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凛听闻了顾家的事,知道皇上已经替他处置妥当,倒是省下了功夫。

他原本指派了萧二领着两个萧家卫,在小厮渡船过江南的时候动手。小厮带上的珍宝银钱又多,沉得很,船只负荷不起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加上几人又都在京中生活,素来不善水。落水后没能活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有人都葬身水里,消失得干净利落。

若干年后尸身浮起来,面容被泡得看不清,又或是只剩下皑皑白骨,哪里能认得出来?

只会被府衙记录下,然后通通扔到乱葬岗去。

如今皇帝让御林军动手,顾府被下人把持,顾玄奕很可能被心腹害死的事必然要传到京中。顾家的脸面真是丢尽了,身为主子,最后居然被下人弄死,险些不能入土为安。

毕竟小厮出逃需要借口,等上了船,棺木就是累赘,指不定扔在哪个树林里,又或是丢到水里,叫顾玄奕死无葬身之地。

反正他连主子爷都敢动手,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神鬼之说,小厮是不信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胆大得对顾玄奕痛下杀手。

镇国候夫人听说后,也不由唏嘘:“顾家三兄妹,接连死了两个,等顾当家醒来,怕是要悲痛欲绝。”

三兄妹,两个死,一个被赶出顾家,顾老爷如今也算是孤家寡人了。

“那贼人据说给顾老爷灌了药,让他一直昏睡不起。皇上已经派了御医前去,给顾老爷灌下汤药,这两天只怕就要醒过来了。”镇国候说着,倒是嗤笑道:“不过他一直昏睡,总比醒来要好。”

醒来后知道顾玄奕死了的噩耗,不知道顾老爷会不会想要当场晕过去,再也不愿醒过来?

“也是顾府御人不善,心腹居然是如此小人,顾公子还放了奴籍,这不是自作孽吗?”除了奴籍,一来不易掌控下人,二来这人动了什么坏心思,得手后逃出去,就不能用逃奴的名义报官,把人抓回来就难上加难了。

顾玄奕信错了人就算了,还把鱼目当作明珠,把自己的小命都丢了,可不就是有眼无珠吗?

“这事瞒着三丫头,她如今是双身子,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可不能被这些糟心事闹得烦心。”说罢,镇国候夫人又叹道:“言家那丫头跑去江南,只怕也收到消息。也是顾家积福,娶了言家人,那丫头也没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不然顾家从此以往不就绝后了?”

镇国候摇头,讥笑道:“夫人错了,那孩子以后也是言家人,可跟顾家没什么关系。”

镇国候夫人不厚道地笑了:“夫君说得对,言家姑娘跟顾家已是和离,那孩子生下来就是姓言,可不姓顾。等以后言丫头改嫁,那孩子指不定姓什么呢!”

顾老爷要是知道,还不是要郁闷得吐血?

他们两人这厢议论了几句,顾老爷在汤药的作用下悠悠转醒,却没料到得来的居然是顾玄奕被下人夺命的噩耗!

他长久躺在床榻上,下人只喂了点白粥,让顾老爷不死罢了。

如今浑身无力,甚至因为许久没开口,张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双眼赤红,震惊又满是恨意。

喜官亲自前来,告诉他:“那些叛主的下人,御林军已经处置了。如今顾当家只需要好好养身子,被偷走的银钱已经让人送了回来,只可惜有些被变卖掉的,一直迟迟没下落,相信不日就能全部找回来。”

顾老爷哪里顾得上府里丢了值钱的东西,心里只想着顾云妍没了,如今连最为看重的继承人也没了,他还剩下什么?

