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地…—张张扑克牌从眼前闪过,羽蛇神与4E的标记从上头跃出来,交缠在一起。别乱,别乱,我安抚自己。当务之急,找出路,找丽莎,把这些无辜的人类送至安全地方。至于敖炽,我暂时封闭了对他的一切惦记。因为只要一想到他,耳朵里就会响起水里那浓小妖怪不怀好意的聒噪。

东海的龙,哪有那么容易被干掉!

我吸口气,加快步伐。再看九厥,这厮居然跟捡到宝似的,沿途采摘了不少鸽子蛋大小的青色果实,外套上的全部衣兜都被塞得满满。问他拿这些果子干吗,他说这是上面再见不到的好东西,拿酿酒,自有想不到的妙处。真是个乐观的家伙,这样的时候还想着他的酒。

“喂。”我喊了九厥一声。

“怎么?”他放慢脚步与我并行。

“抱歉,把你拖进来。”我是真心的歉意,每次有大麻烦的时候,他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身陷其中。

“你说啥?没听到。快走吧!要不是来这里,我这辈子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宝贝!” 他嘻嘻一笑,拿一个果子在我跟前晃了晃。

有人说,朋友就是,打完架还能坐在一起吃火锅的人,没有记恨,没有抱怨,只有一只在你落难时,永远不逃开的手。

我想我以后应该对九厥好一点,如果能活着离开的话。以后他来不停白吃白喝,我也不骂他了。

路变得越来越难走,两边的植物越来越高,越来越密,有一些更是横过路来缠绕在一起。最后,我们只能不停砍断那些长着尖刺的枝干,清理出道路才能前行。手推车是不能用了,所幸黄老太很轻,背着还不算太吃力。

“姑娘啊。”她突然在我耳畔喃喃。

“咋?饿了?”其实是我饿了,折腾到现在,粒米未进,“坚持一下吧,等走过这段路就去觅食。”

老太太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绳子,上头挂着一把普通的钥匙,然后对我附耳说了几句。

我愣了愣,看看九厥背上的老黄,没答话。

“谢谢了,姑娘。”老太太把钥匙慎重地挂在了我脖子上。很轻的玩意儿,偏偏又有沉甸甸的分量,压在心上。

此时,眼前豁然一亮,这个“亮”跟光线并没有关系,而是一种突然的视觉的转换与冲击——一座足有百米高的玛雅金字塔似的建筑“砸”在前头,它周围的地面上,不计其数的奇花异草相互簇拥,密集到根本看不见那些花叶草丛之中是怎样光景。

“那些白色的是…”找放下黄老太,从这条路的末端,到那建筑最外端的植物之间,大概还有七八米的距离,凹陷下去,很像人工挖掘的沟壑,不深,一尺多,但整条沟的颜色很奇特,白色的,跟四周很不搭调。不知道这条白色的“沟”有多长,说不定像赤道一样绕了这片巨大的建筑群一圈。

大叔俯身从沟里拈了一点点白色的土,搓了搓,说:“盐。”

我上前,也抓了一些白土察看,确实是盐。

“有些地方,盐被当成防止并躯赶邪灵的圣物。”九厥把老黄放到黄老太身边,走上来细细看着这条盐沟,“看起来,是有人用盐来当防御工事,不想让某些东西从另一边的丛林里跑过来。”

“心理安慰而已。盐最大的用处只有炒菜。”大叔望着前方的金字塔,那层层叠叠的灰黑色的石块,透着被时间风蚀的气息,橘色暖光的衬托,只能显得它更酶涩灰暗而已。

九厥想了想:“我过去那边看看。你们在这里稍事休息,找点能吃的东西,饿死了。”

“你要留心,丛林里太多危险,搞不好你自己反成了食物。”大叔眺望前方,“遇到危险,要么自救,要么自尽,别指望他人。”

“啧啧,这话你跟我说说就好,要是你有孩子,可不能这么教育他们。”九厥不以为然,依然嬉皮笑脸,“自救是必需的,但你只要不是恶贯满盈,也不妨期待—下外援。家人朋友,不是说说就算了的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我走到九厥前头,又回头看大叔一眼,“想教育孩子,也得有孩子给他教拜才行呢。这神冷血家伙,哪个女人会看上他。”

“不送。死之前记得大叫一声,省得我往那个方向去。”大叔笑着朝我们摆摆手。

我忍住一肚子火,抬脚就要往沟那边走。

嗖!

