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卢八娘淡淡的问话,孟白吱唔了一下说:“当然不爱,可是,我们毕竟是老乡啊,谁也没有我们间亲密。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我们知道彼此的秘密,正可以相互扶持。何况经历了刘氏和杨柳的事,我再也没有心情谈请说爱了,而你,可能是根本就没有感情吧,我们一在一起过日子不是正好吗?”

“你错了,孟白,”卢八娘萧索地说:“至亲至疏夫妻,我们成亲后反脸结仇的可能性要比作为亲密的朋友要大得多。”

“你的想法为什么总是这样怪?”孟白叹了一口气说:“你原来是做什么的?有过什么经历?为什么一点也不肯告诉我?要知道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可是那是你主动说的,并不是我问的,”卢八娘再次斜睨了他一眼笑着说。

“不要再那么看我,”孟白气恼地大叫起来,“你那副神情让我觉得你非常瞧不起我。”

“对不起,”卢八娘虽然道歉,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歉意,“我前世有一只眼睛严重近视,另一只眼睛正常,后来就慢慢演变为有些斜视。”其实,斜视不过是表面现象,卢八娘前世成功后名声特别不好,人们背后不停地说着她的坏话,其中最好听的说法就是她高傲冷酷,不近人情。

对于所有的批评讽刺打击,她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从没有想改变一点,慢慢培养成的傲气既是给别人看的,也是支撑自己的力量,而且卢八娘的不断成功也让她愈发高傲!

“恐怕也是你蔑视别人太久成习惯了吧”孟白嘀咕了一句,“虽然知道你的前世一定经历了很了不起的人生,但你何妨对我讲一讲呢?哪怕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孟表兄求亲反遭拒十七郎赢得美人归(一)

卢八娘永远不想提起自己的过去,既使是在相隔上千年的时空,面对着与前世没有一点瓜葛的人也是一样,她冷然道:“我叫卢萱,卢氏八娘。”

“那好吧,卢萱卢八娘,”孟白说:“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嫁给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并且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卢八娘微微一笑,再次斜睨了他一眼,“我一直知道你很有绅士风度,多谢!但是不用了,我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皇孙呢?”孟表兄不解,“难道他是你的真爱,或者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

“你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卢八娘觉得好笑,什么真爱、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骗人的东西, “我答应嫁给司马十七郎是因为我想当王太妃或皇太后。”

“后妃的生活,表面尊荣,实则寂寞,”孟表兄不以为然地说:“我可以将李清照、朱淑真的诗词给你抄一份,你就会成为远近闻名的才女,嫁给一个倾慕你的才子,在真爱中,过着自在、宁静、优雅的生活有多好。”

卢八娘摇摇头,十九岁以前的她是想往过那样唯美的人生,可历经了苦难的洗礼后,她知道孟表兄的提议是不现实的。但她并不反驳,因为她知道就像孟白劝不了她一样,她也劝不了孟白,只是说:“我以后一定会搅到皇权的争夺中,不过你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里不是诛连九族的时代,凭着孟氏这个姓氏,你只要不直接参与到谋反中,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孟表兄哆嗦了一下,卢八娘说得轻松,但搅到皇权中去,是多可怕的事情,“你非要如此不可吗?”

“是的。”

孟白无可奈何地看着卢八娘劝说道:“就是你真想当王妃、皇后,也应该选个皇子才好,怎么就选了个皇孙,还是庶出的?”

“难道我现在能嫁给一个皇子吗?”卢八娘看孟表兄没有听懂自己的话,知道对于政治,他还是过于单纯,就进一步解释说:“正因为司马十七郎现在是个不起眼的庶子,我嫁过去没关系,若是卢氏女现在嫁给一个皇子,皇上、齐王、鲁王都不能容忍。更何况皇子数量实在有限,现在朝中已经没有了单身的皇子,总不能为了嫁皇子把王妃害死吧。”

孟表兄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要是真地出现了卢八娘所说的情况,那就意味着卢家在鲁王以外重新支持新皇子了,这可不是小事。再说伤害别人的性命,在他是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但他又问:“你知道司马十七郎能够成功?他是哪一位皇帝?”

