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父亲从不提起儿子,真当他死了一般。就连妻子跟他说,他们有了孙儿的时候,他也只是说,我没儿子。妻子只能叹息。

就在妻子打算独自去那座城市看望儿子时,病魔击倒了她。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直很不好,所以当医生宣布她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时,她并没有太惊讶。可是,她的丈夫却崩溃了。

那个晚上,他像个孩子似的伏在她的膝盖上,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喃喃:两笔才能写个人字,你不在了,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拼命求医,拼命去找所谓特效药与偏方,可妻子的身体还是一天天糟糕下去。

无计可施的他,跪在羽蛇神的雕像前,他告诉神,绝望的心情已侵蚀了他整个心脏,他只是装作乐观而已。如果真的有神,希望它能拯救妻子,哪怕只给一线生机,他也愿意拿自己的全部去交换。

故事到了这里,就变得诡异了。

在老黄向神祷告后的第三天,一身黑衣的男人敲响了他的家门,礼貌地交给他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一张在空白处写了地址的扑克牌,落款是“天顶酒店欢迎您”。

黑衣男人问他,有无听说过“愿望酒店”的传说。

老黄听过,可他一直以为只是传说。

黑衣男人告诉他,拿上地址,带着你夫人一同来酒店,只要愿意,你们能赢回全世界。扑克背面写了细节,阅读完毕之后,要是有兴趣,不妨一试。

在老黄还在犹豫时,男人已经出了门,;老黄赶紧追出去,却发现门口已空无一人,只有一道蛇一般的阴影,从墙角刷一下蹿过,无迹可寻。

扑克背后,是如何去到赌场的提示,最后那句话,老黄反复看了几十次——最终胜出者,万事如意,心愿顺遂。

他意识到,这不是一张普通的扑克。难道真的是羽蛇神显灵了?

近乎绝望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根稻草,哪怕那是一根荒谬之极的稻草。

“我听他跟我讲了这件事,心里顿时十分害怕。”黄老太顿了顿,“没来由的害怕, 总感觉十分不祥。我阻止他,说生死有天命,不该勉强,他根本听不进去,说这是唯一能救我的办法。他不能放弃。我拗不过他,只好同意。那个传说,我也听说过,可是,十赌九输,有几个人能成百里挑一的幸运儿。何况,从一进那个酒店开始,我就浑身发寒,毛骨悚然。那张扑克也十分诡异,背面的指示也在不断变化,我们按照它给的时间,进了电梯,那种不祥的感觉更大了。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那个地方,真是魔鬼之地。”

“我记得你输了一局,你把什么当成筹码输出去了?”我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输的人都缺胳膊少腿,只有她手脚齐全,看起来没什么损失。

“老头子对我的全部感情。”黄老太平静地说,“他做这一切,无非是他对我感情太深。把这个输出去之后,你看他现在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我有预感,他清醒之后,便再不会对我有眷恋。”

我问:“你不想活下去了?”

“傻子才不想活下去。”她笑了笑,“但如果已成定局,不妨坦然接受。可能别人不能理解,就算是死亡,我也是抱着希望死去的。我顺从老头子的意思,是为了成全他的‘希望’。可我知道这样下去事情会越来越糟,唯一能让他停止的方法,就是输掉那个筹码。如此,不论将来我发生什么,起码他不会再为我牵扯。老头子死心眼,又重感情,若不趁这机会输了他的感情,他的余生会很不快乐。”

“如果没有我们中途插手,赌局继续进行的话,你再输,就准备输掉自己的命了,对不对。”

“对。”

“可惜你要失望了,你跟你老头子都不会死在这里。我会带你们回家。”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认真说,“你委托我的事,由你自己去做!我拒绝代执行。”

“你这孩子…”黄老太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你来这里是为什么呢?有什么心愿想达成?”

“我来找人?”

“谁呢?”

“我丈夫。”

“啊?!”

