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奇怪了,你已经学尽了天下知识,还有什么不够?他说,我没学会感情。

男人大笑,说,这正是我选中你,并将你培养到现在的缘故。他不解。

男人从兜里摸出一盒巧克力,说,世上这么多巧克力,能机缘巧合聚了灵性变成小妖的,真不多,你是个幸运儿。

他把其中一颗放到壁炉前,巧克力很快就融化了。

感情也是一种热量,巧克力天生怕热,所以,你的本能注定了你不会有感情,不会有热量。

听完,他很久也没说话。男人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样的你,是最好的,感情这东西,很多时候会变成一种负担,挡住正确的路。你应该庆幸你的本能。

是这样吗?为什么总觉得还是有点遗憾呢。

不久之后,他被带到了英国,交给了高个子。剩下的时间,他见证了玫瑰十字的诞生,从学生到老师,他再也没有离开过Fleet镇。

从此之后,他的生命,跟“试验”结合成了一体,十年来,他跟他的“同事”,按照“上头”的指令,进行一项又一项的试验,无数有生命或者没有生命的物体在这个位于玫瑰十字地下的实验室中被改造,然后消失。而试验所需要的仪器机械,包括这台能从血妖身上完美采血的工具,都是他的杰作。除了制造工具之外,上头也只要求他负责采血这项任务,别的事倩,从不让他染指。

而他,除了工作之外,最感兴趣的还是学习。虽然男人那样说,但他还是对感情这门课程充满了探究心。他随身准备了一个小本子,随时记录他在生活中,从别人身上看到听到的各种与感情有关的东西,然后揣摩,消化。然后发现,这门“课程”是最虚无缀渺,也最难学成的。

他的本子上,记录了几十项跟感情有关的“病症”,对,他是用这个词来形容的。那些沉浸在感情里的人,其实就像生病了一样,有的大笑,有的大哭,有的明明自己饿得要死了,却把最后一块面包给孩子吃掉。所有这些“病症”,他都记下来了,包括那只树妖的“不停寻找”。

双头蛇的争斗声,将他从失神中拉回来,这个怪物也是十年前被送到玫瑰十字的, 平日里化身成男女舍监,职责就是看守“试验品”以及消化“垃圾”,那些在实验中失去了生命的躯体,都成了它的食物。

他厌弃地看了这个怪物一眼,挪回目光,继续看手表。

实验室里,章三枫的血,已经被灌入合金架子最顶层的瓶子里,开始了属于它的运作。

没过几分钟,实验室里传来砰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那合金架子顶层的瓶子不知为何炸得四分五裂,里头的血液四下飞溅,一沾到四方体里的特殊空气便化成火球,里头的人鬼哭狼嚎,拼命按动开门的按钮,可是大门却纹丝不动,所有的仪器全部失灵,中央的那团紫色火焰也失去了控制,顿时蔓延开来,那坚固的四方体之内,顿时陷入了熊熊火海,里头的一切化为乌有。

上头的房间被这巨大的力量震得微微摇晃,连双头蛇都停下了纠斗。就在这时,白玉糖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罐,拔开盖子对准双头蛇一洒,红色的粉末纷扬而出,落得他们满身都是,这怪物顿时瘫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子。

白玉糖又将金属盒的正面对准棺材,一道红色光线从盒子里射出,落在棺材中心,这鬼东西顿时消失在空气怀中,章三枫一下子瘫在地上。

他一把拉住她,背到自己背上,朝房顶一纵。

神志不清的章三枫靠在他背上,只听到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一道白光从头顶洒下,她的身子变得很轻,仿佛飞起来一般,朝那白光的光源飞速奔去。

6.

不知过了了多久,章三枫在一片温热的沙丘上醒来,细腻的沙子紧贴着她冰凉的脸孔,十分舒服。

身边,白玉糖正望着远方出神,是不是擦擦汗。

她急忙撑起身体,打量四周,眼前真是一片延绵不绝的沙漠啊!

不可能啊,她在英国啊,英国哪来这么壮阔的沙漠!

章三枫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啊,疼!

“别掐了,你没做梦。这里是撒哈拉沙漠的深处。”白玉糖收回目光,“我会飞。你的伤如何让了?应该不太重,只是被取了一点血而已。”

章三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背过身去拉开领口看了看,那个被触手刺出的伤口只剩一个小红点。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章三枫站起来,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

“玫瑰十字的老师,受雇于4E的工作人员,孜孜不倦的学习者,”白玉糖耸耸肩,“我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哦不,我不是人,我是妖怪。”他看着她,“你也是。” 章三枫变得更急促了。

“你又不笨,我们在实验室里的对话,你应该还记得吧。”白玉糖拉下她冰凉的手。

“你们说,我是一只血妖。”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什么是血妖?妖怪?跟那双头怪物一样的妖怪?”

