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子坐了少年的旁边,拿着手巾给他擦脸。

阿沐脸上的泪水都被他轻轻擦去了,男人伸手拍了拍他脸,声音立即扬了起来:“阿沐,醒醒!”

他不能久留,也必须让阿沐清醒,刚是拍了两下,阿沐就睁开了眼睛。

起初,少年还有点迷糊,仔细辨认了他以后,才清醒了些:“爹爹。”

男人抿唇:“男子汉大丈夫,不过就是受了点凉,哭的什么!”

阿沐伸手覆在自己眼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看见姐姐了什么的,都是假象,是自己烧糊涂了,不由得难过起来。

韩湘子已经走了桌边去,一回身就坐了下来:“阿沐从小也没个娘照顾,叫我养得娇气了些,像个小姑娘,殿下也命人仔细着些,明天晚上我入宫一趟,且看结果如何吧。”

李煜挑眉:“那是自然,谁家的孩子不是心头肉呢。”

男人笑笑不再说话,雷声已经渐远了,阿沐揉着发疼的额头坐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这么悲惨过,浑身都疼。

正好藤兰熬药回来了,不等她人走近了,药汤子味道就传过来了,韩湘子和李煜说着话,阿沐接过药碗吹了吹,等不热了一口喝了下去。

韩湘子又嘱咐他多喝点水,注意发汗。

在晋王府一直呆了半夜才走,期间阿沐喝了三碗汤药,无数的热水,连续跑了好几次茅房。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半夜去换布带,才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东西直接扔了火坑里,毁尸灭迹。

到了后半夜又发了次汗,温度是真的降了下来了。

阿沐迷迷糊糊起来喝了点水,想叫藤兰帮他弄点水也没瞧见人,上了榻就睡着了。

李煜起得早,天一大亮就睁开了眼睛。

可他没等起身,就怔住了。

少年依旧蜷缩着身体,是和衣而眠。阿沐就在他的大床边上,一只脚搭个边就快掉下去了。

男人倾身,仔细一看他的唇边还有疑似口水的可疑银丝,而床上的褥单上面,已经有了一小滩圈圈。

他:“…”

阿沐掉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有人踹了他一脚,一抬眼立即就懵了。

他竟然在里间!

还趴在人家床下!

少年连忙跳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对着男人笑笑:“嘿殿下,早上好啊!我过来看看你起来没有。”

李煜下床,伸手拽了下铃,不消片刻,牛二急忙就跑了进来:“主子,要起了吗?”

天才刚亮,李煜只瞥着少年嬉皮笑脸的模样微微皱眉:“马上消失在我面前,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想掐死你。”

阿沐从来不是软弱的主,睡了一大觉除了感觉有点虚之外,精气神十足:“得令!”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少年肩头微瘦,他这才注意到。

牛二端了水盆过来:“殿下,洗手吧。”

李煜瞥着他尚还站不直的腰背:“有记性了吗?”

牛二苦着脸:“有记性,再不敢赌钱了。”

其实当时那些火气,多半都是迁怒,牛二和几个小厮在府里常玩几把小的,都大体是睁一眼闭一眼,就是阿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惹得他恼怒不已。

莫名其妙的,男人的眼前忽然浮现了车中的那条灰布带来,总觉得阿沐当时的表情很奇怪,他抿唇,看着牛二:“告诉长路再找个人去芙蓉里。摸摸阿沐的底细,昨天他说胡话一直叫阿姐来着,继续守着韩湘子,这父子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牛二正是记恨阿沐,找不到地方招呼,当即应了声,扭着伤痛未好的屁一股退了出去。

李煜穿衣洗漱的功夫,外面霞光顿起。

他走到窗前,长长地吁了口气。

雨过天晴,天空当中朝霞万里,蓝天白云,被映着青红黄橙一片,一轮朝日从远山当中捧将上来,万物皆醒。男人的心情竟是出人意料的美,晚间重嘉并未出来捣乱,他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少年任性淘气,一直抱着他,叫他哥哥,压得他胸口直疼,可令他心生愉悦。

才刚吃了早饭,大媒人就登门了。

晋王府的府苑被雨水冲刷一新,阿沐跟着所有人跪在一起不敢抬头。

天子私服到访,守卫又多了一层,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头戴红花的媒婆,目的是不言而喻。

