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宴后,大家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在一起偷笑了好久,但是没有人敢在顺儿面前说起,因为不想再打击一向身为天之骄子的顺儿了,输给一个小女孩,又被教训了一顿,顺儿心里不定有多难堪呢?真怕说出来会让顺儿脸面扫地,干脆跑了不再见大家。

好在此后,顺儿再也不提要出海的事了,他老老实实地在工部领了一份差使,每天下衙后也会认认真真地捧了些书看。卢八娘悄悄翻了翻他的书,知道他想航海的理想并没有消失。

而卢八娘也通过这次春宴时顺儿特别逆反的行为认识到,不能再以对待旭儿和捷儿的方法对待顺儿了,每一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而且顺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身为父母不可能替他去决定一生。

虽然说不定什么时候,顺儿还会提出要去航海,但是不管怎么样,起码他能一个理性的态度去看这件事,这也算是极大的进步吧。

春宴后,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义王的亲事没定下来,而皇上和太上皇也没有纳妃之意,一时间倒是宗室和士族高门借此机会结成了不少亲事。

不过,太皇太后、太上皇和皇上那几句对话还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一向以皇家的风气为方向的权贵们息了很多心思,也注意调整了自家的行事。

卢八娘暗地里与司马十七郎笑道:“说起这件事,我还要找你算帐,我哪里会每天都头痛,而你又哪里天天都要帮我按按了呢?”

“你这样说,显见是我言行不一了,那便从今天起不管你头痛不痛,我都要帮你按上一遍如何?”

“那自然是好,”卢八娘笑罢又靠着他道:“所谓言传身教,我看旭儿这次被你的话点省了,以后宫内将不会再起风浪,我也就放下心了。”

就在一片和谐安宁中,突然出了一件意外之事,卢八娘发现自己怀孕了!

自从嫣然事情后,她没有再避孕,但是却一直没再能有一个孩子,现在完全不抱以希望了,却突然又有了,这让她欣喜莫名。

这么大年龄怀孕生子,无庸说是相当辛苦的,而且面对比自己未来的孩子还要大的孙辈,她也有些难为情,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对这个孩子充满了盼望,毕竟当年的遗憾从没有真正忘却。

如果说卢八娘的喜悦之情将她的心灵装得满满的话,那么司马十七郎的欢喜就有些过了。他整日在卢八娘身边打着转,“小心点,走路慢一些,别碰到肚子。”又时不时地问:“有没有不舒服?会不会太累?想吃点什么?”

好在卢八娘身体一向强健,又素来注意保养,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终于顺利产下一个女儿。

关于即将到来的这个孩子的性别,大约每个人心中都盼望是个女婴,但是没有一个人事先说出来,都怕失望。

既然得偿心愿,大家喜洋洋地围着小小的孩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笑着,司马十七郎抱着小女儿就是不松手,“叫她明珠好不好?”

卢八娘含笑点头,能亲自为女儿起名,于司马十七郎来说多少有些出格,可也正是说明他对女儿无比的爱意。

“掌上明珠,果然好听!”

“明珠长公主,好!”

是啊,女儿虽小,但是生下来就是长公主,大家都像对待掌中的明珠一样爱护她。而明珠长公主是那样美丽可爱善良,让所有爱她的人更爱她。

明珠长公主七八岁的时候,司马十七郎非常严肃地与卢八娘商量,“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开始给明珠看一看哪家有不错的小郎君了。”然后他把早已经列好的一个长长的单子给卢八娘看,“我已经安排些人去观察这些孩子们,记录下来看哪一个是最优秀的。”

“这实在是太早了吧,”卢八娘觉得就是爱女儿也有点过了,“明珠还不到十岁呢。”

“你想,要想明珠能嫁到称心合意,又一心爱慕她的好儿郎,总要从小的时候就看看那孩子的秉性如何,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身边是不是干干净净,朋友交的如何…总之,不能有一处配不上我的女儿的!”