这个时代的历史,是最为复杂的一段,国家分裂,胡人也纷至沓来,建立了诸多的国家,多个政权如同流星般地更替,留给后世的文史资料也是残缺不全的。孟表兄做为文科专业的高材生,对历史有所涉猎,但对于这一段,他也一样非常模糊。卢八娘比起他差得更多,她的历史知识,实在有限得很,在真正的政治争斗中可以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甚至如果相信那些一鳞半爪的东西,倒有可能被带入误区。

孟表兄误以为她知道司马十七郎的将来,才这样投机的。卢八娘冷哼一声说:“你醒醒吧,我不知道司马十七郎会不会成功,更不知道他能不能当上皇帝,但这并不妨碍我去争取。”

“你不怕?”

“不怕,既然能有当上皇太后皇太妃的机会,我可不会轻易放弃。”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卢八娘站了起来,洒脱地挥了一下手,“我们在卢府再见吧!”

备嫁的时间很短,卢八娘穿上母亲为自己绣好的嫁衣,凝视着镜中的那个人。方颐广额,翘眉凤眼,六套重叠而穿的绣花对襟丝绸长裙衬得她如此的端庄雍容,华贵万分。

但卢八娘在铜镜中还是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气质神韵这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她的举手投足间,即使经过这几年的磨合,还是无处不透出过去的习惯。至于皮相,如果自己的体重减下去一半,恐怕还会与原来的自己非常相似。

她的神思忽地飘了出去,在踩死了油门冲向山路上的一块巨大的石壁时,她那时想的是什么,“我的一生已经走向了尽头,成功又充满了遗憾。如果还有机会,尝一尝正常女人的生活,能弥补这一生的缺憾就好了!”

没想到她真的有机会重新来过。卢八娘一步步接近正常人,她摆脱了厌食症,对药物的依赖也减轻多了,强迫症也已经不明显,而且她还要嫁人,准备与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起码生活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卢八娘的手里都是汗,双腿微微打战,她紧张,害怕、恐惧,她的失眠症又犯了,十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其实她有能力跑掉,利用自己的势力离开卢府,摆脱亲事,但是,卢八娘把手指甲掐到了手心中,对自己发誓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亲身经历一段正常女子的人生!”

“很合身。”四夫人在一旁说着,伸出手来摸了摸卢八娘的手。这个女儿长大了后,性子越来越古怪,与自己没什么话说不算,就连自己摸摸她都不愿意。可是女儿要嫁出去了,她心里说不出的不舍,真想将女儿搂在怀里,好好地抱着哭一场。

卢八娘虽然心不在焉,没有听到四夫人的话,但她的手一被碰到,马上就感到了,下意识立刻缩了回来。看到四夫人委屈的样子,她心里也很内疚,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份,却不能回报以母女情感,在这一点上她是亏欠四夫人的。

她伸出手来,在四夫人的手上拍了拍,这是她最近努力培养自己取得的最新成果,可以与他人进行一定的肌肤相接,“不必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的。”

“倒是母亲你,一定要把我给你留下来的财帛收好,自己想用什么的时候只管大方地用,不要舍不得,别人装出可怜的样子你不要马上就心软送东送西的。”卢八娘说:“还有对父亲的姬妾和下人们,你拿出主母的款来,若不听话,该打该骂别手软。”

四夫人频频点着头,女儿长大前,她一直过得窝窝囊囊,就是下人也敢给她脸色看。可是女儿长大后,三下两下,不知怎么搞的,就把所有的人都管住了,内院的人不必说,对她言听计从的,就是外院,老爷身边的几个幕僚属吏,竟也对女儿恭敬异常。

女儿要嫁出去,四夫人的不舍中还有一种心虚,她怕这个家里要是没了女儿,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卢八娘怎么会看不清四夫人的心事?她的心思就如装着浅浅的清水的盘子,清澈见底,根本瞒不了人。

这些天,四夫人一直在给自己赶嫁衣和各种女红。眼睛都熬红了。其实很多东西都是用不着的,或者可以让外面的绣娘做,可是,四夫人却说什么也不肯,亲自带了父亲的几个姬妾、丫环婆子们一样样地准备。