就在这时,丽莎爸爸突然发狂似的朝前跑去,边跑便喊:“我回来了!丽莎!你开门,爸爸回来了。”

丽莎爸爸不知哪来的力气跟速度,硬是扯断绑住自己的藤蔓,眨眼间跑进一堆高高的长满锯齿状巨叶的植物后头,没了踪影。

大叔跑腿追过去,我们也相继跑到那堆庞大植物的背后,紧接着,我只觉得脚下一空,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才听得‘啪嗒’一声,摔进了一片黏腻的,胶水般的液体中。张开眼一看,竟是个四方形的巨大深池,从水面到顶上,实在太高,头顶上的天空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亮点而已,四壁都是滑腻的黑石,一些比寻常植物怪异很多的玩意儿,比如长了一只眼睛的仙人掌,有四只长长怪手的绣花求等等,纷纷从池壁缝隙里钻出来,贪婪地吸食着这个池子发出的味道。至于那些在我们身边漂浮翻滚的,全是动物的残骨,各种种类,各种颜色,不乏人类的头骨。

“能上去么?”饿哦朝九阙喊,我自己试了,飞天术完全不管用,真像被胶水黏住了。

“抬手都困难啊!”九阙用力把老黄托住,保证他的脑袋在水面外。

帕卡尔直接就吐了,这个池子的味道,确实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不但奇臭无比,还暗藏着一股浓郁至极的妖气。

我觉得,我们正在接近导致村民们死亡的凶手。

只有第一个落下来的丽莎爸爸最精神,疯狂地游到池边,双手在石壁上乱抠,大喊:“我回来了!丽莎开门!爸爸回来了。”

顺着他的手看上去,在离我们两三米高的地方,有一个直径一米多的洞,时不时有液体混搭着骨头从洞里流出来。

大叔毫不客气地从水里跳出来,一脚踩在丽莎爸爸的脑袋上,纵身跳到了洞口里,然后伸个脑袋出来,“要我帮忙还是自力更生?”

“省省吧。”我一发力,拽着黄老太纵身而起,当然,为了能一次成功,顺便踩了一下九阙的肩膀。

“身手算还合格。”大叔靠在洞口一侧,似笑非笑。

我扶着黄老太走到他后面,突然转过身,趁着他毫无防备之时,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这个万恶的家伙送回水里,随后伸出脑袋:“丽莎爸爸一直是你负责的,别指望我们会救他上来。”

他擦着满脸臭水,指着我怒斥:“好你个大逆不道的妖孽!”

“谢谢赞美。”我舒心地缩回脑袋,打量起这个洞口,跟平常见到的下水道很类似,光线十分幽暗,一层苔藓似的东西覆在四周,很滑,而且发着淡淡的绿光,脚下不断流过臭水和骨头。估算了一下方向和距离,我想着下水道应该是链接着神殿的某一部分,现在只能沿着它走,只要能到神殿,必然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一行人快速前进中。

这时,帕卡尔突然惊喜地跟我们说:“我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在叫我的名字!她还活着。”

九阙跟我面面相觑,哪里有什么声音?

又走了十几分钟,我们猛然停住了,一个巨大的矩形空间横在我们面前,一个很大很大的玩意儿,就挡在正中央…

它太高了,足足六七米的高度,根本看不到它的顶端。但这显然不是一棵树,粗壮得要七八人才能环抱的暗绿色茎干上,爬满了纤细柔韧,小蛇一样的藤蔓,再看,不止像小蛇,更像一只只的人耳朵覆在上头,每一个“耳朵”上,都开满紫蓝色的小花,很小,都是没有开放的花骨朵。在它脚下的土里,蔓延着无数半透明的根,像章鱼爪子,数之不尽。

走进去细看,只见这个巨大的身躯已经穿透了顶上的石壁,不知它是不是想长到天上去。而且,在我们进来之后,入口竟凭空消失了,成了毫无破绽的石墙。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怪异的植物。

“我又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帕尔卡一惊,朝怪物直奔而去。

“帕尔卡站住!”我追过去。

大叔站在最远的地方,说:“我要是你们,就不会靠它那么近。”

话音未落,一个花骨朵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不声不响地朝帕尔卡飞来,短短时间,这个貌不惊人的花骨朵已然膨胀了几十倍,赫然开放的碗状花瓣里,钻出一条像没有脑袋的绿蛇似的玩意儿,身上布满闪光的鳞片,猛地缠住了帕尔卡的腰,闪电般将他往怪物的去干里拖去。

莫非这就是帕尔卡看到的,将他父亲拖走的‘绿手’?!