司马十七郎绝对是个好丈夫,但是他的思想中不可避免地依然有很多陈旧的思想,比如他自己虽然不二色,但是对于其他人纳妾狎妓之类的行为,只要尊重嫡妻并且不过分,都没有多少反感。

但是在他的女儿成长中,他这一观点突然发生了变化,以往不以为然的事却绝不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发生,无疑是因为太爱女儿了吧。

所以,自己和女儿应该就是本时代最幸福的两个女子。

只不过,卢八娘的幸福是温馨而宁静的,明珠的幸福是快乐而张扬的。

有一天,一向活泼得像一个小精灵的明珠从官学回来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着扑到母后的怀里,与她

叽叽喳喳地说着官学里的事,而是急切地打了个招呼道:“母后,我要去看书了。”

“刚从官学里回来,总要休息一会儿吧。”卢八娘拉住小女儿心疼地说。

“母后,这次算科考试我只考了第二,我要赶紧去看书,下次考回第一!”

官学里有很多科目,明珠都是佼佼者,但她最喜爱也是最擅长的是算学,头脑聪颖的她从来都是第一名,而且非常重视这一科的成绩。现在竟然成了第二名,她无疑很难接受。

就连吃晚饭时明珠也是急匆匆的,几天来她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到了学习算学,就连平时最喜欢的骑马也放弃了,“我下一次一定要比齐坚考得好”。

“齐坚?齐坚是哪家的孩子?”卢八娘对于明珠同窗的姓名还是很熟悉的,一则是明珠时常会提起,另一则是她对于官学中很多学生的家长非常了解,但是这个齐坚却从没听过。

“他是新从益州考上来的,说的话非常奇怪,但是成绩特别的好。”

“应该是益州选送的,”司马十七郎一直在一旁听母女的对话,闻言马上道:“应该是出身寒门的学子。”

明珠上的官学属于小班,里面基本都是皇家权贵的孩子们,但是在他们十岁这一年会升到真正的官学里,在这里他们就会与各地选送来的优秀学子们共同学了,齐坚应该就是这样的来历,所以明珠不再考第一也不奇怪。

司马十七郎实在舍不得心爱的女儿这样辛苦,就又说:“明珠,你是长公主,与众不同,天生高贵,现在已经有食邑了,所以不用太拼命学习。”

“不,我不服气,下一次考试我一定要赢他!”明球与父母说了几句话就已经觉得浪费了很多时间,于是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起书来认真地算起来。

司马十七郎在后面指着她离开的小身影笑道:“这孩子,还真争强好胜呢。”

卢八娘亦笑,“孩子有上进心亦是好事,现在女子为官经商的都不在少数,将来明珠也可能不会只在内宅呢。”

从这一天起,北苑中时常就能听到齐坚的名字,明珠三天两头地提起他,因为她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这次算科我重新回了第一名了!”

“唉!也不知道齐坚怎么考的,那么难的题一道都没错,我还错了一道呢。”

“母后,齐坚不会骑马来!”司马明珠捂着肚子大笑着说:“他被马从背上甩了下来,摔得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我在后面笑得肚子都疼了!”

“今晚我要练箭,明天比赛总要胜过齐坚!”

等到明珠十七岁的时候,她再一次提起齐坚时是这样说的,“父皇、母后,我要嫁给齐坚!”

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了。从明珠十五岁时起,他们就有意识地将适龄的优秀士家子弟带到她的面前,但是明珠对于这些人统统无感,而是一直与齐坚非常投缘。

对于齐坚的情况,司马十七郎自然早就查得清清楚,他出身于益州庶族,家中只有几百亩地,算得上最传统的耕读世家,同族人中亦有不少出仕的,只是都做着最低级的小官。做为齐家最为出色的子弟,也是益州最优秀的学子,齐坚被选送到京城官学读书。

“如果齐坚出身士族就好了。”司马十七郎曾无数次向卢八娘这样说,毕竟这个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他也非常喜欢,但要做皇家的女婿,在出身上还是不够。

“士族谱早就重新排了,也不是没有庶族升至士族,而士族中也有被从士族谱中减了下去的,出身早晚会被完全摒弃的。”卢八娘一次次地劝说十七郎,但她也承认,士族还有很多优势,也会存在很久。