一个不明物体擦着我的腿飞出去,噌一下扎在前头一株半人高的植物上——一支锋利的箭,箭头是磨得十分光滑的石头。

不等回头,又是一支,目标是正要迈腿的九厥,擦着耳朵飞过去,断了他几根头发,身后的某个地方,密集的草叶一阵乱摇,有东西借着天然的掩护,朝跟们相反的方向逃去。

“看好他们。”

九厥闪身朝那边追去,不过,大叔的速度比他更快。两个人一前一后追进了密集的植物中,我将老黄夫妇护在身后,并扯住藤蔓控制丽莎爸爸,这家伙照例拿一双仇恨的眼睛瞪着我,然后竟拍起掌来,怪腔怪调地喊:“杀掉!都杀掉!哈哈哈!”

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却在半秒之间发现这男人的身影扯动了一下,就像信号突然出了问期的电视画面,但转眼又正常了。我用力眨了眨眼,没有异常。

“老板娘,这男人不妥。”白驹爬出来,立在我肩膀上小声说,“我感觉到,他在变‘暗’。”

“什么意思?”

“你是妖怪,对妖怪很熟,但是对人类的生命就未必有我敏感了。”白驹认真说道,“以我几百年资深死灵的经验,这个男人的生命正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消退着。怎么说呢。 虽然他活生生的在找们面前,但我感觉,这个生命,没有根基。简单说,就像灯与电源的关系,正常的生命,本身就是电源,放光发热不在话下,但他却只是一盏灯,依附于电源,一旦电源出了问题,他也会好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

“刚刚看到他‘闪’了一下。”我基本明白,但这种现象我从未遇到过。

“这种生命形式非常罕见,不知这家伙的‘电源’在哪里。”白驹谨慎地提醒,“你要死磕留心。”

正说着,一道紫光从我眼前闪过,不远处的一片植物激烈地摇晃起来,隐隐传来一声惊恐的低吼。

4.

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地上,印第安人般的五官,身匕缠着破损的兽皮,巧克力色的脸上涂得花里胡哨,不仔细些,连眉毛眼睛在哪儿都看不见,很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两颊都凹陷了。就躭算箭已经被没收,他还是瞪大又圆又黑的眼睛,拿空空的弓对着我们,看起来这是唯一能让他安心的东西。

“为什么要杀我们?”对于一个孩子,我尽量让语气不那么严厉,“你是什么人?住在这里的?”

少年的眼晴明亮干净,虽然拿着武器,却没有一丝戾气。反而是站在旁边的大叔,虽然手无寸铁,面无表情,却是十足的杀气杀气测漏,藏都藏不住。

这个男人,一身捉摸不透的的凶悍。

“不能过去盐沟那边!”少年焦躁地瞪着我,抓着弓箭的手松开一只,指着前面的建筑,使劲摇。

幸好我是妖怪,人类的任何语言,只要稍微静心去听,都能听得懂,并且也能让对方明白我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能?”找突然意识到他刚才可能不是要杀我们,而是阻止我们越过盐沟。

“吃人的怪物,越来越多。奶奶说盐能防止它们过界作恶,所以才在这里挖下盐沟。”少年急急道。

“那里有什么怪物?”

“嘘!”少年捂住我的嘴,盐沟那边的从林里,几棵高大的植物异常地摇动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跟我来!”少年打置了我们一眼,放下了手。

5.

明前这个只剩残垣断壁,一片萧疏的地方,就是少年的,家?!

处处破败,屋子已经不是屋子,烂成了一堆堆石头与荒草,只有一间还剩大半个屋顶, 勉强能遮风挡雨。看这里的情景,跟历史资料上描述的古玛雅人住地颇为相似。

跟着少年进了那间破屋,看到水壶与碗盘,还有些简单的工具。整齐地放在角落。我注意到墙壁上到处都画着一个螺旋状的圆形符号。

—些看起来都已经变质的玉米饼被送到我们面前,少年说:“饿了就吃这个。水壶 里有水。”

大叔拿起一个饼,闻了闻,扔到一旁,闷声不吭地去了屋外。很快他就回来了,手上多了一只小野猪似的的动物,甩到我们面前:“把这个拿去烤了,那些饼子是人吃的吗!”

“你怎么抓到它的?”少年十分惊讶,“以前村子里最勇猛的措人也抓不到这种东西, 它是这里跑得最快的动物了!”

“你管我怎么抓到的,赶紧弄来吃!”大叔不耐烦地回答。

连我都惊奇于大叔这一回的速度,还有,他居然也能跟少年交流。

少年十分欢喜地跑出去处理猎物了。

不多时,猎物变成了在篝火下吱吱冒油的喷香烤肉。

少年叫帕卡尔,他说这在当地话里是盾牌的意思,奶奶给他起的。

“你屋子里那些圆圈符号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一边大嚼烤肉一边问。

“每当家中有人远行,家人都会在屋里画上这个,是能保佑亲人平安回来的护家神符。”帕卡尔说。

所有人面面相觑,看这里的光景,显然这神符没有什么作用。

“怎么到现在都只看到你一人?”九厥问,“你们村其他人呢?去打猎了?”

