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和陆瑛一直没有孩子,王其振送了一件玉石榴给她,舅母还告诉她怎么才容易受孕,拉着她说体己话,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患了眼疾,还开导她也许有一日能将眼病看好。

原来这些话都是骗她这个瞎子的。

不但害瞎了她,还利用对瞎子的怜悯,来获得她的好感,让她在陆瑛面前替他们说好话。

重来一次,看着他们故技重施,愤怒充斥在她的胸口。

琅华感觉到风吹散了她的衣服,从前的她一直缩在黑暗里,只有现在,她才有种挺立在世间的感觉。

对,从此以后不管是谁,天潢贵胄,达官显宦,只要敢来害她,她都会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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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改变

“舅舅,这是怎么了?”

琅华听到陆瑛的声音。

陆瑛来的正是时候,等她将王家的罪名坐实了,他才出现,王家根本不会怀疑他参与其中。

果然是算无遗策。

陆瑛诧异地走过来,仿佛十分惊奇他们所有人的举动,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疑惑着开口,“琅华妹妹,你怎么出门了?姨祖母知道吗?”

琅华看着陆瑛风尘仆仆的模样,既然他要来做个见证,她也不准备拆穿他。

琅华笑道:“祖母马上就来了。”

王其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家的家人,大声喊叫的卢正,再加上陆瑛,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将事情处理的像没发生一样。

“老太太来了。”萧妈妈的声音传来。

琅华微微一笑,时间刚好。

紫鹃喊了一声,“大小姐。”立即上前将琅华抱起来,一鼓作气地将她送到了马车里。

车里是靠着软垫的顾老太太和沉着脸的顾大太太。

“祖母,”琅华张开手向顾老太太迎去,她知道怎么能让祖母高兴起来。

顾老太太见琅华安然无恙,脸色微霁,顾大太太从一脸担忧变成了怒气冲冲,张口训斥琅华,“你这孩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顾大太太刚说到这里,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从顾老太太那边投过来。

顾大太太住了嘴。

现在显然不是处理家事的时候,真正要对付的人在外面。

顾老太太拍了拍矮桌,“扶我下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么长的手,神通广大地伸到我们顾家里来了。”

丫鬟撩开帘子,车外站着的王其振,表情尴尬,想要开口解释,肩头立即就被顾老太太打了一拐杖,王其振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发作。

顾老太太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从山里跑出来的猴子,就算是穿衣戴帽,也别想在我面前称王称霸,想欺负我们顾家,等我老太太死了再说。”

祖母是在讽刺王其振沫猴而冠。当年王其振还是县里的一个小吏,因为蝗灾差点饿死,还是祖母收留了他,给了他和身边人足够的饭食,帮他度过了难关。祖母每次说起这件事,说王其振见了吃的眼睛发绿光,活像一直猴子。

顾老太太抬起头看了看曹家祖宅的宅院,颇有深意地道:“这么说,曹家现在是王家了?我老太婆记得,曹大人说过永远不会卖这祖宅,”说着突然拔高了声音,“曹大人还活着吗?”

王其振脸上如同被甩了一巴掌,顾老太太这话的意思是,他是用了手段才得到了这处院子。

王其振低头解释,“老太太,您这兴师动众的到底是为什么?有话咱们进门好好说。”

顾老太太表情威严,冷冷地看着王其振,“好好说?等你害了我孙女的眼睛,将我气死,占了我家土地和财物,整个顾家任你摆布的时候,你才能跟我提条件。”

顾老太太说完抬起拐杖指向卢正,“将这家奴绑回去,别以为我老太太年事已高,就能任人欺负。我们顾家在镇江立足几十年,就算头顶没有一官半职,想要求个公正也不难,王大人,我说的对吗?”

