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只觉得胸口有几百只爪子,不停挠着,心痒难耐。混沌中趴在床边,意识又开始迷糊。

可是,美色当前,仲冉夏不能也不敢放任自己就这样睡着。

怎知道她等一下会不会直接扑过去,又或者张口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

“你…做什么?”她睁大眼,愕然地看见展俞锦单手抱起自己,另一手自然而然地解开衣带,剥掉繁复的衣裙。

“娘子穿这么多睡,不觉得热吗?”见仲冉夏一副再脱就扑过来咬自己的样子,他停在亵衣上的手终是收了回来。抽掉她发上的玉钗,反手一扔,便稳稳地落在几丈外的桌上。

仲冉夏保持清醒已是不易,如今手脚早就没了力气,只能由得展俞锦折腾。好在这人也算君子,帮忙脱下外袍,便放下她,平躺在床榻上。

墨眸微微含笑,忽然一顿,蹙眉道:“娘子,放手。”

仲冉夏后知后觉,见他用力掰开她的右手,掌心早已被指甲刺得血肉模糊。这一松手,清明似乎也逐渐远离,她下意识地要抽回手,却被展俞锦紧紧握住。

伸手在床前的小柜上取出一只白瓷瓶,倒出些许青色的药膏,轻轻抹在她的伤口上,展俞锦低问道:“娘子便如此讨厌在下?”

仲冉夏摇摇头,盯着他垂眸擦药的模样,加上药效,抛开了平日的防备,实话实说:“不是讨厌,而是害怕。”

展俞锦墨瞳一缩,似笑非笑地反问:“害怕?娘子对在下有恩,又怎会怕我恩将仇报?”

害怕什么?

仲冉夏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怕遗落了一颗心在这人身上,最终唯有黯然和惆怅;又或是他所谓的恩人,是她也不是她;更甚者,这个人的心在哪里?

清凉的感觉覆盖了剧痛,她半阖着眼,突然有些好笑:“展公子武艺高强,又能力超凡,仲府始终不可能是久留之地。屈居在此多日,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句话足够直白,仲冉夏说出来却不后悔。

半梦半醒中,她厌倦了这种焦急、疑虑以及永无止尽的不安,急于摆脱。

自己一直都明白,展俞锦在仲府有所求,不然怎会放低姿态入赘,又任凭仲家大小姐指使?

这是其中一方面,另一面便是仲冉夏的私心了。

她害怕自己在陷下去,得知真相后会被伤害得更深,倒不如早早抽离,对展俞锦死心。

出乎意料之外,他突兀地低下头,在仲冉夏唇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没有情 色,没有欲 念,甚至冰凉得没有温度。

仲冉夏瞪大眼,心里头没有喜悦,脸上半点晕红也褪尽,显露出少见的脆弱与苍白。

展俞锦的掌心覆上她的细颈,轻轻摩挲,似是对待深爱的情人,温柔安抚。

仲冉夏却觉得那双修长美丽的手,如同女怪手中的毒蛇,将颈子重重缠绕,让她透不过气来,全身只余一片寒冷。

她明白,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展俞锦只要多用上一分力,哪怕仅仅两指,足以将自己的脖子拧断。

仰头费力地看向他,唇边漫不经心的笑意,完全察觉不出杀气。对上那双黑眸,仲冉夏瑟缩了一下,他从善如流地把掌心滑向她的耳廓,轻柔揉捻。

“娘子居然把你我的约定忘却了,嗯?”

仲冉夏皱眉,这人分明就知晓她并非真正的仲家大小姐,提起这事故作玄虚吗?

给春药折磨,又被吓得不轻,她索性豁出去了:“展公子,有事不妨直说。原来的人听得明白,不代表我也清楚。”

见她满脸视死如归,展俞锦挑起眉,笑了:“娘子,可比以前有趣得多了。”

仲冉夏咬着唇,这话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夸奖。

“展公子,你想要的,许是那本‘芙蓉帐’?”除了这点,她再也想不到仲府还有什么是这人想要的。

“娘子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本所谓的秘籍,你在成亲前已是送到俞锦手上。”

此话一出,仲冉夏愕然。敢情原主人早就眼巴巴地把书给了他,难为她还藏着掖着,就打算作为最后的王牌。如今,恐怕是用不上了。

察觉她眼中的失望与懊恼,展俞锦难得开口解释道:“只是最后一节,被智圆偷偷截下。至于而今在何地,娘子许是有些眉目?”

仲冉夏眼底一冷,揪着他的衣襟扑在这人身上,低喝道:“庆云寺的主持,是你杀的?”

