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角亭里不担心别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所以卢八娘就放任孟白发泄一番,而且她也不去反驳孟白,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子是他而不是自己。要知道司马十七郎与自己的婚姻是两人精明地算计过的,自然会好好维系下去,而只靠着所谓的爱情而结成的关系,才是空中楼阁。但这些孟白不可能听得进去,于是她只是劝道:“你不要喝得这样急,先吃点菜吧。”

孟白哪里肯听,喝了一会儿后,又嫌杯子太小,拿起酒壶直接喝了起来,很快就把一壶酒都喝光了。然后他抢过卢八娘手中的绿玉杯,以为那里也是酒,一股脑地也都灌了下去。

卢八娘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摇了摇头,孟白是个从象牙塔里直接迈到这里的好青年,对爱情还抱着天真地想法,但又缺乏处理感情的能力。更倒霉的是,他一到这里,就处在刘氏和杨柳矛盾的旋涡里,刘氏的死亡给他单纯的心灵留下了难以治愈的伤疤,杨柳对他的吸引,阿霞对他的引诱,都让他今后的感情路异常艰难。今天就让他好好发泄一次,最起码先将心头的郁结发散出去,所以她就由着孟白闹。

司马十七郎坐在窗前,看着八角亭上的这一对表兄妹。娘子之所以要与表兄到那里说话,肯定是有些话不想让自己听到。而且就连平时娘子一直带在身边的桃花,也被娘子打发下来,在院子中等侯。

当然司马十七郎同样想到,卢八娘之所以选择了八角亭,除了为了让别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外,还有避嫌的意思。八角亭处于高处,从院子里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看清亭里人的举动,娘子让自己明白她和孟表兄间坦荡无私,光风霁月。

说起来,孟表兄真与娘子关系非同一般,以前的几次见面,他就发现这对表兄妹很多事情都能想到一处,他们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那时的他并没有非常在意。可如今受了伤正处在最脆弱时期的司马十七郎不免心里有些波动,他明白卢相是想与孟氏结亲的,宁可拆开自己和八娘,也想促成卢孟两氏的再度联姻。娘子平时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自己,可这事她没说,而且今天她与孟白竟到八角亭上说话,说的是什么呢?大约就是这些事。

孟白身子向前倾着,不停地在说着些什么,而娘子并没有厌恶地躲开,她稳稳地坐在那里,似乎在轻声应和着,两人实在不像只见过几面的表兄妹,而像是老熟人。

司马十七郎努力地竖起耳朵倾听,尽管他耳聪目明,也只听到孟白酒后高声说出的几个词。不过,司马十七郎肯定自己听到了和离两个字。

然后他就看到孟白抓起娘子的杯子饮水。娘子有多讲究他是知道的,他从来没用过娘子的杯子饮水。可娘子就由着孟表兄把玩着那只杯子,也没有叫桃花上去把杯子抢回来。娘子对孟表兄真不一样啊!

几天前卢家大夫人来山庄时应该就对娘子提了这个建议,当时娘子应该是拒绝了。可是孟白主动要娶娘子,娘子会与自己和离吗?

司马十七郎在心里问着自己。

然后他否认了这个可能,娘子不会因为孟白而与自己和离的!成亲时间虽然短,但她和自己早就是心心相印的夫妻了,他信任娘子,而且他对自己也有信心。而且他早发现娘子对于她的表兄有一种俯视的情绪,似乎孟白是她的表弟而不是表兄一般,她大约从没把孟白放在心上。

司马十七郎得出结论后,便将目光从八角亭转到了面前的书本上。自己必须努力上进,赢得一个好前程。从原来单身一人,到现在有了妻室,还有可能很快就有儿子,为了让妻子和儿子过上更尊贵的日子,司马十七郎自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他能做的只有更加用功。

可没多久,院子里又有了动静,原来两个管家将孟白扶出去了,看样子孟白已经醉得人事不知。娘子也走下亭子,向屋子走来,她身后的桃花问:“娘子,那个杯子?”

“砸了吧。”卢八娘淡淡地吩咐。

桃花作为娘子最贴身的丫头,知道的事要比别人多。大家都以为孟郎君是在娘子成亲后才进京城与娘子相识的,但她却知道娘子早就与孟郎君见过几次面。她一直认为娘子待孟郎君与别人不同,而且这只绿玉杯是娘子的心爱之物,才多嘴问了一句。若是别人碰了娘子贴身用的东西,娘子不说她也会赶紧扔出去,但孟郎君,她原以为会有些不同,但其实还是一样的。

卢八娘的这一句话听在司马十七郎耳中,让他心里也是一动。他递给走进屋里的卢八娘一杯水,“刚刚泡的好茶。”

