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女儿听了,双眼发亮,只是仍旧有些恐惧,拿着一块点心往前一凑,小声逗弄:“很好吃的,来一点…啊!”

海东青似乎不高兴,脑袋凑了过来,眼看就要往她手背上啄。

吓得小丫头把点心一扔,一脑袋扎进自家娘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没用的东西,它是太傅亲自调教过的,哪里会随意伤人,不过吓唬你一下罢了。”瘦削夫人不高兴了,又推了把怀里的丫头,往前一送。

那丫头兢兢战战的,换了一块点心拿到前头去,这次海东青可就不客气了,张开翅膀陡然飞了起来,贴着她的发髻掠过。

“啊——”她的发髻全部乱了,簪子歪掉,又被海东青贴着擦过,吓得脸色都白了。

海东青鸣叫一声,得意洋洋的仿佛为顾云哓出了口气,这才飞了回来,稳稳落在顾云哓的肩头:“奎儿顽劣,还请夫人见谅。”

圆脸夫人和瘦削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这不是久留之地,带着女儿匆忙离开了。

顾云哓伸手扶了扶肩头的海东青,好笑道:“你这机灵鬼,怎么就知道我不高兴,把人给赶走了?等会让秋红把你最喜欢吃的肉干拿过来,今天管饱,想吃多少就多少!”

海东青叫了一声,小脑袋蹭着顾云哓,别提多亲昵了。

知道夫人们已经走了,萧夕凛自然没落下海东青捣蛋赶人的事,笑道:“夫人可别宠着奎儿,它最近实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它是我贴身小棉袄,怎能不疼着宠着?”顾云哓瞪了他一眼,最后实在绷不住,叹气道:“夫君真是个蓝颜祸水,赶走一批又来一批。这些有姑娘家的,没能选进宫里去,都把主意打在夫君身上来了。”

只怕在夫人们的心目中,二皇子是首选的夫婿,其次就是萧夕凛了。

原本以为这次大选,皇帝膝下就这么个儿子,盼着他开枝散叶,挑的美人必然多,有女儿的人家是笑得合不拢嘴,殷切盼望着,谁知道二皇子千挑万选,只娶了一个正妃,另外两个侧妃,还有两个身份不高的侍妾,就再没选人了。

前后才五个,这消息传来,不知道让多少人家的心都碎了。

二皇子这里走不通,可不就想要从萧夕凛入手?

毕竟这位萧太傅只有她一个正妻,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加上她如今病怏怏的,甚少出门,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病重,不久于人世,可不正是机会?

只要入了萧夕凛的眼,耐心等个一年半载,萧夫人可不就要易主了?

萧夕凛无奈,坐在她的身边道:“夫人冤枉,为夫甚少出门。若是不得不出,总是赶着天明前出发,午时就躲在马车里,要不以后戴上斗笠,把这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好叫人看不出丝毫来?”

顾云哓想到秋冬就算了,夏日炎热的时候萧夕凛裹得严严实实,必定热得浑身是汗,尤其诡异的装束估计更加扎眼,不由好笑着摇头:“夫君就算把一张脸给蒙住,只是满腹才华,又有状元之名,多少大家闺秀趋之若鹜…”

知道她没生气,不过是在调侃自己,萧夕凛这才松了口气:“夫人若是犯了,我就让萧二守在门口,一律把这些夫人拦在外头。若是觉得有些失礼,只管请舅母坐镇,直接把人哄出去,恐怕他们还不敢吱声,凭什么坏了夫人的清净?”

尤其顾云哓还怀着他们的孩子,身上的毒素尚未清除干净,最是要小心呵护着。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又与他何干?

“实在不行,我明日进宫向皇上递折子,请他在早朝的时候跟百官说一声,我这辈子除了夫人,再不打算娶亲,还请他们高抬贵手,还萧府一个清净?”

顾云哓抓住他的手臂,想想皇帝在早朝说国家大事的时候还得阻止人加入萧夕凛的后院,光是想想就有些哭笑不得:“夫君可不能乱来,皇上日理万机,哪能还理会这点儿女情长?”

“以后不相熟的夫人再递来帖子,让秋红只管婉拒就是了。”

她还真担心萧夕凛一个冲动,真跑进宫跟老皇帝提起此事来。

萧夕凛握紧顾云哓的小手,点头道:“都听夫人的,如今不生气了?”

