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唐嘴角一提,他慢悠悠的反问我:“什么话不能再说?”

我忍不住撇了下嘴,这人可真没劲!

既然不能让钱唐陪我,我只好依依不舍的让他把我送回房间。为了多耽误点钱唐的时间,我磨着钱唐陪我爬楼。嗯,24层楼呢,看谁耗得过谁。

钱唐扫了眼我的高跟鞋,欣然奉陪。他这人有一点好。大事绕开我直接决定,小事倒经常顺着我,好像饶有兴趣的看看我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我把高跟鞋脱了,光着脚爬楼梯。而在23层楼的防火通道口,我还正嘲笑钱唐,却意料之外的看到了王晟。她还是那老样子,穿着都特别设计感,手上戴着一堆叮铃咣啷的东西。

但王晟好像压根没看到我,她原本正靠在墙上抽烟,听到我们脚步声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目光特别朦胧的要往楼下走。

在她和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钱唐伸手就拽住王晟的后领子。他现在也不作出爬楼时故意的气喘吁吁了,大气不喘,直接把她拖到我房间里的浴室。我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浴头淋水的声音、冲马桶的声音,以及王晟喉咙里咕噜咕噜和她痛哭求钱唐住手的声音。

我顺手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等钱唐折腾完再走出来的时候,我正看着电视里的NBA赛事,喝了淋了一大勺蜂蜜的热牛奶。我回头看钱唐,他的衣服倒依旧完好,仅仅是袖子翻到手腕,脸色漠然。但王晟狼狈不堪,她浑身都湿透了,打着哆嗦着,完全没有那会子初遇和在香港导演时的嚣张劲。

钱唐手一松,王晟就滑倒在地上,满脸的萎靡不堪。钱唐看都不看她,跨过王晟走过来,扬手把我桌上剩下的牛奶喝了。

“那么甜?”他微微皱眉。

我也急了:“这牛奶我喝过的呀!”

钱唐抬起眸子盯了我一眼,这时候他已经摘了金丝眼镜,看人的时候又是毫不遮掩的锐利。但除此之外,他脸上什么多余神色都没有,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今晚让王晟在你沙发上睡,她抽多了。别让别人再知道这事,我得去调下酒店的录像。”

“抽多了?什么抽多了?”

钱唐看了眼我迷茫的表情,终于缓和表情一笑,但等回头望着王晟的时候,唇边淡薄的笑意又收起来。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却想明白了:“我靠是毒品吗,不会吧?”

钱唐低声说:“乖,听我的话去做。”

好吧,我当然听钱唐的话。我可是从来没法拒绝他那种语气啊。

而在给王晟换下湿衣服的时候,她手上那堆东西是很大的障碍。我今天确实没吃东西,动一会累得直喘气,也坐在她旁边。

王晟的确有点不正常,垂着头,一声不响,身上果然有种奇怪的烟味。我望着她不由有点毛骨悚然,姑奶奶见的世面至今不多啊。以前在学校看到的戒毒电影,貌似那些吸毒的人为了毒品会变得特别可怕。那她会不会咬我?那我只好暴打她了。

我自言自语:“虽然不关我事,但你为什么吸毒呀。我觉得这不好。”

以为王晟不会搭理我,但过了会,她突然开口了,喉咙里含含糊糊的:“狗屎。我抽的,不是毒,大麻。今天。没控制好。过了。钱唐,至于么。”

我没吭声,开始继续专心剥她衣服。

王晟却没完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怕。我真怕,明天。电影,反响差。还要去,香港。我怕,自己,有天失去,灵感。我怕。我很怕。我不坚强。我并不像。钱唐。我怕。他失望。”

我握住她的手鼓励她:“不要怕!”

这时候,窗外突然打了一声响雷,吓得我猛地攥住王晟的手腕。她痛得说话都开始利落了:“小处女,你和钱唐是都要弄死我?”