卢八娘略怔了一下,她从不用别人的杯子喝水,当然也不肯别人用自己的。司马十七郎却将他的杯子递给了自己,卢八娘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接,但她确实口渴,自从孟白把她的杯子用了,她就未再喝一点的水,却与孟白一直说着话。

司马十七郎把那只白缠丝玛瑙杯子送得离自己更近了,卢八娘摆手说:“我不想喝水。”

司马十七郎示意屋子里的如玉出去,上前吻住了卢八娘。娘子的唇舌又软又香,司马十七郎一点点的深入,最后含住轻轻地吸了起来。这种深切的吻,其实是女人最喜欢的,卢八娘先是挣了几下,然后就迷陷于其间,就这样与十七郎拥立了半晌,才猛然醒来,甩了甩头说:“不许再胡闹了!”

司马十七郎笑着将他的那只杯子递到她嘴边时,卢八娘没有再拒绝,而是在他的手上喝了几口茶,然后接杯子,慢慢地将一杯茶都喝了下去,她确实很渴。想到刚刚那种交流,早就超过了互用杯子的亲密程度,也就不再别扭了。

司马十七郎微微笑了,卢八娘是他的娘子,她只对自己不同,就是桃花也比不了。夫妻间的亲密,是与任何人都不同的,他刚刚对娘子和孟表兄有事情瞒着自己而生出的一点不高兴随着这一杯茶消散了。

正在司马十七郎继续与卢八娘浓情蜜意时,碍眼的桃花又跑了进来,手中的托盘里放着几只茶杯,瓷杯、金杯、银杯、还有一只竹杯,“娘子,挑只用的杯子吧。”

转眼看到卢八娘正捧着那只缠丝玛瑙杯喝茶,桃花停住了脚步,手中的托盘一斜,几只杯子都掉到了地上,咣啷啷地响了起来,金杯银杯在地上滚动着,瓷杯摔碎了,碎片溅到了四处。不过桃花似乎一点也没听到这样大的声音,眼睛睁得圆圆的,伸手指着卢八娘手中的玛瑙杯,“娘子,那是郎君的杯子!”

“噢,我刚刚太渴了,就先用这杯子喝点水。”卢八娘淡然地说,但目光并不与桃花相对,而是看向地上的几个杯子,一只金杯恰好滚到了她的脚边,她嫌弃地说:“这几只我也都不要了,你们拿去用吧。”

桃花摔了这么多东西,自责了一下后又觉得要是没有郎君把杯子让娘子用,她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于是扭头瞪了司马十七郎一眼,可她并不敢与郎君发生冲突,只好又看向地面。

出了这样大的动静,细君、如意、范姑姑、宁姑姑都被惊动了,见桃花弄的一团糟,马上嘱咐,“娘子先别动,免得被碎片扎到,我们先收拾一下。”大家一齐过来打扫。桃花索性将刚刚被孟白用过的玉杯也一起拿出来,在院子里打碎了,与这些碎瓷片一起扔了出去。

看着桃花将那只上好的玉杯摔得粉碎,司马十七郎一下子呆住了。

他早知道卢八娘的怪癖,她亲手用过的东西不愿意让别人接着用。比如她穿旧的衣服,要绞碎了烧掉,日常用品要先毁坏了再拿走,就是写完了字的纸也都要烧光。对此,司马十七郎虽然不能理解,但他并不打算插手去管,这种小事随娘子的意好了,反正她也有实力如此。

可将那只上等的玉杯摔碎扔掉,还是太过了吧。那玉杯的成色,齐王府都未必寻得出差不多的东西,可桃花不但摔碎了,还将大些的玉片再一次毁掉,大约是怕别人将这玉片拿去另做它用。

司马十七郎接着看到了奶娘的目光,她明显是不赞成的。最初卢八娘这样做的时候,知道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反对,尤其是奶娘。主子用旧的东西按习俗赏给奴才们接着用,这样还避免浪费。但无论她怎么劝说,八娘子一点也不妥协,硬将这规矩定了下来,也执行得很严。如今娘子嫁了人,还是一点也没改,若是郎君不高兴怎么办?