“没生气,只是觉得无奈,我不是美人就罢了,嫁的夫君却比我更美,叫人情何以堪?”顾云哓眨眨眼,开玩笑地挑起他的下巴,带着几分轻佻:“不过嫁给这样俊美的情郎,可是我的福分,没见刚才几位夫人和大家闺秀看着我一脸嫉妒又羡慕的目光?”

抓住她捣蛋的小手,萧夕凛低头亲了亲顾云哓的脸颊,见怀里的小妻子双颊酡红,不由笑道:“娶着你这么好的夫人,才是我的福分。”

他低声呢喃着,以前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将情话脱口而出,仿佛是与生俱来,身体里的一部分。不必向写文章般多想,毫不犹豫就能刚出口。

亭子里原本伺候的秋红秋绿都退得远远的,留下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春意习习,幽香飘来,萧夕凛拥着怀里的顾云哓,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的。

区区二十年,又如何足够?

顾云哓抬起头,看见萧夕凛绷紧的下巴,以及凝重的神色,皱眉道:“夫君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自从她被掳走救回来之后,身子骨渐渐恢复,萧夕凛却偶尔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显然跟自己有关。

萧夕凛摇摇头,就要含混过去,被顾云哓打断了:“夫君和我难道不是一条心,夫妻之间该坦坦荡荡的,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闻言,他低头看着怀里人坚定又带着一丝忐忑的神色,终究开口了:“是我不对,瞒着夫人,原本是不想夫人担心,没料到夫人心细,早就瞧出来了,反而叫你胡思乱想的。”

萧夕凛亲了亲她的眉心,正色道:“姬公子下的毒实在少见,用虎狼之药才能彻底根除,偏偏夫人怀了身孕…”

若是用了虎狼之药,这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顾云哓听罢,吁了口气:“所以说这毒没能根除,我却还能好好活着?”

自己的身体她很明白,暂时并没有大碍,所以危机暂时是过去了,毒素是继续潜伏着?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解毒

“御医说了,二十年内如果找不到他的师兄,夫人只怕是…”萧夕凛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有些说不出口。

“二十年吗?”顾云哓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大手,扬起小脸道:“二十年后,孩子大了,也能独当一面。夫君正值壮年,意气风发之时,再娶一房娇妻也是可以的…”

她说着,眼泪忍不住簌簌而下,勉强弯了弯嘴角,叹道:“我想要这么说的,可惜没能说到最后,自己光是想想就有些受不了。”

二十年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着孩子娶妻生子,又能抱一抱她的孙子孙女。

萧夕凛紧紧把她搂在怀里,沉声承诺道:“夫人,我刚才的承诺还在。再说,二十年这么长,谁知道就不能找到那位御医的师兄?”

虽说他有些不确定,毕竟御医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位师兄很可能不在人世。但是只要一天没找着,一天就有希望。

两人正安静的相拥着,相顾无言,心中千万思绪,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萧夕凛不想让顾云哓徒增烦恼,毕竟还怀着身子,心思太重对身子骨可不好。

顾云晓何曾不是惆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萧夕凛,只得沉默了下来。

直到秋红的到来,才打破了沉默,她迟疑地问道:“角门来了一个赤脚僧人,落魄得很,衣衫褴褛,手脸也脏兮兮的,跟婆子化缘,奴婢不敢做主,便来请示夫人。”

“相逢便是缘,请这位僧人到偏房沐浴,再送上干净的衣衫和可口的素食,别怠慢了。”顾云哓坐直身,不好意思再让秋红看见自己窝在萧夕凛怀里。

“是,夫人。”秋红很快吩咐了下去,厨娘大勺一挥,就把一桌热腾腾的素食给做好了。

这时候送热水去的婆子也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足足烧了三回热水,里头的老和尚总算洗好了。

因为是夫人吩咐的,婆子也不敢抱怨。这老和尚的僧衣破破烂烂的,就算缝补也不行,秋红索性找来一件萧夕凛没穿过的新衣。恰好老和尚的身量瞧着跟萧夕凛相似,勉强也能凑合。

老和尚洗干净后,换上新衣,白须白发,倒有几分仙骨。

他双手合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拾起筷子。

秋红眼看他狼吞虎咽,短短一刻钟的功夫,桌上的盘子都空了,不由目瞪口呆。这和尚到底饿了多久,偏偏看着动作却不粗鲁,只怕出身也是不错的!