“…你闭嘴。”

在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电影首映前夜,我心里非常没底。

但我向来不负责任的经纪人没有安慰疏导我,他留给我一位抽大麻抽昏了头的导演。那位导演还跟我嘟囔说她内心害怕,怕明天电影失败——那我就操了,我不红的话又能找谁哭去啊?

我费力地把王晟扔到床上,窗外开始下雨,我在电闪雷鸣中缩在她身边勉强睡了。但没多久,实际上好像刚合上眼睛,就被王晟的人马和我的人马分别叫醒。

秀佳看到王晟从我房里出来,脸色有点诧异,但也没问,只关心问我的情况。

其实只是小规模的首映发布会,罗良友因为档期没来广州的宣传,我又是新兵,因此记者的主要问题都是问王晟。也没有传说中的咄咄逼人,大家气氛很好。王晟一扫昨夜的神志不清,妙语连珠。通常记者问我的问题我有点发怔,她便接过话筒替我回答过去。

我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在发布会上溜小号。这时看到钱唐正独自站在媒体的摄像机后面,我连忙盯着他。钱唐朝我眨了眨眼,不过我看到身边人找他,他转身又低声交谈着走出去。

等坐到电影院里,我又开始有点紧张。第一次要在大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表演,像是面对未知的对手和未知的结局,过程已经无法改变。我指望身边的王晟能给点安慰或者打击,转头发现前一瞬间的她还容光焕发,但坐在黑暗里脸色非常差。

左边的位子一直空着,等有人坐下才发现是预留给钱唐的。

“王晟好像很难受。”我悄声地跟钱唐传话,“她说她想走。”

钱唐听到后,同样不动声色的对我耳语:“电影开播后二十分钟,她可以去洗手间休息十分钟。但必须回来。等电影结束后,这里还有庆功和另一场发布会,不能缺席。”

“可是,她看起来挺难受的。”

钱唐的语气温和,声音不高却能让王晟听见:“忍着。”

那是挺长的一天。昨夜原本就没睡好,还要为了电影上映和媒体、和影院的人说些有的没的。幸好我在电影院里睡着,补充了点精力。本来我是想劝王晟睡会就不难受。结果,我俩一块昏睡过去,我把高跟鞋都踹掉了。

晚上庆功宴的时候,只看了电影前十分钟的我心虚向秀佳打听:“呃,你觉得电影怎么样?”

秀佳还没说话,爱沫罕见的抢先回答:“我喜欢。”

但她俩的话其实不可信,我演一棵大树,秀佳都敢睁眼说瞎话说我演得大树不错。但我也不想问钱唐的反馈,他可是清楚知道我睡着了。

等电影结束后,钱唐提前把我和王晟摇起来。

清醒着看完整场电影后的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我眼。

“不错。”钱唐若无其事的说。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他在夸我睡的好,还是电影拍的不错?我后悔的想溜出去到影院重看电影,但一直没时间。

总体来说,广州的首映其实很平淡,电影播出后如石头沉水般缺乏动静。几大比较知名的影评人之后给出的反馈是不好不坏,节奏过慢。但他们也没特意点出我演技烂,给整部电影抹黑。我嘴头上不吭声,但内心还是隐约感觉非常郁闷。我承认,自己对自己还是有要求的。

几天后飞香港,我以为也会有相同的待遇。但在酒店门口,居然有零星几个人堵住我要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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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很奇怪,又登陆不上去。它估计是打算给我放假~

第71章 5.2

实际上那是几位穿着白衬衫校服的高中生,估计岁数和我一边大。我得承认自己非常尴尬,她们倒是比我自然,上上下下打量我。我下意识在她们递过来的本子上写“李春”,听到秀佳低声提醒我“错啦”,才想到自己改了名。

等把这一切应付过去,我已经出了一身汗。心想怪不得钱唐不喜欢干这事。

秀佳皱眉:“字丑了点。给你设计的签名,你回去后好好练练。”