司马十七郎心痛归心痛,可他却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早就看出卢八娘不可能改主意,所以无视奶娘的目光,也不去劝说。

他的这个决定倒是合了卢八娘的心,她只要想到自己的东西由别人用着,就会觉得心里无端地不舒服,如芒在背。至于扔掉的是一只非常难得的玉杯,与一只不值钱的瓷碗,在她心里倒没有多大的差距。就是司马十七郎反对,她也没办法接受,尤其是喝水的杯子,实在是太私人的东西。

第二十三章 表兄出头恢复名声侍女爬床迁怒夫婿(一)

奶娘与宁姑姑再找几只杯子给卢八娘送来时,司马十七郎在一旁便笑着说:“不必了,以后娘子就同我一起用这只玛瑙杯。”

偶尔用一次倒没什么,以后两人总是共用一只杯子总不大合适吧,卢八娘推脱道:“我平时最常喝的是白水,与郎君口味不同,还是再准备一只杯子吧。”

司马十七郎却说:“那么我换一只杯子,这只玛瑙杯还是娘子用吧,我总觉得这玛瑙杯太过精巧,我用了并不合适。”

于是奶娘给司马十七郎挑了一只象牙杯送来,可是他还是时常拿起卢八娘的杯子喝水,有时也用自己的杯子拿水给卢八娘,总之,他时常混淆。司马十七郎孩子气般地特别喜欢这种亲密的举动,他与娘子的亲近不同于别人,就是娘子最信任的桃花也无法企及。慢慢地,他将二人混用的东西扩大到餐具上了,卢八娘也慢慢适应了,但同别人间还是一样分得清。

总之,喝多了的孟白用卢八娘的杯子喝了茶,结果引发了一系列的后续事例,罪魁祸首的孟白人事不醒地睡了过去。而卢八娘转而与司马十七郎谈起了正事,“我原也想请孟表兄替郎君把名声板回来,恰好他自己过来了,这两天就让他出面把事情公布出去。

“孟表兄能愿意搅到这事里面吗?”司马十七郎有些怀疑地说。

“孟家的事,我也帮表兄不少。”卢八娘胸有成竹地说:然后又向他解释了一句,“孟家有些事情,不好让别人知道。”

司马十七郎理解点点头,哪一个个大家族没有点隐密事呢?听说娘子竟能给孟白帮上忙,他不由得赞赏地看了一眼娘子,以为一定是内院的事情孟白来请教娘子,孟白丧妻半年多了,又没有子嗣,应该是准备娶亲了。

卢八娘就这样把今天的事情交待过去了,孟白的脑残行为,司马十七郎若是知道了,肯定非常鄙视。想娶一个奴婢为妻,在这个时代的不可饶恕程度,比前世犯了罪还糟,而且在这时确实违反律法,按律这种不同阶层人的婚姻是不被承认的,而且两个当事人还都要受到处罚,更不用说世人鄙视的唾沫就能把人淹死。比如司马十七郎,他可能不再愿意承认孟白是他的亲戚,所以卢八娘不会让司马十七郎得知真情。

别看孟白本人在她面前怎么嚷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但却不会对别人说出他能在卢八娘面前坦白的事情。就看他说要娶阿霞,但外面的人却一无所知,就知道他在卢八娘面前说得再慷慨激昴,但面对现实时也是通不过。

果然,孟白清醒后在司马十七郎面前一点也没提到杨柳和阿霞的事,他心里并不是不清楚时代的规则,现实的残酷,但他绝口不提回京城的事,大约是想在山庄躲清静了。

于是孟白和就在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的安排下,带了不少的仆人找到了当初说司马十七郎调戏了他娘子的那几个人,在众人面前大张旗鼓地宣布事实的真象,那人其实还没有娘子,却这样污蔑司马十七郎。

孟白在众人面前隆重宣布:“我孟氏最重品行,原以为表妹所嫁非人,我宁可将表妹接回家中也不能让她继续与调戏别人娘子的人继续做夫妻。可如今查明事实,原来是你这个小人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我定不能轻饶!”

说完后命令仆人们将这些人全部打伤打残。孟白心里正有无数的郁闷,把一个高贵狂妄的士人演绎得非常完美,让亲眼目睹的人都升起了无限的赞同和钦佩,还吸引了无数少女倾慕的目光。

这一幕是在避暑山庄附近发生的,所以朝廷的显贵们大都得了消息。原本司马十七郎被污蔑打伤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出名,因为他本来就是个不起眼的人,现在通过孟白的这一番举动反倒将上次的事情重新翻了出来,又让他被很多高层人士注意到了。

被孟白痛打的人都是齐王府的人,齐王殿下在听到消息后并没有为自己的人说话,而是将这些人全部赶出齐王府。齐王最重视的是名誉,他可不敢公开与舆论唱反调,而且,没人来追究为什么是齐王府的人去找司马十七郎的麻烦,他已经非常庆幸了。其实这个问题不是没有人想到,而是能想到的人自然心知肚明背后的原因,也不会说出来。

听了孟白回来绘声绘色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司马十七郎心中的郁闷消了一大半,他是个很有进取心的人,自然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自从采取特殊手段求娶卢八娘后,他的名声就有些差,被人污蔑打伤更是把他进一步定位为一个好色而行为不端的人,孟白以娘子表兄的身份替他洗清了污名,并使更多的人知道了他,这个结果相当不错。

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为孟白摆酒感谢,三人共同举杯庆祝,但因为司马十七郎的伤还没有全好,因此他喝的是茶,卢八娘也只浅浅地饮了几杯,孟白又一次喝醉了,他拿着一两只镶银乌木箸在洒杯上敲击着吟颂:“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司马十七郎被诗文感动了,“娘子,孟表兄说的正是我的想法。”然后他又将最后两句反复念了几遍,叹道:“我若是能有孟表兄的一分才情,何愁皇祖父不知我呢!”