“本质上,你跟双头蛇的确都是打妖怪。”他毫不遮掩地说,“血妖,比吸血鬼更髙级的存在,因为你们不怕阳光,不怕十字架,不怕大蒜,而且有普通人没有的速度。如过血妖愿意的话,他们可以一夜之间绕地球跑个十几圈。”他停了停,叹气,“但是,你的纯度已经不高了,换言之,你体内属于血妖的血,已经被人为冲淡了,相应的,原本属于血妖的能力也弱化了。”

她瞠目结舌。不不,这绝对不可能,她十七年来一直活得很正常,上学,生活,没有干一件不属于人类行为的事。怎么会是妖怪!

白玉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说:“起来吧,我们要继续走。我们得在天黑前走到阿波罗之焰。”

“那是什么地方? ”章三枫浑浑噩噩地问。

“能让你彻底脱离玫瑰十字,脱离4E的地方。”他拉起她的手,深吸了口气,拽着她朝那片沙漠的方向奔去。

他再也飞不动了,剩下的力量只能快速奔跑。

对于一个巧克力妖怪来说,撒哈拉实在是太热了。

章三枫跌跌撞撞跟在后头,两个人在寸草不生、荒芜无尽的沙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迹,而脚下的路,却像怎么也走不完似的。

当炽热的阳光越来越盛时,他已带她翻过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沙丘,终于,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涨红着眼睛,却什么都不问,只是倔强地看着他,怎么拖也不肯再走。

白玉糖长长吐了口气,擦着额头的汗珠,说:“任何沟通,都要从面对现实开始,你如果不接受你是血妖这样一个事实,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

“你让我怎么信?!我活了十七年,现在突然有人跟我说你不是人,你是妖怪,我怎么信!”她大声喊道,“我只想把弟弟找回去,然后安安稳稳地生活,就这样而已!”她说着说着,眼泪涌出来,跪在了地上,抽噎着:“可你们说…他被吃掉了。”

“是,你弟弟的确被吃掉了。”他没有任何安慰的话,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插在地上的刀,“然后呢?你也要一起死?或者抱着这种一点价值都没有的悲伤走完你的一辈子?如果你说是,我会成全你。”

他冷硬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反而让她狂跳的心慢慢冷静下来,她缓缓问:“玫瑰十字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

“4E在全球的试验场之一。”他面无表情地说,“其实连我都不太清楚4E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只知道4E的首领是个被称为将军的人。4E一直在进行一项实验,把各种妖怪的灵能完美植入人世上任何一种物体内,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人造妖怪,这些物体可能是你生活中见到的任何东西,枕头被子锅碗瓢盆,食物饮料等等,有了妖能,它们就像有了灵魂的人偶,会说话,会思考,有非凡的能力,当然也会听从它们的创造者所下的一切指令。”他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可是,要完美结合两者,就必须要有一种中和剂,才能让妖能顺利植入物体之中。而身为妖怪却又各方面无限接近人类的血妖,它们的血就是天生的中和剂。只可惜,世上的血妖并没有多少了,而且许多血妖选择与人类婚配,妖气越来越弱,要找到它们越发难了。每年,上头都会派出许多人手,到处搜寻血妖的下落,一旦找到,就会用各种隐蔽啲手段,将其引人陷讲。真正的血妖,力量非常强大,就算是你这种已经被弱化的血妖,如果真的被激发出天生的能力,也是很强悍的。所以,必须在血妖们未察觉的情况下,压制住它们的力量,然后才实施最后的捕获,否则死的可能是自己。从你一进入玫瑰十字开始,你每天吃的饭菜,还有贝尔太太‘好心’给你喝的茶,吃的点心,里头都加了施了巫咒的骨粉,只要十天时间,再由我耍个小花招,你自己就乐呵呵地送上门来了,如此,制服不费吹灰之力。”

