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点点头,“你父亲倒是曾问过我关于西夏察子的事,那时候庆王还在,西夏屡屡扰边,庆王想要调兵攻打西夏,你父亲是很佩服庆王的气度和远见的,我也知道他和庆王私下里有些往来。”

琅华仿佛听到了整件事的关键。

“祖母,我父亲问起这些事之后,是不是就开始在外收药?”

琅华从顾老太太眼睛里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父亲并不是想想罢了,他是着手在做这些事,只是可惜庆王被杀…

琅华觉得一条条线都连了起来,那几年前后发生了几件事。

惠王被杀之后庆王来到了江浙,父亲得知庆王想要出兵西夏有了投靠之心,就在这时徐松元使西夏带回了情报让大齐军队收回被西夏霸占的十五座城池立下大功。

这里有没有庆王的功劳?

庆王死后,父亲与徐松元结识相谈甚欢,会不会是有意在打听西夏的情形。

这次的镇江之乱,太子居然和西夏人联手来害韩璋。

在前世,韩璋死了之后,西北和岭北换了守将,年年都会打败仗,大齐被迫向西夏及金国和亲,送去了一个又一个公主,一个又一个郡主,最终还是每年要送大量岁币以求维持和平的局面,但是仍旧避免不了西夏和金国在边疆杀杀抢掠,最终西夏不仅拿回了那十五座城池,还让大齐另赔了五座城池给他们。

大家都认为可憎的是西夏和金人,其实可憎的是这个朝廷,是那个与西夏人早就开始秘密往来的太子。

那可是大齐的储君,他怎么敢做这种事。

琅华眼睛要冒出火来,不知怎么的有一股难以压制的力量让她豁然起身,她张开嘴,一连串的话顿时脱口而出,脑子里如同响起了金戈之声,半晌她才听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而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妄为储君,岂可承七庙之重,当废为庶人。”

顾老太太早已经怔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琅华,“琅华,你不要吓祖母,你在说些什么?”

琅华喘了口气,她感觉到从来未有的清醒,“太子…虽是一国储君,他却已经失德,不该让大齐百姓为他陪葬,他必须被废黜。”

顾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看着眼前的琅华。

琅华那双眼睛里面仿佛藏着一轮皎月,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张开嘴,“我们会将他拉下来。”

经过了镇江之战后,她再清楚不过,她不但不会是太子一党,她还会与他们斗到底。

这场仗一开始就已经打了,她也早已经站好了应该属于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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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要再更一章来着,但是改了一下子就没赶上,所以先更一章,明天上午更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方向

顾老太太早就发现琅华病好之后就和从前不同了,可是却没想到才仅仅十岁的她说出这种让人震惊的话。

“琅华,”顾老太太道,“这可是大事,不能乱说。”

琅华能明白祖母的心情,祖母现在看到的只是眼前的情势,所以才会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

她不一样,她是经历过前世风风雨雨的人,也知道太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所以当将这些前前后后都想明白之后,才会这样的清醒。

“祖母,”琅华重新坐下来,“您好好想想,从父亲去世,到现在沈昌吉上门要挟,我们顾家虽然一直谨小慎微,只想要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但是有没有从时局中脱出身来?”

顾老太太仔细思量后摇了摇头,世衡不明不白就没了,躲了那么多年的沈家还是找上了门,所谓的安稳度日,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琅华接着道:“从我们顾家看到镇江,再从镇江看到江浙和整个大齐,局势都是一样,大家都在局中,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如果哪日大齐乱起来,我们都是大齐子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些年,我们家都被别人推着走,事情发生了之后,我们才想方设法地去解决,为什么不能主动点为自己选条出路呢?既然将这一切都看明白了,越早安排当然就越有胜算。”

“就算是败了,也败的值得。赢要明明白白,输也要清清楚楚。”

“就像镇江之战,如果我们不努力会是什么结果?”

这一点琅华再清楚不过。

顾老太太听着这些话,眼睛渐渐亮起来,琅华说的有道理,就算他们不去选时局,也依旧在时局之中,“那依你,我们该怎么办?”

琅华道:“父亲让人四处收药,应该是想要打听当年那些察子的消息。那些察子,不认沈家不代表也不认我们顾家…”

顾老太太有些犹豫,“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些人应该都已经作古了,谁还会…”

琅华道:“他们不想回家吗?散落在边关那么多年,隐姓埋名,以身涉险,有胆识的人才敢做这些事,可是突然之间国破家亡,没有人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他们的抱负,他们只能被困在那里,他们心中难道就没有委屈?”