这个却不大可能了,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也只有这样一个诗仙。卢八娘正要安慰他几句,已经伏在案上似乎人事不知的孟白突然又含糊地说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栗。弹剑作歌奏苦声…”

司马十七郎再次被感染,可卢八娘却无动于衷,李白没能大展鸿途的原因很多,可司马十七郎与自己的情况却不同,完全没有可比性。

卢八娘并不太喜欢这种饮酒放歌的场面,她早把天真、热情、浪漫忘掉了,只剩下再现实不过的算计。因此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打算休息,就吩咐道:“将孟表兄送回他住的院子里去吧。”

孟白被扶走了,司马十七郎却混水摸鱼地跟着卢八娘的身后要进东屋,“晚上我们一起住吧,我保证不乱动。”

这种保证是决不能信的,卢八娘将他拒之门外,司马十七郎便拉着卢八娘的手不放,脱掉外裳,卷起衣袖,“你看看我的伤口,真的已经长好了。”

司马十七郎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现在留下很明显的伤疤,以后肯定会慢慢变浅的。然后卢八娘第一次看了他腿上的伤,也都长得很好,只有一处特别长而深的伤口上面还有结痂没有脱落,但确实已经没事了。“安老先生说过几天这结痂就会自然脱落的,还让我开始活动。”

司马十七郎理解的活动卢八娘可不愿意,黑色的痂非常难看,她嫌恶地扭过头去,“不行,要等结痂完全掉了才行。”

司马十七郎也明白卢八娘的症结何在,辩解道:“我虽然不能洗浴,可细君和如玉每天都给我擦两次身,我身上一点也不脏。”

擦洗的效果比洗浴肯定要打折扣的,卢八娘由着他吃了不少的豆腐,却没有从他,而是贤慧地下了结论,“多养两天身子也是好的。”

结果当天晚上,卢八娘被西屋里的动静惊醒了。她先听到有东西落在地上的闷响,接着司马十七郎斥责了声“滚”,然后又听到悉悉索索的衣声,再后来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从西屋跑了出去。

卢八娘打开帐子,看了一眼床边的矮榻上,桃花打着小小的呼噜睡得正香,这丫头一向睡得沉。大约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想了想还是放下帐子躺了回去,就听司马十七郎在门外低声叫她,“娘子,娘子!”

仲夏的时候,门窗上都糊着轻纱,根本就不隔音,但东屋的门是拴上的,司马十七郎想进也不能,卢八娘便没有应声,转过身去又睡了,而且她竟又睡着了。成亲后,她的睡眠质量确实提高了不少,最关键的,她也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心里产生多少波动。

第二天卢八娘起床后看到大家的表情,基本对事情了然于胸。夜间山庄里各院落都要关门,院子外面有巡逻的护卫,也不可能进来外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是院子里这些人的事。

“娘子,你把如玉送出去吧。”一打开门,司马十七郎进来把人都遣下去说:“我伤好得差不多了,只细君一个就够用了。”

“我看如玉伺候得满用心,就让她留着吧。”卢八娘答道:“若是用不了两个人,就让细君歇几天,她要嫁人了,总要绣些嫁妆。”

“昨晚你一定听到我喊你,怎么不肯开门?”司马十七郎一急就挑明了事实,毕竟与卢八娘朝夕相处两个月,知道她睡眠很轻,昨晚的动静并不小,她不可能听不到。

卢八娘并不否认,“我何苦去煞风景呢!”

听了这话,司马十七郎委屈起来,“你明知道是如玉来找我,我把她赶走的,还这样说!”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意半夜能过来,一定是原因的,因此卢八娘笑着说:“不过,这都没关系,我原就说过你只要把正妻的位置给我留着就行,不管想纳哪个做妾室,我都不会反对。如玉跟我也有几年了,给了你也好,免得像细君那样嫁出去,我身边也少了个知根知底的人。”

“娘子,我真没有,”司马十七郎急了,“睡前如玉给我擦身的时候,碰到我,那里就…其实我根本不是故意的!”