章三枫惊得瘫坐在地上。

“不过,对于物体的改造只是第一项实验,4E还有第二项实验。”白玉糖索性将她想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他们觉得只是物体实验还不够,万物灵长的人类,才是制造新式妖怪的最好原料。而艺术天赋过人的人类,因为大脑结构与思维方式的不同,比寻常人更容易植人妖能。这个实验其实早在数百年前就实施过,实验对象是一个画家,他在绘画上取得的成就无人能及,可却患上了精神病,终身癫狂,最后自杀在法国瓦兹河畔。在那之后,这项实验就暂停了。直到十年前,又重新开始。玫瑰十字作为试验场之一,打着诱人幌子招来的学生,每一个从入学起就处于被观察状态,其中最优秀最适合的,就被选中为实验品。不过,实验品们最后都消失了,那些因故死去的,被那狗腿子双头蛇当了食物,而活着的那些连我都不知道他们最终被送去了哪里。”

“他们怎么能做到只手遮天?那些失踪的人,难道他们的亲人不会追查?难道学校里其他的同学就不会怀疑?这不是一直小猫小狗,少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哪!”她想到了警察给她的结果,不知道玫瑰十字里还有多少无辜者跟她的弟弟一样,被无情地“抹掉”。

“4E的能力,不是你我能想象的。抹掉一个人的存在,实在太容易了。要知道,它不止有科学的天赋,还有妖怪的异能。”白玉糖淡淡道。

“我弟弟…“她的力气几乎溃散完了。

“他回不来了。”他直截了当,近乎残忍,“如果血妖与人类结合生下孩子,那必然是一对龙凤胎,而且,女儿会继承血妖嗜血的本能,儿子却不会。但不管怎样,他都摆脱不了血妖的身份。一只纯血妖的血,三年才会被榨取干净,你弟弟支撑了玫瑰十字三年的实验。在你来到玫瑰十字的前一个月,他就…”

“别说了!”章三枫的手指,狠狠抠进了沙里,“这三年来,那些通话视频是怎么回事? ”

“傻瓜,他们连人都可以抹去,伪造视频又有什么难的。”他摇头。

“当初,为什么不把我跟弟弟一起骗去?还这么煞费苦心骗我三年?”章三枫忍着心里的剧痛,愤然质问。

“4E有严格的计划跟规定。每个实验场都制定了严格的规则,准备多少试验品,多少中和剂,生产多少‘产品’,都有定量,不能多不能少。玫瑰十字这三年的定量,只能使用一个血妖,用完之后才能引入第二个。”他咳嗽几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你跟你弟弟,早已被玫瑰十字的人盯上,你们的命运,在三年前你们被发现时,就已经定下了。找到你弟弟的人,就是那高个子,他一直负责为英国区寻找中和剂。全世界有很 多他这样的人,为各自负责的区域不断搜寻需要的资源,有时候还会产生内部矛盾,互相争夺。那一年,他去了中国,在某个深夜的小港子里,遇到一个蹲在树下掉眼泪的男孩, 血妖的味道扑面而来。再后来,你也知道了,你弟弟被玫瑰十字的诱人条件带到了这里。这件事,高个吹嘘了很久,还说他运气真好。”

她真正听到自己的心,在一片一片地碎开。

弟弟不是被玫瑰十字的有人条件带走的,他只被自己的姐姐伤了心,要让自己走得远远的,把自己“夺走”的父爱,还给她。如果,她没有对他说那么过分的话,那个深夜他不会冲出家门。如果那天他好好地留在家里,那冤魂—样的玫瑰十字就不会找上他!

章三枫的拳头,攥得咯咯响,然后,一拳打在了白玉糖脸上,又跳到他的身上哭吼踢 打:“你也是这群魔鬼的人!你这个帮凶!”

他不还手,由得她的拳头往自己身上落。到她打不动的时候,他问:“舒服了?不舒服可以继续。”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癫狂中渐渐平息,望着他:“你最后对他们动了什么手脚?”

“把一滴蛇血,就是你在我家看到的那条宠物,悄悄混人了你的血里。”他狡黠地笑笑,“中和剂必须是绝对纯净的,任何一滴不属于它自身的血,都足以引起一场灾难。”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你不是他们忠心耿耿的工作人员吗?”

“我只是讨厌他们拿巧克力开刀,那么美好的东西,那么美好的节日,如果被一群会搞出人命的人造巧克力妖怪毁掉的话,真是罪过。”他呵呵一笑。

“就这么简单?”她不太相信,重新打量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感情上的低能儿。”他仰躺在沙地上,自嘲地笑。

“难怪你可以当十年的冷血动物,还助纣为虐。”章三枫抓起一把沙子,狠狠砸到他身上,“可恨的低能儿!”

