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也想说,即使是HE结,它也会是个情理之中的HE结,而非强制成喜剧

今晚花了一个多小时细细构架第四卷的情节,我想,应该还是会经得起推敲的

呼…啰嗦完了…

哦,还有,反正一写完就发,我第四卷就不分章节上下了,索性一章多一点哈~

粉饰太平——一旁站着服侍的丫头听着嬉笑出了声,莫之恨瞥她一眼,便也笑着低下头去用膳。原来粉饰太平,她也可以做得如此出色。

“今年秋收情况甚好,农户收入颇丰。另,城中几家商铺利润较上月略有增长。”

莫之恨坐在窗旁,手里轻轻捏着这么一张薄薄的纸,纸上就这么寥寥数语,甚至没有落款。她反反复复地将这只言片语看了数遍,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

看他的字迹,她猜测他落笔的时候心情应该是舒畅的,再看内容,近况也应该不错,这样就好。

服侍的丫头敲了敲门走进来,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字条,问道:“是七爷写来的?看您的神色,这个月宁城那边儿应该赚了不少。”

莫之恨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大少爷呢,我瞧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快用午膳了。”

“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和吴伯商量事情,就是让我来请您一会儿去用膳呢。”

“好。”仔细收起手里的纸,莫之恨拢了拢头发,神情淡然地向外头走去,眼中却有一抹怅然。

她该怎么来描绘这半年来的生活?从何说起,又要怎么说。

就在她与沈继谦成亲的第二日,七爷就离开了。他没有向任何人辞行,只是提了笔款子留下一封信,说他看好宁城那个小地方,想要去那儿发展沈园的家业。

莫之恨是第一个看到信的人,看到之后她平静地告知了沈继谦和沈世尧,然后遣走了园子里所有原来的家丁,重新找了一批人回来伺候着。七爷决定走,说明他愿意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便也安心了。只是日子还要过,她不想对着园子里那么多知道他们过去的人,索性一次全换了。

在这些新来的人眼里,沈园里多么安宁,多么祥和。大少爷与大少奶奶从来没有争执,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老爷和夫人虽然身体不好,但却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还有个十五岁的小少爷,一点儿都不似平常大富人家的纨绔子弟那么骄纵,性情温和,略带腼腆。这样的一大家子,长乐城里又能找到几户?

莫之恨乐得他们有如此感受,原本就都是假象,能让看的人舒坦也算尽到了假象的职责。

一个月后,她收到了七爷从宁城寄来的信,只有几句话,交待了一下他在那儿“开荒”的情形,便再也没有一句问候。莫之恨也不需要别的问候了,她只要每个月守着这样的来信,知道他平平安安好好地活着就足矣。

走到前厅,沈继谦已经在屋子里候着,桌上摆了四五样菜,虽然不多但都做得很精致。莫之恨对他笑笑,冲立在一旁的吴伯道:“您既然来了就一块儿用膳吧,菜色不多,但我和继谦两个也是吃不完的。”

吴伯未作推辞,爽快地坐下。这所有人里头,知根知底的也就剩下他一个了。举起筷子,他问道:“这个月来信儿了吗?”

莫之恨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早晨收到的,我已经看了,一切都很好。”

“唉…”吴伯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怅惘。“一个人在外头总不比在园子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愿意回来。”

“这样不也很好。”莫之恨拿起汤勺亲自为沈继谦盛汤,“其实宁城虽然地方小些,但是风土人情都不错,是一个适合一个人生活的地方,您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把汤放到沈继谦跟前,她又自然而然地夹了些菜到他碗上,接着道:“对了,城中绣坊分铺开张的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沈继谦道:“只是织造坊刚刚开始自己做,又要开绣坊分铺,偶尔有些□乏术。不过我还应付得来,暂时不需要你出马。”

“但也快了,”吴伯接过话来,“七日之后就要开张,大少奶奶总要到场。”

莫之恨笑道:“这是自然,到时候我一定会和继谦一块儿出席。我倒是也想看看,顾守德若那日来恭贺我们会是什么神情。”

他们此次新开的分铺地址就是从前的顾氏粮铺,莫之恨派人放出了风声,说顾家结党营私,把官粮当私粮卖,才能抵抗去边的冰雹之灾。这种谣言向来传得最快,百姓们你说我说的哪里还查得到源头,可事情却是传遍了长乐城。很快,就有人带头抵制顾氏粮铺,一来二去之下,他们就没了生意。

