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之恨心里紧了紧,到了今时今日,其实她早已明白,当年陷害唐家不完全是顾家的阴谋,沈世尧也是半个主谋。只是他心计太深,隐藏得太好,才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是不得已才和顾守德合作。

“那么…”莫之恨问道:“你一直都不愿意接受顾梦生,是不是因为他爹的缘故?其实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放弃你,一直对你很好。”

唐婉冷笑了下,“杀父仇人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接受他?如果我爹知道我和顾梦生在一起,我想我爹死都不会瞑目。”

“那是因为你不爱他,如果你之前就喜欢上了顾梦生,你还是不能原谅他吗?毕竟…”

“不能。”唐婉态度坚决,“只要他的身体里淌着仇人的血液,我就不能原谅不能接受。你可以说我固执,但我就是这样固执。”

莫之恨看着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会怎么样,如果她发现其实她们一家子其实全是沈继谦的爹所害,她还能泰然处之吗?但是她自然不会主动对她提起这些,有时候,无知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拼了,继续去写…明天绝对完结…

第三十九章

最后一战——“因为我们还有良知,”莫之恨接过他的话,“虽然在商场上有良知,后果就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但是这一次顾守德实在太过分了,新仇旧恨,我要一次和他算清。”

唐婉的事对顾孟启提过之后,他很快就答应下来,承诺不久之后就会办妥一切。莫之恨自然是放心丞相大人的,自己也开始在长乐城附近为唐婉寻找住处。本来是想直接安置在城中,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在周围的小县替她找个幽静之地。

沈继皓也在院子里被软禁了一段日子,莫之恨虽然每天都会去看他,但总这么关着他也不是回事儿。于是这几天她索性就带他出门,到了郊外,一则找房子,二则让他散散心,也算一举两得。

一踏进围水县,莫之恨就觉得已经找到地儿了。这儿环境清幽,但该有之物一应俱全,百姓的脸上也大多挂着知足常乐之色,看起来若是能在此寻得房子,唐婉应该会喜欢。

二人闲散地在县里头逛逛,闻着新鲜无比的空气,确实心情都好的许多。沈继皓竟然都难得地笑了,一路看着两旁神态迥异的人群,还不是和莫之恨说笑。

走了一段路,便到了一处开阔之地。一旁是绿油油的稻田,另一旁是沿着小路盖的一座座小院落,简直就和莫之恨曾经幻想着要找的地儿一模一样。她一阵兴奋,正想去拉沈继皓的手,却发现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心里一慌,她忙四处张望,就瞧见沈继皓不过在她前方一丈远的一座院落前。暗自嘲笑自己太过紧张了,莫之恨就也跟着走了过去。“怎么了?觉得这座院落好?”

沈继皓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栅栏里头,满脸惊恐。莫之恨觉得不对劲,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只能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抱着个婴孩坐在门口晒太阳,其他的并无什么异常。

正想问他究竟在看什么,莫之恨再次扫过那个妇人,心里咯噔一下,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那个人纵然再蓬头垢面,但是她不会认错,那是沈继晗。

震惊之下,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就看到沈继皓一步一颤地走了进去。莫之恨按着胸口定定神,赶忙也跟了进去。

沈继晗痴痴地笑着,抱着手里的婴孩轻摇,看样子像是已然神志不清。她的脸上脏兮兮的,但还是能看到几条明显的疤痕,像是被人抽打所致。再看身上的衣裳也是破旧不堪,若不是沈继皓发现了她,莫之恨恐怕自己就算从她面前经过一千次,也难以认出她是谁。

“晗…晗儿…”沈继皓蹲下身子,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我是二哥,你认得我吗,我是二哥。”

沈继晗嘿嘿笑着,兀自抱着婴孩摇晃,仿佛丝毫没有听见有人在对她说话。

沈继皓捧着她的脸,又道:“晗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准能想起来。”但沈继晗依然是毫无反应。

“你们是谁!”

莫之恨一回头,就见一个黝黑的汉子从外面走进来,眉头紧锁。她问道:“你又是谁?这儿是你家?”

