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重新问我:“你下不下车?”

我一言不发的扭过头,终究没有下车。姑奶奶虽然在流血,但脑子还没傻掉,这可是高速公路啊。

回家后自然要对着我妈,她那么有文化的人,说也不说把我送到中医院去。老医生对我把了半天脉,让我伸舌头又咽吐沫,过了会捻起根针望我胳膊上一扎。这么折腾下来,得出的结论是我月经不调——真他妈神医啊,就跟我刚进门没告诉他似的!

“三天过来拔罐,按药方喝药。还有,这孩子要增重,不然以后会出大问题。”老中医随后又说了些平时凉白开水不能直接喝得喝温开水到底在开开开开开开什么玩笑的这些话。

但我妈偏偏吃这一套,她满脸担忧的表情,出门把中医的话完完整整告诉我爸。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爸真想知道,为什么他刚才不也坐在里面听呢?现在,我爸肯定要说我了。果然。

“你的饮食有问题。平时不吃正餐。”

我没说话。

我爸估计也没词了。他想了想又说:“别满脸不高兴的。现在这后果,你也怨不了别人。”

“我没怨人,我就饿了。”我诚实的说。

那个暑假不是姑奶奶有生以来最漫长的假期,但就无聊和悲情程度来说,也排的上前号。

首先,我得避免去想自己在众人面前出的大丑。其次,我乐意写的作业全部都落在宾馆里。最后,我在原本应该练空手道的当口,现在不得不每天穿着巨大的尿布,喝一堆奇恶心无比的中药,然后净琢磨前面的两件破事。

就这样我蹲在家里,无所事事、专心致志、毫无希望的宅了三天。第四天,我终于忍不住摸出门。

钱唐的家锁着院门和家门,这神人估计外出至今还没有回来,我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和他唯一联系的途径手机也落在宾馆里。但也不是完全断了联系。

钱唐从没占据过娱乐头版,但在新闻里,他的蛛丝马迹也不少。比如说眼前正在报道为一破卡通电影配音的邱铭。记者问他近期计划,他沉着眉梢说:“…目前有新电影的打算,也联系了优秀的渠道…”

网上都评论说邱铭的“渠道”就是钱唐。和压根摸不透路数的钱唐相比,邱铭的资料在网上可全了。最初是靠一部小投资的电影走红,陆续接了三部电视剧稳定了地位,如今粉丝多得不计其数。然而这样的邱铭,接电影的眼光很普通。除了狗屎运的第一部电影,他演过五部电影的票房可以用“奇烂”形容,导致不少粉转黑。为了口碑名声,邱铭低片酬的接了钱唐的电影——然后那电影莫名其妙的腰斩了。

哈哈哈哈,真是流年不利啊。难怪那天看邱铭下楼喝酒时,气场很沉的样子。闲的也是闲的,我找出钱唐之前给我的dvd,打算重新瞻仰下邱铭那张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脸。

钱唐没说假话,那电影的确讲述三个不良少年误加黑帮又脱离的老套故事。线索是从高中生涯开始,我略带鄙夷的欣赏了电影里三十秒钟西中的老式教学楼——但也只欣赏了三十秒。随着剧情展开,直到全剧终了,我发现自己坐在客厅,张大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些电影,看的过程中会出神,因为演员帅,景色美,特效精良,音乐好听——上述所有的东西这电影都有,但观众根本没法注意这些。

钱唐的电影不抒情,不等人,不知道走向。开始就把你强行拉入完全陌生的世界,被迫改头换面,接受新的框架,线索多还不允许你有自己的判断,在他人的悲欢离合里付出所有注意力。就这么气喘吁吁,最后等看完故事,你却发现这电影想让你懂的东西,你已经懂了不少。真过瘾啊我操。

当我第二次看到片尾,邱铭站在鱼龙混杂的街头,面无表情的注视城市。已经很难再去关注他的侧脸或者他这个人,邱铭和他的魅力只是大时代背景里附属的一员,无法超脱角色本身。我不知道钱唐究竟在这部电影里起什么作用,是否担任编剧和导演,但我知道这电影完完全全属于钱唐。只有他才能不动声色的制作出这种程度的东西,我实在想跑去对钱唐说,你太牛逼了。

然而现在他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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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思考了一下。冥王星定义的“正常人”和“不虐”,应该和很多人定义的不太一样(貌似是太不一样了汗)。。。那我也不剧透了,大家随意看看。老读者的话,不需要因为作者的原因逼着自己硬看这篇文呃。对于不太好搞的家伙来说,的确是困扰大于感激。。。