见他满脸怔然,喜官便出了去,自有新来的下人兢兢战战过来伺候。

皇帝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经此一事,顾府上下的奴仆都被换下了,重新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一批。

喜官专挑老实愚钝,甚至是怯弱胆小的仆人,这样的好拿捏,也没胆子会生出叛主的心思来。加上前头那批家生子被撵出去,一并送去煤窖里,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来,狠狠震慑了众人,更不敢对主子有所怠慢。

毕竟这些家生子在小厮作威作福的时候没敢报官,反倒一个个只记得保全自己。尤其有些见风使舵的,想要占便宜,更是对小厮十分谄媚。

如此下人,留着做什么,倒不如都打发了才是。

顾老爷浑浑噩噩了几天,茶饭不思,也不歇息,只呆呆地坐在灵堂里,看着顾玄奕的灵牌久久没有合眼。

有下仆担心,这主子爷身子骨还没好,再这么折腾,他们在顾府没呆几天,只怕又要被发卖了出去,一个个兢兢战战地上前劝解,好歹叫顾老爷吃上一口热饭,睡一个时辰。

顾老爷因为顾云妍的死,身子骨早就垮了,心灰意冷。如今见长子也没了,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不知道还活着做什么。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白发送黑发人,不是一回,居然是两回!

顾老爷在灵堂里坐了足足七天,最后撑不住晕厥了过去,被下仆手忙脚乱地抬回鹤归园,又是请郎中,又是掐人中,看见他睁开眼,这才松了口气。

郎中诊脉后,叹气道:“哀大莫过于心死,药石无用。”

心病还需心病医,顾老爷万念俱灰,根本不愿求生,不管灌下多少汤药,也是无济于事。

郎中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连下仆递上的诊金也没收,带着药童离开了顾府。

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顾当家怕是撑不了多久,还是早早打算为好。膝下若是还有亲戚或是小辈,去知会一声尽早准备起来。”

下仆听得心凉,顿时六神无主,又不可能跑去皇宫找喜官拿主意。

他们迟疑着,到底想到顾家还有一位三姑娘,不如试试去萧府问上一问?

不然府里只有些拿不了主意的仆人,也不能给主子爷做主。

一行人到底挑了一个机灵的半大小子,嘴巴利索,不至于跟榆木脑袋一样,能说上几句好话。

他站在萧府面前踟蹰了许久,到底被萧家卫发现,叫了进去。

听说是要求见顾云哓的,萧家卫自然没让他见着夫人,秋红率先出来问道:“求见夫人,所为何事?”

小子结结巴巴的,把顾府的事说了一遍,搓着手尴尬地道:“当家的迟迟没醒来,就算醒了也是睁着眼不说话,任是谁劝了也不吭声,小人实在无法,只得上门来求萧夫人支招。”

秋红听说是顾老爷的事,摆摆手道:“我家夫人和顾府已经没有干系了,以后顾家有什么事,你们也不必上门来惊扰夫人。”

小子愣了,知道顾老爷对这位顾三姑娘不怎么样,但是到底是亲爹,这都半死不活的,身为女儿居然不会瞧一眼就算了,连过问一声也不乐意吗?

“这…小人有福所托,回去实在不好交代。”

秋红嗤笑一声,答道:“你是不是想着夫人对亲生父亲太冷血了一些?只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说当初是顾老爷把夫人赶出娘家的,就是夫人如今身子微恙,又是双身子的人了,只能在府里静养,哪里到处乱跑?”

若是顾云哓有什么不妥,难道顾家这些人负责吗?

小子连连摆手,清楚萧家人丁单薄,据说是三代单传了。如今萧夫人好不容易怀上身子,要是有丁点不对,太傅大人恐怕就要拿他们开刀:“是小人莽撞了,只是…”

他想到回府后看着顾老爷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有些进退两难。

秋红看着他,低声说道:“你也别太担心,顾老爷不过伤心几天,很快就能振作起来。郎中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这个郎中治不好,你们不会再请别的郎中吗?总不能每一个郎中都说治不好,你们只管精心伺候主子就行,其他的就不是你们能擅自拿主意的了。”

这是敲打自己和其他下仆,不要多管闲事了。

小子一个激灵,只觉得后背一寒,连连点头,很快落荒而逃。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送礼

秋红见他慌慌张张离开的身影,用宽袖掩面,不悦道:“我长得像吃人的猛兽吗,怎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秋绿从门外走来,挑眉道:“谁让你吓唬他,不过顾家实在烦人得很,打发了一个又一个,简直没完没了。”

“就是,当初把夫人赶出府的时候,估计顾当家没料到如今膝下就只剩夫人能够给他送终了。”秋红讥讽一笑,想到顾老爷如今的落魄,可不就是咎由自取?