卢八娘本来想制止,但想到这是四夫人的一片慈母心,也就不反对了。

四夫人的女红特别的好,她也喜欢静静地做针钱,几年前她认识到卢八娘大约一辈子都不会拿起针做活计后,已经开始替她做了所有到了出阁年龄女孩应该做的各种东西。

可这几天她还是在赶工,女儿成亲只有这一次,怎么也不能随意,而且大夫人也让人送来了京城里最新最好的料子。卢八娘毕竟是作为卢家女嫁到齐王府上,卢家的面子怎么也要顾。四夫人重新替八娘重新做最时尚的衣服。另外还要给八娘未来的婆婆、丈夫准备一些。

四夫人听了女儿这样说她,马上不停地点头。但卢八娘知道,四夫人的脾气秉性根本改不了。什么拢住丈夫,管理家事,统领姬妾她都做不来,卢八娘能替她算计的不过是保住她,让她过轻松自在富足的生活。

于是她把魏姨娘和父亲新得的两个姬人找到了一起,对她们说:“我出嫁了,以后家里的事情也管不了太多,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无论什么原因,什么时候,只要出了事,若是母亲有意外,你们三个人是一定要给她陪葬,若是我的弟弟有事,你们的孩子也一样要给我的弟弟陪葬!”

卢相赏的两个姬人来了没几天,听卢八娘这样说,吓得瑟瑟发抖。魏姨娘是老人了,她懂得卢八娘的厉害,也明白如果没人去惹四夫人,卢八娘对她们还是很宽容的,于是她赶紧跪在地上保证,“奴婢会一生侍奉夫人,奴婢的孩子也会奉桂哥儿为主的。”两个姬人也有样学样。

这里的父亲表面学富五车,其实是个糊涂人,他永远弄不清别人有什么想法,有什么目的,甚至谁对他好,谁想害他,他全不清楚。但他是卢相的儿子,外面的人只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也不会将他怎么样。弟弟是个资质一般的少年,听话肯读书,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优点。对于这样的亲人,卢八娘觉得他们就这样过下去就很好。

如果卢八娘能有个锦绣前程,她会保四房一家人鸡犬升天,如果她失败了,他们靠着卢府也不会被诛连,总能勉强渡日,卢八娘也不用太担心。

四月初八,齐王府十七郎与卢府八娘的亲事如约进行。

虽然从订亲到成亲时间过于仓促,可两府的实力也是明摆着的,齐王妃是有名的贤妃,卢大夫人也是精明的世家主母,于是一应的发嫁、迎亲、喜筵都安排非常妥贴。

卢八娘神色从容地坐上了花轿,然后下轿,行礼,进洞房。在司马十七郎的几首却扇诗后放下了遮挡面部的扇子,听着屋子里的人们没有多少热情地说了些喜庆的陈词滥调,摆出微笑的面容静坐不动。

洞房里的人们很快就散去了,来的人不过是面子情,齐王府这两年,每年都有好几桩喜事,对于庶子们的亲事,实在没有人能重视起来。

桃花准备好了洗浴的水,这么长的时间涂着一脸的脂粉、被一群人围着,已经让卢八娘接近崩溃的边缘,她洗了好几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重新穿上大红色的绣花束腰喜服,头发挽好,插上贵重的首饰,卢八娘再次坐回了床边。

“院子实在太小了,”桃花听卢八娘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就知道她已经放松了下来,马上就开始表示不满,“是原来的一个院子分成了两处,只有东侧有厢房,西侧就是一道篱笆,就是七间正房也被一堵墙隔成了两半,还不如卢府里住得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存稿的时候呢,下午加更!

第六章孟表兄求亲反遭拒十七郎赢得美人归(二)

卢八娘虽然从卢府被直接抬进了洞房,但新房的情况她知道的还不少,而且还知道隔出去的半个院子是齐王府上十五郎的。本来齐王府十三郎刚成亲,接着应该是十四郎,可十四郎的亲事已经定好,在四月二十,不能再改动了。而十七郎出了这样的事,于是便先给十七郎办了亲事。

至于好端端的院子一分为二,也怪不得齐王妃。齐王今年四十三岁,可他已经有了五十四个养活下来的儿子,而且都上了玉碟。这些儿子中,最大的今年二十五岁,最小的还不到一岁,到了年龄的都要在齐王府成亲。所以尽管齐王府占地面积不小,可房屋还是很紧张。成了亲的儿子,按有无爵位,分得不同的房子。例如十三郎是嫡子又有郡公的爵位,有一个带着花园的大院子,十四郎是县公,也有单独的三进院子,还有几个儿子,虽然无爵,但也有各种不同的原因,如生母得宠或有了孩子等,也换了单独的小院。司马十七郎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只能分到这种最低级的院子,也就是用最小的院了一分为二后的半个院子。

