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他转头道:“乖女儿,这和尚不是跟着智圆的,怎么在这里了?”

仲冉夏皱着脸,解释道:“主持大师前几天圆寂,留信把小师傅交托给爹了。女儿自作主张,先将明远安排在东厢住着。”

老爹愕然,诧异道:“智圆死了,怎么可能?”

明远的脸色越发黯然,仲尹知晓现在不是大呼小叫的时候,和善地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道:“没事,以后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多谢仲老爷,”明远报以一笑,便告辞离去。

仲尹摸着下巴,一路沉思,仲冉夏估摸着他是为了智圆大师突然离世的事,也没有开口搭话。两人沉默着到了内院,老爹突然张口道:“乖女儿,这小秃驴无趣得紧,你就别下手了。”

她郁闷,老爹从哪里看出自己要对明远小和尚动手?

“爹,你想哪里去了?”

仲尹乐呵呵地笑了:“怎么说也是老相识的徒弟,赶明儿在府里挑几个姿色中上又伶俐的丫鬟送去东厢,让明远也尝尝鲜。”

仲冉夏一脸惊讶,转而对小和尚万分同情。

平日单单奉茶送吃食的婢女,明远已经是仓惶躲避。如今这些所谓的通房丫头,有他受的了…

她抿着唇,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幸灾乐祸。

谁让这边对着美相公受苦受难,小和尚却在东厢过得悠闲自在?

“公子,公子…”不远处传来几道娇软的呼唤,仲冉夏在凉亭中品着新茶,捻起一块精致的糕点咬了一口。

半晌,两三个姿色俏丽的婢女出现在院门,望见自家大小姐,脸色微白,行礼后便恭谨地退了出去。

“出来吧,都走了。”放下茶盏,仲冉夏唇边噙着笑,瞅向一旁的树丛。

一阵“窸窣”轻响,一颗光溜溜的脑袋露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到处张望,这才灰溜溜地钻了出来,叹道:“感谢女施主出手相救,小僧实在是…”

“好了,客气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菲儿,奉茶。”看明远这般狼狈,仲冉夏难得涌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当然也仅仅如此。

拍掉身上的草屑,小和尚皱着脸在角落坐下:“女施主,仲老爷的好意小僧心领了,只是…”

一群妙龄少女天天有事无事往他身上蹭,一天到晚从起床到用饭到出恭到就寝,一刻没有消停。不过两天,明远在女色的轰炸下,面色苍白,惊吓太大,夜不能寐,实在苦不堪言。

“小师傅既然还俗,这娶妻生子自然不能耽搁。府中冷清,爹又念孙心切。”仲冉夏忍着笑,语重心长道:“明远,你好自为之。”

小和尚面无血色,明显被吓到了:“仲老爷想要外孙,为何扯到小僧身上?”

湿漉漉的双眼瞅着仲冉夏,这分明是她跟展公子的责任!

她摸摸鼻子,眨眼道:“爹打算收小师傅为义子,明远怎能辜负他一片苦心,不帮着仲府开枝散叶?”

小和尚被最后四个字炸得双眼瞪圆,没了反应。

仲冉夏心情不错,难得好心道:“爹爹以为小师傅不喜那些美婢,很快便要从府外再寻些贴心的可人儿。”

抬头看了眼天色,嘀咕道:“这会,怕是要将人送进来了。”

明远一听,立马跳起身冲出了后院。

菲儿看得目瞪口呆,想必向来淡定的小师傅居然也有这般火烧眉毛的样子,实在少见。

“小姐,奴婢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她欲言又止,垂着头小声说道。

“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不妨直说。”明远焦急的模样着实取悦了仲冉夏,她懒洋洋地倚在石柱上,好心情地开口。

“老爷收了小师傅为义子,这仲府以后想必由男丁继承…”

这话说得含糊,仲冉夏却是听明白了。不外乎是担心明远夺了权,在仲府没了她的位置。不说小和尚的为人如何,即便如此,美相公又怎会舍得把掌握在手中的实权丢掉?