我的反应也不慢,飞身上去抓住帕尔卡的脚,但仅仅僵持了一秒,敌人又占了上风,把我一块儿往里拖,力道大得吓人。

帕尔卡的尖叫声里,我看着那长满耳朵的躯体朝我迅速逼近,正当我要出手攻击时,一张女人的脸孔从哪巨大的根茎里浮现出来,五官模糊,却隐隐透着悲色。

我一走神,却见刷一道亮光,九阙手起刀落,怪花应声落地,缠在帕卡尔身上的无头舍顿时化成白灰。

原来,在那躯干与花朵之间,连着一条细如蛛丝的线,断了它,怪花便像断电的灯泡,再无作用。

我抬头再看,哪里又有什么女人脸。扶起惊魂未定的帕卡尔,我对九阙道:“多亏你眼力好。”

“那是,挖掘漂亮妹子全靠这双眼!”九阙不客气地收起他的水果刀,旋即斥责道,“你怎么回事?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差了?随便使个法术也能灭了这个小怪物。”

“我看到一张女人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如实道。

其他人都说并没有看到,只有大叔饿神色,稍微变了变。

这时,丽莎爸爸突然怪叫着扑到地上,对着一条半露在地面上的绿茎又撕又挖又咬。

“丽莎!爸爸来救你!爸爸保护你!”他不要命地挖,手指出血了也不管。

我仔细一看,那半透明的绿茎下,好像真的有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像人的半截身子。

“里头有人!帮忙!”我知道有句话叫父女连心,血亲之间的神奇感应无法解释,莫非这下头真的是丽莎?

这次我毫不留情用法术切断这跟绿茎,它断掉时,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许多花骨朵开始震动,像是要向我们发动集体进攻,但又迟迟没有行动。

管不了那么多,我与九阙一起动手,将断了的这截绿茎从地下取了出来,这样,更是清楚看见,里头蜷缩着一个人影。

九阙拿刀将绿茎小心剖开,一股透明的黏液涌出来,一个年约20的金发外国姑娘随之滚落出来,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心口上,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不见血,仍触目惊心。

丽莎爸爸疯狂地扑上去,推开我们所有人,把这姑娘揽在怀里,又哭又笑:“爸爸来了,丽莎你看,爸爸来了!”

这里人彻底疯了吧,他女人只有几岁而已,这明显不是丽莎啊!

但很快我便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这姑娘的五官只要仔细看,跟丽莎是十万分相似,活脱脱是个长大的丽莎。这不可能,一个孩子怎么能在一两天时间长这么大!

“给她吃。不然马上就死了。”一直处于围观状态的大叔,面无表情地扔了一粒白色药丸给我。

我没犹豫,马上捏住那姑娘的嘴,把药丸送了进去。

很快,姑娘的眼睛缓缓张开,她盯着眼前这男人,笑了:“爸爸…好久不见。”

“爸爸带你走。”他急忙伸手去抱丽莎,却猛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消失了。

“我也希望你带我走,可你来的太晚了。”姑娘的眼泪落下泪来:“我醒了,你该走了。”

“丽莎…我…”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便像我之前见到的那样剧烈扭曲起来,几秒钟后,便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又遇到一个难题。

“你是丽莎?”我上前扶住她。

她看了我一眼,笑:“我记得你,好心的姐姐。”