“这儿当然是老子的家!”汉子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蹲在地上的沈继皓。“谁许你们进来的?还敢碰老子的媳妇儿和女儿!”

“你说什么?”沈继皓立刻站起来冲上前,“你说清楚,她是你的谁!”

汉子一瞪眼,“哎哟,我说你还来劲儿了!这是老子的家,你管天管地管不着老子干什么!你们俩都是什么人啊,快给我滚出去!”

沈继皓咬牙切齿地就想冲上去打他,莫之恨忙拦住了他,看向那汉子道:“你嘴里最好放干净一点,我们问你什么你就回答,否则我怕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还敢威胁我?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磨刀把你剁了!”

“你剁啊!”莫之恨无所畏惧地看过去,“剁了当朝丞相的义女,剁了沈园的大少奶奶,你很有本事嘛。”

汉子愣了愣,上上下下打量了莫之恨与沈继皓两眼,大概也觉得他们衣饰不凡,态度稍微收敛了点儿。“你…你说你是谁我就相信啊?你们快走快走,再不走我报官了。”

“那你可一定要报官,”莫之恨冷冷道:“顺便向县令解释清楚为什么沈园失踪四年的大小姐竟然会在你家里!”

汉子倒抽一口气,张着嘴眨巴着眼没话说了。

“怎么不说话了?是在回忆你怎么诱拐她到这儿来的吗!”莫之恨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恨不得直接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你…你…你们有什么证据,你说她是谁她就是谁啊?”

沈继皓一把撩起袖子,“我妹妹和我一样,在胳膊肘有块胎记,一验便知。”他说着飞快地撩起沈继晗的袖子,却又吃了一惊。胎记是在,可是那手臂上也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让人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畜牲!”沈继皓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生生将汉子扑倒在地,一拳打到他脸上,顿时鼻子里血流如注。“你个禽兽!我打死你!”他还在不停地往他脸上身上挥拳,那汉子估计也是被打懵了,竟然不知道还手。

莫之恨怕再打下去回答出人命来,皱皱眉用力拉开了沈继皓。汉子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喘着气道:“强盗!你们…你们都是强盗!”

“贼喊捉贼吗?”莫之恨心疼地望了望沈继晗,“你以为你还会有好日子过?你胆敢掳劫她,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汉子惊慌起来了,忙摆着手道:“不是啊!不是我掳劫的,真的不是我!”

“你还说慌!”沈继皓几乎又要冲上去打他,“难道是我妹妹自己来找你?你个混蛋!”

“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汉子翻身跪到地上,“两位饶命,两位饶命,我当时也是为了活命啊…”

莫之恨按了按沈继皓,问道:“那你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说了,能不能饶我一命?”

“好,”莫之恨爽快地答应,“如果你照实说,我们可以不报官,饶你一命。”

“当真?”

“当真。”

汉子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相信你。其实…其实当年,我在长乐城里讨生活,但是日子很凄苦,就快要熬不下去了。这个时候有人找到我,说只要我带一个女娃走,从此不再回长乐城,他们就给我一大笔银子。条件是,我什么都不许问,而且一定要遵守承诺不再回来,否则他们就会要我的命。”

长得如此壮实竟然也是个孬种,莫之恨回想起当年的事,知道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当年那群死伤在山洪里的百姓,要么就是顾家。可是如果死伤在山洪里了,家里又哪儿来一大笔银子要这人带沈继晗走?由此看来…竟然是当时死活不承认的顾家做的。

“找你的人是谁?”沈继皓恨道:“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汉子苦脸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小祖宗,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们什么都不许我问,又怎么会告诉我他们是谁。”

莫之恨想了想,问道:“那你想想,当时那群人衣着打扮怎么样?是有钱人呢还是普通百姓家。”

“那当然是有钱人!”汉子道:“我粗人虽然不懂,可他们穿的衣裳,一看就是上好的锦缎!而且他们给我钱的时候出手很阔绰,本来…本来那些银子是够我过一辈子的,要不是我好赌…”

“够了,我没兴趣听你怎么用了那些钱。”莫之恨打断他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那些工人家里怎么可能穿的起他所说的上好的绫罗绸缎,还有那笔银子,如果能拿得出那些多钱,又何必还要辛辛苦苦去做帮工。顾守德,他实在欺人太甚!

