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十七郎站到了观景台上,轻轻推了推通往室内的门,毫无疑问,门在里关闩死了。在没有自己陪伴的时候,王妃习惯于仔细检查所有的门窗才睡。

如同城堡的窗子一样,观景台上的门的上方也镶了几块玻璃,虽然里面挂着帘子,但是还是透出淡淡的光线来。司马十七郎还隐约听到了些声音,他紧贴着门竖起耳朵细听。

“母妃,我们什么时候回平北城啊?我想父王了。”正是顺儿的声音,似乎还带了些困意。

司马十七郎心中一热,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呀!说起来顺儿是个极淘气的孩子,他的心思都用在了各种稀奇的事物上,似乎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带着深厚的感情说到想自己了。

“过些天母妃派人将你送去见父王,好吗?”

“好,不过母妃也要陪我去。”

司马十七郎全神贯注地听着卢八娘的回答,但是过了好久她才温声轻言,“顺儿先睡吧。”

顺儿低声又呢喃了些什么,母妃也同样低声哄着他,可声音太低司马十七郎已经听不清了。他又等了一小会儿,估计顺儿睡着了,轻轻地在玻璃窗上叩了几下。

“谁?”昏昏欲睡的卢八娘听到窗外的声音,立即就惊醒了,她披衣起身,端起了一个烛台循声到了阳台前,隔着玻璃模糊地看到一个人。

“王妃,是我。”司马十七郎声音哽咽起来,他站在暗处,很容易就看清举着蜡烛的王妃,只见她行动略有些迟缓,腹部向前微微凸起,原来又怀了身孕。

“扑通”一声,司马十七郎听到自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之所以不顾危险、想方设法深夜前来,就是因为他觉察出王妃有些不对。

以她的性格,就是再生气伤心,也会保持贵女的风度,绝不会连面都不肯见自己。现在弄出个暗流什么的阻止自己上岛,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岛上有什么天灾?手下的兵士叛乱?司马十七郎甚至想到她被陈春暄等人控制住了,不许她见自己,所以他急切地要见到王妃,布下疑阵后用金蝉脱壳之计来到岛上,他要将王妃救回去!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是关心则乱了,王妃的才能可是不输于自己的。再者她一向多思多虑,就是对自己尚且留有后路,更不可能完全信任陈春暄他们。司马十七郎也知道,陈春暄只管着城堡的事务,但不负责鹿岛的防务,而负责防务的人不管水军,水军又分成两支…总之王妃没事,她一直将她所有的牢牢控制在手中。

现在还要把自己也加进去了,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王妃,司马十七郎这样想着,心里更热了起来。

站在屋里的卢八娘根本看不清外面,但是她还是凭着直觉认出了司马十七郎,不假思索地走过来将门闩打开了。

“又有孩子了?”司马十七郎兴奋不已,他一向喜欢多子多孙的,而现在还多了一重欢喜,那就是有了这个孩子王妃怎么也不会拒绝回平北城了。

女人可以母以子贵,其实男人也一样。刚刚听到顺儿的话时,司马十七郎就知道王妃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现在又加了一重保障,他上前轻轻地摸了摸王妃的肚子,很有经验地说:“四个月了吧,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时…”

冷不防卢八娘放下烛台双拳象雨点般地打向他,“你为什么要来?怎么不纳妾去?我一点也不想你!一辈子不来才好!”

“轻点轻点,别碰了肚子,”司马十七郎任由王妃的拳头落在身上,却护住她的肚子,“小点声,别吵醒了顺儿。”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叩响了,“王妃,开门!”桃花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司马十七郎先扶着卢八娘坐下,然后将门打开,“什么事?”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桃花进来后先吃惊地问道,然后顾不得理他,向卢八娘道:“刚刚发现有人偷渡到岛上,似乎潜到城堡附近,我想看看王妃这里有事没有…”

桃花一面说着,一面想绕过司马十七郎向屋内走来,在她后面的陈春暄已经明白了,一把拉住她,“桃花,我们走吧。”

“不行,我得查查,万一贼人从观景台上爬进来了呢?”然后桃花又有了新发现,“地上有水渍!”