阿沐先还跟在李煜的身后,听着他们闲谈百姓之事,到了门口见着男人在身后一拂袖,人就落后两步,立马就跑开了。

李敏起了身,正好给他抓个正着。

阿沐拿了一柄木剑和她在后院里嘿嘿哈哈了好一阵,长路出来递给了他一块腰牌,可自行出入晋王府。

这是要让他暂时避开的意思,少年欢欢喜喜拿了手里,连忙从后门走了。

日头照在身上暖暖的,他一口气跑到太子府的大门口,扒在一棵老树的后面张望,却只见朱门紧闭。卖炒栗子的大娘又从门前走过,阿沐眨巴着眼睛,期盼能有个人出来,可惜太子府一直安安静静的,高墙在前,当真是什么动静也听不见。

太子府门口有人守着,那日来过一次也记得府院内的奇工妙计,在外面看着是高墙林立,其实里面视野更开阔,青天白日的也不敢贸然上树,生怕被人落了去。

总在这守着也不是办法,阿沐转身离开。

本来也是在街头闲逛的,说来也巧,逛着逛着竟然到了行医馆的门前,大街上行人无不纷纷避让,一顶软轿就停在路边,轿夫们一旁说着话,几个丫鬟婆子都眼巴眼望地在门口候着,似乎在等人。

不多一会,一个青衣老奴弯着他那已经直不起来的腰先出来了。

阿沐略一细想,立即认出他来。

他站在人群当中,向前两步走,果然,赵姝由一个医馆的人扶着走了出来,不过她看起来并无大碍,几个丫鬟婆子连忙迎了上去,这将军府的宝贝疙瘩这回算是遭了罪了,无不痛惜万分,恨不能替她受过的心疼模样。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少年一抚腰间佩玉,这就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

赵姝腰背都没什么事,只不过摔疼了酸痛而已,倒是脚踝崴了下,从小就骄里娇气长大的,自然连连呼痛,昨天还说什么不肯回将军府,一早来人接了才期期艾艾地动身。

阿沐一出人群,她就看见了他。

很显然,她十分高兴,甚至已经忘记了脚痛:“阿沐!”

少年也对她扬起笑脸来:“正还寻思着到将军府探望你呢,没想到你还在医馆。”

赵姝脸上的红包已经消退了不少,此时也忘了正耍着脾气,连连对他招手:“可算遇着个让人高兴的了,你要去看我啊,太好了!”

阿沐到她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其实是有个人托我来看看,在这不方便说。”

当着将军府的人,不方便说话的人能有几个,尤其阿沐是一直在李煜身边的,少女顿时脑补了许多哥哥的关切之情,了然一笑,还露出两颗小虎牙来:“我知道了。”

说着回头,对那老奴又板起脸来:“这位是我的朋友,曾在街头救过我的,也带他回府,我要好好感谢他。”

那老奴搭眼一看阿沐,却是怔了怔。

唯剩少年笑,俊秀非常。

第27章

将军府当真气派。

新修的府苑一眼望不到头,放眼看去,山石林立,亭楼环顾在山水之间,遍地青砖迢迢,遥相呼应着奇花烂漫是处处美景。

阿沐轻轻落步,只听见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从头顶飞过,扶着赵姝的丫鬟们在身后手忙脚乱地搀着她,小姑娘却一直蹦跶蹦跶直停了他的身边来:“我家怎么样?这可是江南那边请的园艺师傅,全燕京也找不到一处。”

少年笑,却只说了一个好。

赵姝扬眉,得意至极:“我院子里有个池塘,可养了很多稀奇的鱼儿呢,可惜今年新植的莲花没养好,看不到花 ,不然带你去看看!”

说着也不等他回话惊疑地站住了,四下看了看,奇怪地看着那老奴:“真是怪了,我祖奶奶也不管我了,怎不见有人出来接我?”

平时都捧在掌心当中的心肝儿,摔了腿一夜未归,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接她。

男人弯着腰,目光总是在阿沐脸上扫过是又惊又疑:“小姐别问了,咱们先进去吧。”

赵姝任性,狠狠推了他一把:“为什么不叫我问,不知道哪来的野种也配住我的院子?她自己什么货色不知道吗?现下是我摔了腿,感情你们现在是谁都不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了?”

那老奴低着头,十分为难的模样:“小姐不知,自从你走了以后,大小姐哭得死去活来,今天一早听说夫人过去探望不知说了什么,不多会儿竟然想不开上吊了,得回救得早,不然人就没了!”

赵姝愕然:“我娘呢?”

那老奴卑微地弓着腰身,两鬓斑白:“老祖宗们都气得不轻,将军震怒,责令夫人在祠堂…在祠堂受罚。”

原来是后院起火了,这火苗星星,烧起了将军府的一角,闹得人家鸡犬不宁。

阿沐冷冷地勾着唇角,看着那老奴眸色漆黑。

赵姝一听母亲在祠堂跪着,顿时急了:“快快扶我去祠堂!我爹真是糊涂了!”