最终,一向强硬的司马十七郎在女儿的坚持下很快就退让了,甚至明珠只是略略扁了扁嘴,他就心疼地说道:“别哭!别哭!父王让人今年就重修士族谱,明年你们成亲时齐家也就士族了。”

“而且,如果齐驸马有一点不好之处,你就与他合离,再嫁名门士族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几章就结文了,最后一点正在改文中,结局非常的难,也受到了不少的诟病,但是从写文之初就想好的思路并没有变,作者的习惯是会将主要人物的结局都交待一下。

还有从今天起重新回到日更一章了,最后几章要认真琢磨,另外新文也会在这几天之内开,希望大家捧场。

第264章 格外之喜明珠降生 意料之

就在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中,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地发展变化。

名传千古的一代帝王司马启明将整个国家真正统一后,又用了十年时间慢慢将各地坞堡拆除;建立了无数的学校,让普通的庶民也能掌握过去只属于名门贵族的知识;取消了所有奴隶、部曲从属于主人的身份,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国家一员;他还大力地发展了很多种新技术,使国家真正富强起来。

此后司马启明又亲征北胡,将塞外广袤的土地划入华夏疆域,各族胡人融入中华血脉。在他及继任者的很多年之内,没有再出现胡人南下劫掠,而汉人被迫南迁的局面。

比起征战,司马启明更多被记入史册的是广开商路,使帝国与四面八方都建立了多层次的商业来往。丝绸、瓷器、棉布、各种手工艺品、农产品销往各处,而帝国的首都里差不多可以看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他们为能够到达这样一神秘富庶的东方国家感到无上的荣光。

帝国国力强盛,各种文化艺术也都蓬勃发展,在这个时期涌现出无数的作家、诗人、画家、琴师…其中最有才华,也最有传奇色彩的当属皇帝的同胞弟弟吴王。

吴王不爱权势、不爱财富,只沉迷于对艺术的追求。他的诗词自成一家;书法雄浑而不失不飘逸;又颇通音律,有数首曲子传世,当然他最为出色的是画,他的画即承袭了皇太后写实的风格,又借鉴了传统画法的神韵,成为一代宗师。

提起吴王,人们就说想到一直与吴王比翼双飞的吴王妃,她的画意境深远,笔法细腻,亦是当代之大家,但是女郎们更关心的是她的神奇际遇。一个落魄如斯的再醮女竟然能嫁入皇家,而且与吴王一生相守,造就了传奇神话。

“我们的儿女果然都是极好的,”这一天沐休,全家人依例都到了北苑用过晚饭散去后,司马十七郎欣慰地对卢八娘说。

“是啊,”年纪大了,特别喜欢谈儿女的事,卢八娘笑着说:“没想到明珠这个女官还当得满象样,旭儿说明珠虽然也因为是长公主的原因顺利了些,但是还是靠自己的实力才能升职。”

“齐驸马也不错。”

十七郎做为统治者时为了淮北的发展也曾广为启用庶族才俊,但在他心里一直还是注重士庶之别的,所以在明珠成亲前一定要先将齐家升入士族谱。直至明珠成亲了几年,看到齐驸马对明珠的关爱和明珠的幸福才令他在心里真正认同齐驸马。

当然再美好的生活都有会有不足之处,太上皇和皇太后也有点小小的忧思——那就是顺儿。他最近带着妻子儿女从青山城回来,要在京里住上一段时间,而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都敏锐地猜到他要出海了。

顺儿自从被丁玲珑训了后,反倒潜下心来,先在工部学习,然后到了青山城的船厂任职,用心琢磨了十几年,在陈春煊的帮忙下终于造出了长十余丈的大海船,并将青山城研制出来的燃煤蒸气机装在船上,现在应该是他实现理想的时候了。

“如果顺儿要出海,就让他出吧,”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携手在花园里一面散步,一面缓缓劝说:“他喜欢到海外探险,我们就是硬拦住他也拦不他的心,就让他实现他的理想去吧。”