以及,春节假期跟我没啥关系。最近更新又不稳,是因为…lz吹风吹得面瘫了啊呜。

作者有话要说:

8.5

程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正窝在家里看电视。因为看完钱唐的电影,我也勾起点别的兴趣,索性乱七八糟的买了各种肉搏功夫暴力美学悬疑电影。这样每天看一部,去不成空手道夏令营的遗憾冲淡不少。

我爸我妈因为我身体的事,貌似小吵一架。说实话我很烦这样,他俩要不然就一起管我,要不然就一起不管我。但这事带来的唯一的好处,就是我暑假去律师事务所实习这事暂时不提了。

个人感觉我体型正常,肌肉流畅,老中医非得说我这虚那弱的,我嫌他吵。除了喝中药外,照常跑步锻炼练,没事就看电影。因此接到程诺的电话,我挺意外的。眼前的电影按了暂停,女主角用剑指着对方,那一招干净利落狠,血肉横飞。但如果换了我,我一定杀人杀的更好些。

我接起家里电话,心不在焉应付几声,没听出是谁。直到程诺问:“李春风,你的暑假作业,打不打算要了?”

“哦哦,是你。你回城了?”我愣住,赶紧看眼日历。但空手道夏令营还没结束。

程诺在那方很干脆的承认:“我直接翘掉训练啦。本来想让我哥把东西给你,但翘夏令营的事也不能让他知道。你要打算拿回你书包,还得自己出来见我。”

程诺告诉我拿书包的地方,是个五星级大饭店的大厅。胆大心黑又奢侈的洋娃娃说她现在不敢回家,就住这里。我到的时候,程诺还没下楼,我只好坐在富丽堂皇的大厅沙发里吹空调。

来的时候坐地铁,车厢里热。现在凉快下来,但嗓子冒烟了。我本来要喝大厅里的免费冰水,但想了想,决定买杯热饮。虽然没人待见我,但我得英勇的保护自己身体啊!那老中医每次闻诊,都把我形容的离死不远。

付钱的时候心疼,一杯热饮三十人民币,应该去外面挑个便利店买的。我身边一个高个墨镜冤大头男也点了杯黑咖啡,他低沉说:“账单记在2032房间。”

服务员客气的说:“不好意思先生,本店咖啡不能记在客房账单。”

对方沉默着,然后把全身掏了一遍,一毛钱都摸不出来。我看他表情有点尴尬,又看到黑咖啡价格正好是二十,于是递出五十块。

“一块付了吧。”

等拿着我自己的热巧克力想走的时候,被那墨镜男叫住。他颔首:“谢谢你,小姐。”

我不在意点点头,打算继续坐回沙发上等程诺。然后听到对方突然说:“…钱唐?”

我猛地回头,墨镜男看了我会,很缓慢摘下墨镜。我再次生生的呆住,忍不住思考世界第九大未解之谜,就是邱铭那张脸为什么不能长姑奶奶的脸上?

“我们在钱老师家见过一面。”邱铭见我认出他,又戴上墨镜。

我没说话,依旧紧紧的盯着邱铭,他和钱唐总是若无其事的举止不同,一举一动都有挺成熟男人。大概我打量他的目光太贪婪,邱铭笑了笑,不动声色将距离和我拉远:“你这眼神…”又说,“我叫邱铭。”

我由衷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了。”赞美他:“你很好看。”

他笑,再朝我举举咖啡杯:“谢谢你买单。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李春风?李春风!”

我黑着脸,回头看程诺向我走过来。她脚下穿着人字拖,打扮的很随意,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体感觉和五星酒店很搭调。他妈的,果然长相是一切的敲门砖啊。

“你的书包。作业和衣服都搁里面了。”程诺把我书包递过来,她目光不动声色再看了眼站在我身后的邱铭,“对了,你身体没事吧?”