白玉糖笑望着她:“你也是感情低能儿啊!别人表面上给你点小恩惠,你就断定对方是值得相信的好人,哪里知道对方是另有居心。对你不近人情,严厉苛责,你就觉得对方恨你不爱你。”

“你什么意思?”章三枫听出他话里有话,回想起父亲对自己的种种,不禁五味杂陈。

“你是血妖,可这么多年来,你有喝过一次血,或者有想喝的欲望吗?”他反问。章三枫一愣。

“跟血妖结合后的人类,他们的血会变成蓝色。你每天都要背叛注射的药液,也是蓝色的。”他慢慢道。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诧地捂住了了嘴。

“没有哪个父亲,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变成一个嗜血怪物。也许他会恨你的母亲嫁给他时,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导致他们的儿女天生坎坷的命运,但这根本不妨碍血浓于水的天性,他要救他的女儿。阻止血妖嗜血本能的唯一方法,就是用他自己的血来为你做‘清洗’,然后逼你吃大量东西,以抵消你对恤液天生的饥渴。这样的‘工作’只要坚持十年以上,你的嗜血症应该就不会发作了。所以我们才说你的‘纯度’已经不够了。”白玉糖停了停,叹息道,“他如此爱你,只是未曾表达。他不想让你知道你是个血妖,所以他永远无法让你理解他对你的行为,你弟弟得到的,貌似过量的‘宠爱’,是你爸爸想放在你身上,却又放不了的爱。”

章三枫的心跳,几乎要停止,她捂住耳朵,眼泪断线般落下。他如此爱你,只是未曾表达。想放在你身上,又放不了的爱…五脏六腑,有如刀搅。

她捂住心口 ,颤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

“有时候,我会跟你弟弟聊天。”他轻描淡写地带过,看看天色,说,“休息够了,该动身了。”

黄沙之上,到处都干燥得快冒出火来,他牵着她续飞奔,在他倒下之前。有一件事,他永远不打算告诉她。

她弟弟被困在玫瑰十字的三年来,没有皱过一次眉头,也没掉过一次眼泪,哪怕他知道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他偶尔会去实验室那边看看她弟弟,有时也会出于好奇,跟这个男孩聊聊天。这孩子没来由地信任他,把家里的事,断断续续都将给他听。最初,他以为这孩子是想博同情,希望他能帮他逃脱,可是,直到临死的前―晚,这孩子也没有向他提出任何哀求。

那天晚上,他在这孩子身边,弥留之际,他问:你们会把我姐姐也带到这里吗?

不用我们带她,只要让她知道你失踪了,她自然会过来。他说的是实话。如果她来了,请你带走她,这里太冷,她受不了。这是她弟弟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三年的宅男,悲哀的结局,这孩子却从未替自己说过一句话,掉过一滴泪,最终的最终,放在心里的,也只是自己的姐姐。所谓手足,就是这样的意思?

他的感情学习课程里,又多了一点内容。

7.

在太阳西沉前的片刻,章三枫突然看见绵绵黄沙的尽头处,竟有一排熊熊燃烧的金色火光,足有十几米高,沿着整个沙丘的边缘,把这个沙漠跟另一边的世界分割开来。 见了这火光,浑身都被汗水湿透的白玉糖突然有了力气,兴奋地说:“到了!”

火焰越来越近,章三枫只感觉到一阵灼痛。

“被4E锁定的目标,不管是实验品还是工作人员,身上都会被打上烙印,就是你额头上那块的红印,我也有。只要烙印还在,不管你跑到哪里,都会被他们找到。只有撖哈拉深处这片神奇的阿波罗之焰,可以消去这个罪恶的烙印。”他落在沙地上,仰望着这片熊熊火海,“越过这片火海,你的烙印就消失了,他们再也找不到你了!回去你的世界吧,放心,这片火焰不会烧伤你!”

她的头发在识热的气流中凌乱飞动,迟迟挪不动步子。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红宝石,塞到她手里:“这个你会有用的。总之,平安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为什么帮我?”章三枫握着匕首,“你不是他们的人吗?!”

“他们培养我学习这世上的一切知识,但告诉我,只有感情是我学不了的。他们确实没说错,我始终没学会感情。但,我学到了良知。”他看着眼前这雄伟到神圣的火焰,笑笑,“还有你的家人,他们又教了我一点点关于感情的课程。”

说着,他又掏出了小本,在最后一页上写着:感情病症第53种——牺牲。写完, 他将本子用力扔进了火中。

“去吧,你虽然不嗜血了,没有纯粹的血妖的速度,但你只要吃饱了,然后集中精神往前跑,就会发现你比任何正常人都跑得快,任何山河湖海都不能阻挡你。”他拍拍她的脑袋,“快过去吧。”

“你呢?”她迟疑着往前迈了一步,又转回头,“那个4E不会放过你的!”