睨了眼菲儿,见她满眼担忧,不像是在挑拨离间,仲冉夏遂淡然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不必多说了。”

秀丽的婢女低头敛神,闭上嘴又恢复成先前中规中矩的人柱,不再吱声了。

数日后,便是仲家大小姐二十岁的生辰。

在彤城女子十五及笄便开始寻夫家,十八岁已经是老姑娘了。难为仲冉夏将近二十才嫁人,又是招的上门倒插的夫婿,如今大张旗鼓地举办生辰宴会,公然送帖请了城里有头有脸的乡绅和商贾,不得不说是一大奇景。

仲冉夏自然不知在彤城百姓眼里,她已经变成了传奇人物,脸皮比城墙还厚。只是头疼地盯着卧房里几个大箱子,屋内手忙脚乱的丫鬟,以及脸皮绷得紧一紧的老嬷嬷。

好不容易被她们装扮一新,头上插满了金灿灿的发钗,她苦哈哈地去参加自己的生辰宴席了。

座无虚席,放眼过去,全是一张张笑得虚假的和善面容,仲冉夏皱起眉,在展俞锦身边落座。

这些人愿意来仲府,看上的无非是老爹的财大气粗。老爹出手素来阔绰,看他给庆云寺的香油钱就知,捐给知府修路、打点上下的银两定不会少到哪里去。

她眯起眼,环顾座上宾客,不是七老八十、满脸花白胡子的老者,便是瘦削蜡黄的四五十的中年大叔。

端起茶盏,掩饰掉嘴边的笑意。

这些人,莫不是怕家里稍微年轻的男子被自己糟蹋了去?就连仆役随从,亦清一色地换上了年纪不轻的老人家,可谓煞费苦心。

宴席上的焦点,除了老爹,便是展俞锦了。

相貌俊秀,举止得体,翩翩美公子,难免受人瞩目。尤其是这样一位妙人,居然被抢进府中成了仲家大小姐的入赘夫婿,怎能不惋惜?

显然,对于那些或怜悯或同情的眼神,展俞锦似是未有所感,神情一派温和平静。

两人相携而坐,漠不关心的面容如出一辙,在宾客眼中反而十分和谐温馨。

“我家大人公务繁忙,不能亲自前来,特意让老夫带来贺礼。”其中一人站起身,四十上下儒生打扮,笑吟吟地向仲尹拱手道。

“有劳大人费心了,周师爷替我多谢你家大人。”知府送礼,如此长脸的事在彤城怕是难得的恩宠,老爹自然笑得见牙不见眼。

仲冉夏兴趣缺缺,又不好拂了知府的面子,只能装作饶有兴致的神色。谁知这礼物抬上来一打开,原本热闹的前厅骤然安静了下来,气氛诡异。

浅淡的莲香自门外飘散开来,她脸色微变,来人半坐在箱子里,面上的轻纱亦遮掩不住那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瞧见仲冉夏,还不忘投来一瞥媚眼。

她后背一僵,侧头看见老爹黑沉的面色,狐疑着莫非仲府曾得罪过彤城知府?不然怎会在自己的生辰宴上送个小倌,让她这个有夫之妇如何自处?

不等仲冉夏理清头绪,这场面却还得撑下去。

接下来开口的不是老爹,却是一直沉默的展俞锦。只见他大大方方地直视着风莲,未见半分局促:“既然是知府大人一片好意,岳父大人,这便收拾好东厢让风公子住进去可好?”

