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交手,众人也萌生了轻视之意,并没有尽全力。展俞锦当时,也只是勉强应对。若不是那位头发花白的忠仆和年轻的小和尚插手,他们早就轻松将此人擒获。

现在才知,他分明没有尽全力!先前的交手,说是戏耍也不为过。

众人面上均起了怒意,却对展俞锦颇为忌惮,无人敢贸然动手了。

这显然也出乎风莲意料之外,他为防万一,带了武功上乘的人来,数十人居然仍不是他的对手。

风莲面若冰霜,他千算万算,竟然棋差一着,让人如何甘心:“不可能…莫非你练了‘芙蓉帐’的功夫?”

练就了一个月,他的内力整整提升了数倍之多。除了这个可能性,风莲根本不作他想!

展俞锦从容一笑:“不,这都归功于娘子。”

仲冉夏满脸不明,这与她有何关系?

“若非娘子将苦练而成的内力悉数传给在下,我又怎能在短时间内恢复?”

他的话无疑是在众人心里丢下了一枚炸弹,风莲的脸白了,仲冉夏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背还紧贴着展俞锦的胸口,如今那几分暖意眨眼间变成了寒冰,一点点冷掉了她的心。仲冉夏听见自己微颤的声音,语气僵直地问:“原来身上大半的功力,便是这样没了的…你坦白告诉我,她便是如此内功衰竭而亡?”

那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不错,她后悔当初暗算于在下,便一心苦练‘芙蓉帐’的内功。”展俞锦敛了笑,眼中有些不清不明的东西:“那时她的武功在重伤的我之上,硬是点了穴道,将内功打入在内…”

“你不必再说了…”仲冉夏抬起身,掌心覆上双眸。她苦心寻找原主人死亡的真相,竟然在这样的时候揭露出来。

不知该说仲家小姐是傻,还是痴。明明知道这样会丢了性命,却为了这个男人,义无反顾。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展俞锦不会感激她,也从未想过要感激她。

天凌府(改错字,不用再点)

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袁大夫趁机从怀中掏出烟花扯开拉线,一朵明亮摧残的火花升至半空,爆破出绚烂的色彩。

风莲心道不好,身影一掠,伸手便要抓住仲冉夏。

一声巨响,霎时脚下浓烟滚滚。有人惊慌地大叫着“毒烟”,吓得数十人手忙脚乱地屏息退避。

正惊恐中,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待风莲略略出言安抚,浓烟渐散后,展俞锦一伙人早已不知所踪。

“他们走不远的,立刻让彤城里的人过来,一并仔细搜索。”他环顾一周,在马车后发现了惊吓晕倒的婢女菲儿,冷哼道:“将她带走,说不准还能从口中探听出多少消息来。”

有两人答了,抬起软绵绵的菲儿便离开了西山。

浓烟刚起时,仲冉夏只觉腰上一紧,下一刻已被展俞锦带进了大石后的草丛中。袁大夫在地上摸索了两下,露出一块圆形的窟窿。

他指指洞口,率先跃下,明远紧跟其后。

仲冉夏的轻功比刀法还烂,虽然万分不愿在展俞锦怀里,如今也只能妥协。美相公抱着她一同跳下,周侧“呼呼”的风声,仲冉夏闭上眼,没敢往下瞧。

待两人安然站在平地上,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以跳下来的时间算,这洞口离地面足有八九米。

这是一处天然的洞穴,仲冉夏没有看出挖掘和开凿的痕迹,暗自惊奇。此处足有百来平米,沟沟壑壑,墙壁凹凸不平,有不少突出的石柱,似是天然而成。

小和尚亦甚为惊奇:“在书中曾听说瀑布附近有此种洞穴,由水滴千百年渗透而成,没想到小僧有亲眼目睹的机会。”

仲冉夏对此并没有兴趣,以往在南方旅游看过的溶洞不知多少,推开展俞锦便站到了明远身边:“我们如今去何地?”

