边请。”

宫女在前面引路,我打个哈欠,迈步跟上,左弯右拐,终于踏进了一座帐篷。

本来以为这是我这几天住的地方,不想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高坐首位的阿君,以及两侧不认识的朝臣。

我愣了一下,不冷不热的朝他行了礼,然后被宫女引到左侧的空位坐下。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我身上,这种情形下,我很佩服自己还能淡定的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尽数喷出。

姑娘的,好烈的酒!

在所有人震惊茫然的神情下,我继续淡定的用袖子抹干嘴角的酒水,朝着阿君开口,“不知道是烈酒,不好意思。”

阿君笑着摆摆手,不知道那眉目间的亲近是假的还是装的。

“不碍事,朕原是想寒冬腊月喝些烈酒暖暖身子,谁知叶儿不善饮酒,来人,换热茶来。”

我垂下眼睑,不再参与周围的任何言语,自顾自的吃喝玩乐,如此的处惊不变,连我自己都佩服不已。

之后似乎是有人说了什么让阿君高兴的话,阿君挥手赏了他一支纯金镶钻珠的利箭,那人跪在堂前热泪盈眶感恩戴德,似乎阿君赏的是他儿子一样。

我朝那利箭瞟了一眼,暗骂了句“奢侈”,便听见阿君带着笑意的声音,“叶儿也喜欢这个吗?”

我抬眼,看见他嘴角一如既往人畜无害的笑,恨不得上去撕下他的伪装,可是我不能,他是皇上,一句话能要任何人的命。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其他人想。

“这是父皇命人打造的金玉箭,一共二十支,朕从不曾用过它,叶儿若是喜欢,拿一支去也是无妨的。”

他继续笑着说,我抿了抿唇,恨极了他那副恩泽众人的模样。

“皇上若是真想赏赐我,何不将剩下的十九支都赏了我,这样的赏赐,才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

我嘴角挂着冷笑,全然不顾周围射在我身上的各色视线。阿君静静看着我,好半天笑着点头。

“好。”

我以为我听错了,可是当侍卫捧着装着十九支金玉箭的箭筒放在了我面前,我终于有些茫然了。

阿君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散席之后,宫女领着我回了我居住的帐篷,我捧着箭筒久久失神。

第二日一早,宫女便给我穿上了围猎时专用的服饰,那十九支金玉箭被我背在背上,好不威风。

沈婪曾经教过我骑马,此时我堪堪可以骑在上面不掉下来,但若是想要坐在马背上拉弓射猎,那是想都别想了,除非我想死在马蹄下。

一整天我都跟在围猎部队后面,慢腾腾的骑着马当是在散心,他们一会儿跑一会儿停,我倒没有跟丢,中午在树林架火烤了猎取的猎物来吃,我只吃了一只兔腿。

想来唐尘说的没错,雪狐已经绝种了。

下午时分围猎继续,我摇摇晃晃坐在马背上哼着小曲自娱自乐,于是一整天便这么过去了,雪狐毛都没看见一根。除了屁股火辣辣的疼,我什么事也没干。

回去的路上,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我愣了一下,片刻便看见阿君勒马走了回来,在我面前停下。

“叶儿觉得无聊吗?”

“一般般吧。”

“那明日,朕专程陪你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