幸亏这时候,我改了我哥的名,不然在白纸上来回的写,我以为自己又重回西中。

我确实是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要签名,但我更没料到是《时间止痛片》在香港票房一路缓慢飘红。这事不只是我,王晟和钱唐恐怕都非常意外。尤其是钱唐。

刚开始,闹区影院只在每天的非黄金档排两场。没想到第四天开始,场场满座,一票难求。网上影片预定的票排到下一周,不少小电影院,也要求引进。影院方面开始谨慎增加场次。然后增加、再增加。

等我和秀佳她们从迪士尼乐园玩完回来,发现酒店旁边的电影院的霓虹条目上,《时间止痛片》和同档上映的好莱坞电影并排挂着。而本地的电台很快就注意到这影片,他们随机在电影院前采访观看电影的观众。她们居然都是重复观众。

“我已经看过一遍了。拉着好朋友陪我再看一次。”,“我也看过一遍。这次想让男朋友陪我看。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我是罗良友的忠诚粉丝。”,“觉得拍得很不错。第一遍看完了,想重新看一遍。”,“同事间口碑不错。”

居然是这样把票房拉起来。

“谁能想到得?”钱唐挑眉评论。

但他说完后又沉默地看了看我,也不知道说想什么。

王晟的名字随着电影的上映,在短时间内广为人知。她被邀请到港大导演系作访谈,连钱唐也被同样邀请。我去健身房的时候,打开电视看到他俩坐在高台上棕色的小沙发里,畅谈华语电影的未来以及剧本背后隐藏的人文意义什么。

王晟话和想法永远很多,钱唐自始至终没说几句有用的话,只在王晟没听清一个英文问题的时候帮她回答了个电影起源的问题。但在更多时间,他都垂眸把玩话筒,任王晟和主持人,王晟和台下电影系的学生因为各种观念吵来吵去。

当问到钱唐自己的创作理念,他倒是很真诚:“虚名在外,并不算是真正的编剧,专注发行比较多。而如今的工作不再是编剧。如果你们要听对市场的解读,我是可以分析一下。”

但显然没人愿意听钱唐说市场。“市场”这俩字在艺术的领域,就和我本人一样无人问津。

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时间止痛片》这部电影在观众口碑和票房榜上都是扎实得好,但也仅仅是好而已。这到底是文艺电影,并没有像老房子着火一样猛然烧起来。

香港专业影评人更关注王晟的才华,香港观众更关注电影本身甚至配乐,反而是演员被集体忽略,连罗良友都鲜有人评论。唯一可提的是香港八卦媒体某段时间想深入挖掘我辍学投入演艺圈的黑历史,但后来又悄无声息。

总体来说,我本来指望有人批评(或者表扬下)我演技。再不济,总该有人骂我长得丑吧——但姑奶奶什么都没捞着。

我从这电影里捞着了什么呢?就捞了点所谓粉丝的礼物。以及在酒店门口,有零星的陌生人(都是女的!)礼貌的找我要签名。在街上闲逛,有人看我的脸疑惑的回头。但等吃饭结账的时候,在城中见惯明星的小食肆老板瞥我眼,压根没系搭理我。

在点击率最高的壁纸网站上,《时间止痛片》的宣传海报和我出现的图片在三周内下载量第二,但即使如此,我被大众认知的过程也真的只是不温不火的程度。在王晟钱唐甚至是秀佳都忙到不见踪影的时候,我只需要忙完宣传即可。还闲到去了第三次的迪士尼乐园(确实挺好玩的)。

爱沫告诉我:“你需要时间。因为大众还没来得及关注你演技。”

她一字一顿的解释:“王晟的个人剧本风格太强了,剪片子的水平也一流。现在有那么多重新看电影的观众,因为他们虽然被电影满足了,但回过味来后,发现内心有点缺憾。才想一遍遍的重看,重新探索剧情里面更多的线索。大家暂时关注的都是故事和感情,并不是演员本身。”

爱沫看我满头雾水的表情,略微笑了:“但我觉得你演得不错,真的达到及格线了。反正,我很喜欢这部电影。”

我对判卷老师的评分不太懂也不太满意,打算复议。于是抽了个空抓住王晟,结果她立刻把我甩脱,揉着手腕狐疑地看着我。

“你又要干什么?”