粮食这东西根本就没法儿积压,顾守德赔了一大笔,不得不将铺子转手卖了来填这空缺。莫之恨知道后立刻高价赔偿了想买这块地的其他人,自己则压低了价格找人从顾家手里买了这块地。虽然亏了些银子,但也总算出了口气。

当时若不是拜顾守德和他那当贵妃的女儿所赐,沈继谦不会入狱,她不会不得不救他,他们也不会成亲。是那姓顾的一手拆散了她和七爷,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大概脸都会气绿了。”沈继谦笑着喝了口汤,“他还真以为自个儿本事大得不得了,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想和咱们沈园作对,门儿都没有,我就要叫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莫之恨瞅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未吱声。沈继谦想得还是太简单,顾守德又岂是那种会被轻易打倒的人?她现在这么做只不过是想出一口气,却未曾想过真要将他赶出长乐,因为根本不可能。只要他的女儿还稳稳当当做着贵妃,他这个当爹的就能如那松树四季常青着。

“少爷您也别把话说得太满了,我看这顾家就不是好对付的。”吴伯泼了他一盆冷水,“如果顾守德那老狐狸还头脑简单,少爷您当初还能上他的当,又成什么了?”

沈继谦干咳了两声,忙岔开了话题。“对了,继皓那小子又跑哪儿去了,昨儿不是都肯和咱们一块儿用膳了吗?”

莫之恨道:“早上来我房里说了声,这会儿出去了。他也毕竟十五岁了,咱们不该总管着他,得让他自己闯闯。想想,咱们十五岁的时候,还不是成天撒丫子在外头。”

“可是他…”沈继谦皱了皱眉,“我总觉得他性子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晗儿的事情影响了他。之恨,你若有时间就替我多教导他一些,我怕他走了歪路。”

“那倒也不至于吧?”吴伯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我看小少爷就是沉默寡言些,别的地方看起来也和正常孩子是一样的。大少爷,走歪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继谦扬扬眉,“防患于未然总是要的。”

“可是…”

“行了行了,我会多加注意的。”莫之恨打断了还欲喋喋不休的吴伯,“用膳吧,食不言寝不语,别一个两个都絮絮叨叨个没完了。”

一旁站着服侍的丫头听着嬉笑出了声,莫之恨瞥她一眼,便也笑着低下头去用膳。原来粉饰太平,她也可以做得如此出色。

过了几日新铺开张,莫之恨一大早就被沈继谦的动静吵醒了。虽然不共盖一床被子,可是毕竟同床共枕,她又不是个容易熟睡的人,所以只要沈继谦动静稍微大些,她总会惊醒过来。

“还早,你再睡会儿。”沈继谦替她掖了掖被子,放轻了动作穿衣下床。

莫之恨怔怔望着床顶发了会儿呆,便也坐了起来。每日醒来的时候她都会有如堕梦境的错觉,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床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枕边人,甚至是陌生的自己。这世上,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人能像她这样安于命运的安排,认认真真地去扮演好沈家大少奶奶的角色。

“不睡了?”沈继谦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边扣外衣便转过身来。“其实真的还早,我只是对今儿绣坊开张的事情还有些不放心,所以起来再核对核对。”

从前很少看他对一件事情如此用心,莫之恨柔柔浅笑,摇了摇头。“没关系,本就睡得不熟。我起来帮你一起看看吧,今日确实不能出什么差漏。”

“好,我去准备洗漱的用具。”沈继谦也不勉强她,穿好衣服便走了出去。

他们二人起床时向来不用丫头们服侍,毕竟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的喜乐样子要维持在外,若被人看到他们分被而睡,就什么都掩盖不了了。

换好衣服,莫之恨将一床被子塞进了橱柜,另一床被子好好铺在床上。看着床铺苦笑了会儿,她捏捏眉心坐了下来。

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接受沈继谦,接受这样的生活,可是她做不到,沈继谦也做不到。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回头,这之间发生太多太多事情,他们两个都已经不能再回到从前。他们能够达到的最好状态就是像朋友一样相处,共同为这个园子出力,让园子里的人和靠这个园子吃饭的人生活得都能更好些。

不多会儿沈继谦便打了水进来了,莫之恨洗漱过后坐到梳妆台前描了个淡妆。看着镜子里那张微微含笑的脸,她几乎都要不相信这是自己。从何时开始,这张世事安好的面具她一直戴着,已经摘不下来了。

起身到沈继谦那头,他正在核对一会儿铺子开张将要用到的清单,以免错漏了什么。莫之恨看了几眼,觉得做得已经很仔细,便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心。

沈继谦挠挠头,傻笑道:“忙碌了这么久终于能开张大吉,我…我怪紧张的。”

莫之恨笑着将他手里的清单收起来,“你会紧张是因为你很少经历这些,等过几年沈家的重担全挑在你肩上,你就会习惯了。”

“是是是,总要习惯起来。”沈继谦伸展了下筋骨,忽然道:“如果二叔此刻也在,那就真的圆满了。”

莫之恨一怔,随即云淡风轻道:“只能我与你、我与他或者你与他,如果我们三个现在在同一屋檐下,你觉得会很好吗?”