“不用你来劝我,我早就同意了。”卢八娘亦想开了,虽然航海有着无法想像的危险,但是现在的顺儿已不是当年只凭着一股冲劲就要出海的毛头小子了,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航海的艰难,还要坚持去尝试,父母就是再舍不得也要放手。

所以几天后顺儿小心翼翼地向父皇和母后提出想出海时,非常意外地听到了他们的祝福,“真没想到你们能答应我,还以为要费很多时间劝说呢。”

“不过,你们把孩子们都留下吧。”司马十七郎看着小儿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既然要出去,就不要惦记家里,我和你母后一直都很好,还有孩子们,也一定帮你们养好。”

卢八娘亦向儿子儿媳叮嘱,“到了外面,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了,遇事要多想想,切忌冲动,母妃相信你们已经长大了!”

“父王母后,你们真是最好的父亲和母亲。”义王妃丁玲珑本也是来帮着丈夫劝说父王和母后的,她当年回了青山城后没多久,义王就追了过去,而且想尽了办法逼她嫁了自己。夫妻间又吵又闹却又非常甜蜜地过了这么多年,她也由最反对航海的人变成了丈夫最强的支持者。

顺儿要出海,丁玲珑一定会随行的,可做为几个孩子的母亲,她最担心的就是儿女们。现在父皇和母后不但完全理解丈夫,也完全理解自己,让她感动不已,“放心吧,也许我们会在几年后才能回来,但是我们一定能回来的!”

时光荏苒,这一年太上皇过了七十五岁的大寿。

人生七十古来稀,太上皇七十有五,还身子康健,精神矍铄,他老人家在七十大寿时将《司马家训》成稿后,又写了一本《征北概要》,将太上皇及皇上近几十年间征北的十数次大战役一一进行分析,从战略、战术及战争相关各方面进行了总结。文成武就,实自古少有。

逢此大喜之事,皇上大赦天下,免了全国各地一成的税赋,又出私帑将太上皇的两部书刊印赠送各地学子。

尽管举国欢腾为太上皇庆生,但北苑的寿宴还是很简单。

司马十七郎拒绝了皇上要为他办盛大的万寿节,“我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有什么没见过没经过的了,现在只想静悄悄地与你们的母后和你们在一起说说话,吃个饭就行了。”

皇太后也是一个意思,“可不是,我们都老了,不是说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吗?年青时可能勉强算得上英雄美人,现在头发都白了就不要再出去了,还是在北苑里轻轻松松的自在舒心的好。”

“这句话我原来也信的,但是因为父王母后我又不肯信了,”捷儿笑着扶着母后坐下来说:“父王母后就是老了也是英雄和美人。”

太上皇诺大的年纪,头发已经全白了,可是腰身依然挺拨,眼光依然锐利,一举一动无不让人感到威严和庄重,英雄气概早就印到了他的骨子里。

而皇太后的仪表一直被很多人称道,她年轻时的美艳高贵到了老年完全转成了慈和温良,但又风度翩然,威仪天成。就像今天,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挽起,上面只插了一支垂着一颗大红宝石的凤钗,身上也不过一袭大红的细绸绣花衣裙,却在云集了诸王公主及众多皇孙的场面中依旧抢眼。

扶着父皇的旭儿也笑道:“捷弟所言极是,我也这样想呢。”

明珠长公主一手挽着父皇一手挽着母后,闻言笑道:“母后不过是在找借口罢了,她和父皇在北苑里过得多开心啊,真是只慕鸳鸯不羡仙!”

几句话引得大家一片笑声。

卢八娘亦在明珠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看你没大没小的,竟然还敢取笑我和你父皇。”

“我并不是取笑,而是实情啊!”明珠大声笑道。

闹了一会儿,皇上亦笑着应道:“外面的人为父皇庆生是他们的孝心,我们一家人在北苑过就很好。”说着与孟皇后一起带着大家跪下为父皇行礼拜寿。

拜过后,小辈们的寿礼也都一一抬了上来,时下海内富裕,皇家之人自是不缺银钱,是以各种宝物奇物异彩纷呈,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看了一会儿就腻了,但总不想拂大家的孝意,只笑着让人摆到了一旁说:“太多了,我们有空时再慢慢看吧。”