她家中出事,也顾不上阿沐了,少年也乐得跟着呼啦啦这一堆丫鬟的身后,赵家的祠堂置在后院的一角,跟着少女急急的脚步,阿沐走过祠堂的大门,过堂,穿堂直到堂屋,直觉恍如隔世。

幼年鲜少的记忆突然跳出几个画面。

沐王府家也有个祠堂,阿沐淘气,曾在里面爬过柱子,被她娘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抽她,阿沐抬眸,却见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当中,赫然摆着一柄长剑,那长剑剑鞘上面通体暗纹,剑穗是个鱼形长带颜色暗红。

少年的目光久久落在上面,没有动过。

他也有一把小一号的,若不出意外,剑身铸有剑饰铭文。

长剑直直插在剑格上面,前边一个无字灵位暗色无光,阿沐咬牙。

林氏果然在祠堂跪着,赵姝已经急得哭了,瘸着脚就扑入了母亲的怀抱当中去:“娘,这是怎么了?将军府变天了吗?他还是我爹吗?就为了个私生女?占了我的院子还要逼死我啊!”

女人一身白衣,一手搂过女儿,目光茫然:“是啊,你爹这是怎么的了呢?”

动作间,赵姝的脚踝疼了下,立即叫嚷起来,林氏这才想起女儿的伤,心疼得不行,抬眼看着老奴:“才叔,姝儿受伤了,先给她送到我屋里去吧,好生照看着别叫她胡闹了,现在府里就够乱的了。”

说着回头瞥见阿沐,不由得脸色一变:“他怎么在这?”

赵姝也才想起少年来,当着别人的面也说不出别个来,赶紧维护道:“阿沐在街上救了我两次,我想谢谢他!”

林氏自然记得,他是在世子李煜身边的少年,也只当个随从看了。

这个时候,实在不该和晋王府有所关联,尤其赵家的老家奴还在眼前,女人揉了揉女儿的小脸,顿时皱眉:“你个女孩子家家的,竟是胡闹,若讲感谢,给了他些银子就行了,带回家干什么!”

赵姝还待要说别的,女人已经沉了脸色了:“听娘的话!才叔,送客。”

这祠堂里面摆放着赵家列祖列宗的灵位,阿沐环顾一周,不由嗤笑,修建得这么美的院子里,就这老赵家的祠堂里面,还摆放着她沐王府的东西,真有意思。

赵姝还想知道哥哥有什么话对她说,自然不愿意。

可母亲神色郑重,也不敢违抗,对着少年勉强笑笑,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姑娘很是懊恼地看着少年:“阿沐你先回去,改日我再请你来。”

阿沐笑笑,也不以为意,这就跟了才叔往出走。

湛蓝湛蓝的天空,将军府的院子里隐约还能听见哪里有哭声,这老奴引了少年往出走,不时地回头看着他:“这位小公子,是谁家的呢,老奴跟随将军多年,可不曾在燕京见过。”

少年淡淡瞥着他,目光竟有浅浅的笑意:“很正常,我在燕京这么多年,也从未来过将军府。”

男人送他到大门口,也不愿叫外人乱传府内的的事情,可一时间又不知少年身份,只得弯了老腰,恭恭敬敬。

阿沐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口,受了他这一拜,回头张望。

少年侧脸俊秀,更令男人心惊,朱门缓缓关上,终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到底站不到一起去,阿沐只觉可笑,她沐王府的东西,她沐王府的人,现在就算被赵昰打板供起来,又能怎么样,他想减轻一点心理的愧疚感?

可死去的人不能复生,阿姐遭的罪也不能抹去。

他对这个男人的恨只增不减,高墙当中,是那样美轮美奂的园林设计,就像赵姝说的那样,可是从江南请过来的工艺师傅呢,盛宠恩典,可谓是当朝第一大将军。

这样的男人,想到之前想要杀死他一了百了的想法,当真是太太可笑。

沐王府已经不复存在,沐家军分裂四方,沐家那样的家世那样的府院,也都随着那场大火灰飞烟灭,而始作俑者,如果单单就是杀了他,当真是太便宜了他。

阿沐走在街头,周围都是行人。

过路匆匆,车水马龙,他仰着脸,天地之间,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得不能再渺小。

弱当真是得不能再弱。

正是惆怅,一辆马车从后面缓缓驶了来,少年在路上彷徨,回眸间看见,侧立一边。

很快,赵妧从车里探出头来了:“阿沐!真的是你!”她掀开车帘一下从行驶当中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五步就跑了他的身边来,“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说着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不同于往日的装扮,少女一身胡服,小圆脸上还特意点了一点梅,娇俏得很。

阿沐上下扫了她一眼:“哟,这是谁啊!”

