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井水!”小厮连连点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自己抵死不认,又没有证据,肯定能摘出去!

“第二个,你和你家公子喝的是同一个桶里的水?”

萧兴这话,叫小厮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了:“是,小的也喝了…”

“先生,学生问完了,这小厮该扭送去府衙才是。毒害自家主子,幸好曾公子没有大碍,要不然闹出人命,学堂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你、你含血喷人!”小厮挣扎着,辩解道:“小的跟公子喝的是一样的水,一样受罪,若是小的下毒,哪里会傻得去喝?”

“你不傻,所以肯定会喝,但是喝得多还是喝得少,你却可以做主不是吗?”萧兴上前一步,冷笑道:“看看你如今中气十足,能跑能跳,肯定没喝多少,再看看曾公子依旧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就知道喝得多。想必你知道这水里有毒,但是害怕不喝的话,你安然无恙,肯定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来,索性就喝了一点。一来中毒的症状跟曾公子一样,谁也只会以为你跟他一起误喝了。二来又可以摘清干系,谁会怀疑一起中毒的人?”

“你、你…小的,小的不是,公子冤枉啊!”小厮见榻上的少爷双眼赤红地看了过来,脸色都白了:“少爷,小的真的没在水里投毒,只在井水里下药,可是老早就先打了两桶水备着,怎么会知道好好的两桶水怎么也有毒…”

他忽然住了嘴,见曾公子面露惊慌,自己也不由六神无主。

萧兴挑眉,转身给老先生拱拱手道:“如今真相大白,还请先生做主了。”

老先生一听,哪里能不清楚,分明是大块头想要报复萧兴,于是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小厮去井里投毒。

哪里想到小厮是个笨手笨脚的,没下毒在井水里,反倒不小心落入自家打好的两桶水里,不然整个书院的先生和学生都要遭殃!

书院里哪个学生不是达官贵人的心尖尖,先生也是各地请来的大文豪和学富五车的学者,大多上了年纪,这么些毒水喝了,年轻的还就跑几趟茅房,年迈的还不把小命都给丢了,就为了这么点破事!

曾公子满脸惨白,虚弱道:“不,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让小厮教训教训他们两个,哪里会想到他会去井里投毒…”

简直是猪脑子,在井水里下毒,整个书院都遭殃,谁不会查到他的头上来,这小厮比之前那个更蠢!

这是变相在认罪了,萧兴暗忖小厮傻,主子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剩下的没什么看头,交给老先生来办,萧兴就带着玲珑公主先退下了。

玲珑公主看得痛快,眨巴着眼道:“活该,谁让他总想馊主意来对付我们!不过阿兴真厉害,怎么会想到诈出小厮的话来?”

“他心里有鬼,半真半假的说,哪能不掉坑?”萧兴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想到大块头估计要被赶出书院,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可是这家伙第一回找碴就算了,第二回还来,他烦不胜烦。

自己来学堂是念书的,以后跟爹爹一样当一回状元郎,哪里能被这大块头给耽搁了?

反正这个书院念不了,换个书院也是一样。老先生心善,肯定不会对外宣扬,好歹会保住大块头的脸面。

想到这里,萧兴又心里痛快了一点,回房拿出文房四宝写了一封信笺,叠了叠,想着等晚上奎儿来的时候,让它带回去给爹娘瞧瞧,自己今天做得到底对不对,还有什么能改善的地方。

萧十一跟萧十二窝在大树的阴影里,底下的人经过也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他叼着一根嫩枝,嘴唇动了动,传音道:‘小少爷这才多大,心眼比公子还多,以后必然不会被欺负。’

他总担心萧兴长得瘦小,跟小少爷一样大的男孩子都要高一个头,就连玲珑公主都比萧兴高半个头,以为到学堂里肯定会被欺负,所以自告奋勇跟着过来。

自己年纪跟十二最小,从小就被萧二命令跟着小少爷,在他眼里,萧兴就跟自家弟弟一样。

萧十二挑眉,也是嘴唇一动:‘心眼多,总比当书呆子好。以后继承萧府,也能发扬光大。对了,这里的事要禀报公子吗?’