王晟最近有点神经质,但也可能是我心理作用。那晚之后,王晟就恢复神色如常,若无其事的嚣张样。她没避开我,却明显避开钱唐。

我可不知道王晟在别扭什么,秀佳和爱沫貌似早议论过王晟抽大麻,只是不知情上映前一晚她还抽多了。钱唐是什么都知道,压根不用瞒他。反正我觉得王晟这人内心不太坦荡。假如我抽大麻,那我就磊磊落落,当着钱唐和所有人的面狂抽。而且只在开心的时候抽,绝对不在不开心的时候抽。

“…你把我叫住就只想说这个?跟我这什么梦话呢!小绿果,你到底是被钱唐从哪个纯洁星挖出来的?你们那个星球盛产处女和白痴吧?”王晟不耐烦了。

我只好就电影的事向她解惑,王晟听后,毫不留情浇了冷水。

“你丫想红是想疯了?这电影制作才花了多少钱,能走到现在这步已经很不容易!刚开始拍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要想红就不能跟我,路子不同!你得另去找有噱头的电影,我可没求你拍,当初是你和钱唐巴巴的贴上来!”

我也怒了:“滚,我不是想红!”

她斜睨着我:“那你这跟我哭什么!不就是现在电影到处上映,我身为导演都被人四处请着了,但还没人认识你,没疯狂的粉丝捧着你,你心理不平衡了?”

我气得都有点结巴了,手发痒的指着她。内心深处觉得王晟说的不对,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驳。

“片酬!”我突然想起来,“电影都这么多人看了,我的片酬还能加么?”

王晟哑然,她满脸吐血的表情:“你认字吗?看不懂合同啊?片酬可是刚开始就全款付给你了!再说你别跟我哭穷,钱唐借我这电影一直宣传他那狗屁CYY公司,再加上他最后还把名字和发行权加上去,现在我他妈还没找他要钱呢——”她挥了挥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反正,我自己对这些商业上的事情也不太懂。现在全权交给钱唐处理——但你俩也够可以的,还总合着伙气我。都走开!”

我被王晟说得有点抓狂,坐在街角隐蔽的茶餐厅里,默默的喝奶茶消火。

无聊的时候,顺便辨识玻璃板底下压着的粤语“冻奶茶走冰,减两元”。香港的冷气开得特别足,跟冰柜似得。街上的行人走过来走过去,步调非常快,好像人人都不屑于回头。

正发呆的时候,突然有张脸挤在面前的玻璃上,居然是蔡林珊。

首映仪式上,我被王晟搞得心不在焉,没格外和蔡林珊打招呼。蔡林珊托男友的关系,在广州接了个剧本。但她也是富贵闲人的料,这两天在电视上看到我在香港做宣传,居然抛下剧组飞过来找我。

“没好意思在酒店门口等你,于是四处逛。原来你在这儿!”蔡林珊热情的说,“对了,我看了那电影!真好看,就没看懂!你能跟我讲讲电影都讲什么意思吗?”

我建议她看不懂再看一遍,好多人都这样。

蔡林珊点头:“对哦,李权你在香港好红哦!我看电影院最近都是这电影,酒店外也好几个人等你要签名!”

我翻了个大白眼。再多说几句,她急着要去购物,我也在外面不能多待,要回酒店。扯了几句就散了。

回房正好碰到秀佳。我还没说话,她老远挥着手里的纸,声音老大:“我们今天接到釜山电影节的邀请了!台湾方面,也邀请我们去宣传!”

“真的?”