赵妧白了他一眼,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讨厌,看我穿胡服怎么样!好看吧!”

看起来,她在扶苏身边还不错,少年无语地看着她:“好看。”

少女一听他的夸赞,当即跺脚,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太子殿下对我可好了,春梅姐姐对我也好,还说一个月除了吃穿用度多给几两银子给我呢!”

阿沐斜眼:“天上总会有大元宝砸在蠢蛋身上,被人卖了都得给人数银子,知道吧,说的就你这种人,天生缺心眼。”

赵妧本来还是笑靥如花,一听他说这句话,顿时跳起来打他,少女的粉拳就捶在少年的肩头,可阿沐脚下就如同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任她打了好几下,直到打得她自己眼泪流下来了,这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握在了手里。

小姑娘掉着眼泪扁着嘴:“阿沐你混蛋!”

少年却是抬眸,看向了马车,车帘已经被挑开了,能看见男人凤目微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看着他。

扶苏笑:“阿沐去哪啊,送你一程。”

阿沐向前两步,对他欠了欠身:“谢殿下,不过我有些话想对殿下说,能不能让妧妧先回去,她这也一直没回家里吧,赵姨娘惦念得很。”

男人的目光在他二人交握的手上一扫而过:“好,你上车吧。”

赵妧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她走,不过阿沐在她背后掐了她一把,从来都和少年一条船的个人,虽然好奇,但也乖乖地听话了。

眼看着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阿沐这才上车。

古朴的马车行得很稳,少年一上车,车内的春梅就落下了车帘,隔绝了外面的所有目光,夏时就快过去了,还好不是特别热,才不觉闷气。

阿沐直直看着男人,微微扬着脸:“不管殿下的目的是什么,我希望殿下能够明白,像我和赵妧这种小蚂蚱,根本就帮不到你。”

扶苏微微倾身,伸手一捞,捞起了少年身上的佩玉来。

男人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袖子紧口刚到手腕,一身胡服更显腰身,革制的腰带上面还镶有玉石,配着些许玲琅佩玉,华美十分。

他轻抚玉身,微微勾唇:“这块玉真的是我现在能送给你最好的东西了。”

阿沐挥袖拂去他手:“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殿下有话直说。”

少年一脸防备,目光不悦。

扶苏叹了口气,忽然间不知从何说起了,经过几次接触,他大体已经了解到阿沐的脾气,这块石头蛋子的心里,是非观念家仇国恨恐怕都抵不过他阿姐一个人,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当中,清冽得特别动人。

引得他些许的记忆一下就跳了出来,他就笑了。

阿沐看着他,开始胡乱猜测:“殿下心情似乎不错,是因为要回赵国了吗?”

扶苏摇头:“不,这个时候被赵昰送回去,我岂会有命回到赵国?恐怕他会踏着我的尸首一路打过去才是。”

少年皱眉:“我不懂。”

男人耐心十足:“待冬日粮草不足再回赵,才是上策。”

粮草不足,就打不起来了,阿沐忽然明白过来,现在这几方人马到底是和是战为什么这么纠结了,而作为其中的关键人物太子扶苏,其实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半点不由人。

他扬眉:“可我听说回赵的日子都定下来了。”

阿沐略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眼底甚至还带着些许狡黠。

扶苏微怔之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伸手上前点了点少年的鼻尖:“好吧,我给阿沐讲个特别吓人的故事,怎样?”

阿沐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笑话:“…”

男人像是上了瘾一样,又点了一下:“其实我在你很小的时候见过你。”

阿沐嗤笑出声:“可殿下,这有什么吓人的呢?”

扶苏想了想,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你这么大的时候,在沐王府。”

少年笑不出来了。

第28章

真是到了雨季,夏时的天,说变就变。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吹起了南风。

席卷而来的乌云带着天边的电光,偶尔能听见一声轰隆隆的雷声。

马车已经停在巷口好一会儿了,男人拿着把扇子,轻轻敲在掌心,眼底全是笑意。

扶苏:“说到哪里了?哦对,你小的时候可真是淘气,那时候小手都肉呼呼的,总是要让人抱着,一没有人抱你你就哭,眼泪就像是这月份的雨,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