‘既然小少爷打算亲自禀报,我们就省省功夫。’萧十一眼看老先生发怒,然后知会了曾家人,把大块头和小厮带走了,眯眼道:‘麻烦走了,耳根能清净多了。’

萧十二看了一眼,摇头说:‘老先生太过心慈手软,难怪几十年只能呆在学堂里,若是去朝堂为官,早就被欺负得混不下去了。’

‘做事留后路,老先生聪明着呢。既没把萧府得罪,也没对曾府太过分,谁都会念他的好。学着点,这才是老狐狸,比谁都懂得独身自身。’萧十一把嘴里的嫩枝吐掉,又瞥了眼不情不愿回房去的玲珑公主,忍不住想叹气。

哪家的小姑娘会跟玲珑公主一样跑到全是男子的学堂来,也就新君和皇后让她来这里胡闹!

不过房间特意安排在萧兴旁边,也没阻拦玲珑公主跟自家小少爷交好,萧十一忍不住想,难道新君打的主意,是想玲珑公主嫁到萧府来当主母,然后跟萧太傅成亲家?

曾公子被带回府,曾老爷感觉脸面无光,居然不是学成后被送回来,而是被赶走的,气得要上家法,好歹被曾老夫人给拦住了:“这是曾家的独苗苗,谁敢动他一根寒毛?”

曾夫人也忍不住说好话,劝道:“老爷,我看都是儿子被身边人怂恿了,这才做出如此混账的事来。那两兄弟不必留了,直接撵出府去吧。”

曾老爷何曾不疼爱这个独生儿子,听着曾夫人的话也颇为赞同,说什么都不认为自家儿子有错:“夫人说得对,下人管教不利,很该赶出府去,免得带坏了儿子。病了那个直接扔出去,至于后来那个,打上三十板子再扔出府去。”

曾夫人应下,抱着自家儿子“心肝”地安抚了一顿,曾公子心里不痛快,推说困了,好歹把曾老夫人和曾夫人都打发走了。

大块头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是觉得这是萧兴给自己挖坑了,偏偏他还浑浑噩噩地跳了进去,才会被老先生给赶出了书院。

他咽不下这口气,想来想去,总要找回场子。

大块头想到有天晚上,仿佛看见萧兴的院子有一只黑漆漆的鸟儿飞过,勾唇坏笑,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弹弓来。

吩咐小厮装了两个口袋的小石头,大块头喝了三碗白粥,总算恢复了手脚的力气,命令院子里的人说是谁都不让进来,要是想硬闯就推说他睡着了,曾老夫人和曾夫人素来疼爱他,肯定不会进来。

曾老爷夜里从不到院子来,他很放心。

大块头揣着两袋石头和弹弓,趁夜跑回了书院。他听第一个小厮说过萧兴的房间附近有古怪,也不敢靠近。

番外 青梅竹马(五)

踩着点,知道学堂只有一个大浴室,专门给学生洗浴的。

萧兴每晚都会趁着所有人都洗好之后才去,享受难得的清净。大块头早早就躲在大浴室正门灌木的角落,用黑布蒙着,像是谁留下的杂物。

浴室黑漆漆的,夜里只点了蜡烛,影影绰绰看不清。

萧兴洗完之后整个人昏昏欲睡,眯着眼想了想,要先把信笺送回府去,就吹响了脖子上的哨子。

很快有一道黑影俯冲而下,大块头双眼一亮,知道机会来了!

他左手握紧弹弓,右手飞快地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两颗小石头,装好后对准了海东青。

“嗖”的一下,两颗石头飞了出去,大块头以为要得手了。谁知道在半空中的海东青翅膀一扬,稍微侧身,就避开了两颗石头。

他目瞪口呆,大晚上的这鸟儿居然能发现飞得快没影的小石头,这都成精了吧?

大块头不死心,又抓出两颗石头来,反反复复对准了海东青。

他就不信邪了,两袋子的石头,就没一颗能够打中这只扁毛畜牲!

可是大块头最后气喘吁吁,抓着手里的两个空袋子欲哭无泪,还真是打不中,这哪里是海东青,分明就是成精的畜生!

他不甘心自己无功而返,眼珠子一转,想起私底下藏的好东西。

从袖子里一淘,没想到还真带来了。袋子里是小小的几颗黑色丸子,瞧着跟小石头没什么分别,里面却大有文章!

大块头得意一笑,有这东西在,海东青就算避开了,打不中,也得中招!