王其振的手忽然颤抖起来,忙弓腰,“老太太,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您千万莫要生气,您说回顾家,晚辈也跟您回去就是,说到底都是姻亲,有什么话不能说明白,不至于就闹到外面去,让人笑话。”

顾老太太却不准备再和王其振多说,让人扶着回到马车里。

王其振站在马车外,期望着听到顾老太太的回音,等了半晌才听到稚嫩的声音。

“祖母,刚才真是将我吓坏了,那位舅舅好像要吃人一样,还有…那人…还要拿刀杀人…我…孙女…再也不要出来了…”

王其振的牙咬得咯吱吱响。

骗子。

这个骗人精。

可他能说什么?跟一个八岁的孩子对质?那只会让他自取其辱。申辩,顾老太太会相信孙女还是相信他。

顾老太太的声音果然更硬了些,“拿上我的帖子去将闵老太爷请来,现在只有请闵老太爷做主了。”

闵老太爷的儿子是镇江知府,镇江蝗灾的时候,顾家辅助闵大人抗灾有功,如果真的找了闵大人,闵大人不会不给顾老太太情面。而且闵大人马上就要调任苏州知府,接任镇江知府的正是父亲,父亲打点了多年,如今就差朝廷一纸公文,这件事让闵大人知道了,以闵大人的脾气,不但会对他多有责难,还会连累父亲的仕途受阻。

王其振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罪名坐实,可就真的全完了。

顾家的马车向前走去,王其振不敢怠慢忙吩咐下人,准备车马一起去顾家。

看到一旁的陆瑛,王其振豁然想起来,陆瑛与那顾琅华是有婚约的,顾老太太对陆瑛很是喜欢,王其振一把拉过陆瑛,“快去顾家,跟顾老太太说说,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两家姻亲这么多年,请顾老太太一定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我和你外祖父一起去顾家解释,一定会解释清楚。”

“瑛哥,舅舅一家现在就靠你了。”

陆瑛大方地点了点头,“好,那甥儿就去试着劝劝。”

陆瑛望着王其振匆匆离开的方向。

程颐凑过来,“这…顾家到底要做什么?”

大动干戈地来捉卢正,又在舅舅门前演了一出好戏,卢正方才说的话,不止是在场的顾家、王家人听了个清楚,只怕是旁边的平民百姓也知道了不少,这些传言就会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遍整个丹徒县。

眼下正值外祖父晋升镇江知府的关键时刻,如果家中闹出这样的丑事,显然对外祖父不利。

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

顾家不光是要找出害顾大小姐的幕后真凶,还要做改弦易辙的大事。

让整个镇江,外祖父的仕途都跟着起变化。

是谁有这样的能耐?

顾老太太与顾琅华商量好的,祖孙两个联手行事。

还是顾琅华的主意。

陆瑛眯起了眼睛,不管是谁的主意,这是一盘好棋,他要陪着顾家好好地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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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蜷在顾老太太身边,一副受过惊吓的模样,断断续续讲出了整件事的经过。

陆二太太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屁股下像是长了蒺藜再也坐不住了,脸上那精致的妆容也被汗水冲花。

她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就是要来顾家耀武扬威的,她觉得顾老太太不是个傻子,经过了一夜的思量,一定会想通,除了依靠陆家,顾家已经无路可走。就算顾家不准备离开镇江,顾家也不敢得罪她,因为她父亲就要继任镇江知府,整个镇江都要看着她王家的脸色过日子。

可是现在呢?

她没想到哥哥居然做了这样的丑事,还被顾家抓了个现行。

那卢正就像是得了失心疯,逢人就说到底是如何被哥哥收买去害顾大小姐,真的闹到闵大人那里可就糟了。

她只希望父亲早一步找到闵大人,先入为主地向闵大人解释整件事。

陆二太太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琅华看着陆二太太,从前陆二太太有了机会就会去教训她,一说就是一个时辰,现在她不过说了几句,陆二太太就一副要逃走的模样。

她还没快活呢,哪里能放陆二太太离开。

陆二太太果然站起身来。

琅华将茶端给顾老太太,“陆二伯母,您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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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把对陆二太太的称呼写错了,已经改过来了,不妨碍阅读,大家知道就行了。

第十九章 愤恨

陆二太太不知道顾琅华要说什么,可既然顾琅华说出口了,她就不能不听。

陆二太太勉强浮起一丝笑容,“琅华,你还有什么话要跟二伯母说。”她心中气愤却不能发放,她的小辫子被顾老太太牢牢攥在手里,只能忍气吞声。

顾琅华抬起脸,“二伯母,我听说王家外祖父和舅舅都是做官的。”