“你…你怎么长这么大了。”我太诧异了。

“其实,我本来就这么大了。”丽莎虚弱的说,“我五岁的时候被送进孤儿院。因为我父亲醉酒后,误杀了我的母亲。他从来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与父亲。他出狱时,我已十五岁,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这五年里,他没有任何改观,酗酒吸毒,毫无理由,吃饭一样频繁的毒打,就是我们整个的父女生活。”她的眼里泛出泪光,“他以前不是这样,我五岁之间的生活十分幸福,生意失败让他也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失败者,最近这五年,我的惊恐与绝望,外人无法体会。可我始终不愿离开他,我只有他这一个亲人。我希望他能变好,起码变得正常,可是他永远让我失望。半年前,他死了,醉酒,从楼顶摔了下去。”

“不可能,这男人绝对不是死灵!”白驹跳出来,笃定地说,“如果他是死灵,我绝对会第一时间发觉的!他是活的,有生命的!”

姑娘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的葬礼之后,我搬了家。那天,我病了,高烧,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抱着幼年时一家三口的合照,躺在床上,我回想着小时候,爸爸与我在一起的情景,我努力回想他微笑的脸,只觉得心里好难受,我多想回到从前,多想父亲再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他会保护他的小公主,我向神祈祷,如果能让我的父母回来,如果能让我的幸福回来,我什么都愿意!我使劲地祈祷,疯了一样不能停止。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叫醒,床前,竟然站着我爸爸。而镜子里的我,也变成了五岁的模样。我的思维混乱了,慢慢忘记了之前的事,好像父亲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每天给我做饭洗衣服讲故事,细心照顾我,而我也越来越像那个五岁的我,高兴地享受着这一切。直到那个陌生人来到我家,给我们一个信封。爸爸一看,就说我们一定要去!我们要赢,我们要把失去的幸福,还有你的妈妈,都赢回来!”

所有人都很愕然,只有大叔波澜不惊。

“那时,我掉进了水里,醒来时,却在一片陌生的丛林里,我很害怕,我到处乱跑,跑着跑着,我听到了爸爸跟妈妈的声音,他们叫我快过去,我循着声音跑过去,闯进了一片好漂亮的地方,有花草流水,还有木桥,木桥的尽头,是一座很美的木屋。我跑过去,一朵很漂亮的小花从木屋的窗户飞了出来,我伸手去抓,这花却突然变成了怪物,缠住了我朝屋里拖去。我被勒的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我都没有记忆了。再醒来时,我的脑子一下子清醒,看着面前的爸爸,突然意识到,他早已不在人世。这个爸爸,只是我想象出来的存在。那个拼命要带着女儿去赌场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我自己!他不择手段都要赢的行为,正是我自己内心最深的渴望!只要我跟他任何一个赢,我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原来如此。”白驹恍然大悟,说:“我跟你说过的,这个男人的生命没有根基!原来是依附于这个女孩的生灵!”

“不是幻想?”我问。

“不,是真实的实体!”白驹说道:“可以管这个叫做生命映射,活人如果有特别特别重的执念,比如疯狂挂念一个人时,这种执念的力量大道能把想念的人“制造”出来,并且赋予对方思想,成为一种生灵。准确说,这个人的思想,本就是制造者的潜意识,或者说是制造者的又一重人格。至于这个姑娘,她不但制造出了一个父亲,还把自己也给“制造”了,她并不是真正变成五岁,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时间是在五岁之前,所以她这种‘执念映射’的能力,令到所有看到她的人产生共鸣,觉得眼前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丽莎。老天,这可是万中无一的范例。得是多强的执念,才能做到这一切!”

“她‘爸爸’的消失,是因为她的生命在衰竭?”

“对。总电源都没了,灯泡怎么亮的了。”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啊,我以为这里是我的希望,没想到更绝望。爸爸妈妈又在喊我了,我很想见他们…”

丽莎的声音越来越轻,说话也越来越语无伦次。我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走向尽头。

“再给我一颗药!”我对大叔喊。

“她死定了。神仙也救不回来。你没看到她的心已经烂了么?”大叔冷冷道:“我的药,只是让她死的慢一点,我想听听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她心口上的洞,确实束手无策,她是人类,我不能用妖力为她续命,那样只会让她死的更快。可是,就这样看她死去吗?

