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离开了那个黑漆漆的房子,却也被禁足,除了这个小小的厢房,哪里都不能去。

外头是四个粗壮的婆子守着,里头是两个板着脸的嬷嬷盯着,温如琪就算去出恭,也会有一个婆子跟着,片刻不离身。

送来的吃食很少,大多是白粥和小菜,显然不打算让她吃饱,免得想什么坏主意,又或是积攒了力气逃出去。

温如琪感觉生不如死,这半个月来连热水都没送来,简直没当她是人来对待。

浑身臭烘烘的,她表情麻木,想着镇国候夫人打算一辈子都关着自己吗?

温如琪咬紧牙关,没透露多少事情来。她就不信镇国候夫人会不问,如今不过故意晾着自己,总会放她出去的!

守在外头的两个婆子进了来,冷声道:“夫人要见你,随我来。”

后头的婆子皱眉道:“不让她洗洗,免得熏着夫人了?”

“不妨事,离得远些便好。”婆子抓着温如琪的胳膊就往外走,后者跌跌撞撞地去了后头的院子,就见镇国候夫人坐在石桌前,旁边是梳起少妇发髻的顾云哓。

温如琪眼神微动,顾云哓已经出嫁,成为萧夫人了?

镇国候夫人似乎明白温如琪的心里的想法,嗤笑道:“正如你所见,三丫头已经是凛儿的正妻,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听罢,温如琪看向顾云哓的目光里像是渗了毒,顾云哓对她的眼神并不在意,淡淡开口道:“大人派去洛水查探的人已经回来了,温姑娘的爹爹并非被人陷害,而是收受贿赂,铁证如山,原本该是押送到京中的大理寺候审的。”

可是温如琪的生母买通了洛水的官府,如今只让官差守在温府外,不让温家人踏出去一步。

温如琪会上京来,就是因为她生母提起了镇国候,又说起萧夕凛是她的未婚夫婿。

不然洛水的府衙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温如琪上京来搬救兵?

可惜温如琪费尽心思上京,最后没能跟镇国候攀亲,更别说是跟萧夕凛成亲了。

失去了两座靠山,温大人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温如琪瞳孔一缩,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娘亲说了,她是镇国候的义妹,是老夫人的义女,夫人怎能见死不救?传出去,就不怕别人戳脊梁背?”

“我还真不怕,嘴长在别人脸上,难道我还能一个个去管着?”镇国候夫人满不在乎,凉凉地道:“你还不如关心自己,是回洛水去陪着你娘亲,还是留在京中,等着你爹被押送过来?”

温如琪听了,脸上露出绝望又隐忍的神色来,她跪在镇国候夫人面前,低下头道:“还请夫人在镇国候面前美言几句,我不求别的,只能让爹爹留下小命,这就足够了。上京前,娘亲曾言,只要能过了这道坎,她就跟镇国候彻底断了关系,以后也绝不会拿侯府来说事。”

镇国候夫人面无表情地道:“若是你上京来,一开始就这么说,我或许会考虑一二。只是如今,一切都迟了。你纠缠凛儿在先,又险些害了三丫头,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还向镇国候求情,难道你不知道温大人私下收受的贿赂之多,就算有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温家人不就是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总有镇国候做靠山,这才肆无忌惮。

难道他们就没想明白,那些巴结温家的,不就是冲着镇国候去的?

如果镇国候出言帮忙,如同是默许他们的举动,又刻意遮掩犹如共犯,若是皇帝知道了,他这个侯爷还能保得住吗?

就为了一个区区的义妹,镇国候根本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险。

再说,温家有如今的下场,不是咎由自取,怨得了别人?

温如琪看向两人,知道她们是绝不会出手帮忙,咬咬牙站了起来:“既然夫人不肯帮忙,那么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恳请夫人放我离开,好歹让我能见爹爹最后一面。”

想必娘亲也跟着爹爹一并上京来了,她眼圈微红,一念及家里很快要失去顶梁柱,又不可能再回到洛水去,颠沛流离,就不由悲从心来。

温如琪慢吞吞地往外走,镇国候夫人由始至终没有再出声,更没有让人阻拦她离开了镇国候府。

顾云哓等她走了,蹙眉道:“舅母就这么让温姑娘走了,会不会不妥当?”