袁大夫似是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平板,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恭敬:“仲小姐尽管跟着我们便是,无需多问。”

她气恼,离了仲府,这人就打回原形,不屑于伪装了么?

展俞锦径直抬步往前,在一面不显眼的墙壁上不知碰触了哪里,一道石门缓缓升上。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剑影自门内刺出,仲冉夏张口疾呼警示,却见美相公衣袂微动,已避开了数丈之后。这才落地,又有数十只泛着青光的小箭大范围地扑面而来。

袁大夫不情不愿地拎着仲冉夏的衣领,轻飘飘地贴在旁边的石墙上,灵巧避过。

明远颇有些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滚,险险避开了冷箭,可也有几支将衣角钉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仲冉夏担心还有机关,小和尚定然避不过,跑向他那边就要伸手拔箭,却被明远阻下:“女施主,小箭上涂了剧毒。”

她立马缩回手,看着小和尚不管不顾地扯烂衣衫站起身,面容依旧平静如初:“已经没事了,不必忧心。”

仲冉夏抬头,这才明白了他说的话。

石门后有两名黑衣男子跪在地上,长剑高举在头顶,显然是在向展俞锦恭谨地行礼。后者犹若君王般的凛然神色,一反先前在仲府的温和,仲冉夏看得有些怔忪。

原来,此处居然有天凌府的人守着?

只不过,他们的欢迎仪式,未免太过于肃杀了。这些人就不怕误伤了自个的大BOSS,被人千刀万剐?

想必是她的脸色太过于明显,袁大夫在一旁嗤笑道:“这么点雕虫小技,也不过是为了防备那些不长眼的宵小罢了。要伤及府主,他们还早了几十年!”

仲冉夏没好气地睇了他一眼,好歹这位府主曾重伤失了大半的武功,那会甚至不是这些属下的对手。若非原来的仲家小姐,如今尚未恢复的展俞锦,也只有被风莲宰割的份了!

“既然到了这里,袁大夫不如用真面目示人?”就不知那位真正的袁大夫,而今身在何处。或许,早已不再人世了。这些人做事,又怎会留下祸端,引来怀疑?

袁大夫当下伸手一揭,露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相貌普通,面无表情,仲冉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真不知道以前袁大夫笑眯眯、和蔼的神情,此人是怎么做出来的…

说不定,平日他脸皮在笑,心里也恶心得不行…

穿过石门,仲冉夏还以为便到达了目的地,谁知走了几步,眼前四通八达的石洞几乎一模一样。她迟疑地扫了眼各处洞穴入口,心想天凌府的防备果真够深。难怪正道人士,连潜伏一年之久的风莲也打听不了半分。

展俞锦走向了左边数起第三个洞口,仲冉夏立即跟上,却保持两臂长的距离。只见他转过头,含笑道:“娘子,到在下身边来。”

她慢吞吞地往前挪了一小步,便不动了。

美相公也不勉强,转身继续往前,身影轻忽,不像在行走,反而是在飘移。仲冉夏努努嘴,好好的地不用脚走,愣是要用上轻功,他这时候还不忘显摆?

当她一脚踩到陷阱,就要被底下尖刀刺了个透心凉的时候,仲冉夏郁闷得想骂人,有机关怎么不提前说一句?幸好小和尚就在旁边,眼明手快地拽了她的手臂,才没有掉下去。

等她差点被两面墙上的冷箭射成刺猬时,仲冉夏识时务地溜到展俞锦身边,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提心吊胆地时刻警惕即将出现的陷阱。

但诡异的是,自从她挨着美相公,刚刚那样的陷阱压根就没再出现过。

仲冉夏再次郁闷,敢情是她老踩中机关,还是陷阱就欺负新来的人?

百来米的洞穴,走得她一身冷汗,终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出口。暗叹这些人在自家门前布下那么多陷阱机关,就不怕误踩到,变成一堆人肉大串烧?