“你又怎么知道会不好?”沈继谦敛笑看她,“在这件事情上,我始终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固执,一定要他忘了你重新开始。”

“我不想耽误了他。”莫之恨说得坦诚,“你心里清楚,咱们二人这辈子算是绑在了一起,再无分开的可能了。既然这样,何必还要再多拖一个人下水?七爷才不过二十二,正是大好的年华,用来浪费在我身上,你不觉得可惜吗?”

“也许他心甘情愿呢?”

“能心甘情愿一辈子吗?”莫之恨长叹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就算现在愿意,等日子久了,十年八年过去了,他总会埋怨我的。我既然什么都给不了他,不如就这么放手,至少让他还有重生的机会。继谦,这个道理,我希望你也能明白。”

其实她话里有话,她这么说不仅仅是说她和七爷,也是说沈继谦和唐婉。他一样什么都给不了唐婉,又何必再让她一直挂念着自己。唐婉虽然是官妓,但她那么冰雪聪明,一定有机会从那里走出去。但是带她出去的人,绝不可能是沈继谦。

沈继谦闻言静默了会儿,才低声道:“其实我明白,可是我始终也做不到像你那么干脆。”

“还是那句老话,长痛不如短痛。”莫之恨头靠着窗栏,悠悠道:“你瞧,不过半年的时间,七爷他…已经在慢慢地放下这段过去了。再过半年、一年,我想他就会彻底忘却,找到另一个可以相伴终生的人。”

沈继谦看向她,过了良久道:“那我们呢,如果照你所说,时间慢慢过去,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莫之恨未抬眼,沉默了会儿道:“也许能,也许不能,可是我不大相信自己。”她说着看向沈继谦,“我是一个一旦执着起来就很难看开的人,当年对你就是这样。如果不是你必须要娶诗芫,如果不是我忍痛离开,也许到现在我还会抓着那个执念不放,对七爷亦然。何况…”她顿了顿,接着道:“何况你知道吗,这两次爱情都让我很伤,我不敢再爱了。也许我是命犯孤星,爱上谁,谁就会招来厄运。”

“别这么说,”沈继谦摸了摸她的头,背靠着椅子道:“你没有为我们二人带来过什么厄运,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如果没有你,沈园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你高估我了,就算…”莫之恨顿了顿,决定不说下去。她原本想说,就算没有她,神通广大的沈世尧也定会让沈园平平安安地继续生存下去。可是她想想还是不要说了,毕竟他是沈继谦的父亲,在沈继谦的心里,他是一种崇高的存在,她又何必去打碎别人的信仰。

“就算什么?”沈继谦等了会儿,听她没有说下去,不由追问道。

“没什么。”莫之恨笑了笑,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好了,我们该准备去绣坊了,铺子开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说着拉着沈继谦向外走去,走至门口时又换作挽住他的胳膊。

沈继谦低头在她耳边飞快道:“我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既然已经是夫妻,我们应该尝试着重新再来一次。”

莫之恨停了停步子,淡淡道了声“不必了”,直到走了几步路,她才又补充了句“暂时”。是啊,她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几年之后会怎么样,又有谁人能够知道呢?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噼啪作响,莫之恨挽着沈继谦立在绣坊门口,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往来的宾客一个个上前道贺,贺词千篇一律,莫之恨几乎要睡着,直到看见顾守德走来才陡然清醒。她倒真是想听听顾守德会怎么挖苦他们,怎么在口头上争一口气。

“恭贺新禧啊!”顾守德做了个揖,朝金字招牌努了努嘴。“果然大手笔,城中首富,出手就是不一样。”

“还不都是跟您学的,”莫之恨灿烂笑道:“想当年,‘顾氏粮铺’的金字招牌可也是耀眼得很,而且您当时的匾额可比我们这大了数倍。”

顾守德脸上略有得意之色,莫之恨又很快道:“不过嘛,其实匾额大小我是觉得无所谓,主要得看它是出自谁家之手。像我们这招牌,是我义父亲笔写的,我光是瞧着也觉得与有荣焉。不晓得当年您的招牌是谁写的?”