海东青似乎玩得挺痛快,也不飞走,来来回回在原地打转。见没动静了,它扑棱着翅膀落在枝桠上,仿佛在等大块头下一波的石头。

他笑了笑,抓起一颗黑色的丸子,对准的不是海东青,而是它底下的枝桠就松了手。

“砰”的一响,海东青原本感觉到异状已经提前飞了起来,只是双脚才离枝桠一小段的距离,药丸撞在枝桠上顿时散了,灰扑扑的粉尘飞扬,海东青尖锐地叫了一声,没多久就从树上一头栽了下去。

大块头捏着药丸,冷哼道:“这是我秘制的弹药,里面是爹爹从南洋商人手里买来的辣椒粉,别说是畜生,就是八尺大汉也受不住!”

若非当初他没带着这东西在身上,哪里会叫萧兴逍遥,早就吃自己一弹了!

“奎儿——”萧兴在屋内听见熟悉的叫声,心急如焚,知道海东青伤着了,外袍也没披上,直接就冲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地上打滚的海东青,心疼得不行,凌厉的眼神在四周一转,冷声道:“十一,十二,去周围看看,究竟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对父亲的海东青下手?”

萧十一远远见海东青上上下下在原地飞,以为它在捕猎,也就没靠近。

谁知道猛地听见海东青尖锐的叫声,这才发现出事了,也是心头火起。

海东青是公子的心头好,打小就疼着宠着,就是小公子对它也是捧在手心上的,居然有人对它不利?

尤其海东青还救过夫人,在萧家卫的心里,奎儿就跟他们的兄弟一样。

如今竟然有人对他们的兄弟下手,还是在萧家卫的眼皮底下,简直找死!

萧十一犹如一支箭似的,脚尖一掂,鬼魅的身影转眼就落在了海东青的附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大块头给抓了起来。

“原来是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萧兴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半张脸隐没在黑夜中,叫大块头看得心虚,咽了咽唾沫,怯生生地开口。

“你、你想做什么,我是兵部侍郎的独生子,谁敢动我?”他慌慌张张的,一看就知道抓住自己的是萧兴身边的护卫。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脸上还带着一张鬼神的面具,吓得他六神无主,险些要尿裤子了。

“动你,还脏了我的手!”萧兴恶狠狠地说着,如今最要紧的是海东青,他小心翼翼抱起地上打滚的奎儿,厉声道:“把他手上的东西都搜下来,留下一点,立刻送回萧府去,让郎中来走一趟。”

玲珑公主也被吵醒了,揉着眼,提着裙子就冲了过来。

她想着屋子在偏远的地方,就挨着萧兴的住处,有萧家卫在,肯定没什么危险,懵懂地问道:“阿兴,出什么事了?”

大块头瞪大眼,他看着玲珑公主就像见鬼了一样,哆嗦着手指道:“你、你怎么是个女的,学堂怎会有女的…”

他都语无伦次了,只是眼珠子一转,又起了坏主意。这学堂的先生是老顽固,最是厌恶女子踏进学堂来。

要是自己去告状,老先生知道后,肯定会责罚萧兴,连带把两人都一并赶出学堂,叫他能出了一口恶气。

抓住他的萧十一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大块头在想什么,冷笑道:“曾公子似乎忘记了,你还在我们的手上呢,要杀要剐,还不是随我们公子的意思?想要离开这里,也得小公子点头!”

大块头吓傻了,哭道:“我不就是想吓一吓这扁毛畜牲,你们居然打算杀人,救命啊,先生快来救我——”

他大声嚷嚷,恨不得把整个学堂的人都给吵醒,自己才能平安。

萧十一伸手一点,大块头顿时出不了声了:“夜阑人静的,曾公子还是别扰着先生安歇了。这里地处偏僻,就算你喊破喉咙,只怕也没有人能听见的。”

当初就是为了避嫌,免得玲珑公主被人发现,所以才会找了离其他屋子最远的住处。

又担心玲珑公主一个人不好,萧兴就挨着她住下,互相也有照应。

所以大块头胡乱嚷嚷,一时半刻还真没有人能听得见。

他顿时傻眼了,没人能听见,难道自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大块头“呜呜”乱叫,惊恐地看着萧十一,又可怜巴巴地瞅着萧兴抱着海东青走远的身影,脸色惨白,终于忍不住尿裤子了。

萧十二捏着鼻子,没好气地道:“胆子这么小,居然还敢动公子的海东青,真是嫌命长了。你该庆幸今晚遇到的是我们,要是脾气大的大哥,又或是把海东青当宝贝的二哥,早就身首异处了。”

萧十一捂着鼻子,被熏得不行,还不忘继续吓一吓手里提着的这个胆小鬼:“你说错了,大哥最多一刀砍下去,一了百了,二哥肯定不解恨,一刀刀把你一身肥肉给割下来喂狗。你该见识一下二哥的刀法,就算浑身的肉都给割下来,这人还是活着的…”

“你们大晚上的,在我背后编排什么?”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萧十一和萧十二抬头,异口同声地唤道:“二哥——”

大块头一听,顿时两眼一翻,立刻晕厥了过去。

天啊,这位二哥来了,他身上的肉是不是要被一片片割下来?