“不要说了,我都理解。”卢八娘很平静,“等你伤好了,就把如玉收房吧。”

第二十三章 表兄出头恢复名声侍女爬床迁怒夫婿(二)

卢八娘挣开了司马十七郎拉着她的手,转身进浴室洗了好几遍,然后又泡了个澡,终于觉得自己干净了。她虽然有些恶心,但却没吐出来,这让她很满意。其实她早就认清了男人,明明与你一片深情,可就能对着别的女人有了反应,真是令人无语。由此可见,不信任他们是完全正确的。

卢八娘穿了一身浅色的轻罗衣走出浴室时,身体和心态都调整好了。经历了成亲后的这些日子,她的心理疾病减轻了不少,她感谢司马十七郎,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并不怪他,就他的世界观,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司马十七郎被桃花拦在浴室门前,生气地看着出来的卢八娘,“我们约好的,在生嫡子前我不会收人的,你不能不理我,我根本没要她。”

“你这两天还是要小心些,把身子彻底养好。”卢八娘关心地说:“安老先生不是也说让你活动时循序渐进,赶紧坐下,别站这么久。”

卢八娘对自己很亲切,甚至比以前还要亲切,可司马十七郎却知道娘子是在疏远自己。可这件事,自己是真的很冤啊,如玉半夜里爬到他的床上,被他赶走了,他本以为会得到娘子的表扬,结果,娘子没对如玉怎么样,反倒迁怒于自己。

“我不管,今晚我就要到东屋来住。”司马十七郎索性无赖起来,而且他还为自己找到了得体的借口,“我们必须生下嫡子。”

卢八娘已经按时将安老先生给她的三丸药都吃完了,所以她肯定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当然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她无视司马十七郎的理由,“有嫡子自然好,可没有嫡子也一样传承血脉。只要把孩子养到我名下,与嫡子是一样的。”

“我才不要那些下贱的人给我生孩子呢,我就要娘子给我生下嫡子。”司马十七郎特别执着于这一点,他儿子的母亲一定要有高贵的血统,就如眼前的卢八娘一样,集孟氏、卢氏的血统于一身。而且由结发之妻,为他生下嫡长子,这样才最正统、最符合纲常。

其实司马十七郎心里还有一些想法无法说出口,他迷恋娘子的身体,舍不得中断与娘子肌肤之亲。刚刚成亲三个月,最后这个月他还一直在养伤,新婚带给他的激情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地高涨起来,就是现在将多少美女送到他面前,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他心中只有娘子一个,这也是他昨夜没被如玉诱惑的原因。

卢八娘相信司马十七郎现在的感情是真诚的,但这种纯粹的东西不会持续太久,若是她被这种注定短暂的激情迷惑了,那么最后吃亏的是她自己,她不会重蹈前世母亲的后辙。

正当她在想怎样将这事情尽量满意地解决时,细君神色慌张地进了屋子,低声说:“如玉上吊了,刚被宁姑姑解下来。”

“这贱婢!救她做什么,还不如就吊死了呢!”司马十七郎气得大骂,诱惑自己不成就寻死,好像自己想强迫她似的,一个婢女,他真心看不上。

卢八娘却很冷静地问:“人有事吗?”

“已经救过来了,只是宁姑姑怎么问也不说话。”细君小心翼翼地看着卢八娘。

如玉也同细君一样,是卢八娘信得过的手下人的孩子,跟着她也有几年了。能被选中带到京城里,自然是精挑细选上来的,又比别人不同,没想到能出这样的事。不用说细君会多想,就是卢八娘也很意外。

不过转念间,卢八娘也就想开了,她一直明白人性是最复杂的东西,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更何况用这个时代的观点,如玉犯的错误也算不上什么。她淡然地说:“如玉还真傻,她若是对我说了她的想法,我少不得帮她谋算一番,怎么也能给她个名份,让她体体面面地进门。”

一早起来就迷迷糊糊,没弄清形势的桃花赞同地说:“可不是,想要什么只管与娘子说,何苦要上吊寻死呢?”

细君看看桃花,自然明白她昨夜一定睡得比猪还香,总算是要做她的继母了,便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头说:“你就是一头猪!”

“我说的哪里不对呢?”桃花本想回骂细君是猪的,但想到爹要娶细君了,又多次叮嘱自己要把细君当长辈尊重,只好咽下这口气,为自己辩白,“我想要什么,就对娘子说,娘子哪一次都给我了,还有…”

“桃花,你去找安老先生来给如玉看看。”卢八娘打断了桃花,又对细君说:“让人看着点,别让她再寻死,再有将她家里的人找来把如玉带走。”

如玉的这番闹腾,让今天的早饭开得比平时略晚了一会儿。可饭后,卢八娘一切如常,她还与司马十七郎下了一盘棋,又将司马十七郎拜见八皇叔的礼品打点好。司马十七郎也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在想办法。

就在卢八娘午睡时,他去请教安老先生,“娘子这怪癖可有办法医治?”