刚被顾老太太夹枪夹棒地骂了一顿,顾琅华却装作刚听说的样子,一边玩着手里的提线木偶一边问她。陆二太太觉得自己就是顾琅华手中的木偶,身上所有的地方都被穿了线绳,只能随着顾琅华的手指动作无法挣脱。

她恨不得上前提起顾琅华,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抬脚去踢她,将她踢的苦苦哀嚎,鲜血直流,一直将她踢死为止。

可是她却只能应和,“是啊,你外祖父和舅舅都在镇江任职。”

顾琅华仿佛兴致勃勃,“这么说,二伯母应该不缺钱,却为什么您头上的簪子是镂空的,身上的衣衫像是才翻新过的,鞋子上也没见有什么点缀,只有几颗珍珠而已。就算是我三婶,也有几件刻丝的褙子,腰间的香囊、环佩都是一日一换,二伯母,您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前世,她只是听说陆二太太为了陆家竭尽心力,将娘家所有银钱包括顾家抬进陆家的嫁妆,都花在了陆家和陆二老爷陆文顕身上。陆二太太常跟她说,想要享受陆家带给她们的荣华富贵,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所以陆二太太是陆家最贤惠的媳妇,不论走到哪里都被陆家称赞,要不是父兄身上背着罪名,陆二太太又不能生育,早就替陆老太太执掌全局。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个样子。陆家真的满意陆二太太这个媳妇,怎么不第一时间赶来顾家为她撑腰,遇到这样的大事,全都缩在陆二太太身后。她不信,这次王家害她的事,陆家一点都不知道。

从前她是瞎子的时候坐在屋子里,对外面的事知晓的并不多,以为这也算是寻常,现在通过仔细地观察,她立即发现了问题,不说陆家长辈,如果陆文顕真的爱着陆二太太,怎么能放任妻子受这样的委屈。

陆二太太的穿戴表面上还过得去,仔细一瞧满身的样子货,就像是个不入流的乡妇,连寡居在家的母亲都不如,更比不上三婶。

她记忆中,陆二太太可是一直很支持陆文顕,陆文顕在外的一切花销,陆二太太都会尽量满足,这才让陆文顕得以在外大展手脚,后来陆文顕靠着玄学经常出入达官显贵府邸,一度还入宫被皇上召见。直到裴杞堂入了朝,两个人在玄学上还有些争斗,皇上更喜欢裴杞堂,陆文顕因此失了宠,陆家上下全都靠正经入仕的陆瑛。

即便是这样,陆文顕毕竟风光过,这样的人,妻子就算不会向内命妇那样享受富贵荣华,也不至于从头到尾过的委委屈屈吧!连陆瑛给她置办头面,买几套衣服都要冷嘲热讽一番。当时她只当陆二太太为人小气,现在从陆家跳出来,她却有另一番感觉,陆家和陆文顕都在利用陆二太太。

陆二太太脸涨的通红,顾琅华竟然奚落她,“陆家本就简朴,我们老爷在外更是不易…”

顾老太太冷笑,“所以,就来做害人的把戏,我们琅华若是生了眼疾,我会将一多半的财产都给琅华,等到他们离开,只剩下我这个病入膏肓的糟老婆子,只能受你们王家摆布,顾家在镇江剩下的田产也都将是王家的囊中之物,我说的对也不对?”

陆二太太的心突突跳个不停,这的确是将整个顾家装入口袋的最好方法,她心中虽然想过顾老太太托孤,却没到去害顾琅华这一步,她甚至不知道哥哥居然买通顾家下人这样去做。

陆二太太急的哑了嗓子,“老太太,这里面定然有误会,我们王家是绝不会这样做的,那卢妈妈和卢家人,不知到底受了谁指使,赖上我哥哥…”

陆二太太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陆老太太的声音,“我相信二媳妇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姐姐怀疑王家,我也赞同一查到底,免得因为猜忌坏了两家的情分。”

琅华抬起头,看到陆瑛扶着陆老太太进了门。

陆瑛眼眸一片宁静,仔细看去又幽深如海,嘴角带着一点点弧度,让他显得亲和又优雅,怪不得萧妈妈总说,新调进屋的丫鬟,见到陆瑛总会面红耳赤。

她那时候多希望,自己也能好好看看陆瑛的样子。

可现在呢?