瞥他一眼,莫之恨蹲下身去看沈继晗,顿时又火上心来,扭头怒骂:“你打她!你竟然打她!”

“我…我…”汉子怯懦道:“我有时…有时喝醉了…”

“还有这孩子是谁的!”

“她…她是…她是我和…我…”

就算他不说完莫之恨也明白了,随手拾起旁边的一根木头就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打了去。这个人,竟然糟蹋了沈继晗,她才十六岁…沈继皓也明白了过来,一怒之下又冲了上去。

此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众人皆时一愣。莫之恨最快反应过来,扔了木棍去看沈继晗,只见那婴孩不住啼哭,她却依旧只是痴痴傻傻地笑着。心里一酸,莫之恨小心翼翼地将她手里的孩子接过来,轻声哄着。那孩子很乖,只哄了一会儿便停止了哭闹,竟然对着莫之恨甜甜笑了。

沈继皓也放开了那人走过来,一脸心疼地看着孩子,不知道能说什么。莫之恨叹口气,问那人道:“孩子多大了?”

汉子道:“四个月了。”

“有名字么?”

“还…还没取。”

想他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莫之恨看向沈继皓,细声问道:“会抱孩子吗?这么横着抱。我去扶晗儿,我们带她走。”

“不行不行!”汉子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你们要带她走可以,但是不能带走我的娃。”

莫之恨小心地将孩子放到沈继皓怀里,转身对那人道:“大人孩子我都要带走,明确告诉你,你拦不住。你若要拦,那我们衙门见。”

“可你…可你说过饶我一命的。”

“我是说过,前提是你要合作。”莫之恨笑了笑,“你应该清楚,沈园的人如果想要对你做什么,那是易如反掌。我提醒你,从下一刻开始,你最好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起来。还有,你千万不要指望你有什么把柄可以威胁沈园,还是那句话,要你的命,沈园易如反掌。”

说完,她走过去扶起沈继晗,示意沈继皓跟着她离开。误打误撞,竟然会被他们找回晗儿,只是…但不管怎么样,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到县里头找了家简陋的客栈,莫之恨让沈继皓出去为沈继晗买件干净衣裳回来,自己则请小二烧了水来,亲自帮她沐浴净身。

待衣服全都褪去,莫之恨更不忍心去看,她身上布满了伤痕,大大小小新伤旧伤,让人看都不忍多看一眼。若不是答应了饶那人一条狗命,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杀了他。

动作轻柔地替她洗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再换上沈继皓买回来的衣裳,沈继晗甜甜地笑着,看起来又像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但只要细细地去看她脸上的疤痕,就能知道她这几年过得有多不好。

开门让沈继皓进来,莫之恨拉着沈继晗坐到桌旁,替她擦试湿漉漉的头发。沈继皓站在一旁看着,嘴唇抿到发白。过了会儿,他暴躁地一拳捶到桌沿,吓得莫之恨手一抖,险些将手里擦头发的布掉到地上。

“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活着就有治愈的希望。”莫之恨柔柔道:“想想,我们当初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现在发现她仍有气息,也算是上天的恩赐对不对?还有那孩子,身体里至少流着一半沈家的血液,她挺漂亮的,长大了定然和晗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沈继皓深吸口气,蹲到沈继晗跟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不怕,以后都会有二哥来保护你,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莫之恨吸吸鼻子看着他们,忍不住一滴眼泪掉了下来。一会儿回到沈园,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对沈继谦和七爷说。

傍晚时分,他们三个带着孩子终于回到了城里,刚刚走进前厅,沈继谦与沈世珩一抬头就双双愣住了,久久都说不出话来。莫之恨扶着沈继晗坐下,支开了下人,大致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她话音还未落,沈继谦就要带着人往外冲去找那人算账,沈世珩赶紧死死从背后抱住了他,又使了个眼色吩咐沈继皓把门关上,这才放开他,喝道:“现在去打打杀杀有用吗?”