“再留着她,才是不妥当的。”镇国候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解释道:“谁都知道侯爷有这么一门亲戚,大老远跑来投奔。起初我们是不知道,把人留下了。如今水落石出,温大人就要押送到京中来,还留着她,可不就表明侯府想要包庇温大人?”

这样的污水,可不能泼到镇国候的身上来。

顾云哓恍然大悟:“舅母让温姑娘从大门口独自离开,就是叫人知道她跟侯府彻底没了关系?”

“不错,正是如此。与其恶狠狠把人扔出侯府,倒不如让这丫头自己走出去。别人也挑不出错来,脚长在她腿上,她要走,谁能拦住?”镇国候夫人笑笑,知道顾云哓还年轻,又没长辈在身边教导,很多事都带着她,也让这丫头能明白,以后操持后宅的时候能轻省一些。

这其中的曲曲直直可不简单,稍微一点错处很容易被人拿捏住。尤其是镇国候,还有位高权重的萧夕凛,都是如此。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计较

顾云哓明白镇国候夫人的用心,感激地笑笑道:“多得舅母指点,不过温姑娘穿得脏污的衣裳出去,脸色惨白,倒像是在侯府受了苦头,会不会叫人以为我们对她私下动刑?”

“动刑?温丫头的确穿着不体面,凌乱脏污,但是身上没一处伤痕,更没饿肚子。她这是心知生父造孽颇多,只用粥水,在侯府的佛堂里为生父祈福,我是成全了温丫头这份孝心,任谁见了她,都要夸一句孝女。”

闻言,顾云哓险些笑出声来。

镇国候夫人睁眼说瞎话,说得就像真的一样。若非她知道温如琪被关在厢房里足足半个月,也会以为她真是去佛堂为生父洗清罪孽,不敢多吃,甚至不曾沐浴不睡觉,这才脸色苍白消瘦。

如此一来,温如琪就算离开镇国候府,对外抹黑镇国候,恐怕也无从下手。

难道别人说她是孝女,温如琪会主动否认吗?

一个孝字当头,她若是说一声不字,就得被人唾弃了。

但是承认下来,温如琪可不就像镇国候夫人所说的,在佛堂里“祈福”数日,那又何来用刑和苛待?

“对待小人,就该如此。直接捂住她的嘴,不让其说话,倒不如一开始就把所有的话都说满了,她也就翻不出说什么风浪来。”镇国候夫人不在意温如琪这么个小丫头,但是小人有小人的麻烦,她可不想以后去收拾烂摊子,还不如一开始就掐灭了苗头。

这也是给顾云哓一个警示,无论多小的丫头都不能看轻。这些小人不要脸面,难道他们还能跟着豁出去吗?

温如琪不要脸,她还要脸出门见人的!

顾云哓点点头,应道:“姜还是老得辣,丫头受教了。”

镇国候夫人笑了笑:“侯爷和凛儿都是专情的,后院没那么多糟心事,省了不少麻烦。我们只要盯着宅子,别让不相干的东西混进来,给夫君添麻烦就好了。府外的事,自有男人来处理,我们不必越俎代庖。”

“若是闷了,也能出府去走走。只是身边多带几个丫鬟和婆子,还有护卫,可别叫我和凛儿担心了。”

她见海东青从半空中呼啸而来,乖乖落在顾云哓的肩头,短促地叫了两声,似乎在催促,不由笑了:“我也就不留你了,看着凛儿该是等着你用午饭,连奎儿都叫过来催你。”

对上镇国候夫人揶揄的笑容,顾云哓不由酡红了双颊。

温如琪茫然地出了镇国候府,问了人,这才走向了大理寺门口。

她原本打算进茶楼里,找两个说书先生把自己的处境大肆宣扬一番,到时候镇国候府少不得要被人唾弃。

只是温如琪身上只有两个金元宝,她咬牙拿出一个来,说书先生听说了自己的名字,却断然拒绝。

一个孝女的帽子扣了下来,温如琪被震得满脸愕然,最后在说书先生不能苟同的眼神里灰溜溜地离开了。

没想到镇国候夫人早有准备,这事恐怕整个京中都知道了,她根本就失了先机。

温如琪好恨,她上京来,原本以为萧夕凛会欢天喜地迎接自己进府,然后出手帮忙解决掉爹爹的麻烦。

然后她就能成为太傅夫人,风风光光地出嫁,羡慕死洛水时总是巴结自己的小姊妹们。

谁知道峰回路转,萧夕凛不但有了顾云哓这个妻子,也不肯出手帮忙。

她的爹爹被押送上京,交给大理寺,不久后只怕凶多吉少。

温如琪茫然地看着大理寺,想着她很快就要失去一切。

她比镇国候夫人更了解自己的生母,爹爹被押送上京,娘亲会跟过来看到最后。

若是爹爹不在,恐怕娘亲就会卷走所有余下的银钱,直截了当地扔下自己,另外改嫁。

只怕爹爹这才出事,娘亲已经找好了下家,根本不会让自己过得狼狈不堪。

至于她这个女儿,犹如是拖油瓶,娘亲又如何会顾得上自己?