她正琢磨着这老和尚到底为何而来,自己可不信这附近那么多富贵人家,怎么他就偏偏到萧府来敲门?

镇国候府在更显眼的地方,为何又不去?

秋红心生警惕,就听老和尚慈眉善目地道:“多谢女施主,老夫已经许久不曾吃过一顿饱饭了。”

听他满怀感激的声音,秋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笑道:“不必感谢我,该感谢我家夫人才是。夫人心善,这才让老先生进门来。”

“那么老夫可能见一见府上的府上,当面表达谢意?”老和尚忽然开口,倒叫秋红为难了。

“这…容我去禀报,问一问我家主子。”

老和尚不急不躁地点了点头,似乎萧夕凛和顾云哓见不见他也无所谓。

顾云哓倒是觉得举手之劳,没必要让老和尚特地来感谢,萧夕凛却若有所思道:“老僧只说了见面,没提其他,又为何来萧府,不曾说缘故吗?”

“奴婢也疑惑,只是老和尚随遇而安,给什么就是什么,不挑剔,不多言,瞧着不像是歹人。”秋红自问看人还是有几分眼色的,老和尚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萧夕凛想到自己在场,任是谁也不敢对顾云哓不利,便点头了:“如此,就请老僧过来一见。”

老和尚很快过来了,对两人双手合什行礼。

顾云哓笑道:“老先生不必多礼,不过是随心所致,端的是一个缘字。”

“好一个缘字,老夫与夫人有缘,可能伸手给老夫把脉一二?”老和尚摸着白胡子笑眯了眼,见萧夕凛绷着身子,一副护着顾云哓的模样,满眼警惕,他又挑眉道:“老夫观夫人的印堂发青,显然是中毒之兆。只是大半的毒素都被逼出来,小半还停留在身体里。一时半刻不会发作,只是小命却拖不过二十年。”

顾云哓有些惊讶,这老和尚不过只看了一眼,就能断定出她中了毒,医术必然了得!

萧夕凛已经心怀警惕,要探知顾云哓的事不容易,这和尚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顾云哓倒是心宽,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夫君,让老先生试试无妨。”

反正御医已经束手无策,如今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兴许有解决之道。

萧夕凛闻言,只得点了点头。

秋红送来一个小小的软枕,让顾云哓的胳膊放在上面。

老和尚上前,弯下腰,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惊讶道:“咦,这手法,这汤药…是师傅留下的方子,莫非是师弟出手了?”

听罢,萧夕凛诧异道:“是御医留下的药方,若非这汤药,夫人只怕要没命的。”

“不错,这方子恰恰好,只是弱了两分,保住了孩子,却没能把毒素根除。”老和尚松开手,又扫了顾云哓的面向一眼:“果真是跟夫人有缘,老夫这里有一颗解药,费了二十年的功夫,搜罗了上千的珍惜药材而成,如今能把夫人的余毒排出,还能滋补身子,稳住胎儿。”

萧夕凛一听,急急道:“御医曾言,他有一位游历四方的师兄,莫非是老先生?”

“若是这位御医姓曾,那就不错,正是老夫的师弟。”老和尚慢条斯理地摸着胡子,顾云哓倒是叹道。

“这解毒丸如此珍贵,实属千金难得,怎好叫老先生割爱?”

老和尚摸着胡子的手一顿,尴尬道:“虽说只有一丸,又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其实也没那么难做,只是…”

他两指搓了搓,为难地眨眨眼。

秋红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这让人为难的不是药材难寻,而是银钱不够。

顾云晓也笑了,这和尚倒是真性情,一眼就能瞧出来:“不知道老先生想要多少银钱,才愿意出让这颗解毒丸?”