萧二瞥了眼地上的大块头,无语道:“你们也是,用得着大晚上吓一个孩子?”

“谁让他对奎儿动手了,要不是我们守着,指不定还要对小少爷下手的。”萧十一厌恶地把人踢了踢,又道:“别看他年纪小,一肚子的坏水,等醒来指不定还要怎么编排小少爷呢。”

萧十二附和道:“就是,看他的样子,醒来肯定要颠倒是非,跟学堂的先生暴露玲珑公主的身份,把小少爷也连带着一并赶出去。小小年纪,这心肠怎的如此恶毒。也不知道兵部侍郎究竟怎么教儿子的,养出这么个东西来?”

萧二挑眉,冷笑道:“兵部侍郎年纪大了,又是老来子,把他养成这样,是非不分,看来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让位了。”

兵部侍郎在这个位置上足足呆了二十年没挪位,头上的准备擢升,他指不定还能在尚书的椅子上坐几年,再风风光光的告老还乡。

可惜养出这么个儿子来,子不教父之过,就知道这当爹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了。

萧十一和萧十二赞同地点头,又见萧二手里拿着药粉,匆匆进去了。

萧兴一脸担忧,他赶紧让石头打来一盆清水,给海东青仔细洗了几遍,只是辣椒粉这东西,自己只在手里沾了一点,就火辣辣的疼,用清水洗了好几遍依旧残留在手心里。

更别提是奎儿被辣椒粉撒了整整一身,连翅膀和眼睛都糊上了,不知道该多难受。

他气得把帕子扔在地上,只觉得就这么便宜那个大块头,没能给海东青出气。

萧兴一个劲在屋子里转悠,等海东青蔫蔫的叫了一声,他才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托起它道:“奎儿,哪里还疼?”

已经洗了十遍,海东青浑身湿哒哒的,擦干后放在垫子上没了平日活泼的精神气。

他心里担忧不已,原本想要自己解决,最后还是不得不通过夜枭把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了萧夕凛。

萧夕凛带着顾云哓很快就来了,看着萧兴发白的小脸,顾云哓心疼地把孩子拢在怀里:“没事,奎儿会好起来的。”

萧夕凛跟海东青在一起生活了十年,自然清楚奎儿蔫蔫的叫声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外乎是因为没察觉出对方的弹药跟之前的不同,于是中招了,心里不痛快吗?

他好笑地点了点海东青的小脑袋,叹道:“让你吃点亏也没什么不好,平日都有我护着,你到处作威作福也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如今遇上坏心眼的,你终于也明白不能随便轻敌了吧?”

番外 青梅竹马(六)

海东青虚弱地叫了一声,萧夕凛也是心疼,到底把上好的伤药拿出来,即便不是外伤,也能让奎儿好受一点:“你给奎儿抹上伤药,那人你自己处置就好,其他的不必担心。”

有他在,即使是兵部侍郎的老来子又如何,萧夕凛发话,这位大人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再者,明明是对方错在先,萧兴占理,兵部侍郎更是无话可说。

萧兴点点头,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捏着拳头道:“必然要他吃尽苦头,起码奎儿这份罪,绝不能白受了。”

萧夕凛微微颔首,很快带着顾云哓无声无息离开了学堂。

顾云哓上了马车后,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担忧道:“你就不怕兴儿乱来,到时候要收拾烂摊子?”

她清楚萧兴的性子,平日脾气好得很,但是惹怒了他,可就断不会手软的。

这性子跟萧夕凛是一模一样,都说儿子肖父,果真如此。

萧夕凛握住顾云哓的柔荑道:“放心,兴儿做事有分寸。”

即使年纪再小,也是他萧家的子弟,哪里会胡来?