我现在对程诺的感觉实在特复杂,一方面觉得她很有眼力价,要是当场问我月经调好没有,我得亲手打死她。但另一方面,面对这么有眼力价的程诺,感觉她就是个巨大又难缠的麻烦精。

我赶紧把程诺拉到一边,暂时让她远离邱铭:“挺好的。对了,你为什么逃夏令营啊。多好的训练机会啊。”

程诺微微笑了。她的笑容很甜美,但也微微冷淡:“哎,不是都说我不问你的事,你也别问我吗?”她再目有所指的看了眼邱铭,“挺行啊你,李春风。”

什么就行啊?哪行了啊,没听说过啊?我不由皱眉看着她。

程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是你的手机。之前因为断电关机,我已经用自己的充电器帮你充满了电。你直接开机就行,好像有你的好几个未接电话,我从没有碰它,所以也不知道是谁。你待会自己可以看看。”

我接过手机,她再说:“还有,今天你在这里见我的事,谁都不要说。好吗?李春风,你应该是口风很严的人。我是担心你着急想要回自己东西,才约你出来。虽然我们做不成朋友,但也不需要总互相拆台吧。”

不得不说程诺嘴头还挺有一套的。利诱威逼完毕,我只好草草点头:“放心,我压根不关心你的事。”

程诺闻言再露出她独特的洋娃娃明媚笑容:“那就没事了。希望咱俩有机会道场上见,你和你‘朋友’先走吧。我回去继续睡觉啦。”

她再仔细扫了眼邱铭,随后决定不追究,活泼泼的转身走了。我遗憾的看着程诺,思考突然给她一个过肩摔,应该是个特愉快的报复方式。

邱铭走过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来这酒店干什么的,更不知道把我俩的对话听到多少,此刻只居高临下看着我,冷不丁说:“你这朋友真是人精。”

我不由更拉下脸。夏天果然是冤枉的季节。邱铭和程诺都认为对方是我朋友。

但对着这张脸,我也不能发脾气,只好干巴巴的转了话题:“对了,我看过你电影。你演的钱唐那部电影。”

邱铭没说话。因为他戴着黑黝黝的墨镜,也看不出眼神和表情都什么样。

我只好自己继续接下去:“很牛逼,真的。特牛逼,电影不能上映,实在太对不起你这张脸了。”

“哦,那我和钱唐,谁更牛逼?”邱铭突然问。他真是气场强大,嘴里说出“牛逼”这俩词,感觉也完全不违和。

我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美色,特别没出息的回答:“完全不能比,我更喜欢你的脸啊。”

邱铭无声的笑了,但也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小丫头一个,听说你总去钱唐家?”

怎么老有人问我这事。“也没有总去。对了,你知道钱唐什么时候回家吗?”

“他和张雪领完鉴定结果,应该今天就坐高铁回城。”邱铭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三个小时的动车,现在还有一小时到。”他淡淡的说:“小丫头,你想不想去车站接他?”

张雪雪是歌坛里一枚巨大的天后。名字特拗口,又多年不想改名,于是正常人和歌迷都省略后一个字,直接叫她张雪。我不听歌也知道这么个人,更何况我知道钱唐之前就是和她传绯闻的。

但我还是去火车站了。为什么,我得见识一下他女朋友啊。

钱唐的绯闻女朋友数不胜数,但传的最广的只有五个人。也不得不说钱唐品味好,找的都是各自行业里最顶尖又漂亮的人物。如果换别的男的,估计早把“吃软饭”、“靠女人上位”这词加上去。

但钱唐又是比较奇葩,大家好像更乐意用 “狼心狗肺”、“为钱折腰”、“绝对冷漠”这词形容他。他到底有多招女的喜欢?反正就我查到的,有人攻击钱唐剧本庸俗二流傻,监制的剧俗气愚蠢烂,他本人深谙商业投机而缺乏真正才华,故意炒作提高注意力。但从没有女人评价钱唐花心和风流,太不可思议了。

我盯着火车站的电视屏幕,觉得眼前的广告特适合钱唐。“XX卫生巾,妇女之友”。

正在这时,一股长长的火车在眼前停下来。我买了送站票。因此能进来。火车门打开,大家纷纷走下来。一等车厢的乘客不多,我很快就看到钱唐。

他依旧有些悠闲懒散,文绉绉的,明明是大夏天,却滑稽又漫不经心的戴着毛线帽。那毛线帽实在太丑,以至于我看到它就觉得心开始奋力发跳,不知道为什么想大喊,想吸引钱唐全部的注意力。

但接着,我看到钱唐手里还牵着个小孩——小孩?怎么有个小孩?他不是和张雪一起回来的?