女婿不介怀,仲尹自然顺着展俞锦给的台阶下来,勉力扯了扯嘴角:“嗯,这事就交给贤婿了。”

风莲一双勾人的眼眸别有深意地看向上座的展俞锦和仲冉夏,随下人退出了前厅。

霎时间,宴席又恢复了先前的觥筹交错,欢天喜地的气氛。

只余角落脸色青白的周师爷,以及上首对未来生活堪忧而苦着脸的仲冉夏,与此格格不入…

挑拨离间

一场寿宴,可谓有惊无险地圆满结束了。

仲冉夏踩着沉重的脚步,疲倦地回到西厢,想起风莲如今也入了府,看怕这后院以后难以有安宁日子了。

她寻思着这两天就找个理由,把风狐狸打发回杏香阁去。

谁知还没掰出借口,老爹却急急将人送来了西厢。

看着门前只穿一身青色薄衫的风莲,仲冉夏眼皮一跳,转向了仲尹:“爹,这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一夜,老爹的态度怎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弯?

“乖女儿啊,风公子怎么说也是知府大人送来的,放在东厢冷落着也不好。”

看仲尹支支吾吾的,仲冉夏扯着他走到角落,对老爹的胡扯半点不信:“说吧,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瞒不过去,老爹也老实了,小声解释道:“这风莲压根就是狐狸精,东厢那些新买的丫鬟一看到他,眼睛都直了,哪里还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

“…所以,你就把他送过来了?”仲冉夏抿着唇,眼底冒火。老爹就不怕两美男对上,西厢后院起火?

“这里不是有贤婿在,肯定能镇住那只骚狐狸。”仲尹摸摸几层下巴,笑眯眯地道:“就这么决定了,镖局有事,爹这就去看看。女儿啊,人就交给你了…”

“等下,爹!”仲冉夏还没反应过来,老爹已经跑得老远。

无可奈何地瞄了眼门边的风狐狸,她挥手道:“菲儿,带风公子去西侧的厢房。”

如果没记错,那里可是离她卧室最远的房间。

原以为风莲会有所异议,可是出乎仲冉夏意料之外,他轻声应下,便顺从地随菲儿离开了。

留下她愕然地站在原地,不由怀疑刚刚的真是杏香阁那位心高气傲的头牌?

风莲自入府后,举止十分规矩。不但早晚向仲老爹请安,也未曾贸然闯入卧室,与展俞锦争宠。

仲尹很满意,仲冉夏很迷茫,美相公却是无动于衷。

没有想象中的混乱和麻烦,她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可看着这样的风莲,心底多多少少有些奇怪和不安。

于是,这日得了闲,仲冉夏挥退了菲儿,独自一人往西侧的厢房走去。

隔着老远,便听见院内莺莺燕燕的娇笑。

轻声推开院门,便见四五个衣着光鲜的美艳丫鬟,围着石桌前的翩翩公子,使出浑身解数伺候着。

两人半跪在地上,捶着美公子的腿脚,不忘身子前倾,有意无意的显露出媚人的姿态;一人站在他身后,纤手捏着肩膀,时不时弯下腰,在那公子耳边轻声低语;另有两人拿着水果,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着那美公子,生怕慢了半拍,让对方占了便宜,身子更是依偎在侧,几乎要跳到那人怀里。

如此香艳的情景,倒是让仲冉夏大吃一惊。

若是没有看错,这些美人儿都是老爹前几日从府外买来的,就为了侍候明远这个不解风情的闷葫芦。如今,居然便宜了风莲。老爹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痛心疾首,心疼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买了这么些吃里扒外的美丫头了。

他费尽心思把人丢到西厢来,可惜这么些痴心的丫鬟也悄悄跟着来了,小和尚这会怕是要偷笑了,难得有人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仲冉夏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风莲第一时间发现她,侧过头,微微一笑:“真是稀客,夏儿终于想起我来了?”