当然,这点疑问,仲冉夏断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试问在石室内,面前跪着七八个黑面男子,浑身杀气,跪下高呼“恭迎府主”二字。她除了紧绷着神经,运气抵挡四面八方而来的压迫感,再没了其它力气。

展俞锦不过一挥衣袖,方才围绕全身的冷意与压力顿时全消。仲冉夏抬手在额上擦了把汗,看几人皆是不痛不痒的,暗叹内功修为方面她还得再加把劲了。

离开石室,外面别有洞天。

曼曼绿草,丛丛树影,涟涟碧水。百花满园,芳香扑鼻,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此乃何地?”仲冉夏快走几步,看着这般美景,忍不住展颜。

“西山的另一侧,无人能至。”展俞锦望见细碎的阳光自绿叶中穿透而下,落进她明亮的双眸中,流光四溢。让他想起了许久以前,曾见过的一颗南海黑珍珠。

他伸手自袁大夫手中取过一个白瓷瓶,倒了几颗殷红的药丸:“这片花海虽美,却都是少见的毒花,没有解药不出半个时辰,便要沉睡在此地,归于尘土成了花肥。”

仲冉夏闻言,毫不犹豫地拿起药丸吞了下去。难怪这里只有花香,却惟独缺少了鸟语,死静一片。

她要取消刚才的话,这哪里是世外桃源,根本就是催命的地狱!

待明远也吃下药丸,一众人这才继续前行。

脚下时不时踩中草丛里乌黑的人骨,仲冉夏只觉毛骨悚然。想到一路走来的陷阱,那些艰难躲过机关,避开重重守卫到达了这里的人,怕是寥寥无几,最后却被美景晃了眼,放下了警惕,这才葬身于此,委实可惜可怜。

小和尚在身后双手合什,半闭着眼低声呢喃。仲冉夏不用仔细听,也知道他是在念着超度的经文——当然,来来去去只得一两句。不过替亡灵引导,有心便可,经文什么的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

绿地之外,豁然开朗。

打磨过的石阶从平地一直往天上延伸,仲冉夏仰着头,半山腰层层雾霭,根本看不见山顶,更不知这石梯究竟有多少。

笔直的阶梯陡峭如九十度,光是这样看着,就让她萌生了怯意。

“半山上的红枫开得正好,娘子不上去瞧瞧么?”展俞锦自然而然地揽上她的腰,微一提气,犹若大鹏展翅,飞掠而上。

仲冉夏除了下意识地伸手抱紧他,实在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说这动作突如其来,转眼间就离平地二三十米。再者,她也怕多说多错,一个不留神惹怒了美相公,直接把自己扔了;又或是,尖叫声惊吓到了某人,于是华丽丽地岔了气,摔了下去…

事实证明,仲冉夏压根就是杞人忧天,顺带自己吓自己。当两人站在石阶的尽头,她已是手软脚软,扶着展俞锦脸色苍白。

她的恐高症,并没有因为穿越到古代,换了一具身体而改变。这也是仲冉夏无论如何都学不会轻功的缘由,为此钟管家曾大发雷霆,又使出好些极端的手段,把她一人丢在屋顶上整整一晚,仍旧不能让她开窍,更别提融会贯通了。

于是一身的内力,除了用在刀法上,别无用处。

袁大夫落地时,不忘向仲冉夏投去一眼鄙夷的目光,转过头,对着小和尚眼底却闪过一丝赞赏。

这石阶对于学武之人来说,算不得什么。问题是此地的阶梯甚为倾斜,在心理上给了人极大的负担。只要稍微分神,便有可能葬身于山脚。

明远却是不骄不躁,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他后头,不能不让袁大夫心生赞叹。不愧是智圆大师的入门弟子,确实轻视不得。

相比之下,那位不但需要府主亲自送上山,最后还满脸惧意,面无血色几乎要站立不稳的女子,实在无用得紧。

袁大夫不知道府主为何将此女带到天凌府,却也明白府主做事向来深思熟虑,此举定有深意。不过短短一瞥,又收回了视线。

被人鄙视了…

仲冉夏撇撇嘴,继续窝在展俞锦暖和的怀抱中,一动不动。山顶白雪皑皑,冷风呼啸。光凭她那一点点内力,如何抵御得了?