养伤期间,司马十七郎与安老先生渐渐熟了起来,知道他医术了得,再又曾被娘子手下的人救过命,打算一辈子跟着娘子,所以也就开诚布公地直接问话。

安老先生是个有着仁心仁术的医者,生性光明磊落,所以也坦率地说:“我从医这么多年了,也见过一些怪廦,并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我想,这也不是什么病,而是天生就如此。只要不影响别人,也无需去改变。”

“若是不影响什么,我自然也不会来求助于老先生,”司马十七郎就把夜间的事情说了出来,反正安老先生给如玉看诊时应该也知道了,“我又没怎么样,可娘子就不愿意与我同床了,她一定嫌我脏,嫌我被别人碰过了。以前娘子也因为类似的事闹过病,差一点把我吓死,总得想个办法治一治?”

这倒是卢娘子能做出来的事,安老先生了解卢八娘的习惯,而且他毕竟见多识广,“我也曾见过一些妇人不愿意与男子同床,还有一生都不愿意嫁人的,多半都是非常喜洁的女子。这样的人都很难转变。”

安老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娘子刚成亲时就是那样,一到就寝时就千方百计地想躲开,还曾想把自己推到阿春屋里。不过,过了些日子,特别是到了山庄里,两人间越发和谐起来,她也很享受欢爱。想到这里司马十七郎心里一热,又赶紧抑制住,把心思重新收了回来,若是不想出办法来,娘子恐怕就再也不会让他上床了,而他是肯定不能接受。细想来,娘子确实是过于爱洁,以至于将自己也划到了被别人用过的东西那一类里了,就如她的那只玉杯,被别人用了就是脏了,不管多好,说什么不肯再用。

看司马十七郎不语,安老先生以为自己说对了,安慰他,“既然娘子让郎君纳妾,那郎君就广纳妾室,利于子嗣。我知道娘子的性格,不同于普通女子,倒如男子一般,心胸宽广、言出必行。郎君纳妾后,娘子一定不会嫉妒。只是我倒想多说一句,郎君一定要记住敬爱嫡妻,那样娘子对于妾室也不会过于严格…”

安老先生一直有一块心病,卢八娘曾让他做过绝育药。依他的性格,本是宁死也不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卢八娘给他施的药救了一村子人的命,只求他办这样一件事,他左思又想,最后只好做出了三丸药。做为一个医者,安老先生对于高门大户中的龌龊事也听过见过一些,这三丸药,不用说卢八娘一定会用在司马十七郎的爱妾身上,安老先生不能出卖卢八娘,但他一定要劝司马十七郎不要过于宠爱妾室,他过于宠爱哪一个,可能就会害了那人。

司马十七郎对于安老先生的纳妾论不以为然,也不说他根本舍不得卢八娘丰腴美艳的身体,便说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我想让娘子先给我生嫡子,纳妾的事情以后再说。”其实这也不是借口,只要头脑清醒的人,哪一个不看重嫡妻生下的儿子呢?

如果娘子自已生下嫡子,就不会对郎君的妾室下手了吧。安老先生想了想,便全心全意为司马十七郎出主意,“郎君以后调些内侍或小厮过来,不再用侍女服侍,平时也不与侍女在一起,娘子一定高兴。”

哪一家不是选漂亮的侍女在身边侍候?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各家的脸面。但司马十七郎越想越觉得这个简单的办法很好,这些奴婢身份低下,想向上爬的办法最快的路就是上男人的床。就是自己看不上她们,也保不准有像如玉那样的人再次出现。若是自己彻底杜绝了这条路,娘子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司马十七郎点着头赞成道:“这个容易。”

“再有,在同房前洗浴时在浴桶里加上这种东西,娘子很喜欢这个味道。”安老先生取了一大包薄荷叶交给了司马十七郎。

司马十七郎闻着叶子散发的清香,认出这正是娘子平时用的漱口水的味道,高兴地收下了,也想好了如何说服娘子。

“这件事我真是受了无罔之灾。”司马十七郎在齐王府时没少受欺负,脸皮早就练得很厚了,对着自己心爱的娘子说些软话也不算什么,“你想,那天崔嵘过来想拉你的手,你一定很讨厌,我也一样啊。”

卢八娘抬眼看了看司马十七郎,没想到他的口才真不错,而且对自己的心理掌握得这么好,这个例子举得再合适不过了,让她不得不同情理解。

“免得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用侍女贴身服待了,离她们也远远的,免得哪一个又爬到床上来。我只让娘子碰我,好不好?”

这种保障虽然不难做到,但很真诚,加之司马十七郎并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卢八娘虽然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但也有所松动,“你怎样我不想管,不过,还是原来的那句话,你若有别人,就别再上的我的床!”