得知了陆家的算计,王家对她下狠手,陆瑛如今对她只是利益权衡,她还会不会嫁入陆家去?

陆瑛径直向她这边看来,四目相对,陆瑛微微笑了笑。

这是在做什么?跟她打招呼?

陆二太太感激地说不出话来,只喊了一声,“娘。”立即去扶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拍了拍陆二太太的手,“这件事非同小可,也难怪我姐姐要生气,我已经给你父亲送了帖子,希望他能过来说出个道理。”

陆二太太点了点头,“父亲已经离开镇江好一阵子,哥哥也是前两日才从常州回来,却不知道怎么就…”

一句不在镇江,就想要脱清干系。

顾老太太冷笑两声,“这么说是我老太太冤枉了你们王家。”

陆二太太脸色铁青,“姨母别生气,媳妇…不是这个意思…”

陆二太太话还没说完,陆老太太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不见大太太。”

顾老太太面色不虞,“她的陪房被人收买,如今除了伤心还能有什么?年纪轻轻就在家守寡,带着个女儿,还不够凄凉的吗?那些人对她们孤儿寡母怎么下得去手。”

陆老太太装作没有听出顾老太太话里话外的责难,笑着向琅华招了招手,“琅华,快过来让姨祖母看看。”

琅华看着陆老太太故作姿态模样,她从前怎么会将陆老太太当成亲祖母来看?

琅华躲在顾老太太怀里,“姨祖母,我的病还没好呢。”

陆老太太笑道:“还是琅华懂事,我倒忘了这一茬,”说着看向顾老太太,“让晚辈们都下去吧,我们姐妹俩说说话。”

顾老太太只得答应,吩咐萧妈妈,“照顾好小姐。”

琅华站起身向众人行了礼,带着萧妈妈和阿莫出了门。

走到院子里,琅华吩咐萧妈妈,“去看看母亲那边怎么样?去厨房给母亲煮个百合鹌鹑汤。”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日夜流泪,落下了一个久咳的毛病,后来但凡有伤心的事,母亲总将自己关进屋子里,哭上一整日,接下来就是病得一个月不能出门,后来琅华干脆在陆家东边的园子里为母亲建了一处宅院,让母亲远离喧嚣,静静养病,结果没想到养出了母亲离世隐居的习惯,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宅院,身边伺候的也只有卢妈妈几个母亲信任的人而已。

萧妈妈刚走开,阿琼就走过来,“大小姐,陆三爷请您去西院的亭子里去。”

陆瑛找她准备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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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坦诚

琅华仔细想想,陆瑛现在要说的事,无非关于陆家和王家。

如果陆瑛劝她在祖母面前说说好话,放过陆家,她该不该答应?她心底里对陆瑛会彻底的失望吧!

一个人就算再有算计也不能对错不分。

可是她不去,就不知道陆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所以,她还是要去赴约。

万一陆瑛说出什么她不想回答的话,她尽可以不理不睬。

琅华决定带着萧妈妈一起去,前世里,她身边的人中也只有萧妈妈会识人。

她面对陆瑛一定会被昔日的感情所扰,安排一个能帮助自己分析的人再好不过。

琅华等到萧妈妈回来,几个人才向西院走去,路过柴房,琅华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这声音十分像母亲,不由地停下脚步。

柴房门口的下人来向她行礼。

琅华道:“大太太在里面?”

以前她去给母亲请安,如果母亲生病就不会见她,让她回去,她知道母亲的心思,是想要她尽快为陆瑛生下子嗣,这样才能在陆家立足,否则一个无依无靠的瞎女,再一无所出,每日都会活在别人的指责中。

那时候,她就会站在廊下听母亲咳嗽一阵,祈盼母亲的病早日康复,然后满怀心事地离开。

不得不说,那时候她能在陆家,全靠陆瑛的维护。

陆瑛也从来没有短过她和母亲日常的花销。

如果她瞎了眼睛,陆瑛对她不理不睬,她能想到会陷入多么悲惨的处境。

下人立即禀告,“没有,大太太一直没过来。”

琅华点点头,“那谁在里面咳嗽?”