“已经没有人了,火焰在帕卡尔的眼睛里跳动,“他们都没有回来。”他看着我们,“你们又从哪里来的?看起来跟我们 很不一样。”

“我们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叔皱眉道,“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 ”

“只是没回来。”帕卡尔攥紧拳头,“未必死了。”

啪啪作响的柴火中,帕卡尔沉默了许久,向我们讲出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的祖辈都是一出生就在这里。但几千年前,祖辈们的祖辈,也是生活在“上面”的。因为一场灾祸,幸存者们跟随伟大的羽蛇神迁移到了温暖光明的“地城”。在那之后, 怀抱着对羽蛇神的敬畏与感激,大家在地城中安居乐业,代代延续下来。神一直保护并照顾着他们,驱除猛兽,开垦荒地。没人想再回去,这个世界,是比上面好上千百倍的天堂。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在三十年前结束了。地城的中心,那座为了几年羽蛇神功绩而修起,同时也作为神在地城的宫殿的金字塔附近,出现了神秘的怪物,无人能形容出那究竟是什么,它们无声无息地吞食这里的动物,包括人类。

因为靠近神殿的土地最肥沃,所以他们的耕地与狩猎都在那个范围以内,失踪者一去不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然后便开始了恶性循环,失踪的人,必然引去更多寻找的人,这些人,也没有回来。不死心,又去找,再失踪。仿佛一条恶毒的绳子将人们串联捆绑起来,挨个拖入地狱。

悲伤之极的他们向羽蛇神祈祷,又在神殿之下挖下盐沟,一来警醒幸存者不可以再到那边去,二来希望盐沟能阻止恶魔的侵犯。

可是毫无用处,失踪的人仍在继续。大家只好远离神殿,在盐沟之外小心翼翼地生活,才算短暂告别了噩梦,可是,最近几年,幸存下来的村民们,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好。无端端地患上怪病,什么草药都没有用,年纪大身体弱的人,很快就死去了。年轻些的,拖的时间长一些,可也难逃一死,每个人死去时,眉心处都像碳一样黑。后来,有人说在神殿附近,有一种可以治百病的药花,或许可以制止这场怪病。于是,剩下的部分青 壮年冒险去了那边,但是,又没有回来。

死神以各种方法,将整个村子屠杀到只剩下十几人。

就在前不久,帕卡尔的父亲,带着剩下的所有人,包括帕卡尔在内,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往神殿那边去,一来希望找到治病的药花,二来希望找到失踪的人。可是,进入盐沟内的丛林不久,怪事便发生了,结队而行的他们,走着走着,就有人突然被拖入丛林深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干的。很快,慌乱中的人失散了,落单的帕卡尔喊着父亲的名字,忽然,他听到父亲也在喊他的名字,循着声音而去,没见到父糸,却看到一支又长又细又软的,绿色的“手”从那些花草中的缝隙里钻出朝他扑来。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看就要被抓住时,父亲从旁边追了出来,将他朝后一推, 自己却被那绿手缠住身子飞速拖走了。

“快回去!快!”父亲最后的声音,从丛林深处传来,然后,再无动静。

帕卡尔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你打算继续你父辈们愚蠢又无意义的行为,去那边找他们么?”大叔淡淡问。

“不是愚蠢又无意义的行为。”帕卡尔的睑被火光烘得发红,一字一句道,“那份对亲人的归来充满渴望,甚至可以不惜一切的心情,你体会不来。”

大叔没说话。

我听到有人在轻轻啜泣,回头,黄老太擦着发红的眼睛,越来越痴呆的老黄躺在她的腿上,脸上沾了一滴亮晶晶的眼泪。

“嘿嘿,有魔鬼!有魔鬼!”丽莎爸爸的脸贴着背后的大石,一串口水流出来,诡异地笑。

“从没有人离开这里,去‘外面’?”我还是不死心,“这里除了你们村民,还有别人么?”

“这里连个虫子都跑不出去。能够来去自如的,只有羽蛇神。”帕卡尔摇头,“除了你们,我也没有见过别人了。只是听大人们说,曾在神殿那边见过许多穿黑衣服的人,神出鬼没。”

“你见过羽蛇神?”“没见过。但奶奶说她见过,说那是个全身都闪着光芒的,善良的神。”帕卡尔垂下眼皮,“如果真的是神,为什么不再庇佑我们?”