老和尚原本还想端着高人的架子,好把价钱抬高,毕竟制药的花费太高,自己早就把积蓄用光了。普通的药丸他又看不上眼,不愿意动手,于是越来越穷,最后只得装作和尚到处化缘,这才不至于饿死。

“这个…老夫也说不得准…”

他还有许多地方没走过,更有不少药材只闻其名不见其物,其中花费还要多少,就连自己也估算不出来。

萧夕凛倒是爽快,拍板道:“老先生四处游历,亲自搜罗药材,乃是万民之福,理应支持才是。小子不才,名下有写铺面和田地,平日花用不多,尚有盈余,愿意为老先生尽绵薄之力。”

老和尚一听,喜不胜收,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递了过去:“这里面就是那颗药丸,夫人直接服用就行。”

秋红接过瓷瓶呈上给顾云哓,后者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毕竟在半个时辰前,她还在伤感自己的小命只剩下二十年。

如今却突然峰回路转,老和尚一颗解毒丸就能治好她了?

顾云哓从瓷瓶里倒出一颗棕色的药丸,淡淡的药香传来,跟平常的药丸没什么区别,可能味道更浓郁一些而已。

老和尚见状,笑道:“夫人可是不信老夫,不敢服用?”

她摇头笑道:“并非如此,只是苦恼已久,还以为此生无望,却得老先生相助,犹如梦中,惊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萧夕凛也是好笑,他只是开口说要出银钱,究竟出多少,又是什么时候出,都不曾言明,老和尚就欢天喜地把药丸送到顾云哓的手里,就不怕自己出尔反尔吗?

倒跟御医一样,是个耿直又不善勾心斗角的性子。好在老皇上惜才,又时时整顿太医院,不让沽名钓誉之辈留下,更厌恶用一手治人之术来玩弄人心,于是这几十年来太医院是难得的清明,留住了不少有名的大夫,潜心制药,留下许多难得的药方。

老和尚如此好爽,顾云哓也不扭捏,一口把药丸服下。还以为需要咀嚼,谁知道药丸入口即化,只在嘴里留下淡淡的药香。

起初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突然腹痛难忍,她顿时白了一张小脸。

萧夕凛立刻紧张起来,扶着顾云哓道:“夫人,怎么了?”

“唔,好疼,我想…”顾云哓面露尴尬,示意秋红扶着她进屋去。

萧夕凛顿时看向老和尚,心下忐忑。

老和尚摸着胡子笑道:“太傅不必慌乱,不过是把毒素给排除了,片刻便好。”

秋绿也跟着进去,很快出来在萧夕凛耳边嘀咕了一句,后者总算缓和了脸色。

顾云哓去了茅房,不到片刻果真出了来,脸色还比之前要好了不少,连忙向老和尚道谢:“多得老先生出手,只感觉如今通体舒畅,怕是已经无碍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长子

老和尚相信自己的解毒丸,却也是以防万一,再次给她诊脉后笑着点头:“不错,余毒已经排除了大半,剩下的的丁点在十天内也会尽数排出,不会再让夫人忧心了。”

萧夕凛也是欢喜地握紧顾云哓的小手,谁会想到有一天峰回路转,打发人四处寻觅这位老大夫,却是寻寻觅觅,最后却跑到家门来,不费吹灰之力?

他示意萧二拿出一块紫檀木牌,交到老和尚的手里:“小小谢礼,还请老先生笑纳。老先生四处游历,身上带着太多银钱只怕会惹来祸事。这枚木牌是萧家所有,只要先生在萧家的铺面出示此信物,便会有人把银钱奉上。若是酒楼客栈,老先生更是随意便好,记账就行。”

“好,此物甚好。”老和尚相当满意,他正发愁去买药材和吃饭的时候身上没有几个铜板,囊中羞涩。如今有这信物,自己不必带着钱袋出门,担心被人抢了偷了,也不用发愁看上的药材会因为没有钱买下来而错过了。

“小子不错,老夫也不是个吝啬的,等会留下两个药方。孩子毕竟受过毒,身子骨有些虚弱。打小开始调理,渐渐就能恢复,与常人无异。一是药浴,每天泡一回。一是内服,三岁开始,每早一碗,直到六岁为止。”