下人道:“是卢妈妈,大约是昨晚着了凉,一直咳嗽不止,那老东西在大太太身边养的精贵,不过才折腾了一宿就这样起来,活该,谁让她做出那些下作事。”

这就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母亲咳嗽了一辈子,现在换成了卢妈妈来尝尝这种滋味儿。

不知不觉中,琅华已经走到了西院。

西院里种了许多种类的竹子,随着微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冲洗的很干净,走过来不会有半点的尘土,两边的桂花树交叉着生长,牢牢地挡住了阳光。琅华模模糊糊地想起在这条路上玩耍的日子,祖母总是嘱咐她,“慢着点,别着急。”

后来这话成了陆老太太的口头禅,大约陆老太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真心对她好,所以只能学着祖母的样子。

都过去了。

如果让她选,她再也不想让这些人再出现在她的人生中。

让她们来浪费她的时间。

可是陆瑛呢?

她是否做好了准备离开陆瑛。

“琅华妹妹。”陆瑛的声音传来,琅华看过去。

陆瑛穿着一件淡青色长袍,衬得脸色格外的白皙,漆黑的眉毛和如同水中黑玉般的眼睛又像是点缀在上面的宝石,闪闪发光,他微微弯着嘴唇,笑容中带着几分的怅然。

琅华向陆瑛行礼。

陆瑛走过来,一双半新不旧的靴子停在琅华不远处。

“我以为你看到我了。”

琅华抬起头,第一次她离这么近看陆瑛,近的能看到他垂下的头发,在微风里轻轻摇摆,他曾是她的依靠,她最信任的人,可是现在她却觉得他在很远的地方。

虽然是同一个人,却不是那个抱着她低声说话的陆瑛,那个可以将难过和高兴与她一起分享的陆瑛。

在一起那么多年。

那些过往总是随时随地的袭来。

陆瑛道:“我换了旧鞋,脚伤还没好,总是旧鞋穿着舒服些。”

琅华有些讶异,她没想过陆瑛会在她面前提起脚伤,因为她知道这伤口所有的故事,脚伤连着他的心伤。

“你知不知道我姨娘的事?”陆瑛笑起来有些落寞,“我的脚是看她的时候伤的,论理说我不该去看她,长辈认为我不懂礼数,罚我在堂屋里跪了一整夜,陆家是很看重嫡庶之别的,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这辈子都不会被长辈喜欢,所以脚伤未愈我也没有声张,被人知道了反而会错上加错。”

这和以前陆瑛跟她说的一样。

只不过前世陆瑛是在受挫之后跟她说的,而现在的陆瑛是清醒的。

那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脱离了前世的轨迹,那么会走向哪里呢?

琅华没有把握。

陆瑛忽然笑了,“你对我就那么没有信心吗?以为我来找你是请你在姨祖母面前说情,放过陆家和王家?”

琅华狐疑地看着陆瑛,她不担心陆瑛帮王家说话,她觉得陆瑛会为陆家开脱,“陆三哥觉得这件事跟陆家有没有关系?”

陆瑛想了想,“有关系,举家搬迁去杭州,要用一大笔银子,都扔给了母亲去操持,母亲才会想方设法地挪动银钱,你的嫁妆就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但是要说母亲指使娘家来害你,我又觉得母亲没那个时间去苦心安排,毕竟这是一件破釜沉舟的大事。”

作为一个内宅妇人,陆二太太没有这样大的魄力。

琅华道:“这么说,不管是陆家还是二伯母都是好人了?”

陆瑛眼睛中泛起几分的波澜,“你别恼,我是不认同陆家长辈的作为,陆家避世这么多年,现在想要子弟入仕也没什么错,错在通过攀结富贵,走那条让人举荐入职的路,如今朝廷已经恢复科举,虽然对出身有些限制,我还是觉得靠科举入仕才是正途。父亲在杭州谋了职,就将镇江的族人都搬迁去杭州,我觉得有些不妥,毕竟祖茔在此,祭祀田也在此,这才是陆家的根本。”

琅华没想到陆瑛这么大年纪就已经想的这样长远,事实证明陆瑛的想法是对的,陆瑛能被皇上重用,恰恰是他正经的科举出身,有扎实的学识和远见。

琅华道:“所以,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