“我…”

“不过也不重要,”莫之恨没等他说话,又抢先道:“若是哪个达官显贵写的,您还是不要说的好。毕竟这会儿招牌都已经不在了,免得让人家说您对他们写的字不恭敬。顾老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呀?”

顾守德胡子抖了抖,又抖了抖,瞥她道:“你别得意,我看你能得意得了多久。”

“恐怕是会比您久。”莫之恨掐指算了算,“哟,我好像比您小上四五十岁,那看来,我是会比您多得意四五十年了。”

顾守德眯了眯眼,冷哼道:“小丫头说话不要太狂妄,老夫这次是意外落马,下次你们就捡不到这便宜了。”

“因为还会更便宜对吧?”莫之恨是打定了主意要惹怒他,“顾老爷真是为我们着想,不过您先前说对了,首富沈园确实不缺钱,也不在乎这点儿便宜。”

顾守德在她和沈继谦脸上逡巡几圈,冷笑道:“怎么,原来沈家大少爷是哑巴吗?什么都要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恬不知耻!”

莫之恨与沈继谦对视一笑,啧啧道:“顾老爷说话可千万小心了,皇太后是妇道人家,贵妃娘娘也是妇道人家,您说哪个妇道人家恬不知耻呢?我相公之所以不开口,是觉得没有开口的必要。不过我倒是可以再替他对您说一句,他曾经最重视的人是唐家的,以后有机会,某些人从唐家夺走的东西,他一定会一样一样地再拿回来。”

说完,她无所畏惧地望着顾守德,盈盈含笑。她本来就不曾怕他,她身后的顾孟启他惹不起,与沈园言归于好的秦政鸿他也惹不起,他有的不过是个当贵妃的女儿。莫之恨只是不想走到那一步,顾守德若再把她逼急了,她就算倾尽所有也会让他一起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你…你个疯子!”顾守德狠狠啐了一口,转头离去。

沈继谦捏了捏她的掌心,无奈道:“你又何必非要说成那样,真惹怒了他又何苦?”

“激怒了他才能看到他的弱点在哪里。”莫之恨挑挑眉,“我以前思前想后,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让自己忙得天昏地暗。不过如今我闲了,有的就是大把的时间和他玩儿,所以我刚才是认真的。继谦,他们欠了唐婉的,我会努力争取全都拿回来,我这么做,只希望你能放过自己,也放过唐婉。”

沈继谦面色变了变,浅浅一笑没再说话。莫之恨挽着他向绣坊里头走去,眼睛一瞥,却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开始,先听我啰嗦一两句…

借用dz_2001的评论: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一个让大家心里舒服点儿的结局,这篇文章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如我曾经写过的一个评,有多少爱情能赢得了岁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生死相许的,也只是那一刻的念头,而对于这长长的一生,那一刻一定会越来越淡,再深的伤疤毕竟也只是伤疤,也不会有受伤那一刻的痛了。如果当时放手了,再回头一定已经物是人非。

如果这份情感要定格,就定格在这里吧,再把它强成喜剧,那么就把从前之恨的执拗,换成今后七爷的执拗,只是执拗,无关爱情。而七爷也好,之恨也好,都已经是过尽千帆,走过青春的无知了。看的应该是痛之后的云淡风清,而不是无意义的痛在其中了。所以如果仅为了给个美丽的结局,也许可以继续。如果是人生,就到此为止了。

最最真实的是再见面时的落叶满地,儿女成群了。”

这个评论深得我心,看得我呆怔了很久

她说得很对,也是我一直在想一直在犹豫的问题

从开始写浮生,我就知道市场不会多么多么好,因为它不够小说,不够美满,可我当时就是想写一些现实的无奈,于是才有了它的诞生

构思第四卷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把它写成现实还是把它写成童话,想了很久之后,我决定在二者之间取一个平衡点

所以我承诺了会HE结,不把结尾写成我最初设定的悲剧

但是我也想说,即使是HE结,它也会是个情理之中的HE结,而非强制成喜剧

今晚花了一个多小时细细构架第四卷的情节,我想,应该还是会经得起推敲的

呼…啰嗦完了…

哦,还有,反正一写完就发,我第四卷就不分章节上下了,索性一章多一点哈~

第三十五章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莫之恨犹豫了下,还是觉得不要说出他的身份比较好,只得道:“那便罢了,谢谢。”她回转身去,想了想又停住脚步回头问道:“这里头…都是倌人吧?”

