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夫人倒诧异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要帮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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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了些,对不住大家,因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路很滑不好走,晚了一个小时到家。

明天会乖乖在家码字~

抱歉抱歉!

第一百三十九章 算账

许崇智一下子愣在那里。

叶老夫人这话让他怎么接下去?

刚好叶家下人端了茶进屋,叶老夫人看了看丫鬟,“小姐还没起来吗?”

丫鬟低声道:“还没有,可能这些日子乏了,睡得很沉。”

叶老夫人嘱咐,“谁也别去叫她,让她好好睡一觉,动不动家里就闹个鸡飞狗跳的,累坏了这孩子。”

许崇智第一次与叶老夫人这样说话,从前只是听说叶老夫人的名声,叶老夫人虽然从宫中出来回家养老,但是叶家一直保持这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一直以为叶家已经退出了政治中心,但是妹妹一番话点醒了他。

妹妹说,叶家将多年积攒下来的政治资本都握在手里,这么多年半点没能消耗,并不是叶老夫人看淡了权利,恰恰相反,叶家是有更大的报复,想要将多年筹集的资本都投在一处,一击必中。

对于叶家来说,能够值得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也就只有储君之位了。

皇上和太后周旋太久,早晚都会爆发出来,到时候朝局混乱,谁能扶正新的储君,谁才会成为大齐真正的栋梁之才,也会被写入大齐的史册。

那一刻,许崇智才发现顾大太太的政治才能,顾大太太将一只暖炉放在他手心里,嘱咐他好好对待叔叔和婶婶,许家才是他的依靠。

这句话许崇智一直记在心里,他想要拉顾世衡一起在东玉先生那里进学,东玉先生与太子府的一位幕僚江先生是好友,几个人一直在为太子选拔青年才俊,能够被东玉先生举荐,就相当于接近了太子。

谁知道那顾世衡却一心做个乡绅,百般推脱,顾大太太劝说了几次不但没有用,还被顾世衡冷落在家。

顾大太太是命不好,早知道他就不该与顾家结这门亲。

“话说到哪里了?”

叶老夫人的问话让许崇智回过神来。

许崇智刚要开口。

叶老夫人道:“有件事我还想要请你们帮忙。”

许崇智忙摇手,“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您有什么事只管差遣小子。”

叶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几分的不愉快,“昨天一伙人砸了百草庐你可知晓?这可是发生在临安,你的眼皮底下,你怎么能不管不问?”

百草庐?

那是顾家的药铺。

许崇智惊诧,“老夫人…”

叶老夫人道:“百草庐的胡仲骨先生一直都在为我老婆子看诊,这两日胡先生心里不高兴,都没有来应诊…你去…想想办法,将胡先生哄得开心了,就算是帮了我。”

这是什么事。

让他去哄胡仲骨?一个小小的郎中?

他堂堂一个县丞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叶老夫人乜了许崇智一眼,“做不到还提什么情分,”说着站起身挥挥手,“送客,带来的东西也拿回去,那些瓷器…摆件儿…我不知道得了不少,看着也不稀奇,更没法拿来转送给别人,放在这里也是赏给下人。”

口气一下子就硬起来。

许崇智不懂,他到底是那句话说错了才得罪了叶老夫人。

许崇智稀里糊涂地回到了许家。

刚进家门,下人就来禀告,“老爷,衙门里传来消息…那裴家仿佛又去了百草庐,这…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方才叶老夫人已经动了气,如果他再不处理,只怕日后再也别想登叶家的门。

“让人带着差役过去,不准裴家再接近百草庐。”

下人应了一声,急忙跑出去送消息。

杭州城门口,听完了维纳佛曲的人逐渐散去,一辆马车也跟着人群进了杭州城,马车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停下,高高大大的裴思通从马车里走出来。

脚刚落了地,裴家下人就跑过来,“老爷,都打听清楚了,四爷真的来了杭州,才几天的功夫就将杭州城闹得…”

鸡犬不宁几个字被下人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现在,没有人不知晓我们裴家了。”

裴家管事也苦起脸来,四爷别的本事没有,惹祸的本事一年强似一年。

裴思通皱起眉头,“那混账又做了什么?”