钱唐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那小女孩,罕见的不耐烦表情。他没有向出站口走,却是往相反方向,就是我站的位置走来。等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我终于忍耐不住,从柱子后面跳出来,对钱唐喊:“哈喽啊!大惊喜!大惊喜!你回来了!看谁来接你了,钱——”

然后我触碰到他的眼睛。

一丝惊讶但很快再从眸子里掩过去,接着再被眼镜遮住。钱唐瞬间的神情很难形容。但也许是多年练空手道对于突发情况的直觉,我脑海飞速转着,继续大叫着“看谁来接你,钱,钱来!”,一边和钱唐擦肩而过,扑向站在他后面刚从车厢下来,正拎着公务包准备赶路的中年阿姨身上。

与此同时,我可以清晰听到身后有连续的几声“咔嚓”。

“钱来姐姐!我来接你了!”我用特虚伪的高昂声音对眼前的阿姨说。对方吓了一跳,但看我是个女的,也没生气。“认错人了吧,小姑娘。”

“噢噢噢,不好意思。”

在那个阿姨身后,我看到一个身材削瘦,戴着墨镜和围巾的女人快速走出车厢。我忍不住回头,果然,张雪雪疾步走到钱唐旁边,她一把抱起那小女孩。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记者簇拥下,两个人并肩急匆匆的走了。

我站在站台上,等眼前的火车慢慢再开走,才恍过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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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又在叫唤。可是第n遍说不会写。很不满意自己写的鬼东西,以后要少干这种fuck me的事情。但我也很不要脸,一定要写完,于是又恢复到那种没人敢(懒得)数落我我自己默默统治全宇宙的境界。

不行,我要开始每章逗自己玩,但为了阅读通顺,每结束一大章清除之前所有的作者留言。。。追连载又碰上冥王星的读者你们好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8.6

钱唐久违的跑车回来了,低调又扎眼的重新停到车位上。他却说要谢谢我。因为我提起烧纸钱这茬,他才想到重新拿尸检报告——

“尸检报告?”

那个之前从楼上跳下来的女星,尸检隐瞒说她怀孕三个月了。钱唐秘密送去测试DNA,半个月后拿到检验结果。跑车就已经有人付账主动送回来。张雪雪陪钱唐前去的,顺便在里面放风声加走关系。此行原本保密,火车站埋伏的记者两人都不知情。

——无论狗屁文言文还是狗血八卦,钱唐嘴里说出什么话都能沉着又淡然。

“幸亏你当时闪开了。”钱唐此刻淡淡的说,“特长生挺机灵的嘛。”

我吃着他家新鲜的樱桃哼哼:“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机灵。”

车回来,钱唐依旧保持在家没工作的闲散状态。他自己的工作室好像快倒闭了,他也不着急,对外事务依旧全部交给孙爽。自己穿着旧的运动衫,戴着眼镜整日翻书。“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钱唐解释。

他看起永远不狼狈不空虚不无所事事,说废话时都让我一个圈外人感受所谓圈内人的充实时光。像现在,钱唐坐在我对面看我吃樱桃。他手里的本子看着特眼熟,我想起来那是他总带在身边的记事本。

“你干嘛?”我警惕的问钱唐,“你拿那本干什么?别给我说古话,我是真听不懂。”

“写你的剧本。”

我这才意识到钱唐要动真格。

不过钱唐也很扫兴的告诉我,好故事和好剧本是两码事,故事好坏和电影卖座也是两码事。连钱唐自己,只有第一个东西是亲自动笔写的。

“那个时代好,允许文字玩票。再往后基本靠团队运作以及明星挂名。和你空手道一样,任何技能都需要长期训练。我对写剧本兴趣已经不高,但名声还在,于是开了个工作室,自己只负责审核把关。”他转着手里的笔,很娴熟很流畅,“我可以保证我经手的都是一等品。但我亲自写的东西,谁知道呢。”

“…你跟你平时工作的人也都这么说话?”

“不然像外面的制片人?刚开始雄心壮志,到后来粗制滥造,心智不清醒。”钱唐敲了下笔,“不浪费时间了,特长生,先跟我说说你哥。”

我!操!!!!!!我震惊的望着钱唐,心中一时间只想到了这俩字。

我发誓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我哥,世界上也只有我爸跟我说起我哥。因此,当第一次听别人语气平和而毫无感情地把“你哥”说出来,还真有那么点…刺激。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哥!”我沉着脸站起来。

钱唐比我淡定多了。他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说:“猜的。”然后他问,“你哥哥没有抚养在你父母身边?”