好好一个长子养得五谷不分,除了风花雪月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如何管家,又过分宠溺顾云妍这个妹妹。到头来被心腹害死,不怪他自己,怪得了谁?

顾云妍也是,空有一张美貌的皮囊,却是一肚子的坏水,嫉妒心极重,一个不顺心居然要取自家亲妹妹的性命。后来又三番四次地陷害,最后把自己折腾死了,这才终于消停了。

幸好顾云哓从来不得顾老爷的欢喜,这性子才没被养歪。不然这顾府里,可不就没一个正常的人了?

秋红撇撇嘴,只觉得顾老爷这是活该!

顾云哓手里正挑着布料,孩子来得突然,她也该把东西都慢慢准备起来。不管是孩子身上的衣裳,还是鞋袜这些贴身东西,长命锁也该打起来,更别提镇国候夫人准备弄一个金项圈,毕竟她就要当舅婆了,说什么送出手的礼物不能太寒酸。

她不由失笑,想到偌大的金项圈挂在孩子的脖子上,估计要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只是见镇国候夫人兴致勃勃的模样,顾云哓又不好阻拦,就私底下跟萧夕凛嘀咕几句。

萧夕凛也是随了镇国候夫人折腾,只是少不得跟镇国候说一声,可别把金项圈做得太大太重,孩子可就戴不起来了。

礼轻情意重,这份礼物足够珍贵,不必要真的弄得沉甸甸的,把孩子压得脖子都得歪了去。

见秋红秋绿相携回来,顾云哓把手里的布料放下,问道:“外头什么人来了?”

“不过是给太傅大人庆贺的,这都来的不知道第几回了,实在烦人得很。”秋红含糊带过,又拿起布料道:“夫人,这颜色和料子不错,给小主子做衣裳最好了。”

顾云哓定定地看向她,直看得秋红有些不自在:“夫人盯着奴婢做什么,难不成奴婢脸上沾了脏东西?”

“脏东西倒也没有,可是额头却写着四个大字?”顾云哓笑笑,摇头道。

秋红伸手摸了摸额头,疑惑道:“写了大字,什么字?”

“胡说八道!”顾云哓盯着她,挑眉道:“你是主动说呢,还是让秋绿说?”

秋红耷拉着脑袋,没料到自家夫人如此精明,一眼就看出自己说谎了。明明她说得天衣无缝,怎么就被顾云哓给看出来了?

“夫人究竟怎么发现的,奴婢还以为遮掩得足够小心。”

顾云哓无奈道:“你个小财奴,平日有人上门庆贺,每次不是抱怨收礼收得手软,还仔仔细细把东西都记录下来,列成单子,急匆匆送去库房里。这次没多久就回来了,也没告诉我,对方送的究竟是上门值钱的东西,可不就说谎了?”

秋绿捂着嘴偷笑,秋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人明知道自己说话出错,怎么也不好心提醒一番?

“好夫人,奴婢也不想那些糟心事扰了您,便自作主张瞒了下来。”秋红迟疑了一会,还是把顾老爷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说。

顾云哓一怔,没想到自己昏睡的一段日子,大哥居然死了。

而且死的窝囊,不是因为生病,不是因为别的,竟然是被心腹联手外人给弄死的。

堂堂一个朝廷命官被害死,险些还没被人发现,叫贼人逃之夭夭,实在太过丢脸了些。

顾云哓轻轻叹气,想到顾老爷素来宠爱这一子一女,可是他们两人相继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必然不好受:“从库房挑些温和的药材,给顾家送过去,也算全了我这当女儿的一片孝心。”

秋红嘟着嘴,不高兴道:“库房里可是公子和镇国候夫人四处搜罗来的珍贵药材,就这么便宜了顾当家?”