长乐城闹中取静处有一户不小的门面,牌匾上赫然写着“雅风堂”三字。莫之恨站在门口,见那门前两丛金盏菊开得正盛,再往里头望了望,两三个年轻男子正似饮酒作词,不晓得的人还真当这儿是文人骚客相聚之地。

她蹙蹙眉向里头走去,才踏进一步便被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给拦下了。那女子笑容和善,眼睛扫了圈儿里头道:“不好意思了,我们这儿不招待女客。”

“我来寻人。”莫之恨朝里面看看,却没发现有那人的身影。

女子道:“敢问姑娘寻得是何人?若能说出姓名,窈娘可以替您打探打探,但若说不出,只好请您先出去了。”

莫之恨犹豫了下,还是觉得不要说出他的身份比较好,只得道:“那便罢了,谢谢。”她回转身去,想了想又停住脚步回头问道:“这里头…都是倌人吧?”

窈娘垂下眼帘笑了笑,“雅风堂也算声名在外,姑娘说得没错,所以我们不招待女客,抱歉。”

莫之恨僵硬地回了一笑,摇摇头走了出去,心上却似压了块巨石,叫她心慌气闷,没个发泄的对象。那日绣坊开张她就仿佛看见他向这个方向走来,当时也未多想,今日放不下心一番跟踪才晓得他竟然是到这种风月之地。她真是宁愿他逛窑子,也不想他会有这种癖好。

只是今日既然跟来了,她必然要讨个说法,不让她进门她就在外头等。莫之恨铁了心要等里面的人出来,便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石块旁坐下,静静看着风雅堂门口的动静。

时间仿佛过得尤其慢,约摸两个时辰后,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瘦弱身影,果然就是沈继皓。莫之恨心下一震,快走几步追到他身后,压低着嗓子喊了声他的名字。沈继皓一惊立刻回头,见是莫之恨跟在后头顿时煞白了脸。

“你!”莫之恨蹙眉看着他,又看了看风雅堂,气急之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嫂嫂千万别声张!”沈继皓一把拉过她的胳膊,疾步向前走去,直到绕至一处僻静之地才停了下来,低头望着脚尖不说话。

莫之恨轻喘着气要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问道:“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沈继皓只是抬了抬眼,一言不发。她静待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低喝道:“你倒是说话啊!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前年。”沈继皓的声音细若蚊蝇,亦不敢抬头正视莫之恨。

“前年?”莫之恨一懵,沉默了会儿又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是…你是玩儿玩儿而已,还是真的喜欢…喜欢男子?”

沈继皓抿抿嘴,声音低得几乎就要听不见。“我真的喜欢。”

“你…你怎么能…”莫之恨张口结舌,顿了又顿才道:“为什么?你若是贪玩儿也就罢了,可你…你说我要怎么向你爹、向你大哥交待?”

“嫂嫂你万万不能说,”沈继皓拉住她的手,哀求道:“若是被爹知道了,他定会把我赶出家门,大哥也定然不能接受此事。”

“你明明知道他们不会接受,你又为何要去做?”

沈继皓一脸颓然,“嫂嫂,你能控制自己的心吗?”

莫之恨闭了闭眼,知道此时责怪他也没有用,只好尽量劝慰道:“可是继皓,你看,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你应该站起来,保护你心爱的女子,对不对?”

“为何男子就必须顶天立地?”沈继皓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不齿,“我大哥呢,他顶天立地吗?如果不是有嫂嫂你一直站在他身后,他早就倒下了。我自问我也做不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我宁愿爱上一个男子,被他保护着。”

“你这是说的什么歪理!”莫之恨一愣,轻斥道:“且不说是不是男子,我们做人就应该要有自己的担当,你怎么能总是奢求由别人来保护自己?是,你大哥从前确实不够本事,可是近两年他也在慢慢地历练自己。继皓,你不要这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沈继皓又抿紧了嘴唇不说话,莫之恨也努力使自己不要心急,耐心地等待他来解释。她觉得自己已够开明,可是一时之间仍然不能接受,又何况是沈园中的其他人。何况世人又要如何看待,沈继皓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是沈园的小少爷,注定了要为沈园延续香火开枝散叶。

过了良久,沈继皓终于道:“嫂嫂,我心里对你一向敬重,你愿不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