这可不是我回答的,向来机器人的爱沫显得比我还激动。估计为能去韩国看到她偶像而开心。妈的,我怎么没培养这样疯狂跪舔我的粉丝!我身边就总是蔡林珊这样不靠谱的,丢下剧组,这怎么想的啊。

秀佳兴致勃勃的跟我说:“对了,明天回城我们得去见俩导演。钱爷昨天帮你要到了个电影的客串。还有国内摇滚歌星MV的女主角,你去看试镜,看能不能——”她突然看着我,“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说:“也没什么。”

秀佳再打量了我一会,过了会,她说:“不谈工作,我告诉你个你喜欢听的消息——你再去坚持半个月,下个月我们已经专门给你报了参加空手道的训练营。这样你能腾出时间,把段位考下来。到时候在宣传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正式拿你的空手道当噱头了。对了,回去后还有形象部的人…”

她又开始叨叨我的行程和工作。

不过想到空手道,我的确开心了点。

王晟和钱唐还要留在香港处理事务。钱唐没跟我道别,只让我等他回去。王晟倒对我表现的温柔了点,甚至还把我送到机场。

临行前,她从手腕上褪了个亮晶晶的手镯当礼物送给我。

“你这手镯没下咒吧?”我怀疑的问。

王晟抽抽嘴角:“咒你什么,早日破处?便宜了钱唐?到时候过程我给你俩拍片?”

秀佳和爱沫没说话,但显然都笑喷了。我简直他妈的无语,狠狠骂了她一句转身就走。

王晟拉着我:“行行,不开玩笑。”她难得正经,“那天你问我的问题,嗯,我得说你别着急。爆红的人有,但这种事情需要运气。就算小花旦,最快也要三年,你这才入行多久啊。现在季节没到,什么都没熟呢,小绿果——”

“我根本不是想问你红不红…嗯,我倒也不是不想红,但我只是…”我结巴了。

王晟安静的望着我。在她不用黄话损我的时候,在她耐心跟我讲戏的时候,我会注意到她有双很漂亮的深棕色眼睛,能猜透你大脑想什么。而且王晟的目光比钱唐少了几分洞察,多了几分单纯。

她旧话重提:“李春风啊,你想当演员吗?想当一辈子演员的话,你现在着急什么?”

我下了飞机,在回小区的车上,看到了公交车站已经贴出《时间止痛片》的海报。秀佳说本城的票房统计数据,明天才能拿到。我拎着行李箱走进永远静悄悄的小区。等独自开了钱唐家小院的门,忍不住朝我家的方向看了看。

在潜意识里,我对红的概念就是:一堆钱,一堆粉丝,还有一堆闪光灯。那感觉应该就像延伸道场上裁判宣布我赢的瞬间——打赢一个对手的成就感是十五秒,当演员总该衬长点时间吧。

但我现在还没红,这仨显然还都没得到。除了钱,我对其他附加的两样不太感冒。再其实说,我对钱也只是瞎嚷嚷,父母和钱唐对我很大方,我并没真正尝过缺钱滋味,。

那我干嘛非得想红呢?

可能,想要被人“看见”吧。想单纯的被人“看见”,被人认真的“注视”着。

目前为止还没得到。

第72章 5.3

《时间止痛片》在内地几大城市不如香港风光,但整体票房不错。CYY在其中做的宣传必不可少,王晟之前只是小有名气,此后一举成为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新导演。连带CYY的名头渐渐打响。

秀佳说我在其中功不可没,不过她的理论总是有待验证:“如果没有你参演这部电影,这一切不会发生。当初我们对你的期望也只是你飞香港。你可能觉得小王导签CYY是因为钱爷,但我觉得她也是因为你才签的…”

反正类似于一只鸡生了鸡蛋,然后农夫思考鸡生蛋蛋生鸡最后赚了一万亿该怎么花的课题。

我好不容易盼着钱唐回来,拐弯抹角的问王晟情况。钱唐估计也知道我问什么,他说王晟补签了份合同,基本规定了“只限大麻,不能影响工作,不能影响公司形象”。而这份附加合同,到之后基本完善成为CYY标准化之一,进入公事公办的流程。

我却不由总追问,然后呢?除了这破合同之外他就不管王晟了?她没事吧?