因太上皇和皇太后素喜清静,所以家宴并没有设戏台,只有一队乐人在略远处奏着舒缓的曲子,宽大的厅里摆了几十张案几,每人凭几而坐,加上一些从人,竟然把宴会厅占得满满的。毕竟现如今皇家直系已经有几十口人,不用说旭儿,就连顺儿都有了孙子。

司马十七郎一直微微笑着,他实在是高兴,年轻时的远大抱负如今一一实现,他成就了一代霸主的伟业,又为子孙万代打下江山,更兼后嗣繁茂,人才出众,做为一个男人,他真心满足了。

于是他指着下面向陪她度过这么多岁月的老妻道:“算起来我们家的人也不少了。”

卢八娘看到他眼中的笑意,亦是开心,“是啊,儿子又生了孙子,孙子又生了重孙子,人当然就多了,”说着拿起酒杯向十七郎示意了下后饮了一口,“今天我要敬你一杯呢。”

十七郎笑着饮了。旭儿随后端着酒站了起来,“我祝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大家也都跟着出来祝贺,一时间宴会厅内欢声笑语不绝。

突然间,一个人自大门处闯了起来,几步奔到太上皇和皇太后面前跪了下来,大声道:“父皇母后,不孝儿也来给你们祝寿了!”

本是欢喜的声音到了后面变成了哽咽,这时十七郎和卢八娘也都认出了眼前的正是出海五六年的小儿子。

当年顺儿第一年出海后,遇到风浪半年就返了回来,然后重整旗鼓在第二年又出发远航,一年后游历了帝国南部诸岛反航,当然他并没有满足,又第三次出海,结果过了好几年人也没回来。

很多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只有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坚信自己的小儿子迟早会回家。但是面

对所有人的缄默不语,他们也从不提顺儿,只在没人时两人悄悄念上几回。

在满堂葳蕤生辉的时候,他们就是再欢喜,因为顺儿心中也不是没有遗憾的,但现在顺儿竟然回来了!

一时间父母兄弟抱头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发红包,还真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呢!

先是按霸王票往下发,然后将评论大略看了一遍发,所以就会有重复,当然这没关系,只是担心会漏掉了。所以如果真的漏了哪一位,或者想领红包的,请在这几章后的评论中发言,只要写上要红包就可以,本来为每天限定了二十个,结果根本没发出去,请大家踊跃一些呀!

还有关于顺儿的出海,再多说一句,前些天非常有名的一张辞职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引起了无数的热议。之所以能这样,就是因为很多人心里也有这样一个梦,但是现实中的种种原因使之不能实现。

顺儿的理想就有些类似,他天性就喜欢探险,喜欢新鲜的东西,所以他一定是要出海的,即使有再多的危险也阻止不了他。卢八娘和司马十七郎最后还是选择了理解儿子,尊重儿子选择。264

第265章 舔犊情深父子相依 永生永

孟皇后一面用帕子擦着自己的眼睛,一面扶住母后劝道:“义王回来了是喜事,母后怎么却哭个不停。”又向皇上说:“快劝父王和弟弟,别伤了情志,赶紧坐下说话。”

话是这样说,但是分别了这么久的家人怎么能马上平静下来,等到大家落了座说话也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卢八娘看着满身灰尘,衣冠不整的小儿子,先问:“怎么不让人先传信回来?”又醒悟顺儿为了赶回来已经把报信人甩到了后面,又道:“只要把你安全回来的信传过来不就成了,见面又不急在这两天。”

看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顺儿却道:“父王七十五的寿诞我一定要赶回来亲自贺寿!”