“我当然愿意。”莫之恨望着眼前甚至才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心也柔软起来。“刚才我是急了,也是为你忧心,你不要怪我。”

“我不会怪你的,”沈继皓谦和地笑了笑,“虽然见嫂嫂见得不多,可是嫂嫂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其实我要说的故事,还要从四年前说起,也就是嫂嫂第一次来沈园的那年。”

那是宣德十二年,莫之恨轻叹了口气。那一年,确实发生了许多事,她与继谦重逢、第一次见到七爷、头一回走入商场,然后唐家倒了,说那年是风雨飘摇也不过分。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每日与晗儿嬉笑打闹,但是我不会忘记那一年。”沈继皓背抵着一棵香樟树,眼睛怔怔地望着一个方向,静静地述说他的回忆。“如果嫂嫂你还有印象,你应该记得城中顾家就是那个时候搬来了长乐城。”

莫之恨点点头,“嗯,我记得。”

“那年,有一天傍晚我照娘的吩咐做完了功课,打算去书房找爹,结果被我偷偷撞见他正和顾家老爷在商量大计。”沈继皓微微皱起了眉,似乎不是很愿意去想起。“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性那么险恶,而教会我的人竟然是我爹。沈唐二家向来交好,唐婉姐姐和大哥的感情园子里没有人不知道,爹娘应该也是早就默认了的。可是你知道我听见什么?我听见我爹用极其恶毒的语言咒骂唐家,我听见他和顾守德商量一个又一个计谋怎么谋害唐家…嫂嫂,那个人是我爹啊,是教导我做人要光明磊落要顶天立地的爹爹,可是他在做什么?”

莫之恨心里一疼,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你明白的,商场如战场,他…他也未必都是自愿的。”

“是吗?”沈继皓冷笑一声,“可是唐家倒台的事实证明了那不只是做戏给顾守德看。就是那一次,我觉得曾经在我心里面那个让人敬重的爹轰然倒塌了,他以前所教给我的一切都是那么虚伪。”

“所以你就故意逆着他的意思去做?你就故意…故意喜好男色,想要气他?”

“不是,”沈继皓摇了摇头,“那次之后,我只是心里有话再也不会对爹说了。有时偶尔烦闷,想告诉娘,又觉得娘亲一定会和爹说,所以也就作罢了。”

“你可以和继谦说,和七爷说啊。”

“你们都忙得天昏地暗,我能和谁说?”沈继皓苦笑似的扯了扯嘴角,“我唯一还能倾诉的人,就是晗儿。虽然她和我一般大,但是冰雪聪明,常常能够安慰我鼓励我。有时候看起来,她反倒像是姐姐,而我才是晚一些出生的弟弟。”

莫之恨听着仿佛有些明白了,他从前年开始喜好男色,晗儿亦是前年失踪的。

“但是这种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你也知道的,晗儿失踪了。”

“是,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把她找回来。”莫之恨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想,也许她正在某一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只是我们看不到罢了。”

沈继皓苍白地笑了笑,“那一次,我真的很担心,很难过。我想找个人说都找不到,每次看到你们想问时,你们也总是匆匆忙忙地就出门了,什么都问不到。我每天都活在恐惧里,害怕晗儿再也回不来了,害怕自己也会像晗儿一样被他们抓走。然后,我就遇到了他。”

“他是?”

“他已经不在了,”沈继皓看莫之恨一怔,又解释道:“我是说,他已经离开长乐城了,所以嫂嫂无需再问他是谁。”

莫之恨知道他不想说,便点了点头。“好,我不问,你接着说。”

“那段时间,他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和鼓励,他教会我许多许多事情,让我生平第一次觉得在被一个人用生命保护着。”沈继皓微微笑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种感觉她也明白,很小的时候,沈继谦就是用这样的感觉迷惑了她,莫之恨几乎可以猜到接下来的事了。“所以从那之后,你就发现自己爱上了男子,因为只有男子才能给你安心的感觉,才能让你不害怕,不恐惧,是不是?”

沈继皓沉默着点点头,“嫂嫂,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莫之恨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做什么,静立了会儿道:“我不会告诉继谦,也不会告诉你爹。只是雅风堂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妙,我能发现,别人也能发现。后头的路,你也要自个儿想想清楚。你已经十五岁了,相信很快就会提及你的婚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我明白,”沈继皓拍了拍脸,故作轻松道:“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定会想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在这之前,就麻烦嫂嫂替我多兜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