沦陷

展俞锦任由她压在自己身上,眸中含笑:“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

仲冉夏默然,这人先前有此一问,必定那“芙蓉帐”最后一节并未得手。若因此置智圆大师于死地,不像是他的作风。

“那么,展公子可知是谁所为?”

她松开美相公的衣襟,方才将浑身的力气爆发,这才翻身压住了这人。而今缓下一口气,便手脚发软,倒在展俞锦的胸前。

他单手扶着仲冉夏,免得她滑落塌下,笑道:“智圆倒是个硬汉,完全想象不出当年此人只是个不入流的山贼盗匪。”

仲冉夏诧异:“你说主持大师以前是山贼,后来改行当和尚?”

她难以置信,一个杀人如麻,烧杀抢掠的山贼,最后居然会变成普度众生的寺庙住持,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展俞锦的手臂环在她的细腰上,淡笑道:“娘子莫不是忘记了,岳父大人曾是智圆手下第一猛将。”

猛将…

仲冉夏想起老爹那圆滚滚的身形和体重,难道他以前的必杀绝招,便是“泰山压顶”?

无奈地甩甩头,两山贼一个去当秃驴,一个做起了生意,她皱眉道:“不论爹以往做得什么营生,现在也改邪归正了。”

毕竟出身为寇,铁定是因为生活所逼。再说她这身体也不能自己选择父母,反正老爹如今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还开了一间镖局,已经算是不错了。

展俞锦看着她,眼底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仿佛一个长辈对后生的眼神,宽容她的无知和天真。

仲冉夏有些恼了,难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对么?

他偏过头,凑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娘子如此执着于智圆的死,是为了那位明远小师傅吗?”

这人居然舔了下她的耳垂,仲冉夏脸颊微红,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那双手臂箍得移动不得,不禁恼了:“展公子想要知晓的,只有‘芙蓉帐’最后一节的去向吧?”

言下之意,其它事展俞锦何需多管闲事?

“看来,娘子确实忘记了许多事…”他轻轻笑着,却让仲冉夏浑身一阵寒意。

带着她的腰一个转身,展俞锦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下:“既然岳父大人一番好意,我们也不要辜负了。对么,娘子?”

看进那双墨如黑夜的眸子,不见戏谑,只得淡淡的笑意。仲冉夏对着这张毫无破绽的面具,蓦然间心底只有深深的疲惫。

她伸手抵着展俞锦的胸膛,望着那张俊秀无双的脸庞,淡声道:“你不喜欢我,我亦…不喜欢你。书中最后一节,不管展公子信不信,我并不知晓它的去处。”

说到后来,仲冉夏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痴缠”的药性不大,由此可见,若非她动了情,又如何会这般难受?

想必展俞锦也看出来了,于是使出这美男计,好让她顺从坦白。

可惜,他这是弄错了对象。

仲冉夏,已非原本那一位了…

浓厚的倦意扑面而来,仲冉夏闭上眼,霎时间全身的防备像是尽数卸去。她真的累了,只是不知是身,还是心。

展俞锦侧躺在床榻上,低头望着臂弯中浑然入睡的人。

睡梦中眉宇微蹙,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惆怅神色。不见了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这张清秀平凡的相貌骤然没了色彩。

他抬起手,指尖轻柔地在仲冉夏的眉心擦过,居然带着几分怜惜的味道。

恍然失笑,展俞锦收回手,搂着她,缓缓阖上了眼。

“痴缠”并非毒药,极难察觉。即便是他,在用饭时也未能发现。只是凭着敏锐的直觉,下意识地仅仅尝了两口。

刚刚心中一掠而过的涟漪,兴许是那微小的药量作用罢了…

昨夜两人同床,一大早便传遍了整个仲府。

尤其是大小姐贴身婢女菲儿和伺候姑爷的小厮,亲眼目睹他们衣衫不整,相拥而眠,更是将此事传得绘声绘色。

仲冉夏也没有想到,她在这人的怀里,居然还能安睡。不但一觉好眠,甚至对美相公温暖的臂弯有了些许的眷恋。

这绝对不是好事。

于是,她以今日夜凉的理由,命下人多送了一床被褥来。同床不共被,总能相安无事。

亥时的晚课,仲冉夏也懒得避开展俞锦了。

一来以此人的敏锐,根本避无可避,故意躲避反倒是白费心思了;二来,那夜摊开来说,纵然没有明言,也算是坦白了她并非原主人。既然他没有揭露自己,便算是默认了,又何必躲躲闪闪。

与展俞锦为友,总比为敌要好…

仲冉夏觉得,她现在跟美相公的关系很微妙。

说是共犯,还是有利益关系的合作对象?