说起来,卢八娘勉强算上卢家嫡女,所以迎娶的仪式和院子里的布置比起同是庶出,去年成亲的十二郎还要好一些呢。

王府里七间规制的正房被从中分开了,变成了三间半,提前来陈铺的奶娘和桃花将最里面的一间布置成净室,卢八娘要是没有一间专门洗浴的地方是没法生存的。然后就是摆了这张大床和各种家具的正屋。外面一间摆了矮塌几案,是为日常起居所用。再外面就是半间的堂屋,挂了几张不错的书画,摆了个架子,上面放着几件富丽堂皇的玩器。卢家嫁女,嫁妆外表看起来很体面。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特别为卢八娘准备的,卢家的娘子太多了,每年都要嫁出去几个,卢府有近百的匠人,专门制造家具、用品等东西物品,除了供给卢家人使用外,每有卢氏女出嫁时,也会根据不同的情况挑选相应的东西做嫁妆。

卢八娘也因为要嫁入齐王府,所以她的嫁妆比起她原本应得的还要好一些,当然是卢为了府的面子。只可惜,隔了一半的房屋怎么看着都有些别扭。

桃花不满地说:“娘子太委屈了,竟然住过这样的破房子!”

在桃花的心里,八娘子就是天上的仙女,就应该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住豪华的屋子,她可以吃苦,但受不了八娘子吃任何一点的苦。

其实卢八娘虽然喜欢享受,热衷于享受,可她并不是吃不了苦,也不是没吃过苦的。她看了桃花一眼说:“你和奶妈住的屋子怎么样?”

“把厢房收拾出来给我们了,听说原来平安在那里住着,现在搬去倒座靠着门那间小屋里,和看门的四喜一起住。”桃花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算他识相的意思,“奶妈已经收拾出来一间摆上炉子做饭菜用,现在正给娘子做馄饨呢!”

奶娘到哪里都想着给卢八娘做吃的,不过,她做的饭经过卢八娘的反复提点,现在已经摆脱了这里的一些奇怪口味,而适应了卢八娘的习惯,卢八娘离不了她。

她这次是嫁入王府,不可能多带下人来,于是,她原来准备好的陪嫁都留在了她的山庄里,只先带来了奶娘和桃花,“唔,我恐怕也吃不下什么。”卢八娘说。

“娘子,你看看还需要些什么,明天我出府去准备。”

“不用了,我们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卢八娘简捷地说。

“我也想也是,这样的破地方早些离开才对。”桃花笑了,算起了明天要添的东西,“要多弄几蒌炭,送嫁时我就发现这里的炭太差了,已经在带来了一大箱子,但是这种东西我们用得快,有备无患才是好的,还有…”

卢八娘心不在焉地听着,因为是成亲的第一天,不好到院子里走,她站在窗前向院子里看去,黄昏时分,夕阳在院子里撒下余晖,照得被红色的灯笼和锦缎装饰起来的小院子里透出几分喜气。

院子里靠着西侧的篱笆旁,有两株并排的柳树,垂下无数条柔软的绿色丝绦,现在被夕阳的光泽渡上了一层金色。三间的东厢房里,已经冒出了缕缕白烟,给院子平添了些生活的气息。对面的倒座里,一个老内侍正向院子里偷看,他很好奇郎君的娘子是什么样子,遇到了卢八娘的目光就赶紧缩回了头。

齐王府里仆从有上千人,但司马十七郎这样的庶子身边人却不多,除了卢八娘见过一面的平安外,还有就是这个叫四喜的老内侍和一名叫阿春的侍女。四喜年纪大了,只是负责看看门,住在倒座的第一间屋子里。而阿春,伺侯着司马十七郎的日常起居。卢八娘今天并没有看到她,听说因为生了病,暂时被挪出府去。

卢八娘紧握着双手,在所有的人看来,她都是非常沉着镇静的,但她知道自己的紧张。桃花已经将床上的用品全部重新换了一遍,原来陈铺的虽然也是新的被褥,但已经被人碰过了,卢八娘是绝不会再用。她靠到了床上,努力转移自己的思想。看着站在一旁的桃花问:“嘴撅那么高干什么?”