这丫头竟然现在还没想明白所谓的贼人是谁呢?司马十七郎拦住她道:“你找几个人到岛东南方向海边最大的礁石处,把在那里等侯的人都接进城堡里安顿一下。”

“什么?王爷是说潜进岛的人吗?”桃花还有些糊涂,把目光投向卢八娘,只见王妃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忽然间明白过来,佩服地看了司马十七郎一眼,“岛上的岗哨不少,王爷能进来真不容易呢!”说完转身向外走去。难为她挺着快要生了的大肚子却还依旧非常灵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也不太懂,所以早上说的不清楚。听说用电脑看文,才能有助于在排榜上增加排名,如果用手机看,就不能用了。而且还听说用电脑看文,作者的收会多一成,但对读者是一样的,不知道为什么。

还有,请大家帮忙点个作收,听说那个也很重要,再次感谢!

又:作者是不是太贪心了?

第227章 最是无言坦诚相问 嫣然一笑

桃花离开了,正好将原本站在她身后的陈春暄留在了司马十七郎的面前,只见他微微一笑道:“王爷的身手果然敏捷。”语气却不是佩服而是嘲讽。

司马十七郎只当是佩服了,“还行吧,年青时练出来的功夫,这么多年也没扔下。”他努力地板着脸,想将心中的得意都隐藏下来,但其实他不知道他的表情在别人看来有多么可恨。

陈春暄不去看他,将目光转向室内,“王妃无恙否?”

“无恙,”卢八娘一笑,“你们也赶紧歇着吧。”

陈春暄低低地行了一礼,将门关好带着人出去了。

“王妃,桃花也说我不容易呢。”司马十七郎见人都走了,又凑过来道。

“好好的一个王爷,竟然去做贼!”卢八娘斜了他一眼,看着刚刚被他们忽视的一滩滩水渍,正是从司马十七郎的衣服滴下的,再一细看,他整个下半身又是水又是泥的,“果然像个贼,还不赶紧脱了湿衣服!”

司马十七郎也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又湿又冷,他拦住王妃,略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送到了床上,“你别管,我自己去洗。好好歇着,我一会儿就来。”他三下两下地洗好了光溜溜地跑回床上,“这里怎么没有我的衣服呢?”

几个月前卢八娘离开王府时特别仔细地把所有司马十七郎的东西都挑了出来,一样也没剩,现在当然不会有他的衣服了,“明天到旭儿和捷儿的房间里拿几件先穿着吧。”

说完后卢八娘很是后悔,这不是认可了司马十七郎的回归吗?她气愤地把被子裹紧离他远了一些,低声道:“今天只有这样了,明天你还是赶紧回平北城吧!”

“这么晚了,你先睡吧,”司马十七郎还是将人揽回自己的怀里,“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毕竟肚子里有孩子了。”

卢八娘无法反驳,她总归不是任性的少女,顺儿又在身边,便依言闭目入睡,虽然司马十七郎在一旁折腾了一会儿,但依旧睡得特别香,比平时没有十七郎时睡得好多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卢八娘便沉下脸对司马十七郎道:“我派船送你回青山城,还有你带来的那些贼。”

司马十七郎无赖地一笑,“现在肯定不能走了,你看我穿着这身衣服能出门吗?”说着扯了扯身上浅蓝色的夏装,还叹了一声气,“旭儿比我高这么多了,这衣服实在不合身,再说颜色式样都不对。”

“我马上让人去取!”

“是要取回来,我在这里总要用,”司马十七郎坐到了卢八娘身边,轻轻抚着她讲了旭儿的话,“我这次是全明白过来了,以后再不会犯错。你不要再气,跟我回平北城吧,孩子总要生在王府里才好。”

这又是这个时代的意识了,孩子总要生在夫家,卢八娘当然不在意,“我就是气不平!就是不回平北城!就是要自己生下他!就是要自己养大他!一切都不要你管!”

司马十七郎只当是气话,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并不直接反驳,只是道:“可那也是我的孩子呀!”