秋绿早已准备好文房四宝,老和尚大笔一挥,留下两个方子,便揣着萧府的信物,迫不及待踏上新的旅程了。

萧夕凛有些不放心,自家孩子体弱,虽说留下两个方子,若是有什么疑问,也想要尽早找到老和尚,便让萧二留了心,指派两个年纪小却又性子沉稳的萧家卫隐匿身影跟在老和尚身后,尽量别打扰他的生活,只在有难处的时候帮一把,也能时时刻刻留意到他的行踪。

顾云哓把两个药方小心藏好,眉宇间的惆怅顿时消散无踪。她伸手抚了抚小腹,微微笑开了。

她和她的孩子没事了,一家人终于能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萧夕凛握住顾云哓的柔荑,紧紧的,也是难掩欢喜和激动。

他们两人终于能够白头偕老,这一刻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夫人,吸气,用力…”稳婆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虽说已是初秋,凉意习习,房间里却烧了四个火盆,热得人满头大汗。

尤其榻上面色苍白的顾云哓咬破了嘴唇,孩子却迟迟没出生,稳婆也急得一身冷汗。

她进来之前,萧夕凛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叮嘱道:“若是夫人有任何差池,你和你一家子就给夫人陪葬,知道了吗?若是做得好,我不会亏待你一家子的。”

稳婆深吸了口气,不过稍稍走神,就听秋红颤着声音叫道:“夫人,夫人…夫人晕过去了!”

原本孩子就出不来,人还晕了,这可更难办了。

稳婆连忙吩咐道:“快,让夫人含住一片人参,再掐一下人中,务必尽早醒过来。”

不然到时候,不但孩子没了,还是一尸两命!

秋红哆嗦着双手迟迟没动作,秋绿推开她,稳准心神给顾云哓掐了人中。

顾云哓幽幽转醒,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稳婆催促道:“夫人,用力,孩子快要出来了!”

对,孩子!

顾云哓痛得恍恍惚惚的,听见“孩子”二字,这才回过神来,狠狠用力。

“哇——”

孩子的哭声传来,稳婆这才松了口气,险些双腿发软要站不稳的。

秋绿急忙把小主子接过来,仔细擦身后用襁褓包好,对顾云哓轻声道:“夫人瞧瞧,小少爷精神头不错,哭得声音也够大。”

顾云哓只看了一眼,孩子刚出生,小脸红红的,皱巴巴的,尚未长开还不能看出像谁,只是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不管什么样,在她眼内都是最可爱的,便对她点点头道:“送出去给夫君瞧瞧,他也该着急了。”

“是,夫人先好好歇着,奴婢会和秋红小心伺候小少爷的。”秋绿言明,小少爷只会由她和秋红两人轮流照顾,不假手他人。

顾云哓安心地微微颔首,实在累得很,很快闭上眼睡了过去。

柳絮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掖了掖被子,免得顾云哓凉着了。

秋绿抱着孩子出了去,萧夕凛眉宇间的焦急松散了一些,看见襁褓,率先问了一句:“夫人如何了?”

“夫人好着,只是倦得很,已经睡下了。”秋绿把襁褓往前一递,萧夕凛伸手抚了抚孩子娇嫩的脸庞,嘴角一勾,尽是倾城之色:“好好照顾夫人和少爷,院子外都是萧家卫,除了你们三人,还有舅母送来的两个嬷嬷,其余人等不得入内,不然杀无赦。”

“是,大人。”秋绿点头应下,又小心翼翼把襁褓裹紧,免得小少爷吹着风了。

毕竟老和尚说过,小少爷刚出生的时候身子骨比较弱,要小心看顾,泡了药汤后才会渐渐好起来,却也得六七岁的时候才会彻底好转。

在这之前,都要小心谨慎才好。

秋绿蹑手蹑脚进去的时候,秋红指尖点着唇,示意她小声些。

见榻上的顾云哓累得睡熟了,她小心把小少爷放在夫人的旁边。

柳絮端着参汤进来,放在角落的炉子里温着,脸上颇为愤愤不平。

秋红见状,不由奇怪,拽着她到偏房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气着你了?”

柳絮皱着一张小脸,指着外头道:“刚才顾家的下仆上门来了,这么个好日子,实在是…”

“顾当家知道夫人生下小少爷,这是送礼庆贺来着吧?”秋红笑笑,像顾老爷这般不懂人情世故的,居然有一天也会想到派人上门来,只怕是知道没了一双儿女后,顾云哓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