桃花对司马十七郎一点好感都没有,赏花会发生的事情她是唯一看得清清楚楚的人,司马十七郎明显就是故意对着卢八娘来的,后来又威胁她们,然后得知是自己与花姨娘说话时让司马十七郎听到了才惹出这一祸端,看着眼前的破院子,她更是又悔又恨。

卢八娘的紧张不适桃花感觉到了,她不再想明天的安排,而是又嘀咕上了,“我怎么没想到静心阁里会有人呢?要是那天我仔细一些就好了。””她这些天差一点化身祥林嫂,从早到晚常念叨这句话,“

“桃花,已经告诉你多少次了,是我自己想嫁入齐王府的。”卢八娘说。

“赏花会时司马十七郎冲过来太突然了,我都没做好准备,才让他将娘子扑倒了。”桃花心里的不快还有,她竟败给了司马十七郎,没能拦住他。

“你才多大?哪里能拦得住一个练了十多年功夫的青年男子?”卢八娘看着桃花不服气地样子,好笑地说。

从那天后桃花增加了练功的时间,这个傻丫头,是想把功夫练好打败司马十七郎呢?但男女体力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桃花想打败司马十七郎的难度很大。不过这丫头一根筋,要想让她想通这个事实还真很困难。她什么时候才会懂得体力再好,也不如脑力好呢?

就在卢八娘想给桃花再讲讲这些道理时,屋门打开,司马十七郎回来了。

虽然卢八娘洗浴用了不少的时间,但司马十七郎回来的还是太早了。这说明外面的筵席不够盛大,来的客人也不够多,气氛不够热闹。

卢八娘在司马十七郎进门的瞬间,已经坐直了身子,眼下,她站了起来,司马十七郎温和地扶着她一同坐在了床上。

“喜娘还要等一会儿再来。”司马十七郎看着卢八娘说,“我们坐着吧。”司马十七郎穿着大红的喜服,神采奕奕,脸上带着掩不去的笑意,他一面说着话,一面侧过头看着卢八娘。

闻到了这人身上的酒味,加上自己的被褥被别人坐了,卢八娘心里不舒服极了,她刚刚已经把手藏到了袖子里,没有被司马十七郎拉住,现在她不露声色地把袖子从司马十七郎手中抽了出来,点点头,以示赞同。

他们的婚礼其实还没有结束,还有共牢合卺之礼没有进行。共牢就是新婚夫妇共用一个牢盘进食,而合卺即将一个瓠一分为二,夫妻各用其一饮酒。这种仪式说起来很简单,实际非常繁琐而且奢费。

按习俗,共牢合卺之时,婢仆陈列,到处点燃精雕饰采的牢烛,用佳酿作为合卺之酒,而所有的牢具,也就是餐具,都是金银所做,极其奢华。然后,王府里派来的两名喜娘会全程观看洞房的过程,回去向长辈们报告,这些程序在世家也中也相差无几。

卢八娘心里在想,喜娘一直不来才好,喜娘若是来了,也一定要将她们打发走,她已经对桃花说过了,让她按自己的吩咐做。

她略略抬起了眼,就看到司马十七郎露在衣袖的外面的一双手都握了成了拳,暴出了青筋,卢八娘马上就明白过来,他也很紧张。这种认知让她马上放松下来, “我们坐在桌子旁说话吧。”

“好,”司马十七郎没反对,坐在哪里都无所谓。他想的是,父王、世子根本没来参加他的婚礼,他的一些朋友还不能露面,所以这场亲事办得实在太简陋了。做为新郎,他心里虽然不好受,也不出乎意料。但时间已经不早了,喜娘竟然还没到,难道王府里成心连面子都不要了吗?