反正这人也没打算推开自己,她也乐得贴着美相公窃取温暖。

而且,她跟小和尚两人闯进人家的大本营。明远是少林寺的人,又是智圆大师的高徒,功夫也不弱,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自己刀法半调子,内功也不怎样,又只有一个做山贼的老爹,在这里怕是要不好过了。

倒不如粘着大BOSS,给天凌府的人一个美丽的误会,予以自保,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毕竟自己正受展俞锦恩宠,谁敢动她?

局外人

展俞锦的住处,就在西山最高的地方,名为日月阁。

明远被安排在木风阁,顾名思义,满园枫树,红叶飘飘。

仲冉夏没能一并住在此处赏枫,反而有幸入住日月阁的侧院,与美相公相隔比邻。

此乃天凌府的正中央,核心之地,说不定能窥见府中秘密,只是一角,也已足矣。为此,她并没有拒绝。

原以为自己会认床,可仲冉夏晚上不但忧心又动武,困倦不堪,沾上玉枕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房内摆了一桌热腾腾的吃食,屏风后的浴桶更是盛满了热水,白烟袅袅。

她怔忪片刻,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纹丝未动的房门和关得紧一紧的窗棂,又仰头瞧了眼屋顶,奇怪了:府中的仆役,难不成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不等仲冉夏想明白,门外传来展俞锦略显轻快的声线:“娘子,醒了么?”

随意披上一件外袍,她推开门:“展公子,有事?”

兴许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美相公总是带笑的面容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温度。

“在库房凑巧寻到一把长刀,娘子要去看看吗?”展俞锦睇着眼前的女子,衣衫不整,长发凌乱,脸色还有一点刚睡醒的红晕,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

仿佛不管多少时日,又经历过怎么样的事,他们就该这样自然而毫无忌讳的相处。

他低垂着黑亮的眼眸,忽然想起与自己融洽相处的二哥展俞齐,白皙清俊的容貌时常挂着羞涩怯弱的笑容,性子柔顺,唯唯诺诺,对他这个唯一的弟弟很温柔,也很宽容。

只是,展俞锦从来都想告诉他,若是那双与爹神似的眸子再少一点凌厉,那分笑意也抵达到眼底,便更好了…

“不是叫我去看刀,在哪里?”仲冉夏见他出神,双眼一眨一眨的,不解道。

展俞锦侧过头,女子明亮清澈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不耐与狐疑一览无遗,不由失笑:“在下失礼了,只是…娘子打算就这样出去?”

“反正院子里除了你便是我,有什么所谓?”西山很别致,一面朝阳,漫山红枫,暖意盎然;另一面背阴,常年积雪未融,日月阁建在两者之间,一边冷一边暖。

而仲冉夏所在的厢房,正是最暖的地方。想了想,她还是取来一件狐裘,免得待会去了雪地,冷得够呛。

虽然不明白美相公为何突然示好,只是钟管家赠与的刀纵然就手,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重了。反倒小和尚更为适合,仲冉夏索性把大刀送与了明远。

好刀,自然要给最适合它的人了。

展俞锦给她看的,是一把银色的短弯刀。薄而轻,却坚韧无比,用上七八分内力仍不能折断。

仲冉夏赞了一声“好刀”,仔细端详,颇有些爱不释手。

“这把刀…展公子真的要送我?”她有些怀疑,此刀能在天凌府中,定然来历不凡。就这样便宜地送给自己,总不会还有什么附加的条件吧?

“娘子以前的刀已送了人,正需要一把新的不是么?”