她替自家夫人打抱不平,便宜谁也不该便宜了这个偏心眼的爹爹!

顾云哓狡黠一笑:“不过送些药材罢了,你这守财奴,比我还吝啬。只是不理不管,谁知道府外的人会如何编排我。顾家的事知情的人并不多,不知情的可就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我的名声就算了,可不能连累了夫君。”

而且只是送些药材,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堵住悠悠之口,实在划算得很。

秋绿听明白了,连忙应道:“夫人,此事就由奴婢去办吧。”

“也好,秋红毛毛躁躁的,交给你,我也能更放心。”顾云哓见秋红嘟着嘴有些不服气,又笑道:“不过秋红素来活泼,留在我身边,也能哄我开心,我这一时半刻还不能少了她,自然只能让秋绿去走一趟了。”

闻言,秋红立刻眉开眼笑,秋绿撇开脸,对这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丫头实在无语得很。

只是顾云哓的意思很明白,秋绿送药材可谓是浩浩荡荡,叫了四个高大壮实的萧家卫,又雇了八个镖师,特意慢吞吞的,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这才把东西送到了顾家。

顾府的下仆看见这一马车的药材,惊讶得不行。

秋绿也懒得去见顾老爷,只道:“这是我家夫人一点心意,盼着顾当家能尽早好起来。”

这番话自然也是在顾家大门口说的,嗓门还不少,该听见的都听见了,秋绿这才带着人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她也没错过角落偷偷探头的小厮,人数还不少,显然想要看顾家笑话的人挺多的。

说是看顾家笑话,更多的是看萧夫人的笑话。

秋绿不由暗赞顾云哓这一手实在妙计,区区一辆马车的药材,就能直接堵住了众人的罪,何乐而不为?

她回府跟顾云哓禀报了一声,后者只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此事。

秋绿办事,她素来放心,没什么好多问的,反倒指着面前的三四块布料,露出愁容来:“这颜色太鲜亮,那布料不比旁边的柔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才好。”

秋绿听了,笑道:“奴婢以为,这些都用来裁衣,毕竟小主子的衣裳可不能少了。”

顾云哓总想给孩子最好的东西,或许这是刚刚要当母亲的通病,反而钻了牛角尖:“你说得在理,料子都是舅母挑好的,必定都适合,反倒是我犹豫不决,白费了不少功夫,耽搁下来了。”

秋红把这几个料子都拿下去,自有针线上人来忙碌,她也打算亲手给小主子做几件贴身衣裳。只是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女红,最后或许还是要秋绿来代劳。

不过画花样是自己的长处,跟秋绿合力做的衣裳,也算是一份心意。

秋红正把几个花样画出来,顾云哓低声跟她讨论着,精神头看着倒是不错,就听镇国候夫人上门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镇国候夫人已经风风火火进了来,把顾云哓摁在了软榻上:“自家人,不必客气,还说什么虚礼?你身子弱,御医说要多多卧榻歇着,就不用起来了。”

镇国候夫人接过秋红送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忍不住叹气道:“实在累得慌,只得逃到三丫头这里来,好歹有几分清净。”

顾云哓听得茫然,不知道该不该问,迟疑道:“镇国候府要忙什么,叫舅母这般烦恼?”