司马十七郎自然赌咒发誓做了一番保证,他这人倒是言出必行的,当真打算起来,在生下嫡长子之前,他不会再让侍女近身侍候。

第二十四章 夜半私语海誓山盟慧眼识人约定婚姻(一)

司马十七郎果然将细君也从西屋赶走,鉴于山庄里除了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平安外,就没有别的内侍,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小厮,便勉强接受了范姑姑在他屋子里做事。其实这时,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太多的事要做。

过了两天,腿上的结痂还没有全掉,他实在不想忍下去了,于是用薄荷叶泡的水仔细洗了洗,睡前钻进了东屋,让卢八娘看他的伤口,“知道你受不了那些难看的结痂,我就用帛包住,这样看不到就没关系了吧。还有我早就养好身子了,而且刚刚好好洗了个澡,今晚我们就住一起。”

卢八娘看了一眼,就见到最显眼的不是司马十七郎包着伤疤的锦帛,而是一个早就忍不住跳起来的部位,脸一红,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司马十七郎明白娘子是把这事放过去了,马上扑过去,“娘子,我真想你!”一句话反复地说着,声音渐渐含糊起来,被一片吸吮之声取代了。山里夜晚的风透过轻纱吹拂着床上的帐子,给两个人送来阵阵凉意。

司马十七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身体真的好了,卢八娘被他折腾得浑身酸软,听十七郎又一次凑到自己耳边问:“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卢八娘已经否认了几次,于是司马十七郎就严刑逼供,深入再深入,完全的疯狂后又无师自通地找到了娘子最敏感之处,用最轻柔的唇舌去拨动,“快说,你想没想?”卢八娘终于熬不过,浑身颤抖,“想了”两个字就像流水般地自然而然地溜出了她的口中。

这才是实话嘛,司马十七郎心里那个甜蜜,然后他又进一步求证,“娘子想我一定想得紧吧?”

“才没有啦。”

“怎么没有,一定是想得紧!”

“真没有!”

“就是有!”

又一轮的逼供开始了。

男女身体结构先天不同,造成一方处于攻势,一方处于守势,卢八娘最后丢盔卸甲,一败涂地。心满意足的司马十七郎一手抱住卢八娘,另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抚着,温柔地轻语,“我们是夫妻,自是一体。我观娘子从成亲时起,对我总有不信之意。”

司马十七郎的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薄荷的味道,他的口中也是一样,于是他的气息吹到卢八娘身上,让她不但一点也不讨厌,而且还非常喜欢。他低沉的语音在卢八娘的耳边响起,听着也很好听。有个在齐王府争宠中成绩优秀的生母,司马十七郎很会察言观色,他的话说中了卢八娘的心思,让卢八娘微微一僵。

“娘子,”司马十七郎将怀里的卢八娘抱得更紧了一些,抚在她身上的手用的力也加深了,“你不只是我的结发之妻,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我身边唯一的亲人,还是全心助我的女人,真心对我好的女人,我的第一个女人…总之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要你一辈子做我的妻,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都会做到。你以后不许不信我了,好不好?”

深情的话是否发自内心,身处其间的人自然能体会到,卢八娘真心动容了。被蛊惑的心不由自主地回答,“好。”这样的话,如此地真诚,让她总可以放心,司马十七郎将来不再喜欢自己的时候,也应该念着旧情,不会亏待自己吧。而只要司马十七郎能做到这一点,自己当然不会亏待他。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司马十七郎自从受伤后,重新尝到禁果,这其中的滋味难以言述。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可他们并没有分别,而是天天相见,却看在眼里吃不到嘴里,格外的心痒难耐,又经历了如玉事件的一番波折,达成愿望后的感觉自然不同。而夜半无人的私语,更添心灵上的满足。真是“枕前发尽千般愿,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自此后,司马十七郎待卢八娘更是缱绻情深,卢八娘自然也多了几分情意,今朝有酒尚且要今朝醉呢,今朝有情,她也回报以情,只是要在心里留下防线,若至无情时,仍能全身而退就行了。

看到司马十七郎已经活蹦乱跳,一心琢磨着去见八皇叔,卢八娘也一力赞成,与他商量,“我请孟表兄陪你去见八皇叔吧,听说八皇叔特别欣赏他的才华。”

这是要借助孟白的力量来请八皇叔给自己帮忙,司马十七郎当然明白卢八娘的言外之意。当初为了请吴平给自己帮忙,用了多少的金银美女,才买通这个人。虽然最后他被母妃收买把自己坑了,但道理是一样的,八皇叔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帮自己。但这种赤祼裸的利用,孟白会同意吗?