温如琪就是知道,如果自己攀上了镇国候,嫁给了萧太傅,娘亲就算改嫁了,或许还会亲亲热热地跟自己来往。

但是她如今一事无成,甚至两手空空被赶了出来,根本无处可去,娘亲哪里会带着自己这个包袱?

温如琪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镇国候夫人有一点说得对,她像足了娘亲,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都是一模一样。

换做是她,或许也会做出跟娘亲同样的决定来。

“温姑娘?”一道陌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温如琪脚步一顿,懒洋洋地向后一瞥,这是个面生的丫鬟。

她欠身行礼,举止拘谨:“我家夫人就在楼上,有请温姑娘上去一聚。”

“你家夫人是谁?”温如琪不打算搭理一个陌生人,但是她如今狼狈的模样,的确需要有人帮把手,好歹能够沐浴,然后换上干净整齐的衣物。

丫鬟低头答道:“我家夫人姓顾,夫家姓姬。”

温如琪挑眉,立刻就知道所谓的夫人是谁,不就是姬柯冉的小妾,那个不可一世的顾家二姑娘?

“原来如此,你家夫人可是准备了热水给我沐浴净身?不然就这么去见她,难免太失礼了一些。”顾云妍也好意思自称是夫人,若是传出去,姬柯冉没脸不说,叫应采琳如何自处?

不过温如琪如今落魄成这样,也懒得计较别人家的事。顾云妍喜欢别人叫她夫人,那就叫一句,反正不吃亏。

丫鬟侧过身,领着她上楼:“厢房已经准备好了,姑娘请。”

温如琪看着屋内,顾云妍倒是想得十分周到,屏风后面准备了两个浴桶,装满了热腾腾的清水。

在一个浴桶里清洗干净,热水已经变得黑漆漆,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来。

她倒是浑身清爽,泡在另外的浴桶里,还体贴地放了不少花瓣,浑身透着清香,仿佛之前的脏污和难闻的味道一扫而空。

温如琪眯起眼,顾云妍不是什么热心人,更别说是大善人了,会如此善待自己,必然有所求。

她磨磨蹭蹭了足足一个时辰,在顾云妍等得快要不耐烦,拂袖离开的时候才穿戴一新出了来。

顾云妍看着换下了脏污的衣裳,露出真容的温如琪,不由蹙眉。

倒是有一副好颜色,难怪跑上门想去勾搭萧夕凛。不过太傅大人连她都不搭理,又如何会看上温如琪?

不过今天会遇到温如琪,并非是巧合。姬柯冉打发应采琳和顾云妍回侯府,明面上是怕两人闷着,又要好好伺候侯夫人才是。

暗地里为的是什么,顾云妍心里明白,不过是让她们盯着姬嘉倩罢了。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姬嘉倩匆匆离开,就再也没回到温泉庄子去。

姬柯冉居然要守着庄子,却不乐意这么早回到侯府去,只把两人打发回来了。

顾云妍不屑跟应采琳同坐一辆马车,这女人装模作样的,出来的时候有两个丫鬟搀扶着,脸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不就是给姬柯冉侍寝了几天,装出这副模样来恶心谁?

分明是叫自己不痛快,因为姬柯冉到如今只在应采琳的院子里留宿,除了第一晚喝醉了,根本就没踏进过她的屋子!

顾云妍寻了个借口,说是要去酒家买些点心回去孝敬侯夫人,应采琳便先带着丫鬟婆子回侯府去了。

她特意让马车绕到了镇国候府,不留神居然遇到了温如琪,一路跟着这丫头,心里头也有了主意。

“温姑娘如此狼狈,倒叫人看着不忍。花朵一般的年纪,就这么独自走在大街上,入夜后可不安全。想着总归有些缘分,上回温姑娘到顾府做客,正好我没在,也没能见上一面。”顾云妍看向坐在对面的温如琪,凉凉开口。

“镇国候也真忍心,把娇滴滴的姑娘家给赶了出来。我也曾听说过侯府里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只是温姑娘听着就无辜,怕是被侯爷迁怒了吧?”