她细细想着这都过完年了,因为安国候造反,宫里伤亡惨重,死的人也不少,今年连皇上都没大办,底下的朝臣就更不敢了,别提是普通的百姓,跟家里人一起吃顿热闹的团圆饭就算好了。

年后又没什么重大的节日,离元宵倒没几天,只是镇国候夫人揉着额角,一脸疲倦,看似忙的脚不沾地。

“还能有什么,不外乎是做红娘来把把关。”镇国候夫人皱眉,当初为萧夕凛操碎了心,四处张罗,京中凡是还不错的姑娘家她都是如数家珍。

谁知道到头来,萧夕凛没用上,她也就放下了,哪能想到如今却突然派上用场,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三丫头该知道,二皇子之前年纪小,皇上也没打算这么早张罗。可是宫里的事一闹,皇上似是开始担忧,便开始着手让人张罗给二皇子选妃!”

镇国候夫人摇头,又叹道:“京中重臣的女眷在这次几乎都死尽了,二皇子的亲事,也就只能从京中四品以上的人家来挑。”

顾云哓是明白了,镇国候夫人对京中有姑娘的人家最是熟悉,皇帝只怕是想把这件事交到她的手上来,这才忙得舅母晕头转向的:“能者多劳,皇上想着舅母能担当此大任,这才有心付托。”

虽说这选妃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不留神挑了惹是生非,又不安分的姑娘家,可就要害了二皇子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侍奉

镇国候夫人的担心也是如此,挑选的时候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偏偏捣乱的人还不少:“我是打算把品行容貌尚可的姑娘家留下画像,一股脑送到宫里去,给皇上和二皇子亲自挑选。毕竟这选妃,到底还是要看眼缘不是?”

她不悦地皱眉,又道:“偏偏那些有姑娘的人家,哪个不是想要一步登天,巴不得能成为二皇子的妃子。毕竟皇上膝下就这么一个皇子,以后就是储君,就算是做二皇子身边的侍妾,以后封妃也不是没可能的。一个个给画师送礼,贿赂他把画像添上几笔,美上两分,好叫二皇子看上了。”

镇国候夫人也是无意中发现,画师做得隐秘,只是添了一两笔,整个画像里头的人就截然不同。

若是就把这批画像送到宫里去,皇帝和二皇子挑了人,回头一看本人跟画像有些微的不同,镇国候夫人这差事办砸了不说,还得惹得天子大怒,可不就要连累了镇国候?

那些人家真是净添乱,镇国候夫人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的,直接把这些姑娘通通去掉。任是他们再求情再哭诉,又或是在背地里说尽自己的坏话,她也没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顾云哓不免有些担忧,镇国候夫人如此,倒是把不少臣子给得罪了。君子就罢了,却是小人难缠,指不定什么时候使绊子,倒叫人防不胜防:“在画像动手脚,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他们心里明白得很,却想要赌一把。三丫头想想,这朝廷重臣家里的女儿都没了,这才让机会落到这些人的头上去,这样的机会难得,数十年难遇一回,他们心里指不定感谢安国候,如今哪能不拼一把,指不定就能让家族沾了女儿的光,平步青云。”镇国候夫人嗤笑一声,多少人寒窗十年苦读,为的不就是能成为天子近臣,光宗耀祖?

如今只要把女儿献上,他们就能少奋斗二十年,哪个家族不乐意?

可是这主意都打到她身上来了,镇国候夫人可忍不下去:“这些人纠缠不休,天天跑到侯府门前哭。不过把人轰走了大半,余下也就没几个姑娘能挑选。”

这差事,她到底还是办砸了,实在发愁得很。

说罢,镇国候夫人又苦笑道:“原本该是让三丫头高高兴兴的,如今倒是忍不住跟你倒苦水了。”

“舅母素来负责任,这些人家起了心思,以后指不定主意还打在二皇子的身上。心术不正,很该剔除出去才是。不然就算选上了,以后二皇子后宅不宁,皇上可不就也怪罪舅母识人不清吗?”顾云哓笑了笑,又握住镇国候夫人的手道:“舅母赶得好,我必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好丫头,来你这里是对的。”镇国候夫人也不是纠结的人,很快就放开了:“姑娘的人数少是少,好歹是精挑细选留下来的。不管这差事办得如何,至少我是问心无愧。”