“就像您记得顾家的事,沈昌吉记得沈家的事一样。我想那些察子中,也会有人将秘密传给后代子孙。”

“他们或许也在等待着回家的机会。”

“这是我们所有人欠他们的,只要有了这个机会,就该为他们正名,接他们回家。”

顾老太太有些感伤,眼睛不由地红起来,“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我们顾家还有用武之地。”

“如果你祖父知道了,一定会心中欢喜。”

琅华靠在顾老太太怀里,“会的,祖父和父亲都会高兴。”她会将父亲没有做完的事做下去。

阳光慢慢地从屋中退去。

琅华服侍顾老太太歇下,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

四叔不知什么时候能将消息带回来。

顾三老爷就像是进了阎王殿,脸色苍白缩在角落里发抖,说什么也不敢抬头。

屋子里有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腐败、血腥的味道,一阵风吹过灌进了顾三老爷鼻子里,顾三老爷捂住了嘴干呕,眼泪顿时顺着他的鼻梁淌下来。

沈昌吉知道,这不能装出来的。

顾三老爷与外面的传言一样,胆小懦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顾四老爷还好一些,虽然面色铁青,双手紧紧地攥着,仍旧竭力维护着自己的颜面,他只是望了一眼被遮盖起来的尸体,立即就向旁边退了两步,脸也别开来,“沈大人…不知…要让我们兄弟…怎么帮忙…”

沈昌吉点了点头,下属立即就提了个人过来。

那人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拼命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一旦获得自由,他就会像个野兽般将屋子里所有人都撕碎。

顾三老爷又向后缩了缩,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顾四老爷打量着这个人,半晌才道:“这…是西夏人?”

沈昌吉点了点头,“这是西夏的枢铭。”

顾四老爷向枢铭走了两步,眼睛里流露出恨意,“这就是韩将军带兵捉来的枢铭?”

比起那具尸体,顾四老爷显然对枢铭更感兴趣,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壮硕的异族人,“朝廷会怎么处置他们?”

沈昌吉对顾四老爷的态度不满意。

西夏人只是他用来推算那具尸体身份的器物,如果顾四老爷只关切西夏人,是不是代表他并不知道躺着的那具尸体,可能是庆王的子嗣。

“赵翎…”

沈昌吉突然吐出一个名字。

顾四老爷微微抬了抬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枢铭,对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特别的反应。

沈昌吉忽然觉得是他判断错了。

顾家上下与庆王并没有往来。

沈昌吉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怒其不争的愤怒来,这样一来还有什么意思?

就算现在杀了这两个笨蛋,也不能让他有半点的欢喜。

可他仍旧不甘心,也许顾四老爷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因为他分明感觉到有个人掌握着所有的一切。

“顾四老爷,”沈昌吉踱步过去,伸手按向枢铭身上的伤口,“这个西夏人不重要,那具尸体才是我们要弄清楚的。”

尸体上蒙着的草席被拉开,一股臭味顿时溢出来,顾三老爷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弯腰就吐出一大堆黄水。

顾四老爷也捂住了鼻子。

“那才是捉住这枢铭的人,我们怀疑这人是庆王余党。”

顾四老爷脸上浮现出惊诧的神情,“庆王余党?那是谁?”

庆王余党这个词太过宽泛,谁也无法直接越过去想到庆王的子嗣,顾四老爷的茫然正好说明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沈昌吉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顾四老爷接着道:“既然人已经死了,沈大人还要我们做什么?说起辨认身份,我们这些乡绅…怎么及得上官爷们。”

沈昌吉冷笑,若是能看出这人的面貌,他何必大费周章,这个人已经摔的七零八碎,别说长相,就算是尸体也是好不容易才凑齐了。

沈昌吉豁然握起顾四老爷的手腕,目光阴鸷,“顾四老爷跟我去瞧瞧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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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确定

顾四老爷猝不及防地被沈昌吉带到了尸体前。

看到了眼前残破的尸体,顾四老爷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整个人向后躲去。

虽然镇江之战他带着人帮朝廷一起收拾战场,但是对这种血腥的场面仍旧十分不适应,顾四老爷不愿去看尸体的脸,这是韩璋手下副将教他的诀窍,这样一来就不会在深夜里做噩梦。

沈昌吉道:“三老爷、四老爷都没听人说过,就算不看尸体的脸也能辨认身份吗?”