听萧夕凛这么说,顾云哓这才放下心来。

萧兴守着海东青一整晚都没敢睡着,生怕它半夜难受,把伤药厚厚地抹上一层,黏糊糊的,海东青原本不乐意,但是瞅见萧兴担忧的目光,只得蔫蔫的忍受了一夜,又开始龙精虎猛地跳起来。

看着奎儿又恢复了原本的精神头,只怕没什么大碍,萧兴这才高兴起来,把海东青摁在水盆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又有帕子亲手帮它擦干。

海东青扑棱着翅膀,得意洋洋地又飞出去玩耍了,似乎吃了大亏,丝毫没放在心上。

萧兴梳洗完,就见玲珑公主穿戴整齐跑了过来,忧心忡忡道:“那大块头要是把我的事告诉先生,先生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

她好不容易求了父皇和母后到学堂来,这才没几天就闯祸被人知道身份,以后铁定是不能再出宫来的。

玲珑公主双眼红彤彤的,显然昨天忧心了一夜,寝食难安,整个人都蔫蔫的。

萧兴不知怎的,看着她,就像是看见了昨晚的海东青,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笑意,伸手拍了拍玲珑公主的脑袋:“有我在,不怕。”

玲珑公主昨晚见识到这个矮小的萧家公子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瘦弱又脾气好,生起气来也是十分有气势的。

大块头一下子就被他镇住了,她是再也不敢小瞧萧兴,怯生生地道:“萧哥哥有办法?”

平日都是“阿兴”“阿兴”的叫,忽然换了称呼,萧兴挑了挑眉,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把这个小公主给镇住了?

“你在屋里呆着,我这就带大块头去见先生。”萧兴的办法很简单,也足够光明磊落。

他把大块头带到老先生的跟前,也没添油加醋,而是实话实说,直说这位兵部侍郎的儿子半夜跑到自己的院子来捣乱,身上还带着辣椒粉的丸子,险些弄瞎了一屋子人的眼睛。

这东西先生是见过的,他年轻时去各地游历,十分明白这辣椒磨成粉之后,撒在身上火辣辣的,吃在嘴里,舌头都快要掉了。更别提是撒在眼睛里,那不是要弄瞎人吗?

老先生气愤得很,原本给兵部侍郎卖一个面子,也没怎么宣扬出去,直接把大块头送回家,自己足够仁慈了。

可惜这个学生一点都不领情,还半夜摸回学堂来欺负别的同学。更别提萧兴比大块头还要小上两岁,身板瘦削,听说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先天不足,好不容易在药罐子里泡大的。

这么瘦弱的孩子,依旧勤奋努力,比同龄人都要矮一个头,学得却比谁都要好。

勤奋努力的学生谁不喜欢,老先生对萧兴十分看重,如今居然被大块头给偷袭了,险些毁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他哪能不怒?

萧兴很清楚这位老先生是个惜才的,又是个耿直的人,对私底下的龌蹉很是不屑,在学堂德高望重,就连皇帝都要敬他两分。如今大块头撞到他的手里,只怕不会那么容易能收场了。

果不其然,老先生直截了当请兵部侍郎过来,指着大块头道:“曾公子半夜摸进学堂意图谋害其他学生,原本只想着劝退就罢了,还是屡教不改,老夫准备给皇上送折子,这样的学生还是在家里呆着,别出来祸害其他同学。”

兵部侍郎气得脸都红了,他是溺爱这个老来子,但是这小子居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夜闯学堂,还要谋害同学,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自家儿子这辈子别想走仕途了!

尤其在皇帝面前过了眼,没留下好印象,兵部侍郎也得跟着遭殃。

他伸出手,狠狠打了大块头几下,嘴里骂道:“你个闯祸的小子,还不跟先生道歉,求那位同学的原谅?”

大块头无声地哭着,只是被点了哑穴,死活说不出话来。他拼命摇头,看向爹爹,想要兵部侍郎明白,自己才没有要谋害同学,谋害的是一只扁毛畜牲。

兵部侍郎还以为儿子嘴硬,死活不肯道歉,又揍了好几下,最后只得赔着笑给先生道歉,却被老先生挥挥手请出了学堂。

萧兴特意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苍白没有血色,仿佛昨晚被吓着了。

兵部侍郎瞧见自家儿子要谋害的同学,居然是萧太傅的独生子,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招惹谁不好,居然招惹萧太傅的独生子,自家儿子是嫌命长了吗?

知道自己的仕途就这么毁在儿子手里,兵部侍郎顿时面露颓然,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拱拱手道:“犬子无状,还请萧小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萧兴点点头,虚弱道:“大人言重了,只是小子能勉强避开,别的人就不一定了。”

言下之意,大块头手里那些东西,可都要搜清楚了,别一直带在身上以后出去祸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