“我咽不下这口气!”沈继谦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眶都红了。“四年了,她就这么被糟蹋了四年了,我如何能够就此作罢?”

“当然不能作罢,”莫之恨接过沈继皓手里的孩子,怕他终归还是不大会抱。“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就去找那个罪魁祸首。”

“是谁!”沈继谦情绪激动,“你告诉我是谁,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莫之恨长叹口气,低头去看孩子。他这样冲动,对他说了又能如何,只会让他打草惊蛇。

“这是晗儿的孩子?”沈世珩走过来,轻轻碰了碰婴孩的脸。“有名字了吗?”

“还没取,”莫之恨看了看沈继晗,“她和老夫人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粗人又能起什么像样的名字?不过孩子才四个月大,现在取名也不晚。”她顿了顿,看看七爷又道:“路上我给想了名儿,你们听听好不好。”

“你说。”

“我想叫她云舒,沈云舒。”

沈世珩眉间一蹙很快展开,望着莫之恨没说话。沈继谦颓然地坐到沈继晗身边,点了点头。“好,很好听,寓意也很好。云卷云舒,希望她这一辈子都能淡然相看。”他吸口气,又道:“我不冲动了,你告诉我究竟谁是罪魁祸首。”

莫之恨略作思忖,不想沈继皓也参和进来,遂道:“继皓,东院儿刚翻新完,一切都是崭新的,也没人住,你就安排晗儿和云舒住进去吧。我会再挑几个懂事的丫头过去照顾着,也会找个好奶娘,不过你先带她们去休息,可好?”

沈继皓大概也是明白她的意思,迟疑了会儿道:“好,我先带她们去休息,等明日晗儿精神好一些我再带她去见娘,不知道娘会不会看到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莫之恨点点头,直到看他们都走了,方对留下的二人道:“我有八成的把握,这事儿当年是顾守德做的。”

二人俱是一怔,沈世珩道:“可是当年他们自己都未站稳,又何苦对沈园苦苦相逼。”

“当年我就觉得,一切都好像有一个幕后推手,在一幕幕导着一出戏。如今看来,这幕后推手,就是顾守德。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一件一件地做着,从一开始就慢慢地为以后铺路。”其实莫之恨还想说,顾守德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早就知道沈世尧不是善类,如果他不扳倒沈家,那么顾家早晚有一天会被沈世尧扳倒。

“他怎能如此!”沈继谦大口喘着气,来平息自己的怒意。“晗儿当年只是个孩子,他怎么狠得下心来?他也是为人父母的,他怎么能够…”

沈世珩按了按他的肩,“有些人,为了利益,为了达到目的,就是这样不择手段。今时今日,你自己也已经经历了这么多,难道还不明白吗?”

“但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他这样没有人性。”

“因为我们还有良知,”莫之恨接过他的话,“虽然在商场上有良知,后果就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但是这一次顾守德实在太过分了,新仇旧恨,我要一次和他算清。”

沈世珩看向她,眼里有几分担忧。“你想好对策了?”

莫之恨笑笑,示意他放心。“你们先告诉我,为什么顾守德可以这么横行霸道,无所忌惮?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沈继谦皱皱眉,“因为他有心计?”

“不,”沈世珩道:“因为他有个当贵妃的女儿。”

“没错,”莫之恨点点头,“他最大的筹码就是贵妃娘娘,只要皇贵妃一天风头正劲,他就一天有恃无恐。”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要皇贵妃失宠?”沈继谦苦笑了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皇上宠爱她已经许多年了,听说最近还有立后的意向,她怎么可能忽然失宠?”

“可以的。”莫之恨却无比把握,“想要妃嫔失宠,在后宫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但是做起来很难。”

沈继谦又皱了皱眉,“什么方法?让皇上喜欢上另一个?”