这话完全正确,血缘是谁也否认不了的。

司马十七郎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块狗皮膏贴在了卢八娘的身上,无论卢八娘做什么他都紧紧地跟着。

因为他担心,如果王妃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消失,而自己也会被礼送出岛,这一次出其不意后想再潜进来可就难了,司马十七郎只用眼角向城堡外扫一眼就看出巡逻加强了不止一倍。

于是王妃办公他也一起办公,王妃散步他也自然陪在旁边,就是顺儿缠着他玩时也不离王妃左右,“顺儿听话,你母妃身子沉重,父王要照顾她。”

顺儿早知道母妃要给自己生小弟弟小妹妹了,很是懂事地不再顽皮。但是他拉着父王一个劲儿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王府?我想看看东院那样大榆树上的小燕子是不是长大了。”

“快了,快了。”司马十七郎一面答应着,一面看着王妃,又趁顺儿不注意时低声说:“跟我回平北城吧,你看顺儿都想回王府了。”

顺儿的海岛生活本是很快乐的,但是等游泳拣海鲜都已经腻了时,小小的海岛对于他已经没趣了,顺儿便开始吵着要回王府。至于让司马十七郎只带着儿子回去,卢八娘不想也知道肯定不行,看来自己只有妥协了,可她心中的气并没有平,“想到你竟然与小董氏私相传递,暗通曲款,我就不愿意再同你回去。”

这确实是司马十七郎的污点,他深深地悔恨,“就连池师兄都笑我,说我被迷了心窍。”

他嗟叹了半晌,“王妃,你说史书上会不会记下我这一段,给我一个好色的评价呢?”

不知为什么,本来一直气得很的卢八娘听了这样的话,突然决定不再因为小董氏的事情与他纠结了,让司马十七郎自己纠结去吧。她只是郑重地说:“因为顺儿,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还因为我心里有你,我这一次同你一起回平北城,以后…。”

“没有什么以后了,相信我。”司马十七郎答道,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王妃,他是真地醒悟了。

于是没几天卢八娘便答应下来,“我先去青山城住上几天,然后就同你回府。”毕竟再过些日子她的身子会更不便,无法赶路。

司马十七郎喜不自胜,“我陪你到青山城处理公务,再安排好车子,这一路可要小心再小心。”

青山城确实有不少的事情要做,最重要的一件看看新纺出的棉布,刘三娘子新自把各类的产品呈了上来,她给王爷和王妃行礼后介绍道:“棉布虽然没有丝绸轻薄亮泽,但是成本很低,而且还有一个优点就是特别吸汗。”

棉花种成功后,因为与丝有很大不同,所以在纺成织品过程中颇费了些心思。为此,刘三娘子前些日子去了崖洲,回来后借鉴崖洲的经验才将棉布织出来。

“看来这一次崖洲之行非常有收获呀,”卢八娘笑着点头赞赏。

“是啊,那边的纺织术很不错,织机与我们的不大相同,也有可学习之处,”刘三娘子笑道:“只是天气太热了。”

司马十七郎对棉布也非常感兴趣,棉布如果能大量推广完全可以代替麻,成为普通百姓能够用得起的织品,但质量却远高于麻,遂也认真地细看细摸。

就听那边刘三娘子对王妃说:“陆刺史非常热情,不但让我在崖洲随意看织机,招待也特别好,临行前还让我给王妃带了不少礼品,我正要让人给王妃送过去呢。”说着将礼单递给王妃。

王妃接过来扫了一眼,便笑着说:“陆刺史倒是个细心的人。”

司马十七郎上前接过礼单,上面都是王妃喜欢的小东西,什么果脯、果干、椰子、棕榈之类的林林总总几十样,马上便想起了旭儿曾告诉他的一件事。

为了将新鲜的荔枝运送过来,陆刺史特别将整株的荔枝树移栽到大木桶里,放在船上送到鹿岛,这些果树到了鹿岛虽然养不活了,但是树上的荔枝吃起来却刚刚好。

“这陆五郎还真会讨好王妃呢,”司马十七郎等刘三娘子走后道:“西北产的水果更好,这次我把凉国打败了让他们年年进贡,想来我们回到平北城就应该送来了。”

“我还给你留了一个宝贝呢,是这么大的一块玉石,够做一张玉石床的,不过要等冬天结了冰才能送过来。”司马十七郎用手比着,还在西北时,见到这块与床差不多大的玉石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只有王妃用着才合适,但那时他们还处于冷战阶段,所以他便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