他哈哈一笑:“你当我傻呀!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那你跟我一起走!”她抓住他的手臂,喃喃道,“我只有一个人了。”

“你妈妈不是还在吗,她只是出走了不是吗?也许她还活着呢!”他说,“你应该去找她。”

她紧咬着嘴唇,不说话。见她这样,他无奈地说:“好吧好吧,当我欠你的,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真的?”她不相信地看着她。

“当然,当你要先走,去中国哪个叫忘川的城市,那里有个树妖,考了一间叫不停的小店,你到那里去等我!”

说罢,不等她回答,他已然往她背上狠狠推了一掌,她身不由已地落进了金亮的火焰之中。

他说得没错,这火烧身上一点也不疼,反而像温柔的水,把—身的尘土都洗得干干净净。

看着她消失在火中,他无力地坐在了沙地上。

“傻丫头,我是巧克力啊,温度太高,会融化的。”他笑了笑。他的身子,渐渐塌了下去, 与金子般闪烁的沙粒,渐渐融成了一体…

8.

“你怎么没死啊?还有,干吗让她来找我?!”听完他的讲述,我的茶一喝光了,然后我觉得我嘴巴挺坏的。

“我当时也以为我完蛋了。我就是担心那丫头以后再出什么纰漏,所以希望你能帮帮她。据我所知,你帮过不少问题妖怪啊!”巧克力同志用力吸了吸杯子里的茶香,“可我没死,只是变回了最初的模样,然后,4E的烙印也消失了。那天我躺在阿波罗之焰的旁边,看到被洗去了烙印的她居然又折返回来找我,当然,她肯定没发现现在的我,我也不想她看到我这个怂样子,于是悄悄跳进她的衣兜里,跟她一起来了不停。没想到,已经被弱化的血妖,奔跑速度还是这么惊人,她只用了不到一周时间,就从撒哈拉跑到了不停,也难怪她那么饿。”

我的目光从大厅瞟向里头的某间卧房,说:“等下,你喜欢上那姑娘了?”

我知道我的侍卫总是跳跃又八卦,但我有什么办法?

“没有。”他否认,“我只是同情她弟弟。”

“你喜欢她弟弟?!”我张大了嘴。

“你真是为老不尊!”

“明知去沙漠会要了你的小命,还去。嘿嘿,没有谁会锦巾因为同情,而为对方刀山火海。”我打开水龙头,哗哗冲洗着杯子,“这是老板娘教给你的感情课程之一。”

他思索了很久,别扭地承认:“好吧,作为一个资历尚浅的小妖怪,我正在学习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真正的感情是不需要学习的。情到真时,由心而发。你已经毕业了。”我把杯子擦干净,撇撇嘴,“不过嘛,还是等你有我年龄的十分之一之后,再回来跟我深刻讨论感情吧。现在咱们只能谈钱!”

“你有完没完了!那鸽血红够你换多少金子回来了!”他跳到我肩膀上,说,“现在该说说回礼的事儿了!”

“只要不是要我的金子,都好说!”我头也不抬,“哪怕你要敖炽去当宠物我都给你!”

话音刚落,在暗处偷听了半天的敖炽冲了出来,一副要杀我泄愤的凶恶模样,还好被赵公子懒腰抱住了。

我淡定地指着敖炽,对巧克力说:“你注意看他凶狠的模样,这也是感情的一种,但只适用于厮守多年的老夫老妻。”巧克力一头黑线。

·尾声·

翌日傍晚,天气颇好,夕阳缀满了整条巷子。

我斜靠在不停门口,目送前方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并肩离去。临走时,我对眼前这个英俊不凡的男人说道:“记住啊,别靠近火源,你现在的人形是我用纸符化的,而且我不能保证这人形能保持多久,可能一个月之后你就突然打回原形,也可能一百年都没问题。反正你有空的话,还是自己花点时间正经修炼吧,别整歪门邪道,人造妖怪怎么都不及天然妖怪呀!”

他点头:“你的回礼,我会好好珍惜。”

我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望着我头上的灯笼,笑道:“但去莫复问。”然后,他很真诚地跟我鞠了个躬,说:“谢谢你,老妖怪!”

我叉着腰冲他吼:“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