可出乎司马十七郎的预料,卢八娘一开口,孟白马上答应了。他还很热情地说:“要么我直接带十七郎去避暑山庄吧,我随时能进避暑山庄,我们一同在那里等着,皇上让我去作新诗时,我就对皇上提起你。”

司马十七郎吃惊地看向孟白,他怎么会这样想?自己是皇孙,只能由皇亲国戚引见给皇上,谋个封赏,哪怕是吴内侍那样的内臣也说得过去,总归是皇上身边的人,但怎么也不能由朝中的大臣引见,那可是另外的意思了。

卢八娘看清形势,便笑着告诉孟白,“司马十七郎是皇孙,不是才子,不好由你引见皇上的,你只管陪着他去见八皇叔吧。”

孟白想了一下,觉得很对,便点头说:“那也好,八皇子可是个和善的人,我们在一起说过几次话,投机得很。出去走走也好,我天天闷在这里正觉得有些无趣。”

山庄里住的都是老粗,他与哪一个都没有共同语言。唯一一个例外卢八娘虽然不粗,但却是个利欲熏心的。而且孟白非常看不惯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在他面前摆出恩爱和睦的样子,他不管这两人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一点不端庄的行为,而非要这样想他们,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司马十七郎看向卢八娘时眼中的热切和卢八娘鲜艳娇慵的气色。

孟白最不平的是,明明这两人只不过是政治联姻,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怎么还能如此合谐融洽?卢八娘从不相信爱情,而司马十七郎应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们间只不过是单纯的利益和*关系而已,这本是孟白最为鄙视的。

可现实就是这样,不懂爱情的人活得很滋润,而一心追求爱情的自己却受尽挫折,心灰意冷。偏偏在这个时代,大家根本不明白这道理,而他也无法去讲给别人听,没有一个人会理解他,包括与他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卢八娘。

孟白虽然不平,但对于卢八娘委托他的事情还是很用心,他陪着司马十七郎见了八皇子,八皇子与他们二人盘恒了一整天,要不是他住在行宫里避暑,不便留人住下,根本不会放他们走。

司马十七郎回来后也是意气风发,他给卢八娘讲了所有的过程,又告诉她说:“八皇叔对我很好,他说因为父王与母妃也在行宫里住着,他倒不好就这样把我带到御前去打父王的脸,何况就这样见了,皇祖父也未必能看出我的好来。下个月皇祖父要去打猎,到那时人多杂乱,他把我带进去,别人也不会注意我是跟着谁去的。听说狩猎前还有骑射比赛,只要我身手了得,自是能引起皇祖父的注意。”

这个建议很靠谱,司马十七郎练了这么多年,功夫还能拿得出手。飞檐走壁、以一抵百不过是传说,但他在皇家子孙里绝对够得上高手了,比箭、狩猎应该不在话下。

“八皇叔非常欣赏孟表兄的才华,看样子有了招贤的意思。可孟表兄好象没听懂八皇叔的话。我本想提醒他,可又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司马十七郎很奇怪孟表兄这样一位大才子竟然没看出八皇叔的招揽之意,他问卢八娘,“是不是孟表兄故意装作听不懂,好回避八皇叔的招揽?”

“他是真没有听懂。”卢八娘苦笑一下,“你也不必提醒他,作为孟氏的后人,他什么也不懂不是坏事,不管谁继位,都不会亏待他就行了。”

“竟真是这样?”司马十七郎震惊后又疑惑起来,“娘子你都能明白这些事,孟表兄怎么就不懂呢?”

“孟表兄从小在乡下长大,虽然读几本书,但哪里知道权谋呢?”卢八娘也是为自己解释,“郎君毕竟长在王府,没有玲珑心肝早就活不到现在了。我在父亲的外任上,可是在公堂后面听过开堂审案的,回京后又看了祖父书房里的一些书信,所以我们与孟表兄不是一样的人。”

孟白前世不过是没走出象牙塔的大学生,像一张白纸一样单纯,后来到了这个世上,也没有经过什么事情,卢八娘这话并不错。司马十七郎觉得有理,又说:“孟表兄给我帮了这样大的忙,他自己也不觉得。”

司马十七郎拜见八皇叔时由孟白陪着去,在八皇叔看来,也是表明了孟白对司马十七郎的支持,八皇叔待这个侄子如此友好,当然与孟白的到来有关,可这些孟白也通通不懂。说起来,司马十七郎利用了孟白。

卢八娘从司马十七郎的语气和表情里得知他有些欠疚,就笑着说:“孟表兄也有事情要我帮忙,你不必觉得我们欠了他,其实细细算起来,还不知道谁欠谁呢?”

“内院的事情有那么重要吗?”司马十七郎问,娘子能帮孟白什么,自然是内院里的事情了。

“当然,”卢八娘一带而过,转而问:“狩猎总要些好兵器吧,还有伤药什么的,都要早些准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