男人就这么爱攀比吗?卢八娘赶紧反对,“不要送了,实在太劳民伤财。”这样大的玉石重量应该是上万斤的,运送时只能先在路上浇水结冰,再由人畜拉回来,非常费力。

司马十七郎心里已经想好一定要给王妃做个特别大的玉石床,把别人都比下去,所以早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多麻烦一定将玉石运回来,因此只是评论起陆五郎,“我听说他把崖洲建得不错,很得当地百姓爱戴,只可惜品德有亏。”

陆家被贬到崖洲时,有好几位妇人和离留京,王妃的妹妹卢九娘是一个,陆五郎的夫人也是一个。卢八娘却笑道:“陆刺史的夫人并不是真心与他和离,而是只有和离才能留在京城帮陆家打点,所以算不上品德有亏。”

“那他也比不上我…”

卢八娘嗤笑着打断他,“王爷不必与别人比,只比我就好了。一直也都有人想撞到我面前,可是我却从没动过心,王爷可是不如我?”

别人暂且不论,但是陈春暄的心思没有人比司马十七郎知道得再清楚了,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怀疑过王妃。所以这句话说得司马十七郎心服口服,惭愧不已,“王妃说的对。”

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与王妃靠得更近了说:“我也有几句话要说,王妃你可以把心思对旭儿说得那样清楚,又讲了那么多的道理,但为什么不这样对我说呢?”

司马十七郎的眼睛看着卢八娘,深情而专注,又含了无限的委屈,“若是王妃也如此讲给我听,我想自己也不是那种听不进的人吧?”

卢八娘一向灵牙俐齿,但现在却哑口无言,刚刚飞扬起的眉眼也不复原来的骄傲。

司马十七郎说得很对,自己虽然对他说过不许他纳妾,却从来没有敞开心胸地与他谈一谈,讲讲道理,只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围追堵截上了,然后就甩手离开,确实太简单太粗暴,完全不符合自己平时的行事作风。

这是为什么呢?

卢八娘将头埋进了司马十七郎的怀里陷入了沉思。

第228章 最是无言坦诚相问 嫣然一笑

卢八娘毕竟是个理智聪明的人,很快就认识到,原来自己从来没真正相信过司马十七郎,从内心深处就给他打上了一个迟早要离开自己的标鉴。所以每次遇到问题总是没有全身心地解决。

是的,如果自己能更多一点信心,早点把问题摊开解决,司马十七郎未必不能理解,只看他到现在没有自己发话一直没随便收过人就知道了。

一直以来,卢八娘都是认为自己完全正确,是司马十七郎负了自己,而命运和不同的想法观念更是造成他们分开的罪魁祸首,现在想来实在是可笑,原来责任最大的原来是自己!

如此想来,在鹿岛上暗自嗟叹,伤心落泪有多么不值!原来自己本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

好在,现在还不晚,司马十七郎竟然又一次来接自己,卢八娘满心欢喜,竟然低泣起来,“幸亏你来了。”

司马十七郎并没有想到王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有些慌了,赶紧拍拍她的后背,“都是我的错,快别哭了,你正有身孕呢。”

“我没事的,”卢八娘抬起脸笑了,“我是高兴你还能来接我,如果把我一个人留在鹿岛,我该怎么办?”

“那怎么能?”司马十七郎笑道:“我一直想的是,你若是不肯同我回去,我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然后他们就都想起了司马十七郎潜进城堡的事了,二人一起大笑起来。

顺儿这时跑了进来,“父王母妃,有什么事这样高兴?”

“乖儿子,过来。”司马十七郎近来都这样叫他的三儿子,因为他突然觉得顺儿实在太乖了,不用吩咐就能帮自己说话,平时淘气点不过是小节而已。他将儿子抱在怀里,指了指桌上的棉布说:“父王和母妃因为棉布纺织成功而高兴,从此淮北会有更多人穿得更好更暖了。”

然后捷儿也被接了过来,这期间他见过母妃数次,倒是第一次见到父王,亲热之态自不必说。不过他还是拒绝了一同回平北城,要继续在书院学习。

既然已经到了青山城,司马十七郎又带着卢八娘给他的皇祖父和父王上了香,还去火器厂看了看。

因为卢八娘身体状况,回平北城不免多用了些时间,他们俩所性把这段行程当成了旅游散心。成亲这么多年,他们能如此悠闲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带着顺儿一路玩回来。

顺儿最喜欢到新鲜的地方看看,不急着赶路他最高兴,不过等到进了王府,他却不由得高声欢呼起来,“我们又回来了!”