裴家管事道:“砸了人家的药铺,逼着人家的先生给他治病…还说,谁若是敢得罪他就会被皇城司追杀。”

裴家管事话音刚落,不远处一群人向这边走过来。

众人抬起头望去。

为首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裴家管事以为是要问路,摆了摆手,“我们也是刚到杭州,想要问路去前面找人…”

“我知道你们刚到杭州,”那人眯着眼睛笑起来,“你一定是来杭州查案的裴大人家管事。”

裴家管事不由地惊住,转头去看旁边的裴思通。

那人顺着裴家管事的目光上前去给裴思通行礼,“裴大人果然与传言中的一样,一心为朝廷办事,否则也不会这样静悄悄地来到杭州城,又选这样一处宅院住下。”

话说得虽然顺耳,但是这些人的来意却让裴思通目光深沉起来,“你们如何得知我就是裴思通。”

“大人,”那人笑道,“我们在杭州住了几十年,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不会全都,但是杭州城里的达官显贵我们还都认识,否则万一在街面上不小心得罪了谁,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更何况您的随从还操着福建口音四处打听裴四少爷的事…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裴思通下意识地去摩挲腰间的玉佩,“你们准备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那人道,“我们大小姐让我给裴大人送份账单,还要问裴大人一句,皇城司什么时候去拿顾家的人头。”

那人从怀里掏出两摞纸递给裴思通,“裴大人回去慢慢看,我们这些兄弟说不得以后就要指望裴家过日子了。”

那人说完了话,转身挥了挥手,一群人呼呼啦啦地离开了。

裴思通的脸色有些难看,当他打开手中的账单,头上冒出了冷汗,“两万两银子。”顾家开出了两万两银子的账单。

裴家下人也打听到了方才那些人的来历,“从前都是江浙一带无所事事的人,镇江起了战事之后,顾家请他们帮忙发放防瘟疫的药材,后来他们中一部分人就留在了顾家,帮忙运送草药。”

没想到顾家借了战事,还收拢了一群这样的人为他们办事。

这些人也算有了正经的活计做。

万一顾家药铺真的关了门,这些人上门来向裴家讨饭的话…

裴思通的头忽然大了,额头上青筋浮动,“让人去将四爷给我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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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预言

顾大太太总觉得整件事透着一股的蹊跷。

叶老夫人竟然也为顾家说话,难道真的就是因为要请胡仲骨看诊?

本来她以为镇江战事结束了,皇城司来到江浙杀了赵翎,她可以好好喘口气了,谁知道目前的情势让她看不清楚起来。

顾大太太知道自己必须要静下心,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前世会怎么发展的人,虽然一件事没有照她安排的进行,不代表所有事都脱离了她的掌控,一条路走不通,她可以走另一条路。

陆文顕风尘仆仆地赶进了小院子,仰头喝光了一杯茶,立即道:“我已经将王仁智押送到了杭州,也是他命大,吃了我送的药就挺了过来,不过那条腿是完全废了。”

王仁智见到他之后,立即将他当成了救命菩萨,对他毕恭毕敬,哪里还有半点丈人的模样,现在就算是他提出将王氏休弃了,王仁智也会满口答应下来。

顾大太太掏出帕子抽噎起来。

陆文顕看着不太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大太太将百草庐中发生的事说了,现在她就是别人口中的笑柄。

陆文顕“腾”地一下站起身,“岂有此理,顾家真是给脸不要脸,竟然敢这样说…”

“说那些话有什么用,”顾大太太道,“我问你,你有没有和王仁智交代清楚?”