顾四老爷道:“除非身上有特殊的印记。”

沈昌吉嫌弃地丢下了顾四老爷的手,顾家的后辈也就仅此而已,顾家祖上的那些辨别的技巧、训练察子的方法就这样都丢掉了。

沈昌吉指向枢铭,“辨认那尸体的方法都在他身上。”

枢铭身上的伤痕能看出那个人练的是正宗的外家功夫,这具尸体也是一样,肩膀比寻常人要宽,那是从小练功的缘故。枢铭伤口的位置,就透露出那个人的身高,和这具尸体的情况相符。那人习惯用长刀,右手能找到与长刀匹配的茧子。

这具尸体显然就是那个他要找的人,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赵翎,那么赵翎已经死了。

站在尸体旁边时间太长,顾四老爷也忍不住逃出了门。

枢铭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整个人笑着抖成一团,那个捉住他的齐人死了,西夏从此少了一个劲敌,他抬起头望着威风凛凛的沈昌吉,神情怪异的扭曲起来,就像在看一个傻瓜。

齐人都是傻瓜。

他们只会杀自己的人。

傻瓜,真是大大的傻瓜。

西夏人的目光,让沈昌吉不舒服起来,他讨厌这种轻视的神情,他抬起脚踢向西夏人的肚子,西夏人显然疼痛地畏缩了一下,可是紧接着又笑起来,身体弯成了一只虾米,笑容依旧的热烈,眼睛火辣辣地盯着沈昌吉。

让沈昌吉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终于,沈昌吉忍耐不住,对着西夏人的脖颈重重一击,西夏人瘫倒在地上,可是那抹笑容仍旧留在了脸上,紧接着眼角一滴泪水滑落下来。

仿佛是因为哀伤。

沈昌吉转头看向那具尸体,西夏人在为赵翎哀伤?那个捉住了他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庆王死了之后,江浙还有人对庆王念念不忘,赵翎死了,连敌人都会为他哀伤?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会不会有人如此大笑又默默的流泪。

沈昌吉豁然沉默了。

他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在赵翎活着的时候与他说句话,但是赵翎跃落悬崖的那一幕却永远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大人,”下属打断了沈昌吉的思路,“您的那位师叔来了。”

沈昌吉皱起眉头,刚才他还在感叹一个人的骄傲,现在又要厌恶另一个人无赖。

沈昌吉挥挥手,“跟他说,我不在。”

“吉儿,吉儿…”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不是说好了过两天见我的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我可是你的师叔。”

人还没到,酒气先到了。

顾三老爷闻到酒臭差点又呕起来。

沈昌吉皱起眉头,“有什么事去书房里说。”

那人发髻凌乱,皮肤青黄,久经沧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手中提着一只酒壶,脚下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般,眼睛在顾三老爷和顾四老爷身上一转,目光落在他们腰间的玉佩上,立即就向他们走去。

“还有客人在,”那人笑着向顾三老爷道,“我是沈大人的师叔,你们叫我冯老爷就好了。”

顾四老爷伸出手来撑住了顾三老爷摇摇欲坠的身子,向冯老爷行了礼。

冯老爷笑开了花,“这样就对了,”说着帮助顾四老爷去搀扶顾三老爷,“这是怎么了?脸色可不太好,你们住在哪里?我来帮忙送你们回家。”

顾四老爷忙道:“不劳冯老爷,”说着别头看向沈昌吉,“沈大人这边若是不需要我们兄弟,我们兄弟这就告辞了。”

沈昌吉不想这么容易就放过顾家人,他刚要示意下属将顾家人带下去休息,立即就看到了冯老爷摸向顾三老爷腰间的手。

冯老爷的那只手极快,在沈昌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顾三老爷腰间那块上好的羊脂玉摘下来握在了手心中,然后那块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去的无影无踪。

沈昌吉的脸立即变得铁青。

又是这样。

冯老爷每次只要上门来,总会顺走一些东西。就算被他当场抓住,冯老爷也会当场耍赖,来个死不承认,让他丢尽了脸。

发生了这种事,沈昌吉只得吩咐下属送顾家兄弟出门。

顾家兄弟刚走出院子,冯老爷立即缠上来,“吉儿…你来江浙做什么?你跟我说说,朝廷派给你的是不是肥差?你可不能闷声发大财,对你师叔不理不睬,我告诉你…这次你说什么也要帮我教训那个混账东西…他竟然冤枉你师叔偷了他的玉麒麟…”

“你师叔辛辛苦苦教他武艺,他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将你师叔逐出家门,哪有这样的事。”冯老爷说着又去抿酒,喝光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他脸上立即出现了恹恹的神情。

沈昌吉不准备理睬冯老爷,冯老爷却伸手拉住了沈昌吉的袖子,“吉儿啊,你就帮帮师叔这一次,那小混账说了,只要我能将你引荐给他,以前的账目都一笔勾销,他仍旧让我回去。”

沈昌吉想要甩脱冯老爷,冯老爷偏偏如同跗骨之蛆般不停地缠上来,“你就去见见他,有什么难的…”说着瞥了一眼屋子里的尸体,“那些尸体有什么好看…哎呦…你要让师叔也变成尸体不成?”说着避开沈昌吉挥过来的刀刃,倒在地上抱住了沈昌吉的小腿。

沈昌吉脸上立即露出凶狠的神情,如果他能杀了这个师叔,他片刻都不会犹豫,可惜的是师叔的轻功世上无人能敌,想要刺中他比登天还难。

沈昌吉放弃了挣扎,“你说谁要见我?”