那些丫鬟见是她,吓得花容失色。在彤城何人不知这位仲家大小姐的手段,急忙站起身,退开到一边。

“风公子倒是懂得享受,刚进府的婢女都拜倒在你的风姿之下了。”仲冉夏随意在他对面坐下,扫了眼桌上,不但有她平日喜爱的糕点和新茶,还有刚摘下的新鲜果子,连自己都尚未尝到,居然这么快就送来这里了。

“莲儿孤身入府,幸好有她们陪伴,排解寂寞。”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似是给这些美婢解围,在仲冉夏听起来,更像是火上浇油。

若是以前的仲家大小姐,定然是怒火中烧,只是现在的她,倒是有了几分兴味。风莲这一招,究竟图谋为何?

只是面上,仲冉夏依旧装出恼怒的模样,狠狠地瞪向那些美貌的丫鬟:“风公子莫不是忘记了,这些是爹送去给明远小师傅的人?”

“莲儿不敢忘,只是明远小师傅每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念经练武,实在没有这些婢女的用武之地。”风莲不慌不忙地答着,眼角微挑,周围的丫鬟霎时都红了脸颊。

仲冉夏对于这只随时随地魅惑异性的狐狸已然无语,风莲此言摆明是说明远默许将这些美婢送过来,与他毫不相干。

她也懒得跟这人辩解,猛地站起身,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去。

半个时辰后,这些婢女通通被赶出了仲府。

“听闻娘子今儿大发脾气,将明远屋内新来的丫鬟都赶走了?”就寝前,展俞锦含笑问起。

仲冉夏点点头,风莲动动指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就争相恐后地扑过去,这还得了?

若是纵容下去,这府内的丫头嬷嬷都难逃风狐狸的魔掌,想要打探什么怕是轻而易举。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用这些新来乍到的美婢杀鸡儆猴,免得府内的下人都被风莲笼络了去。经过今日一事,他们都该知道收敛了。

掀起被子,她不在意地道:“我可不想明远这小秃驴,莫名其妙就多了个不知谁是亲爹的娃来。”

展俞锦笑了笑,在她身边躺下。

仲冉夏翻来覆去睡不着,没话找话说:“知府大人跟老爹以往有过节?”

“岳父大人手腕了得,在这彤城没有谁敢当面得罪他。”他侧过身,清亮的双眼定定地直视着她。

仲冉夏有些尴尬地撇开脸:“但是知府送这样的礼物来,仲府不就给人笑话了?”

“知府上月搜罗到一大块血珊瑚,派人快马送来彤城。”

她眨眨眼,终是看向展俞锦:“你是话,箱子被人掉包了?”

然后,让老爹丢了面子,离间仲家跟知府的关系?

仲冉夏苦思冥想,连日没有睡好,这会终于是撑不住,沉沉入梦。

展俞锦坐起身,挥袖在她身上一拂,低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哼,”身穿雪色长衫,来人大刺刺地推门而入,丹凤眼往床榻上一瞟:“怎么,还怕她知晓你我之事?”

展俞锦站起身,垂眸浅笑:“风公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看来,你的武功至少恢复了五成。”风莲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略显惊讶。

“托风公子的福,”展俞锦黑沉沉的眸子平静无波,“只是你却是毫无起色,莫不是沉迷于酒色之中?”

这话显然踩中了风莲的痛脚,他眼中冷光微闪,却隐忍不动。而今的他,根本不可能是展俞锦的对手。硬碰硬,并非智者所为。

对于风莲的自知之明,展俞锦墨眸中分明闪过一丝赞赏:“三年未至,风公子太心急了。”

“智圆已死,此乃死局,何不重新开始?”眉宇间噙着不耐,风莲张口便道。

“…你杀了和尚?”展俞锦微怔,忽然笑道。

“对付这样的人物,何需我动手?”风莲一脸倨傲,冷声应道。

“确实,你的手下人才济济,无需劳烦风公子。”

看见展俞锦唇边的笑意,风莲只觉碍眼得紧。转头望向床榻上安然沉睡的清秀女子,他就要靠近,却被人生生拦下,不禁讥笑:“展二公子什么时候,也懂得怜香惜玉了?”