原来小小的孩子也知道恋家,卢八娘更是如此,觉得淮北王府的一草一木都那样的亲切。

而她想念的大儿子旭儿笑着迎了上来,殷勤地扶着她回雍和殿,又说:“母妃,这次应该给我们生个妹妹了。”

司马十七郎站在一旁微微一笑,只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感觉到淮北王府重新恢复了生机和热闹,变回他熟悉的家。

虽然每天还是与过去做事,但是心情就是不一样的!

旭儿在空闲时悄悄地在父王朵边说:“父王这么快就把母妃接回来了,真没想到啊!”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司马十七郎拍了拍旭儿的头,“其实你母妃也一直在等我去接她呢。”

然后他又教导儿子说:“男人嘛,要大度些,你懂了吗?”

“是。”旭儿虚心地受教了,这话听起来很对,而且父王又一向英明,最根本的是父王去了鹿岛没多久果然将母妃接了回来。他半点也没想到,父王其实是受了自己的启发才能把母妃劝回来。

卢八娘休息了几日,不顾家人的反对,恢复了接见贵妇们的活动。

毕竟她离开几个月了,城内已经有人一直在置疑王妃为什么滞留在青山城不回,虽然她早已经准备了生病的官方解释,但还是让很多人不大相信。如今卢八娘现身后,方知她有孕在身,不便上路才先留在青山城,也算将事情圆了过去。

董青河前些日子被派去京城给董侧妃上坟,而小董氏则出家为她的姑姑祈福,至于她是真的斩断红尘还是权宜之计卢八娘并没有追究,她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就可以。

当然董家的事肯定有人会知道,卢八娘并没有特别掩饰些什么,淮北还没有人敢公开说她的坏话,就算是有人想败坏她的名声也所所谓,她宁愿给大家留些忌惮,得罪她的下场就是如此。

小董氏的结果给所有打算送女人进王府的投机者一个严厉的警告,此后,在淮北再也没有人敢打淮北王的主意了。

淮北王妃的这番举动,包括她在此之前在沙县公开审杨月婵案的详细经过,都极大的促进了淮北女人的地位。就在当年,就另有一例诰命夫人和离案。

从某种角度讲,女人能够自由地离婚,就是女性社会地位的进步。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卢八娘果然如大家所愿生下了一个女儿。

司马十七郎就是再重视儿子,对姗姗来迟的小女儿也疼到了骨子里,旭儿捷儿和顺儿也都欢喜至极。一家人最喜欢围在小床边看着小小的女婴,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样可爱,引起大家一片赞叹。

“母妃,你看小妹妹笑了!”

“小妹妹笑得真好看!”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笑?但是卢八娘随着大家一起看着小婴儿,竟然也觉得她笑了,“就叫她嫣然吧。”

在怀着捷儿时,司马十七郎就说如果生了女儿就由卢八娘起名,这也是常见的风俗了。现在他听了便笑着说:“嫣然一笑,真是好名字!”

“是好听!”顺儿也表态,“正好先生刚教了这个字,我觉得写起来也很好看。”他的想法一向与别人不一样。

“司马嫣然,我们的妹妹一定每天都很开心,”旭儿说着仔细地看着小嫣然,“母妃,我觉得嫣然长得比我们都漂亮。”

旭儿长得很像司马十七郎,特别他长大后从神态气质上与他的父王更为神似;而捷儿就是卢八娘的翻版,就连爱好都相近;至于顺儿,可以说既有司马十七郎的影子,也有类似卢八娘之处,唯有刚生下来的小嫣然,似乎谁也不像。

但是刚刚满月的她已经能看出是一个小小的美人,特别是笑的时候特别婉约可人。

“嫣然与你们的姑姑长得一模一样。”司马十七郎温和地说,看儿子们似乎没有明白,就又解释说:“不是湖阳姑姑,而是你们父王一母同胞的小姑姑。”

这么说小嫣然应该也很像司马十七郎的生母了,那个传说中很美但命运却不济的女子。

卢八娘恐司马十七郎伤感,就笑着向大家说:“嫣然这么漂亮,你们都喜欢她,母妃都嫉妒了!”