听上去,在羽蛇神出现的长长的时间里,本来是不错的,坏就坏在三十年前,是什么突发情况,改变了一个算称职的“神”?而且我记得,白驹讲的那个发财又失踪的年经男人的故事时,也说过天顶酒店的名声,是在近几十年响起来的。

羽蛇神,天顶酒店,地城,失踪的人…是什么把这些匪夷所思的点给串起来的呢?!

4E…我又想到了它。

细细回想往日,这个名字其实早已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别人的故事里,但现在看来,终不仅仅是“别人”的故事——它将我也拖人其中。

6.

“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去?”

盐沟外,我认真地问全副武装的帕卡尔。我们吃饱喝足之后的决定是,往神殿那边走,如果有出路,一定是在那里。

“当时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你们,我已经去了。”少年蹲下来,在湿润的土上画了一道神符,“我会回来的。我不想再生活在无休止的等待与绝望之中,一定要做一点什么!”

“如果…”我试着问,“他们已经不在了呢?”

“我也要回来。”帕卡尔吸了吸鼻子,“把房子修好,认真种地。”

“好。”我拍拍他的肩膀,“那我们来交换一个保证。”

帕卡尔不解地看着我。

“你保证,回来之后好好活着,把你的家重新建起来。”我摸着他的脑袋,“我保证,把我能带回来的,你所有的家人,平安带回!”

“好!”他朝我一笑,旋即剧烈咳嗽起来。

我赶紧拍他的后背。

身为妖怪,我看出这个人类孩子的体内,妖毒弥漫。他跟他那些无故病死的亲人一样,不是因为得了传染病,而是因为吸收了妖气。对人类身体而言,妖气在体内储存太久,就会转为妖毒,视各人身体素质好坏,决走生命的长短。帕卡尔因为年轻,生命力强,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只要及时找到发出这种妖气的元凶,除掉之后,帕卡尔自然不药而愈。

“你现在还相信你的‘神’么?”问问渐渐平复下来的帕卡尔。

“是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帕卡尔回答。

“创造一个世界,并且比谁都要爱它,这才是神。”我摸摸他的脑袋,背起黄老太,“走吧。”

盐沟内的地形比外头复杂得多,根本就没有路,到处是巨大的树木与怪异的花草,稍不留心就会被藏在里头的荆棘划伤。沿途还有一些小水塘,里头泥多于水,咕嚕咕噜冒着泡。

我们沿途注意着每个角落,查看有无失踪者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我看着那些跟我擦肩而过的植物,每一株都长得十分好,茎肥叶壮的,开出来的花也特别大,特别鲜艳。

“有。”九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黄趴在他肩头睡得特别香,“这里只有植物,没有动物,连个蚊子都没有。”

“小心些。”帕卡尔紧握着砍刀。

“我们是要往哪里走呢?”黄老太问我,“姑娘,要是路太远,不如放下我。你这样背个包袱,走不快的。”

“去神殿。如果有出路,必然在那里。放心,您身材不错,背起来不累。”我安抚道,“要放下你,也得出去之后。这里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

“你这姑娘…”黄老太叹息,“好好的,你来那酒店做什么?那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呀!”

她话里有话,我故意道:“那该什么人来的?一座酒店而已。”

“走投无路的人。”

“关于那座酒店,你知道些什么?你们夫妇为什么又会来这里?”

黄老太沉默了片刻,问:“要听老太婆说个故事吗?”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不过以前都是坐着听,这次背着听。”我笑道。

黄老太的故事,前半段是平常甚至乏味的,一对普通的男女,相恋结婚生子,男的开了一间小杂货铺、女的相夫教子,平平安安地养大了儿子。儿子也算争气,大学考上了名校,可是,在父母还没从极度的喜悦中跳出来时,儿子拿了学费,没有去大学,而是跟朋友跑到的另一座城市做生意。父亲又急又怒,跑去找到儿子,要他马上回去上学。可是儿子拒绝,说他已经成年,自己的路自己来选。父亲忍住满腔怒火,吿诉他,他选的那条路根本走不通,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于是,父子之间爆发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争吵,一个是坚持自己梦想的初生牛揉,一个是拼死要将儿子“拉回正路”的父亲。最终的结果是,他抚着被气痛的心口,向儿子宣布:你一辈子也不要回来了!这个家的门, 永远不会给你打开!

儿子真的没有再回过家。之后的几十年里,顶多偶尔给母亲写一封信来。至于他的事业,也应验了父亲的预言,最终化成了泡影。所谓的朋友,卷走他所有资金跑路,他最终只去了一个小工厂当了工人,在那个小城市里娶妻生子,从热血青年变成了一个庸碌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