司马十七郎早就打听到,今天的喜娘是王妃屋里的两个姑姑,他的体面自然不够王妃身边最得宠的姑姑们过来,不过这种事情有赏钱可拿,也总是不乏愿意来的人。在自已大喜的日子,他不想闹得不好看,于是便向平安打了个眼色,平安明白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司马十七郎想着这些,又盼着平安能顺利回来,紧张难奈,但还装出一副笑脸推托道:“幸亏喜娘没有来这么早,要是她们在,我们都不好说话。”

卢八娘点点头,努力撑着做出一副自然的样子说:“我不大喜欢下人离我太近,身边也不愿意放太多的人。”

“我也一样。”司马十七郎随口应和后想:“娘子还真奇怪,身边下人多才有排场,够体面呢。”当然这都是内宅小事,无关大局,以后就由娘子做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庶子娶亲王府敷衍心病难医贵女服药(一)

两位喜娘终于到了。看着她们气还没喘匀的样子,就知道她们是怎么赶着过来了。原来王府出了一件事,齐王的一位侍妾突然有了身孕,可齐王已经有半年没进她的屋子里,而查出的结果竟然是齐王妃亲生的十三郎惹的事,齐王妃气得要命,又要想办法瞒住齐王。要做喜娘的两位姑姑虽然与这件事无关,但她们也被拘在正殿里不许出去。

看在平安许给每人千钱的打赏,她们偷偷地溜出来,一进门,便急忙过来说着吉利话,催促着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行共牢合卺之礼。

喜娘们的话语使屋子凭添了许多鲜活之气,天气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燃起来的两只红烛闪着跳跃的光,给所有人的脸上笼了一层朦胧。

一只装在木漆牢盘里的烤猪被端了上来,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共同举箸示意了一下,又用同一只瓠一分为二所得的容器饮了酒,喜娘们将整个步骤简化至极,接着就将他们送进了床上,放下帐子匆忙告退了。

卢八娘听到喜娘离开的脚步声,马上从床上起来,看到桃花和平安还在屋子没有来得及退出去。

因为喜娘没像娘子所说的那样站在床前,桃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娘子明明说让自己把她们弄走的。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按奶娘告诉她的规矩关门退出,现在见卢八娘起来了,马上过来问:“娘子,你一天什么也没吃,我去让奶娘把做好的馄饨端来?”

卢八娘点了点头,虽然她什么也不想吃,但用吃饭作为借口赢得些准备时间还是蛮不错的。

司马十七郎也随后过来了,他被安排躺在床里面,自然要落后一步。听到桃花说馄饨,马上就感到饿了,肚子还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桃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馄饨是给娘子准备的,要知道娘子吃东西有多挑剔,今天又一直没吃什么。而司马十七郎的肚子叫什么!

奶娘当然不这么想。娘子嫁了人,就要以郎君为天,她们这些下人,自然也要敬着郎君。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四样菜摆在桌上,又端过两碗馄饨来,先给郎君那份放好,再摆了卢八娘的,然后恭敬地行行礼道:“郎君、娘子,你们随便用些。”

桃花已经将洗手的水送了过来,伺侯着卢八娘完成了她繁杂的清洁过程。

四样菜有荤有素,搭配得宜,两碗馄饨带着汤水,上面撒着绿绿的香菜末,还冒着热气,卢八娘的食欲也上来了,她今天的中饭就基本没吃,因为卢家的几个姑姑从早上起就对她教导起了为妇之道,而后来她的母亲又一直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想到要离开四夫人了,卢八娘就一直捏着鼻子忍了下来,但却没有一点想吃东西的心情了。

可就是这样,卢八娘仍只是用匙盛了点汤喝,她不敢吃东西。刚刚与司马十七郎并排躺在一起的感觉很糟,那么别的她更没法容忍下去。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恶心了,为了怕一会儿吐得太难受,她只有少喝一点汤。

司马十七郎到了现在才感觉出自己饿极了,虽然那天卢八娘爽快地答应了要同他成亲,可是没到最后的时刻他一直在担心卢家会悔亲。

今天中午,他紧张得根本吃不下去饭。而晚上的婚宴,他只是在喝酒。眼下这样香气扑鼻的食物摆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胃口大开。

司马十七郎风卷残云地将一碗馄饨吃下了肚,每一样的菜他都吃下去了一大半,他这才注意到卢八娘基本什么也没吃,便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不吃?”