“母妃也漂亮!”顺儿扑到卢八娘的怀里,儿子总是认为母亲是最美的。

大家越发笑得开心。

司马十七郎也与卢八娘商量,“嫣然太小了,我们今年就不回京城了,等明年她满了一周岁再走。”

定下要回京城已经过了一两年,却由于一件又一件的事拖延下来了,“不如你带着旭儿回去吧。”

“现在急的不是我们,等一等不要紧。”司马十七郎从容而镇静,现在的形势很明朗,淮北势大,朝廷羸弱,主动权完全在司马十七郎手中。

可以说如果他振臂一呼,只消一两个月就能将皇帝从**上消灭。但是越到这个时候,他越发谨慎起来,与朝廷保持着足够的礼仪来往。

卢八娘明白他不想落得个“篡”字。

所以早些进京城与晚一些真没什么,现在十七郎要等的只是时机。

些话就是在儿子面前也不好说,于是司马十七郎又找了个理由,“如果有合适的,我们还要给旭儿选一门亲事,所以一起去比较好。”

“我也去帮哥哥选亲事!”顺儿认真地宣布。

“好,父王带你到京城见见那里的曲水流觞,北湖风光,”司马十七郎看一眼装做没听到的旭儿,又向在一旁笑着的二儿子说:“捷儿的亲事也可以一起相看,比旭儿晚些办就行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赶紧做。”旭儿找个理由跑了,捷儿臊得脸通红,憋了一会儿也说:“我也有事要先走。”只留下顺儿兴高采烈地问他的父王京城有什么好玩的。

晚一些的时候,卢八娘悄悄地问司马十七郎,“旭儿会不会还没有忘记贺家的娘子?”

“不会,现在贺家的小娘子早已经成亲生子,他自然不会惦记了。”司马十七郎很肯定地说:“我已经答应让他把贺氏抬进府里了,还是他自己拒绝的。”

司马十七郎说得对,但是卢八娘还是觉得旭儿不可能完全忘记贺氏,她叹道:“还是我们幸运,恰好就遇到了。”

如果自己不是卢氏女,司马十七郎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反之没有司马十七郎的死缠烂打,卢八娘也就嫁到崔家或陆家了。

如果贺氏出身汉人的士族,或者旭儿不是世子,他们也会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可是造化弄人,他们擦肩而过。

司马十七郎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如果没娶到王妃自己会是什么样呢?他觉得不可想象,“天命如此,不可更改,”他的思路与卢八娘不同,“放心吧,儿子也会遇到他喜欢的士族女。”

第229章 痛失爱女王妃发病 鲜卑来犯

七月流火,正是淮北最热的时候,也是疫病最发的时候。平北城附近爆发了大规模的疫情,几个郡县有成大量的老弱幼童感染了疫病,司马十七郎和旭儿抽调了各地的医生前来防治疫病,安排军队进行隔离,给疫区运送生活物资,忙得没有时间回内院。

卢八娘紧紧地盯住顺儿和府里的孩子们,不让他们外出避免染上疫病,给捷儿送信让他留在书院,又调青山城的军医来治理疫病,还每天在府里熬些预防的药分给大家。

这天她发现刚满百日的嫣然有些不对,平时特别乖巧的她一直哭闹不休,赶紧叫了医生,医生的话就如晴天霹雳般地让她呆住了,“是疫病早期的症状,这么小的孩子,恐怕…”

“怎么可能!她这么小!”她颤抖着抱起了嫣然,看着她潮红的小脸,急切地喝道:“我们赶紧用药,快去熬药!要快!”

卢八娘抱着孩子根本坐不下,她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将嫣然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她的体温,轻轻地哄着她不要哭。

“母妃,我回来了!”顺儿从来都是人未到声先到,他的声音将卢八娘从神志恍惚中叫醒了,赶紧叫人,“拦住顺儿,把他送到外院去,再把雍和殿封起来,府里再有发病的都送到这里,没病的迁出去,以免有更多的人感染上。”

司马十七郎和旭儿得知嫣然病了来看时,就被拦在了雍和殿外,“王爷和世子先回去吧,王妃让人把殿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