只是到头来,她还是没有打探出智圆大师究竟被谁所害,不能不说是遗憾。

“娘子,手臂抬高一点,握刀的方式不对会影响威力。失之毫厘,很有可能给了对方夺命的机会。”展俞锦懒洋洋地倚着树干,出声指点。

在仲冉夏听来,像是威胁更多一些。只能战战兢兢地握紧大刀,更努力地挥舞。

“内力不足,不过是个空架子,虚有其表。”他垂下眼帘,唇边噙笑,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娘子,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仲冉夏犹豫,虽说此举能摸清展俞锦的武功深浅,可两人功夫高低一看就知,她实在不愿被人追着打。

刚好眼尖地瞥见走廊正要经过的光脑袋,她一跃而起,高声招呼道:“明远小师傅,相公想找你比划一下,如何?”

明远快步走来,脸色平静,眼底的喜悦却是掩饰不住。

展俞锦瞟了满脸得意之色的仲冉夏,点头道:“请娘子把刀借与小师傅。”

她瞧了一眼某人手中的树枝,又睨向小和尚,这莫不是看不起人?

“仲府兵器房里刀剑无数,小师傅总能选一把就手的。此刀又轻又薄,恐怕并不合适。”仲冉夏有心帮明远,故而开口劝道。

谁知小和尚毫不在意,双手合什:“女施主且将大刀借小僧一用,小僧擅长的正是刀法。”

既然明远不介意,仲冉夏也无可奈何,伸手把大刀递了过去,便退开数丈,躲在角落观战,免得刀剑无眼伤到了她。

还道两人身手了得,加之美相公手中的仅是树枝,而非刀剑,这场比试胜负必定需得一段时间才能有所分晓。

可是仲冉夏刚刚站定,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在眼前不过片刻功夫,便尘埃落定。

明远胸口的衣襟裂开了一道,展俞锦却是完完整整,片叶不沾身。小和尚放下大刀,行礼后浅笑道:“展公子的剑术,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小僧望尘莫及。”

“小师傅年纪轻轻,刀法便如此凌厉利落,实属不易。”

对于两人的谦虚客套,仲冉夏听得有些厌烦,上前直接问:“明远小师傅这便输了?”

他微微颔首:“若展公子此时手里拿的是长剑,小僧早已毙命。”

仲冉夏一怔,练刀的时日不短,自然能瞧出她跟明远的差距。不料一山还有一山高,美相公更是达到出神入化的水平。

“明远小师傅的衣衫破损,这便随我去换一身吧。”

小和尚正要推辞,被她悄悄一瞪,郁闷地把话吞回了肚子里:“…那便有劳女施主了。”

“不必客气,”仲冉夏大方地挥挥手,不在意地笑道,压根没觉得自己这是强迫:“相公,今儿是袁大夫例行诊脉的日子,还是早些回房等候为好,免得让大夫久候了。”

“俞锦晓得,”看出她这是想要支开自己,他也不点破,低声应下便转身回西厢房去了。

仲冉夏还是第一次踏进东厢,顾不上看看周围景色如何,急急挥退了伺候的下人,把小和尚往房中一拽,迅速关上了房门。

明远连退几步,一手拽着破掉的衣襟躲在太师椅后面,一脸惊吓:“女施主,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妥…”

她一愣,敢情这小和尚在府里学会了不少男女之别,倒也算是好事一件。只是,这心思居然打到自己身上,未免太扯了。

仲冉夏也懒得跟他辩解,随意落座,笑眯眯地问道:“小师傅多虑了,我学艺不精,看不出方才比武的精髓,故前来讨教。”

她确实看不出深浅,又不敢跟展俞锦直接对上,刚好有人能解答,自然不会错过。

听了她的来意,明远不解道:“此事,女施主当面询问展公子不是更好?小僧愚钝,展公子的武艺和见识均远在小僧之上。”

真是个诚实的孩子,仲冉夏心里感叹着,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来问。比起展俞锦,她更信得过明远。

“小师傅之前不是答应,会指点我的武艺?”

明远眨眨眼,想起在当夜在书房中的承诺,疑虑顿消:“确有此事…女施主想要问什么?”