温如琪端起眼前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若是说这些风凉话,顾姑娘很不必了。多谢姑娘出手帮忙,好歹让我能恢复体面。”

“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温姑娘倒是宽心,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难道就若无其事地咽下去?”顾云妍挥挥手,示意丫鬟退了出去,低声反问。

温如琪抬起头来:“不管是镇国候还是萧太傅,都不是我能招惹的。只是区区一个弱质女流,又能如何?”

“我只是替温姑娘打抱不平,毕竟到底不是你的错。”顾云妍压低声音,又道:“派去侯府作乱的贼人,正是夫君的心腹。此事重大,若非跟温姑娘有缘,我也不会说出来。”

闻言,温如琪目光一闪。她其实早就猜出来了,镇国候未必不知道是姬柯冉所为。但是无凭无据,皇上又把贼人押走了,无声无息的似乎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连皇帝都不想计较,镇国候又能如何,更别提是自己了。

那晚上她的确算是无妄之灾,但是自己假扮丫鬟,又指了顾云哓院子的方向好脱身,触怒了镇国候夫人和萧夕凛,只吃了点苦头,能保住小命已是不容易。

第一百八十章 借刀

顾云妍分明是想借自己的手去对付姬柯冉,从来没听说后院的小妾会对夫君不怀好意的。

她就不怕姬柯冉一倒,自己也无处可去吗?

温如琪的疑惑在脸上显露出来:“即便是姬大人动手,我奈何不了他不说,顾姑娘又能得了什么好处?后宅里夫君是顶梁柱,他若是没了,姑娘不就要守寡了?”

“我如今又跟守寡有什么不同?他娶我回去不过是顾全了脸面,心里记恨得很。尤其他起初念着的是三妹妹,可惜被萧太傅从中作梗,无奈娶了我。”顾云妍的俏脸扭曲,狰狞得可怕:“他若是不愿,直接拒绝就是,反而要把我抬回去,丢在院子里不闻不问,这简直欺人太甚。”

姬柯冉真是对姬嘉倩有心思,为了她守身就算了,偏偏觊觎顾云哓。娶不着人,换了一个伯侯家的姑娘,转身就跟应采琳缠缠绵绵的,把自己丢在角落简直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的样子。

后院里不知道多少丫鬟婆子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和幸灾乐祸,顾云妍恨不得把她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她要叫姬柯冉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温如琪越发不明白顾云妍想要做什么,索性直接问了:“想让我去扳倒姬大人,简直是天方夜谭。还是说,顾姑娘有什么好计谋?”

顾云妍笑了:“姬家长孙派人到镇国候府去,为的是接走顾家三姑娘。他们二人早有婚约,一见倾心,私下定情,奈何被镇国候夫人阻挠。不得已之下,姬大人才出此下策,派心腹把心上人接到身边去。”

温如琪大吃一惊,这一招真够毒的。若果两人事先私相授受,顾云哓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不管真假,听说过的人只会说顾家三姑娘勾三搭四,后来还嫁给萧夕凛,简直让所有仰慕萧太傅的贵女们震怒,必然会推波助澜。

到时候消息压不住,顾云哓除了跟萧太傅和离,灰溜溜回顾府去,还能如何?

只怕顾府为了脸面,不会把人接回来,顾云哓的下场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但是温如琪不傻,顾云妍分明是让她做出头鸟,自己却躲在最后面,笑吟吟地看戏。

到时候萧夕凛勃然大怒,镇国候夫人亦然,温如琪的下场必然凄凉,她为何要牺牲自己,成全了顾云妍?

温如琪抚掌而笑:“顾姑娘好计谋,让我佩服得紧。但是我惜命,只是一出祸水东流,我就险些被折磨疯了,若是还得萧夫人无法自处,恐怕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出去了。”

顾云妍不过动动嘴皮子,就想自己去卖命,是觉得温如琪太蠢,能够随意使得动的?

闻言,顾云妍也跟着笑了,她自然清楚温如琪有多聪明,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出手帮忙:“若是我说,能够帮你把温大人救出来呢?”