然后又给大家讲了这几年他的经历,“返航时船队在大洋里遇极大的风暴,最后被被刮到了一处荒岛。在那里,我们用了两年时间修补船只、打渔种粮,终于在季风来临时重新回来了。”

以前顺儿就特别喜欢将他发现的各种事物讲给大家听,现在做为这个时代走得最远的人,他说出的趣闻就连卢八娘也听得非常入迷,大家随着他的叙述或喜或悲,或轻松或紧张,尤其听说他征服了海外的几处岛屿,更是一片欢呼。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等闲了我再给你们讲上三天三夜,”顺儿又说:“玲珑和我们的小儿子在后面,过几天才能到,还有我们在海外得了很多各种奇珍异宝,也会一起运至京城为父皇和母后贺寿。”

“父王和母后哪里在意你那些子东西,只要你能回来比什么都好!”旭儿说完又问小弟弟,“这次你总要在京城里多住些时候再走吧?”

顺儿既然还在海外有了领地,那么早晚会回去的,司马启明只希望小弟弟能多留在京城一些时间,因为他知道父皇和母后虽然从来不提,但是一直最惦记这个叛经背道的小儿子。

没想到顺儿答道:“不,我这几年都不会出海了,我要陪着父皇和母后。”

说完后,不眠不休地赶了几天路的顺儿已经困倦难耐,就在宴席上睡了过去。

大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赶紧让人将他抬了下去,孟皇后赶紧吩咐道:“帮义王擦洗一下,再换件衣服。”义王现在的形象实在太差了,蓬头散发,一身污渍,应该是穿着在船上的衣服就直接来了。

顺儿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每日足不出户,只是陪着父皇母后在北苑里游玩说笑,与儿孙们亲热,再就是给兄弟子侄们讲些见闻。又过了十几日,丁玲珑带着他们在海外生下的小儿子也赶回来,自然又是一番契阔谈宴。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顺儿和一家人先是在北苑住了些时日,才搬回京城的义王府,当然他还是三天两头地跑到北苑,有时晚了就留下来。

儿子的孝心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全部都领了,他们在顺儿的陪伴下过了很美好的时光,就在正月过后,他们将顺儿找来,认真地告诉他,“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不必一直在京里陪我们,去吧,做你喜欢的事:航海、征服海岛、见识更广阔的天地,父母会一直祝福你!”

这就是自己的父母,永远只为自己着想,顺儿笑着,眼泪却已经流了下来,“几年内我要留在京城中居住。”

“也不只是为了陪父皇母后,我真很想家。”顺儿又急急地解释,“而且我还要把这些年航海的海图都画下来,留给官学的图书馆,迟早会有更多的人走出去,他们应该用得到。”

“可是你有几个海岛要管,还要建造新的海船,这么多的事都离不开你。”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又告诫他,“你不只是我们的儿子,也是丈夫,父亲,郡王,岛主,所以去吧。”

顺儿最终还是听从了父皇和母后的建议再次出海了,但是在父皇和母后在的时候,他没有走远过,而且每年都要有几个月留在京城,他安慰父王母后道:“不必担心,我的手下都很得力,我回京时他们会帮我打点好一切。其中陈将军的儿子你们也见过吧,很能干的一个人,陈将军也在那边,他已经决定留在岛上不回来了。”

“噢,陈将军,”卢八娘想起了这位故友,不由得一笑,“他还好吧?”

“身体还很硬朗,还时常给我讲起母后年轻时的事呢。”

“他还活着啊,”司马十七郎淡淡地说:“等你回去时把我的新书送他一套,告诉他是你母后帮助我写成的。”

司马十七郎一直是非常自律非常勤奋的人,到了老年仍然每日都要读书写字,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了,“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有时候刚刚看过就忘记了。”

“我也一样,年轻时多少事都在心里,该做什么一件都不差,现在正相反,记得的没几件。索性,我也都不管了,交给他们吧,我们只管享受生活。”卢八娘说着拉了司马十七郎一起去散步,“花园里又有几株玉兰花开了,我们去瞧瞧。”

可是司马十七郎的记忆力衰退得非常快,有一天刚吃过早饭,宫人刚将杯盘收下去后,他竟然对卢八娘说:“我们等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摆饭呢?”