卢八娘勉强笑了笑说:“刚吃了点心,不饿,我喝点茶好了。”

桃花早就泡了茶,这时用卢八娘专用的绿玉杯冲洗了三次后倒了一杯递过来,卢八娘接过来后慢慢喝着。

司马十七郎也放下了碗筷,看了桃花半天,桃花勉强拿了一只早就准备好的白缠丝玛瑙杯子,替他倒了一杯茶,非常不情愿的递了过去。

司马十七郎接过茶,三口两口喝了下去,看着卢八娘端着茶杯,慢慢地啜着杯中的茶,心里焦急起来,可他要怎么样催促娘子才好?虽然喜娘提前离开与他无关,可是他本也关照过平安,共牢合卺后就将喜娘送走。他怕喜娘看着行周公之礼的原因倒不是害羞,而是怕自己举止失仪,丢人现眼。

喜娘提前走了,娘子心里一定很不悦吧,她一定觉得被轻慢了。可自己若是留下喜娘,明天他就会成为王府里的笑柄,到那时,娘子也会难堪的,自己只能这样做。

司马十七郎想好了后,也下了决心,他一向很有决断力,“等娘子喝过这一杯茶,我就提醒她该安置了。”他暗暗地看着卢八娘。烛光下的卢八娘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半垂着眼睑,神情自若,这种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的风度是那样的高傲,让司马十七郎神思恍惚,心动万分,从第一次见面起卢八娘就特别吸引他。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盯着娘子的脸看个没完,让她发现了可不大好。于是便把目光移了下来,卢八娘喝水用的绿玉杯看起来价值不斐,几近透明的玉石中带着一抹绿色,流光溢彩,而握着杯子的那双手却更吸引司马十七郎的目光,白嫩嫩的手形状特别漂亮,因拿着杯子而突出的关节那样的精致,手指匀称白嫩,略长的指甲呈粉红色,在烛光和杯子的映衬下微微闪着的光泽。

“我们安置吧。”司马十七郎心如擂鼓、嗓子发干,终于看着卢八娘慢慢地将一杯水喝没了,便努力用最温和的语调说。

“哦。”卢八娘怔了一怔,再怎么找借口,也不可能真的躲过去这一关。尽管这些天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可现在卢八娘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接受。也许她是不可能像摆脱厌食症一样幸运地摆脱她所有的心理问题。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头上、身上所有的饰品一股脑地摔在地上,脱下累赘的衣服,逃出新房,随便去哪里都好!

可是,卢八娘早已经下了决心,她不会突然改变计划的。于是她仍着垂着头,低声说:“请郎君先安置,我去洗浴一下。”说着再次进了净室。

桃花服伺她重新洗了一遍,帮她穿上了浅红色的丝绸衣裤,外面只罩上一件大红的外裳,头发上的饰品也尽数摘下,只松松地挽了一下。

出了净室,司马十七郎已经坐在了床边,但衣着依旧整齐,似乎在等着卢八娘。看着卢八娘出了净房,便要携她一同上床。

“郎君要和娘子一起住,还不赶紧洗一洗!”桃花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一身的酒味,难闻死了!”

说完后,桃花不放心,又叮嘱道:“我已经替郎君准备好了热水,就在屏风左边的那只浴桶里,右边的东西都是娘子用的,你千万别碰!”

成亲了就要住在一起,这样才能生出小孩子来,这个道理桃花当然明白。可是娘子特别喜洁,司马十七郎这个邋遢样怎么能行!

要是司马十七郎知道桃花认为他邋遢,他一定很不服气。要知道他一早就彻底地洗了个澡,又里里外外换了一身新衣服,哪里会邋遢?而且他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与卢八娘相处时间虽短,但已经看出来,卢八娘异常爱洁。洗手就要洗上三次,还要用流水冲过,应该是爱洁成癖。在这种小事上迁就一下娘子,司马十七郎倒没有什么反感,再说多洗个澡也不是坏事,平时不能经常洗是没有那么多的热水而已!

只是这个叫桃花的小丫头片子实在可恶!看自己就像看仇敌一样。想当初拦住自己,差一点让自己的计划失败的也是这个小丫头片子。但司马十七郎毕竟还是成功了,而且他大人有大量,所以就不屑于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只是看了一眼桃花就向净房走去。

桃花的话虽然不够礼貌,但说出了卢八娘的心声,她便象征性地叫了声“桃花!”以示喝斥。心有灵犀的桃花自然能听出娘子真实的意思,只吐了吐舌头,一点也没有在意娘子的斥责。

看着司马十七郎进了净室,卢八娘挥手说:“桃花,你回去睡吧。”

桃花点点头,心里虽然还不舍,但她也明白,娘子成亲了,一切都与以前不同了!以前娘子从来都让她住在一间屋子里的矮榻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与她聊天,做了恶梦后也是叫自己的名字,只要自己点了烛火过去,娘子就不再怕了。

“娘子,你万一睡不着,或者做了恶梦怎么办?我就在外间的小榻上住吧,只要你一叫我,我就马上过来!”