冯老爷笑道:“我那徒儿也从京城来到了镇江,早就在家中设好了宴席,等着你前去。”

沈昌吉早就知道师叔教一个世家子弟功夫,“你说的是谁?”

冯老爷眨了眨眼睛,“我跟你说了几次,你就是不肯上心,你的师弟就是裴大人家的四公子,裴杞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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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杞堂正式出场。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气

沈昌吉的脸顿时黑了,他当然知道裴四公子,但是没想到师叔在他耳边说了几年的人就是那个无法无天的裴杞堂。

不是个好人。

怪不得会将冯师叔请去做武功师父。

要知道冯师叔在师门中是最让人头疼的,不走正路,每日里就骗些银子买酒喝,去青楼里找花娘,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丑事他都做过。

师父曾请冯师叔去太子府做教习,培养太子府的护卫,冯师叔是去了,却监守自盗卖了太子的一套粉彩的酒杯,太子一怒之下就要让人打断冯师叔的腿,冯师叔却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混的窝窝囊囊,本来有一身的好本事,却不懂得运用,现在师父提起师叔来都觉得脸上无光。

沈昌吉也不愿意与冯师叔扯上任何关系。

而且,对方还是裴杞堂。

裴家都被裴杞堂搅合的天翻地覆,这两个人碰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他没有功夫在这两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沈昌吉淡淡地道:“他让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那还能有什么,”冯师叔放开了沈昌吉的腿,“给你银子,请你帮忙活动个官职,这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看到冯师叔满脸的笑容,沈昌吉恶心的想吐,求官职求到他这里了,“我记得他裴家也是世家,裴老大人虽然已经致仕,每年除夕皇上都会写一张福字送去福建裴家,裴老爷想要为儿子求个官职,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冯师叔道:“裴老爷不喜欢那位小祖宗,否则哪里有我们的份儿…”说着使起眼色来,“那小混蛋别的没有,手里的银子一大把,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师叔也是为你好,多赚点钱,弄个外室,免得你这脸色总是铁青,像是生不出孩子似的。”

沈昌吉气息一滞,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我是朝廷命官…”

“得了吧,皇城司不就是干点偷偷摸摸的活,”冯师叔说着向屋子里的尸体努努嘴,“那是谁?你敢说吗?”一副过来人十分明白的样子。

沈昌吉一掌就要劈下去,冯师叔急忙躲闪,几步就窜到了尸体旁边,像是被尸体的惨状吓到了一般,冯师叔边翻腾尸体的手脚边道:“哎呦,哎呦,可惜了,这么好的根骨…哎呦…这练的是长刀吧…哎呦…瞧瞧这才多大的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皇城司真是造孽啊,居然杀了这样年轻的孩子。”

“外面都在传言你们皇城司逼死了活捉西夏人的英雄,看来是真的了,”冯师叔的眼睛豁然亮起来,“师叔手头紧的很,吉儿给个千把银子,否则…我可就管不住这张嘴了。”

“滚,”沈昌吉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看向身边的下属,“将他给我轰出去,打死不论。”

墙头上顿时出现了一排弓弩,箭尖指向冯师叔。

冯师叔慌了神,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扔给了沈昌吉,“我还给你还不行,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竟然连师叔都不认了。”说着捂着屁股向外跑出去。

箭如雨般射下来,却都被冯师叔躲了过去。

沈昌吉眯起了眼睛,冯师叔扔出来的东西安静地躺在地上,居然是他的皇城司腰牌。

这个老混蛋,竟然敢这样要挟他。

冯师叔刚刚逃走,下属立即递过一封密函。

沈昌吉打开一看不由地惊讶,旁边的心腹立即凑上来,“大人…是不是有麻烦…”

麻烦,不小的麻烦。

这次他来江浙也是受了太子爷所托,不但要找到赵翎,还要平息韩御史通敌之事,却没想到也有一个人被派到了江浙。

“皇上派了裴思通来收拾残局。”

心腹有些惊讶,“就是方才冯师叔说的那个…”

“对,”沈昌吉面色阴沉,“就是方才他说的那个裴杞堂的父亲。”

好快,快的让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做准备。

沈昌吉看向屋子里的尸体,他必须在裴思通抵达之前处理完赵翎的事,否则恐怕很难向朝廷交代。

心腹忽然道,“大人,那裴杞堂该不是来替他父亲打前阵的吧?虽然外面说裴杞堂被裴家放逐在外,可毕竟是父子…”

沈昌吉皱起眉头,吩咐下属,“出去打听打听,那个裴杞堂为什么会来江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