卢八娘心里骇然,但却并不露什么,“是啊,我催催他们,”然后笑着让人重新送上了早餐,却又不敢让他吃撑了,“早上只喝点粥就好了。”

司马十七郎倒是听话,只喝了半碗粥就在卢八娘的要求下放下了碗,没事似的说:“我们一起去书房吧。”

类似的事闹了几回,卢八娘仔细地观察十七郎,见他也并不是完全糊涂,谈起过去的事还能算清楚,反倒是当下的事都记不清了。

常在身边的儿孙们慢慢也知道了太上皇有些糊涂,他们与皇太后一样更加体贴太上皇,让他根本感觉不出来自己的异常。

在北苑内一切都无所谓,但是不管卢八娘怎么反对,司马十七郎也不肯放下了对朝政的关切,他每天都要认真地阅读邸报,看一遍旭儿送来的折子,对于帝国内发生的任何大事了如指掌,与旭儿频繁地通信商谈国事。

卢八娘亲手写了一封信悄悄送给在新都的大儿子,向他说明情况以免误事,因为儿子定期会与父皇通信商谈国之大事。可是旭儿回信却坚持父皇一点也没糊涂,因为他要信中的建议每一次都非常有效。

随着北部国土的不断扩大,迁都就是必然的,早在几年前,过去淮北的中心平北城就被旭儿选定做了新都,命名为盛京,并将过去的京城定为陪都。

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因喜欢北苑,便未曾北上,一直留在陪都。而司马启明每年都要南巡探望父母,这一年他进了北苑与父母团聚后,照例与父皇坐到书房商谈国事,卢八娘不放心去看了几回,见他们父子一直相谈甚欢,便悄悄地退了回来,因为她看过十七郎给儿子写的信,上面的内容确实看不出任何问题。

也许在国事上,司马十七郎始终是清醒的吧。

待到午后,旭儿扶了父皇去午睡,然后出了卧房到母后身边抱着母后号啕大哭起来,“父皇在信中明明全都正常的,可是今天他竟然忘记了平北城已经改成了新都,也忘了我将定北城向北迁了上百里…”

“父皇一向是最英明神武的,怎么会?怎么会?”

原来十七郎还是真的糊涂了,看着五十多岁的儿子哭得涕泪交加,卢八娘亦随着他一起落泪,“母后知道你与父皇的深情,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旭儿,这是没有办法的啊!”

不是说司马十七郎最偏爱长子,但是他确实在长子身上倾注了最多的心血。从旭儿还很小的时候,他只要有时间就会亲自教导,稍大些更是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及至旭儿登基后,也会时常与他商谈国事,给予儿子全身心的帮助。

而受到这样关爱的旭儿对父亲的慕孺之情同样也是极深厚的。人们常说天家无父子,可是这对父子却不是,他们间从无一丝相疑相忌,十七郎在壮年时将皇位让给长子后就将淮北军权完全交付出去,而旭儿手握皇权后也同过去一样相信父亲。

甚至成了至尊的皇上后,旭儿在心理上对父皇的依赖还加大了,世上之人都要仰望于依附于他,而他唯一能依赖的只有他的父皇。比起在治国方面司马十七郎给儿子的指导,卢八娘觉得十七郎对旭儿更重要的是思想上的支持。万乘之尊所处的地位会让他很难有真正的知心者,他的父亲对于他就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可是我不信,也不甘心,母后,我要下诏将天下良医调入陪都,一定将父皇治好!”

“你好好哭一场吧,”卢八娘摸了摸儿子的头,见他已经有了不少的白发,心酸地说:“皇权虽然是至尊无上的,但是并不是万能的,这些你都知道。”

司马启明确实是知道的,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罢了。

“如今太子也不小了,母后只愿你们父子也如你父皇和你。”

第266章 舔犊情深父子相依 永生永

虽然儿女们都是极有孝心的,但是最常在一起的还是老夫老妻,卢八娘与十七郎要操心的事越来越少,而谈起往事的时候却越来越多,十七郎的童年、少年经历,十七郎打过的仗,十七郎治理淮北时的事。

不过他们说得最多的还是两个人共同的经历,从相遇、杨亲、相知,当然还有几次吵架生气,包括她跑去了鹿岛,他怎么追过去的,一点一滴,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