陆文顕点了点头,“王仁智以为我会想方设法营救他,所以一定会将我告诉他的话传达给皇城司的沈大人。”

“只要沈大人相信了,就会见我,我们攀上了皇城司,一切就都好办了。”

陆文顕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这样一来他的仕途就会越来越顺。

顾大太太看着陆文顕,只觉得心中恶心至极,本来想着靠上了叶家之后就不用依靠陆文顕在暗中操纵,没想到她会失策。

说到底都是顾家挡了她的路,如果这次能用沈昌吉清理了顾家,那么往后不管她做什么都会顺利许多。

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这都是顾家自找的。

沈昌吉坐在椅子上,看着牢狱里的王仁智,上次与王仁智见面的时候,王仁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王仁智不但规规矩矩地按照他的吩咐做事,还将镇江地界儿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写在一本册子上。

他愿意提携这样的人,有了他们在,他才能手眼通天。他算计着,两年之内会帮助王仁智坐上镇江知府的位子。谁知道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王仁智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浑身漆黑,骨瘦如柴,浑身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他以为王家已经在镇江根深蒂固,却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连根拔起。

“是谁?”沈昌吉忍不住问,“闵怀还是韩璋?”

王仁智摇了摇头,“都不是…是顾家…是顾琅华…是她联手闵怀在害我,沈大人,你可不能…再上当…那个顾琅华不简单…”

沈昌吉想起顾琅华,对她的面目没有什么印象,她身上穿着的衣衫却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每次想起来,他都说不出的烦躁。

不过,再怎么说顾琅华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她怎么可能将王仁智害成这个模样,只怕是王仁智现在已经失了心智,才会一通乱说。

“沈大人,您还记得赵翎吗?”王仁智忽然道,“您可捉住了他?”

赵翎的消息就是王仁智递给他的,能在江浙的地界儿打听到赵翎,王仁智也算是一个人物,只可惜被闵怀一口气弹劾了二十条罪状,这次是在劫难逃。

沈昌吉道:“回京之后,我会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希望皇上看在你有功的份上,能够对你从轻发落。”

眼见沈昌吉说完话就要离开,王仁智忽然着急起来,“沈…大人,沈…大人…那赵翎…并不是我…找出来的…是…是…一位通玄学的大人告诉我的…是他推算出来的。”

沈昌吉并不相信什么玄学,对于他来说,生死没有什么天命可遵循。

可是赵翎的事,他又不得不信。

一个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的人,怎么就能被王仁智找出来,这是他始终想不通的。

沈昌吉重新坐下来。

王仁智道:“那位通晓玄学的大人让我跟您说,这几日内,您家中恐怕会有丧事,让您不要太难过,两年之后,您身下就会另有嫡子继承家业,不过…您要小心顾家,顾家是您这辈子最大的对手。”

沈昌吉不由地一抖。

江湖术士说什么命理从来都是含含糊糊,这样一来就容易蒙混过关,可是王仁智这些话却说得那么清楚,让他不得不仔细揣摩这些话的含义。

真的会是这样?

他要小心顾家?

王仁智说完了话,整个人又瘫在地上。

沈昌吉吩咐狱卒好好照看王仁智,然后快步走出大牢。

他要小心顾家吗?这些日子杭州的确传出一些不好的留言,但是很快他就要回京复命,这些事都会被压下来。

时间长了这些事都会被人抛诸脑后,没有人会记得那个捉住了枢铭的人。

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些事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不管是被皇上派下来的裴家,还是什么闵怀、韩璋,他们都会按照朝廷的命令行事,不会闹出多大的风浪。

倒是王仁智的话提醒了他,也许他应该解决了顾家,永除后患。

沈昌吉道:“去打听一下顾家的动向。”

陆瑛也在打听顾家的消息。

程颐道:“都是因那胡先生而起,不知道裴四爷从哪里听说胡先生医术了得,从京城赶路到了杭州,径直就去了百草庐去请胡先生上门医治,结果…胡先生根本不在药铺内,听说是去卫所帮忙了。”

卫所这两年挤满了伤兵,胡先生经常会去帮忙,这是陆瑛知道的。

镇江战事未平息的时候,不光是胡先生,琅华也带着人在卫所,那时候伤兵都称呼她为“顾小先生”,他听说了赶过去,琅华满手鲜血,拿着桑皮线低头忙碌着,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粲然一笑。

不知怎么的,他那些嘱咐的话一下子就吞进了肚子里。

她也许就该是这样,无拘无束,高高兴兴的。

可是他还是更喜欢她静静地陪着他,那样一来他就会觉得心里踏实许多。

这一年半的时间有了太多了变化,她的脸庞也经常出现在他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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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铭宝是懒洋洋同学的和氏璧。

感谢大家的长评支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去向

从镇江到杭州,顾家是准备将家业越做越大了吗?