“看得出他的剑术属于什么路数或流派?”终于哄得他同意,仲冉夏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

却见小和尚沉思许久,摇头道:“小僧从未见过展公子这样的剑路,一招一式随兴而来。所谓的剑术套路,想必他已经尽数摒弃。剑法对于展公子来说,根本可有可无…”

仲冉夏听得莫名其妙,反正明白了一点,展俞锦不属于任何流派,剑术是自创的。

还以为能从此处入手,谁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失望之色,显而易见。

明远瞅着她的脸色,斟酌着说道:“…只是能达到如此境地的高手,江湖上不会超过五人。”

闻言,仲冉夏双眼一亮。五分之一,就不信查不出美相公的来历:“小师傅,赶紧告诉我,这五人都有些谁?”

小和尚依言,一一写下。

她凑过去一看,无非是帮派长老,或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归根到底,她是一个都不认得。

摸着下巴,仲冉夏纳闷了。若果展俞锦真的如此厉害,又怎可能被人重伤至此,不得不入赘仲府以逃脱仇家追杀?

只是明远不可能说谎,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方使出不入流的手段,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展俞锦熟悉的,所以才能得了手。

仲冉夏苦笑,她如此急于探出美相公的身世,似乎更纠结于他的过去。或许,自己潜意识地想知道,展俞锦以前是否有妻妾,有难以割舍的心上人。

她不得不承认,小心翼翼藏好的那颗心,就这样慢慢沦陷了…

寿宴

仲冉夏顶着两只熊猫眼,不停打哈欠。

自从明白她对美相公的心思后,两人同床,睡得着才怪!

可怜她自掘坟墓,之前要展俞锦搬去卧室同住。如今拒绝,等于是自打嘴巴,只能硬撑。

一入夜便碎碎念,身边躺着的不是美男,是冬瓜、南瓜、西瓜、马铃薯,以及一切非人的瓜果蔬菜…

看着水盆里憔悴的脸容,仲冉夏叹了口气。可想而知,这成效压根没有达到她想要的高度。

“娘子,岳父大人和镖师已经进城了。”相比之下,展俞锦神清气爽,一袭墨色锦袍,更显风神俊秀。

仲冉夏心下懊恼,总觉得晚上与他一同就寝的尴尬,不过只有她一个人介意罢了。

“嗯,我们这就去府门迎接吧。”整了整衣裙,她装作漫不经心,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转开了去,不在美相公身上再作停留。

仲尹回府,排场足够大。

一车车的名贵丝绸、瓷器,让人眼花缭乱的金银珠宝,端的是招摇张扬。镖师人人满脸喜色,风尘仆仆,显然是匆忙赶回彤城。

望着他们满载而归,仲冉夏纳闷着老爹这样的架势,半路居然没被人劫走了去,果真诡异得紧。

“爹爹,”她提着裙摆,上前几步娇声唤道。

仲尹仍旧圆滚滚白嫩嫩的,丝毫没有因为两个多月的送镖的原因而有半点消瘦。老远见是她,泪汪汪地扑了上来:“乖女儿,爹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啊…怎瘦了那么多,正好爹带了不少补品回来,待会就让厨子煮一大锅送去西厢。”

仲冉夏苦笑,上回的牛尾骨汤她可是受够了,还来?

连忙摆手,佯装生气道:“哼,爹做的好事,那夜居然在汤里…”

仲尹自知理亏,急忙赔笑:“乖女儿,爹这不是听说你把牛尾骨汤给停了,心里着急。你这身子骨大病一场,不容易生养了,再不努力,叫爹哪里去寻白白胖胖的外孙?”

说到这里,他不由伤心地擦了擦眼角。

仲冉夏无奈,老爹也是思外孙心切,心里的气早已散了大半:“爹,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仲尹立刻破涕为笑,拽着她就往马车上去:“乖女儿看看,喜欢的尽管先拿去。”

四周的镖师立即退开了一些,眼巴巴地望向这边。一看便知这些东西应该是要分下去的,现在老爹拉着自己先选。如果挑上了价值连城的物品,拿回去也是糟蹋,他们这便忐忑不安,生怕自家大小姐一个不留神把好东西给砸了。

仲冉夏向来对这些贵重物品没有鉴赏能力,随意一扫,也瞧不出所以然来:“女儿不缺些什么,爹长途跋涉,还是早些回房稍作歇息吧。”

看她这般贴心,仲尹当场感动得洒泪:“乖女儿真是长大了,懂得体恤爹了,呜呜呜…”

老爹哭起来没完没了,仲冉夏不想继续站在府门口吹冷风,挥挥手让镖师把马车都处理好了,扯着仲尹往里走。

忽然见他一顿,仲冉夏顺着老爹的视线,招呼道:“明远小师傅,这是我爹爹。”

小和尚还是喜欢穿着朴素的灰色棉袍,清秀白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局促,行礼道:“小僧…见过仲老爷。”

仲尹怔忪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小师傅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