“不可能,爹爹要押送进大理寺,除非大理寺的大人允许,他绝不可能再离开一步。”温如琪目光黯然,她早就明白,爹爹是救不出来的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爹爹走得舒服些,安心些,把娘亲的事瞒得死死的,就算烂在肚子里,也绝不能透露出一个字来。

“如果温姑娘愿意帮这个忙的话…”顾云妍眯起眼,含糊地道:“大理寺卿仰慕我已久,只要我想的,他都会倾尽全力替我达成。牢狱中病死的囚犯何其多,再多一个温大人也不算什么。想必温姑娘也希望温大人能从大理寺走出来,即便以后要隐姓埋名,这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不得不说,她的话很让温如琪心动。

温老爷待她这个女儿极好,可谓是百依百顺,温如琪自然希望他能活着,就算要隐姓埋名,颠沛流离也是乐意的。

但温如琪更怀疑顾云妍是否真能让大理寺卿愿意冒这么大的险,要是自己豁出去了,到头来顾云妍却要反悔,又该如何是好?

“我与顾姑娘不过只见了一面,实在不敢立刻答应下来。大理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大理寺卿之外,还有两位大人坐镇,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把爹爹送出去,却是极难的事了。”

她摆明是不信,顾云妍不耐烦地皱眉道:“其他两位大人的官位不及大理寺卿,对他是言听计从。我接近大理寺卿,这得冒多大的险,温姑娘该是知道我如今身不由己,不能时常离开安国候府。机会只有一次,温大人能离开,也就这么两三天里的事了,若是温姑娘没胆子的话,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说罢,顾云妍站起身,就想要离开了。

温如琪见她走得如此痛快,也是一愣,连忙把人拦住了:“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兹事体大,难免多问一句,顾姑娘这般焦急为何?”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温姑娘耗着,如今也该回侯府去了,不然夫人在夫君面前添油加醋几句,又或是在侯夫人面前告状,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既然温姑娘不乐意,我再找别人就是了。只盼着温姑娘看在我刚才伸出援手的份上,能够守口如瓶,我就感激不尽了。”顾云妍掉头又要走,温如琪咬咬牙,再次拦下了她。

“顾姑娘,我答应这事。只是爹爹要先出来,我才动手。”

顾云妍挑眉,冷笑道:“若是温大人离开了大理寺,温姑娘又反悔的话,我可不就要吃大亏了?温姑娘不信我,我何曾又对温姑娘深信不疑?既然谈不拢,我们两人也不必再说下去了。”

当她傻的,被大理寺卿占了便宜,成全了温如琪,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要到哪里哭去?

温如琪不信她,顾云妍更不敢尽信这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丫头。

“那么我们各退一步如何?等顾姑娘把爹爹救出来之后放在一个只有姑娘知道的秘密之处,之前让我跟爹爹见一面,保证他的安危,我便完成姑娘所托。”温如琪沉吟片刻,知道两人彼此都不相信对方,再说下去也没意思,倒不如互相妥协。

温老爷从大理寺离开,只要温如琪一日没成事,自家爹爹就捏在顾云妍的手里,也不怕温如琪会反悔。

反之温老爷已经救出来了,温如琪也能放心行事,不必担心顾云妍出尔反尔。

顾云妍琢磨了一会,也觉得这样颇为妥当,点头道:“就如温姑娘所说的去做,只希望温姑娘不要让我失望。”

两人击掌立誓,算是彼此承诺。

顾云妍率先离开,还不忘让丫鬟点了酒家的招牌菜给温如琪,知道她浑身脏污没来得及洗去,恐怕也是饥肠辘辘。

温如琪看着一大桌的好菜,只觉得心情不错,还叫来小二,送了一小坛上好的女儿红,自斟自酌。

会答应顾云妍,一来是要救爹爹,二来更是想叫顾云哓不痛快。

她就是看不惯顾云哓站在萧夕凛的身边,更不喜欢镇国候夫人待这个顾三姑娘好像亲女儿一样。

顾云哓仿佛得天独厚,得了所有人想要的,安安然然,眉宇间没有半点阴霾。

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笑话!

温如琪喝了两杯酒水下肚,嘴角隐隐含着冷笑。陷害顾云哓,萧家和镇国候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

到时候,镇国候夫人又能嚣张什么?

就是萧夕凛,恐怕也是名誉扫地,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还有姬柯冉,害得她如此的姬家长孙,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