“风公子在此处挑衅,倒不如多费心思去寻那遗失的部分。”展俞锦站在榻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隐隐飘来几分杀意。

风莲向来识时务,退后一步,任凭胸中气血翻滚,仍旧不愿示弱:“这女人不知是哪里派来的探子,展二公子就不怕她扰了你我的兴致?”

“此事,无需风公子费神。”展俞锦语气渐冷,逐客之意更显。

“那就请展二公子看好你的女人,免得哪天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风莲搁下狠话,匆匆走出西厢,禁不住停在院门,吐出一口鲜血。这姓展的,还真的想杀了他!

若再迟一步,就算他硬撑,恐怕也吃不消。

用力一抹嘴角,风莲满目忿恨。若非当年的约定,展俞锦恐怕早就出手,让他血溅当场。

蓦地身后一阵寒意扑来,风莲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却依旧被刀锋在手臂上落下一道血痕。

转头一看,他不由大吃一惊,转眼恢复如常,嘴角一翘。夜色下瘦削清秀的脸庞透着冷意,一改往常的恬静平和,浑身的杀气显而易见。光溜溜的脑袋生出了一点发渣,一身灰袍些微的凌乱,应是匆忙中赶来。

至于那把黑漆漆的大刀,不正是仲冉夏的?

好你个展俞锦,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明远晚饭后抵不过丫鬟们的怂恿,喝下了一大壶新茶,这夜辗转难眠,索性到院中赏月。

远远却见一道身影闪入西厢仲家小姐的卧房,担忧之余,不由跟随在后。

小和尚在庆云寺的武艺数一数二,尤其是刀法和轻功,甚至远在师傅智圆之上。西厢房早就在仲家老爷的暗示下,晚饭后所有下人都撤了出去。如此,前头的人也没有料到会被明远发现并跟踪。

小和尚藏在窗台下,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下去,心中的哀痛和愤恨更是难以自抑。

以展公子的功力,不难发现自己。听着他慢慢诱导风莲说出实情,明远转身便在西厢书房取了仲冉夏的大刀,不由分说就冲向了那位平日对他和善体贴的风公子。

智圆大师的死,一直而来都是小和尚心里的死结。解不开,还日夜隐隐作痛。如今得知仇人是谁,他霎时将历年来在佛祖前的虔诚抛诸脑后,眼中只余一片血红。

风莲心下冷笑,好一招借刀杀人。

即使在他看来,明远的刀法不过尔尔,还不到能取他性命的程度。只是,愤怒中烧的砍杀,风莲应付起来却有些吃力。

看他挨了几刀,见了血,明远这才慢慢冷静了,收起了大刀,默念起清心经。伤人已是犯戒,若是取人性命,更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虽说小和尚胸口灼烧,恨不得能要风莲以命相抵,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违背佛门,报仇雪恨。

风莲倚着石墙,虚弱地开口道:“小师傅,我平日对你如何?”

明远面色有些挣扎,迟疑道:“…甚好。”

“何曾骗过你,在你那里得了好处?”风莲见他冷静,循循诱导。

“不曾,”明远皱起眉,心里有些懊恼方才的鲁莽。他们的对话含糊,风莲亦没有当场承认是他所为。此人一向待他不薄,若是误会了…

见小和尚动摇了,风莲再接再厉:“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加害智圆大师。”

瞧着明远的面色,他又道:“如果小师傅不信,我这便发毒誓…”

“不必,我信得过风公子。”明远心思单纯,风莲一脸坦诚,眼神哀痛委屈,不禁心软。

“有一事,我始终不敢开口,免得你误会。”顿了顿,风莲犹犹豫豫地说道。

小和尚满眼信任和期待之下,他这才接着道:“…那位替智圆大师看病的袁大夫,与展公子是知交好友。”

说罢,风莲慢吞吞地起身告辞,明远惭愧地扶他回房,又眼巴巴地送来伤药,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随手撕开身上沾满血的衣袍,屋内突然响起几声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