我怔怔的。

该怎么回答呢?回答我哥只活了两年,但我总觉得他还活着,至少他影子还在某个角落,淡淡的影响着我。回答我爸是三代单传,他很喜欢我哥?回答我哥快死的时候我爸很着急,甚至想把自己骨髓捐给他?回答我哥才是全家人的宝贝,我只是替代品。嗯?

我只能回答:“他很早就死掉了。”

钱唐看着我,过一会,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手:“下个问题——”

然而我受不了了,我下意识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别下个问题。你家都没吃的,哪天我再来吧。”

匆匆出了钱唐院门,我才停住脚步。有点后悔就这么走出来,但和钱唐待着也就那么点好。他不问不该问的事情。但我现在也感到有点伤感,特他妈的伤感。为什么世界上好的东西,总带给人失落感呢?

比如钱唐,比如我哥。

我第二天没去找钱唐,即使是钱唐,我也不喜欢他总能看透我心事。准备闷在家写作业。

只可惜我妈看我老老实实的把药喝得差不多,又问了问老中医,她不幸的把实习这事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不要紧,但雷厉风行执行的却是别人。

因此等我早上跑步回来后,罕见发现我爸还没上班,正坐在客厅看报纸。

“穿个像样的衣服,待会去事务所。”他吩咐我。

我特别不情愿,但也没办法。上楼翻了一圈衣柜,里面都是运动衣牛仔裤校服。唯一的裙子就是钱唐送我那身,原本收起来,但保姆阿姨估计整理时看到又给我挂起来。

最后我把衣柜都挠破了,决定破罐子破摔穿那身裙子撑场面。反正我爸压根看不出来(他对我着装只要求别裸就行)。果然,我爸皱眉看了我一眼,再皱眉看眼表:“快走。”

去实习的路上的时候,我爸又照例发表一通简短的说教。这一回讨论的是如何扩大眼界。简单来说,我爸觉得我是养在温室里的一朵奇葩,如果我是男生(又来了),他一定让我接受更多历练。但(就算)我是女生,多少也要争气点。

“这次让你进事务所,就让你扩大眼界,接受点训练。”我爸严厉的说,“你堂姐在银行工作,哪天也让你j□j去,了解下金融的工作体系。你以后要进入社会,在参加竞争前,至少了解下自己几斤几两。也别这么自大。”

我直撇嘴。着什么急啊,我还没上高二呢。

“就是,你才高二。”我爸的话明明白白就在挖苦我,“怪不得我看你上次成绩退步也不着急,考不好也不着急。李春风,你很自信,很胆大啊?!”

我爸的逻辑特别蛮横也特别周全。假如我什么都不是最好的,那以后我在社会上生存困难,还不都得仰仗着我爸赏我口饭吃。假如我努力发奋了,什么都拿到第一名,有了所谓“光辉前途”——那不过因为我是李京的孩子,李家传统拿第一名是理所当然的,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

我爸数落我够了。终于换了语气(就跟下属布置工作似的)。

“你实习也不要害怕,你妈已经打好招呼了。我了解了下,这个是综合性事务所。名气不大,但主要可以做事。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选部门,从基层干起——我说过,也不是非要你要当律师,但扩大眼界后,可以更好的选择自己以后的职业。你回高中也能更好的学习…”

我只能说“知道了,爸爸”,“知道了,爸爸”。

车终于停到了一座玻璃大厦门口。

我爸看了看表:“你还需要我和你一块进去吗?”

“呃,不用了。爸爸。”

我爸那表情也压根不打算和我进去:“接你的叔叔已经在大厅里一楼等你。”

“好的,爸爸。”

事务所的一个中年合伙人来接待的我。他穿着西服,和和气气稳稳重重的介绍了本事务所,讲得高高兴兴的。我看他态度这么好,也听得高高兴兴的,就是听不大懂。

他和蔼问我志向。我个人觉得职业没有高低,就直接问哪种律师赚的最多。

“嗯…可以的。”对方虽然这么回答我,但没有下文了。

这家伙听懂我意思没。

“以后我必须得自己养活自己,所以现在希望看看你们这最赚钱的律师做什么。”

他看了看我,然后说“有诉讼律师和非诉讼律师。一般来说非诉讼业务…”

“赚钱多对吗?”我赶紧问。

“呃,是的。但,呵呵,你家也根本不缺…”

外人根本就不了解我缺什么,也不了解我家情况。最后我被如愿带着去房产项目,那是个荷兰的外资房产,其实只是“普通赚钱”的level。毕竟最赚钱的大规模的资本运作项目,也不能让我这种打杂人士接触。

但这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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