莫之恨笑着摇摇头,沈世珩却是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是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

“对,”沈世珩道:“后宫佳丽三千,全部都只能忠于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皇上。如果有人敢背着皇上和其他男人有染,那就是死罪。”

沈继谦倒吸一口气,愕然地看向莫之恨。“你要她死?”

“我的良知不允许我害死人。”莫之恨解释道:“我不要她死,被判死罪的话那至少需要捉奸在床,这样太难,而且要再连累一个人。但是失宠,却往往只需要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只要让皇上知道这些传言,甚至拥有一些证据,又不能绝对地判定,就足够让皇贵妃一落千丈了。”

沈继谦咂咂嘴,“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到皇宫里去做这件事情未免也太难了,就算你进得了宫,也很难有时间和空间去做这些。”

“何必亲自动手,我们只要找几个信得过的宫女太监就能成事了。”

“但到哪里去找?你又怎么能保证那些宫女太监不会反将你一军?”

莫之恨想了想,正要开口,就听七爷道:“找到人很简单,通过丞相大人或者不通过可以有办法。要他们忠心为我们办事确实比较难,但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我们能抓住他们的弱点,他们自然不敢背弃我们。”

“不错,”莫之恨笑道:“七爷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只要能抓住那几个人的弱点,他们就不会背叛。一来用钱,二来用情,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被打动。”

沈继谦细细琢磨了会儿,郑重地颔首。“好,就照你的意思去办。这一次,我要叫顾守德彻底失势,从他手里拿回本该属于唐家、属于我们的一切。”

这样做,就能抵消掉唐婉对沈园的恨了吗?莫之恨看着沈继谦没有吱声。他这辈子千万不能被唐婉知道真相,否则就算他再怎么自以为是地替唐家报了仇,唐婉恐怕也不会接受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沈云舒,这个名字本来要留给我家七爷和之恨的小孩的…

第四十章

回忆的终结点——后来无数次回忆到这儿的时候,莫之恨都会笑自己太傻。因为从头到尾,她都忘了那个最大的隐患,而事实证明,那个隐患,最终毁了他们四个人。

三个月后,长乐城中传得风风雨雨,一时风头无两的皇贵妃被皇上打入冷宫,原因不详。顾家瞬时失势,生意一落千丈,居然已然有了破败倒闭之象。

照理来说,他们是皇商,不该有此顾虑。谁料皇贵妃失势没多久后,皇上金口一开,竟立刻册封城中沈园为“世代皇商”,要他们从此一并打理皇宫内的生意往来。

由此一来,顾守德的美梦算是做到了尽头。听闻他打算举家迁回原籍,莫之恨也不想再去关心。虽然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便宜了他,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善恶终有报,人不管做什么也都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至于赵焕为什么要封他们做“世代皇商”,莫之恨想,也许是赵焕一直觉得亏欠了她,顾家又被牵连着刚好走下坡路,他就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过他这么做,倒也真是偿了沈继谦的心愿,他总算为唐家拿回了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但走了一个顾守德,以后很可能还会有李守德、王守德、张守德再来,不过现在的沈园毕竟有皇帝在背后撑着,要被扳倒已非易事。莫之恨觉得,到现在,应该是他们四个人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

挑了个晚上用过膳后,莫之恨约沈继谦与沈世珩一起到了书房,决定把话一次说清楚。

沈继谦大概已经猜到了一些她要说的话,才坐下来就开口道:“一切雨过天晴了,我不食言,之恨,你随二叔远走高飞去吧。”

“或许要走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们呢?”莫之恨粲然一笑,“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唐婉了?”

沈继谦看看她,有一丝不解。“你知道的,我已经许久没有去找过她了。”

“你想找也未必找得到。”

“什么意思?”

莫之恨笑道:“唐婉已经不在那儿了,两个多月前,她已经搬去了一个安全幽静的地方。”

沈继谦愣了,“她…她跑了?”