仲冉夏抱着刀,皱眉道:“出府时携带的银票都在马车的包袱里…”

言下之意,压根没带上来,她如今一个子儿都拿不出的。

展俞锦笑道:“放心,不必付钱。”

仲府将多年来积累的财产双手奉送给天凌府,如今,他也算是能在金子上躺睡的人了,这小小的弯刀又算得了什么?

闻言,她心满意足地继续抱着刀子,脑海中幻想出某一天,自己挥着刀,将此人踩在脚下惨败的境况,唇角不禁地往上一翘。

小小的插曲,让两人相处得更为融洽。

他们会同坐在厅中品茗看雪,会漫步在枫树林中,欣赏日落西山之景,会在温暖的屋内静静对弈。

就如同之前的事从未发生,日子宁静得没有半点波澜。

仲冉夏捻着一颗白子,心里跟明镜似的,知晓这平静的表面下,正暗涌横生。

她每日早晚练刀,依旧没有落下。

展俞锦喜静,院内除了他们,并不见其它仆役。没有看到,不等于他们不在。

仲冉夏肆无忌惮地把袖子和亵裤剪短,露出白净的双手双脚,便于活动。自此之后,厢房几不可闻的气息消失殆尽。

她全神贯注,盯着手中的弯刀,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入门的刀法。

两人隐在暗处,墨衣墨发的男子远远望着,身后的人用秘音传话,语含嘲笑:‘府主,她从头到尾只会一套刀法,何惧之有?’

前者望见某人额上薄薄的湿汗,以及因为用力而微微通红的脸颊,摇头不语。

仲冉夏练完十遍,收了势,随手擦了擦汗,转身回了房,将弯刀放在桌上。

怀里钟管家送她那本薄薄的册子,早已烂熟于胸,闲暇时,却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翻翻。在看一遍,总是会瞧出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来。

她明白自己的筋骨不如明远,领悟力不如展俞锦,只能笨鸟先飞,努力再努力。

初学者总会看轻入门刀法,殊不知这些没有半点花哨的招式,才是最要人命的。

简单,直接,这便是杀人的刀法。

仲冉夏从遥远的未来而来,对于性命比任何人都要看重。可是,如今她下不了手,死的不会是别人,只会是自己。

翻看了几页,一如往常阖上收好,拧干手帕擦脸,眯起眼咀嚼着方才得到的一点点想法,设法融入到招式之中。

仿佛这样,才能忘记对老爹他们的无能为力…

或许她在仲府的时候并不久,但当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漂泊,总会渴望一种归属感。

又或许是雏鸟情结,老爹的亲切,钟管家的关心,让仲冉夏慢慢适应了自己这个身体的角色,将仲府看作她的家…

仲冉夏自问不是个伟大无私的人,为了什么目标,即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这样的心思她从来没有过。

当初向风莲提出保住仲府,也只是不想失去这个她称之为“家”的地方。

终归到底,她也是个自私的人罢了…

仲冉夏在没有练刀,又未曾像往常般与展俞锦一起时,会坐在窗前发呆。

她心底有些懊恼,又有些无措。当日自己亲口拒绝了风莲,便是与正道决裂,这是不该。千不该万不该的,是随展俞锦回到了天凌府。

仲冉夏有自知之明,她不是美相公的对手。平衡被打破了,仲府也没了,一无所有的她突然有了些迷茫和矛盾。

没想到,这动摇的苗头才丁点大,就被展俞锦察觉了。

这日,他翩然而至,眼眸犹若天上的明月,清透中含着点点温情:“娘子,可是愿意成为天凌府中之人?”

仲冉夏面露诧异,没料到此人会如此直接。

见她犹豫,展俞锦略略前倾,低低一笑:“那天你厉声拒绝风莲的话,在下还记得一清二楚。”

“得罪风莲,等于是得罪了正道。再者,他们囚禁了仲府的人…娘子不想报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