她说完,又仔细问了顾云哓的身子骨,叮嘱道:“如今你这是双身子的人了,暂时可别出去胡乱走动,身边也不能少了人。秋红秋绿至少有一个跟在你身边,柳絮是个细心的,替你去跑跑腿,也就不必让你亲力亲为了。”

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外头就有丫鬟来禀,镇国候夫人蹙眉,知道侯府门前又闹起来了:“三天两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闹来闹去真没意思。”

顾云哓有些担心,示意秋红道:“让萧二带两个人陪着舅母一并过去看看,可别闹出人命来,坏了侯府的名声。”

萧二很快带人随镇国候夫人离开,暗地里也有两人盯梢,免得那些闹事的人家玩火自焚,最后把自家女儿的小命给玩没了。

顾云哓也是以防万一,毕竟做戏归做戏,最后假戏真做的,谁也说不准。

没多久镇国候夫人就回来了,只是脸色十分不好:“幸好三丫头谨慎,那人家还真想闹出人命来,逼着我就范。”

听罢,顾云哓不由大吃一惊,这得多狠心,才会把女儿推出来,想要了她的命,好成全了家族?

“这是怎么回事,人没了,可怎么大选?”

镇国候夫人冷笑道:“这家可不止一个女儿,长女是侍妾生的,在家里素来站不住脚跟,被主母欺负得厉害。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家里自然是所有女儿都送出来,好多些机会。偏偏在画像动手被我发现,剥夺了机会,那家主母可不就想出个馊主意,叫长女在侯府门前哭闹,又买通了丫鬟在绳索上打了死结。”

“那姑娘也是傻,以为只是做戏,哭得真切,整个人都站在椅子上,就要挂到树上去。毕竟起初说好了,这绳索是打得活结,等我到了就用手拆开,人也就没事了。”

可是如今打了死结,那姑娘双腿扑腾着,险些就翻白眼吐舌头直接给弄断气,幸好萧二赶去的及时,一眼就看出绳索的猫腻,直接用飞刀切断了绳索,这才把人救回来了。

再晚上两个呼吸的功夫,这姑娘的小命就得交代在侯府大门口了。

顾云哓忍不住叹气,主母狠心,这当爹的也不是东西。若说这亲爹完全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就在眼皮底下,怎会丝毫不知?

明明是默许了,长女死了,底下还有别的女儿。事情闹大了,镇国候夫人为了遮掩,指不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其它几个女儿能参加大选,只要能留下一个,在二皇子身边吹吹枕边风,家族鸡犬升天不就是眼前的事了?

镇国候夫人也是感叹:“这样的爹娘,不当女儿是人,就像物件一样想要送出去,亲爹也不在乎亲女儿的小命,说不要就不要,就为了给自己的仕途铺路。”

遇上这样的亲爹,那姑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人是被救下来了,只是周围的丫鬟就知道哭,连扶把手都不懂,我就让人先送过来,好歹叫郎中瞧一瞧,免得那嗓子给弄坏了,以后说不出话来。”

她对这个被逼着上吊做戏的姑娘还是有几分怜惜的,把人送过来,又歉意道:“这事该跟三丫头说一声,年纪大了,忍不住心软,若是侯爷在此,又得说我多管闲事了。”

顾云哓摇头,并不觉得出手帮一下这个可怜的姑娘有什么不妥当:“人是在侯府面前险些闹出人命,接到侯府去的确不妥当,送到萧府来也没什么。正好郎中就在厢房里住着,随叫随到,也不必耽搁了。”

她又吩咐秋绿去看看,毕竟那姑娘身边的丫鬟不靠谱,别连个伺候的人都不上心。

秋绿没多久就回来了,后头跟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姑娘,脖子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足见刚才有多么凶险。

她被丫鬟扶着,喘着气对顾云哓和镇国候夫人袅袅下拜:“多谢夫人出手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