“不,是官妓唐婉已经死了。”莫之恨向他娓娓道来:“你应该记得,诗芫的最后一个心愿就是要我替唐婉赎身,让她可以离开那个风月之地与你双宿双栖。”

沈继谦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我利用了义父的一些关系,把唐婉偷龙转凤救了出来,而代替她进去的是一个患了重病命不久矣的娼妓,如今已经顶着唐婉的身份死了。”莫之恨顿了顿,接着道:“你也知道,死一个官妓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黄土一埋也就算了,何况我们已经打好关系。所以现在,她也是安全的了。”

沈继谦怔了半晌,湿了眼眶看着莫之恨,无以言表。“我…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你,是为了诗芫。如果你要谢,就谢那个曾经用生命去爱你的人。”

“我都要谢,我何德何能,才能遇到你们这好的女子。”沈继谦笑笑,又挑了挑眉。“对了,可是你方才怎么说,可能是我们走?”

莫之恨看着七爷,微笑道:“我们两个当然很愿意走,只要我们离开,就可以过任意我们想过的日子,但是…”她咬咬嘴唇,看向沈继谦。“我们不能自私地选择先走,你和唐婉也有选择的权利。”

“留下来的一对终究比较苦,”沈世珩叹了口气,“如果我和之恨留下,我们这辈子都不能结为夫妇,因为于礼不合。如果你和唐婉留下,你们也不能成亲,因为唐婉没有一个能见光的身份,她无论是做你的填房还是姬妾,都没有资格。”

沈继谦皱着眉低下头,但很快笑道:“这有什么可选择的?当然是你们两个走。我早就答应了爹一定要替他守住沈园的家业,又怎么可以一走了之。更重要的是,我拖住你们已经太久太久了,如果现在要你们留下而让我们走,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你决定了吗?”莫之恨恳切道:“你明白的,如果留下来,就意味着还有许多苦楚在前面等待你和唐婉。其实既然我和七爷愿意让你做选择,就证明我们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你选什么我们都接受。就算要留在沈园里继续忙忙碌碌,一辈子不能成亲,我们能够看到彼此在身边,就足够了。可是继谦,这是我们两个共同做出的决定,你是不是也要问问唐婉的意思呢?也许她想走,并不想留下。”

沈继谦笑着摇摇头,“我相信这一次,她一定和我想的一样。你们就放心地走吧,这是我欠你们的,应该要还给你们。如果当初我没有上顾守德的当,没有对贵妃…那就根本不需要之恨用嫁给我的方式来救我。所以不要多说了,你们走,我们留下。”

“好。”莫之恨还想说什么,沈世珩笑笑拉住了她的手。“还有大半个月就是中秋节,反正如今也不会再发生什么变故了,我们两个就和大家一起吃完这顿团圆饭再走。况且皇商的事情刚刚接手,你也确实需要我们再帮一段时间的忙。”

沈继谦欣然接受,三个人相视而笑。

后来无数次回忆到这儿的时候,莫之恨都会笑自己太傻。因为从头到尾,她都忘了那个最大的隐患,而事实证明,那个隐患,最终毁了他们四个人。

那天之后,一切都如水般平稳发展。莫之恨与沈继谦、七爷他们就整日忙于各项家业,总算也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沈继皓则经常带着沈继晗一起去看望唐婉,一则为她解闷,二则让晗儿能够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希望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何况唐婉性子那么好,让她常和晗儿相处也是件好事。

中秋佳节转眼而至,莫之恨兴致高昂,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吃的。沈继谦亦兴冲冲地要来帮忙,丢了七爷一个人去巡查铺子。沈继皓则驾了马车去接唐婉,一家人只等晚上热热闹闹地吃个团圆饭。

从早上忙到下午,莫之恨在厨房里对着一堆食材直嚷嚷,后悔自个儿为什么要一时想不开亲自下厨。沈继谦就在一旁帮倒忙,不是不小心把豆腐碾碎了就是糊涂地把活蹦乱跳的鱼给干死了,莫之恨气一上来不由追着他打,二人忙得不亦乐乎。

“嫂嫂…”

门口传来沈继皓的声音,莫之恨停下打闹笑意盈盈地看过去。“怎么了?婉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