“我早已经提醒过她。剩下的,剩下的都是她自己的问题。”

我想起王晟坐在地上那模样就心有余悸,而钱唐那种总扫自家雪的冷漠态度也挺讨厌的。但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好说:“钱唐,以后我要是做了什么傻事,你可不能只提醒我一遍啊。你得总重复,听到没有?”

钱唐伸手揉了揉我的头。

走马观花的接着参与了几场宣传,以及各种无穷无尽的小破事。剩下的整个八月到九月中旬,我都泡在空手道馆。曾经梦想过上这样的生活,等真拥有了,才真切发现这感觉的确是爽歪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要向教练解释类似“你不上学了”,“以后怎么办”,“你爸没说你”这些不想回答的问题。但总体依旧是爽。

期间一直断断续续参加之前电台的台湾饮食节目录制,每周三次的频率。大热天里,摄影棚的抽油烟机还坏了半小时,呛得我汗流浃背。

没想到,我在电影里什么都没捞着,频繁的参加饮食节目倒是让我收获了那么多中老年妇女观众的心。我的意思是,每周我都能收到手写信件,其中一半的中老年阿姨写信告诉我她祖上有个从山顶洞人就开始秘传的食谱,现在愿意无偿分享给节目组。另一半中老年阿姨,写信向我热情推销她们的儿子侄子孙子之类。

我也只能说电视这种东西,会带给人特别不切实际的幻想。节目里,我就戴上围裙、问问问题、递递调料,大部分时间坐等品尝。这居然还能给大妈们“温顺贤良”的形象,不可思议。

不过我也从不看自己主持的节目,因为我知道是假的。有时候在电视里看到自己脸出现,我都会像着了火似的迅速关上电视。

“怎么回事?”钱唐抬头问我。

刚刚电视上正播放《时间止痛片》的宣传访谈,我立刻转台,把遥控器扔的远远的。被来客厅拿水的钱唐看见,他走过来查看。

我只好解释,钱唐啼笑皆非:“这算什么?”他拾回遥控器,重新调回那台,“不一定非要看自己,可以看和你演对手戏的人,也可以看看别的。”

我仰头望着钱唐青刮刮的下巴,忍不住问他:“钱唐,你当初为什么想进娱乐圈?”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什么娱乐圈,我可不是演员。”

“不不不,但你也是‘圈内人’,是不是?为什么要进入这行业?你干别的也挺好吧,为什么进娱乐圈啊?不嫌乱啊。”

钱唐沉默片刻,若无其事的回答我:“因为我祖父。”

钱唐的祖父因为生病,眼睛基本失明,然而又喜阅读,总让最宠爱的外孙念报纸。社科新闻非常无聊,钱唐索性为祖父读报刊上的连载小说。只可惜每天的连载量都很少,有时候祖父正听得兴起,小说已经念完。

“于是有日我突发奇想,自己续写那连载小说。刚开始还能和原文有联系,后来抛弃报纸,直接跟祖父念我自己写的。”

——小孩子胡乱编纂,非常笨拙、错误百出又情节蹩脚的东西。这是钱唐的原话。他用自己的小说折磨了祖父的耳朵三年,而他祖父一声不吭的全部听完。

“后来临终前拉着我,夸我写的好,说我长大可以当编剧。”钱唐的眉极轻微的皱了下,“当时没当回事。没想到真走上这条路。”

这是钱唐第一次主动跟我说他自己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继续等他自己说下去。

“呃,所以你当了编剧,因为你祖父?”我只好笨拙的总结。

钱唐目光不动声色在我脸上打了个圈:“这也只是一半的原因——最初尝试编剧工作,我身边正好有一位温柔漂亮有才的姑娘。秉烛夜谈,红袖添香,她鼓励我做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