“不用了,你跟奶娘一起住。”卢八娘勉强笑了一下,打趣桃花说:“这回没人打扰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娘子!”桃花跺了跺脚,她特别贪睡,有时娘子在夜间叫她,总要多叫几声才能醒,醒了也是哈欠连天的,还有几次在陪娘子说话间伏在床头睡着了。想到了这些,桃花就说了出来,“我真后悔,以前怎么那样贪睡,今后想陪娘子都不能了!”

“谁说不能了?”卢八娘说:“以后我还是要桃花陪着的,就是等桃花出嫁了,那该怎么办?”

“我不嫁!”桃花天真地笑着,“我一辈子陪娘子!”

桃花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呢!卢八娘看她再次为自己准备好了床上的被褥后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庶子娶亲王府敷衍心病难医贵女服药(二)

新房里只剩下卢八娘一个人了,她走向妆台前打开妆奁,盒子里有几个小瓷瓶,她挑出一个,打开塞子,倒出来两个药丸,也不用水,直接咽了下去,把塞子塞上。然后她想了想,又重新打开,再吃了一颗,收好了放进妆盒里。

这种安神丸,含朱砂之类的成份,虽然没有前世的镇静药那样强的作用,但是如果吃三颗,一定会有很明显地效果。平时卢八娘失眠最严重时也不过吃两颗而已。

“今天吃了三颗,一定能睡着的。然后,洞房夜应该会更好过一些,最好什么也不知道。”卢八娘合衣躺在了床上,浑身都在颤抖,平素感觉特别灵敏的她紧张得没有闻出屋里燃了香炉,正散发出一种异香。

司马十七郎过了好久才从净室里出来。

当然洗个澡不会用这么多的时间,他没有很快出来的原因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发生了些变化,让他没法就这样出去。要是让卢八娘看到了,一定会丢光他的脸,而且一辈子也不可能瞧得起自己。

但一想到高贵美丽的卢八娘与他一墙之隔,一会儿还要共赴云雨,司马十七郎用了半天也没法平息自己的变化。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擦了擦身子,穿上衣服走进了卧室,一只手隔着衣服按在那里。

“娘子,”他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司马十七郎绕到床前,就见卢八娘已经合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师兄这个人平时做事非常不靠谱,可今天这事办得还不错!司马十七郎在卢八娘洗浴时在香炉里点上了师兄送来的香料,看来这迷香的效果真好!

这些念头在司马十七郎的脑子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他的手已经急切而颤抖地伸向卢八娘。她双手合拢,放在腹部,端正地平躺在床上,大红的衣服映得她的脸红润润的,平静的呼吸声竟让司马十七郎听了心如擂鼓般地响了起来。

雪白而丰满的身体很快显露司马十七郎面前,真美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同时将自己的衣服解下来,可是忙中出错,一条带子成了死结,于是他顾不上外裳,解了裤子就扑了上去,可是还没有真正地进入,他已经释放出来了。

就在白色的浊物喷出来的不远处,又有两片鲜红出现,接着又有两滴落了下来,怔了一下后,司马十七郎用手一抹,他的鼻子出血了!这些血有的沾到了卢八娘的身上,有的落在了床上,一片混杂糜乱。

司马十七郎紧张难堪地抬头去看卢八娘,见她睡得很沉,自己的举动根本没有惊醒她,便放下了心,轻声嘟囔了一句,“真够丢人的。”然后从床上爬起来按住了鼻子,又去浴室用冷水洗了洗,止住了鼻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司马十七郎镇静了一下,将结成一个死结的衣带打开了,然后想想师兄送给他的那本书,这几天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多遍,熟记于胸了。他上了床,借着烛光看了过去,然后试探着进入,找到了路径的时候,就听到卢八娘发出了一声带了点痛苦意味的呻吟,他顿了顿,叫了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