“再给我一颗药!”我突然大声吼道,“能活多久是多久!万一我们很快就能出去呢!万一…”

“没有万一,年轻人。”大叔打断我,“生死有定数,既然做了决定要来这里,就要承担任何后果,没什么必要难过。”

“你…”我话没说完,只觉得臂弯一沉,丽莎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嘴角上,还留着一抹让人心酸的,遗憾的微笑。

四下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一点点火苗,在我心里烧起来,越来越大,要把我的血烧到沸腾。

8

我放下丽莎的尸体,站起来,看着那个巨大的怪物,说:“这个酒店,根本就是把世上所有走投无路,逼近绝望的人诱来,以一场不可能让他们赢的赌局,将他们困在这里。我猜,这些输掉的人,最终都变成了这个怪物的食物!”

此言一出,帕卡尔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握紧的拳,指甲都要抠进肉里。

“沿途都没看到活物,那个池子里全是残骸,肯定是个怪物排泄出来的废料。”九阙看着浑身臭水的自己,突然一惊,“哎呀,敖炽该不会被吃了吧。”

“不会。”我脱口而出,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也对,他皮那么厚,肯定不好吃,不过…”他看着那些还在不断震动的花骨朵,“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它们来吃咱们?”

确实如此,那些花骨朵,似被什么力量牵制住,想冲我们来却又无法出手。

“先断了这怪物的根基再说。”我走上前,深深吸了口气,将一身的灵力全部灌注于右掌。以我的修为,如果以十成力量出击,就算不能将它连根拔起,起码也让它元气大伤。何况,还有九阙帮忙,连帕卡尔也举起了砍刀。

“我知道你不会帮忙,但是麻烦你照顾一下两位老人家。”我头也不回地对大叔说。

“白费力气啊你们。”大叔慢吞吞的说:“这玩意儿的致命处,应该不在下,而在上。”

九阙一听,忙凑到他面前:“大叔,有内幕?别小气嘛,大家同舟共济,铲除这个变异植物,我们好你也好啊!”

“这不是植物,是妖物。”他白了九阙一眼,“这叫窃语,偷听他人内心渴望,继而发出声音吸引猎物的无耻妖怪。不过,这一只不太对头,从不会有这么大的窃语。”他指了指头顶,“不管怎么样,想要对付它,上去再说。”

出鞘的刀,硬生生地被他逼了回去。

“如果你给我假情报,我回来一定剃光你的眉毛!”

我大步走到这妖怪的身边,那些花朵仍在被牵制的状态,就趁现在!

“我先上去,没问题的话你们再来!”我一发力,顺着这妖怪的身子窜了上去,到了顶部,一掌击向石壁,石块飞溅出来,一线久违的光芒从头上洒下来,不待我有所行动,一股气流从缺口灌入,吸管似的把我给吸了出去。

在暗处停留久了,突来的光线刀子似的扎进眼里,巨大的吸力一直把我往高处拉,估计觉得到了能摔死我的高度,说消失就消失了,由着我朝地面砸下去,若非我是妖怪,急急运气灵力稳住身子,十条命也不够死!呼呼的气流声中,地下那片模糊的景物飞速扩大,我渐渐看到灰色的地,弯曲的桥,以及褐色的木房子。

满分落地!我松了口气,多怕刚刚闪避不及时,又丢人地掉回我打出来的洞里。定定神,视线从地里面往上挪去,鲜花青草,小桥流水,尽头一座别致的木屋,大门虚掩,窗飘薄纱,天空里的光照在这里,更显宁静温婉,跟之前我们所去到的地方相比,云泥之别。不论场景还是气氛,都让人以为到了某个世外高人的隐居地。

确实美!可我不欣赏这里。一个建在怪物头上的世外桃源,可信度太低。四下均不见人影,蝴蝶飞鸟一只也没有,安静地像定了格。我赶忙跑到一旁的破洞前,趴下来对着洞口喊了几声。

很快,九阙带大叔带着老黄夫妇跟帕卡尔从洞口里跳了出来,不管怎样,在这里的感觉比在肮脏黑暗的地下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