陆瑛仔细思量,这和以前的顾家完全不同,在他印象里顾老太太不太喜欢外面的热闹,只喜欢住在乡下过清净的日子。

顾世衡死了之后,顾家就更是关起门来,仿佛将外面的喧嚣都抛诸脑后。

杭州城许多达官显贵的家眷都在这里,大齐几次差点将杭州定为陪都,城外还准备大兴土木修葺行宫,所以这次杭州闹出这样的动静,那些达官显贵就像是桌子上放着的一碗水一样,不动声色。

因为大齐经历了太多事,已经闹得人心麻木了。

但是这次不同,大和尚在城楼上呆了几天,将许多人的心都唱活了,连他这个天天上书院早出晚归的人,也忍不住驻足看那些在地上盘膝而坐的居士们。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跟顾家有关?

按照从前,不管顾家、陆家有什么动作,都会互通有无,彼此配合。在镇江两家闹得生分了之后,消息一下子断绝了。

他到了杭州之后,时不时地让人带着信和礼物去顾家,顾琅华也总会回他的信,可是却不像以前围着他身后喊他,“三哥哥。”

总像是少了什么。

心里空荡荡的不舒服。

明明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只要过了解试,隔两年再去省试,就可以步入仕途。他就可以慢慢地掌控自己的将来。

可是想到琅华,他心中就有一丝的恍惚。

她会等着他吗?

安安静静地等着他托人来做保山,三媒六聘将她娶入家门,然后与他白头偕老,彼此依靠着过一辈子。

想到这个他心里豁然就温暖起来,好像在身体的最深处,那冰冻住的地方,缓缓地被融开。

“三爷,老太爷请您过去。”

陆瑛看向程颐,“家中来人了?”

程颐摇头,“没听说谁递了帖子,再说现在这个时辰,就算是前面宴客也该结束了,”说着顿了顿,“三爷还是早些离开这个家。”

随着陆瑛在杭州学子中名气渐大,陆老太爷每次宴客都要将陆瑛叫过去训一阵,甚至有一次还将从前考过的大经题目拿出来,让陆瑛当场做一篇文章。逢人就说,陆瑛能有今日的学问,都是他教训的结果。

程颐有时候觉得三爷在这个家里过的太苦了,步步维艰,但是本朝却又十分的看重孝道,想要有个出身必须要礼数周全,只有现在隐忍,将来才能投身仕途一展抱负。

陆瑛走出门,绒绒的细雨洒在他的脸庞。

程颐撑开了伞交给陆瑛。

陆瑛走了两步,雨水湿润了他脚上的旧靴,当时去顾家,顾琅华一眼就看到了他脚上的新靴子,近而推测他不会离开镇江。

不知道顾琅华现在是否还在意他穿什么靴子,走什么路。

“你说,她会等我吧?”

陆瑛说的很轻,程颐没有听清楚,忙问过去,“三爷,您说什么?”

雨丝飞入了陆瑛的眼睛里,陆瑛轻轻阖上眼睛,半晌才定了定神缓缓向前走去。

堂屋中,陆老太爷在骂顾琅华。

“砸的好,免得让她坐井观天,以为帮着朝廷打了胜仗,就能从此之后鸡犬升天,那个裴家可不是好惹的。”

陆瑛走进了门,看到坐在椅子里的陆文顕。

陆瑛上前给众人行了礼。

陆文顕道:“那裴家是有大来头的,说白了与当今皇上有血亲,人人都说皇上的生母其实是裴家的女儿,当时闹出了丑事,太后无奈之下才接了盘,否则怎么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一直不好。”

陆老太爷听得津津有味儿,“这么说,这次裴家再次入仕可能是要帮衬皇上?”

陆文顕摇摇头,“不好说,总之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不要掺和进去,”说着看向陆瑛,“尤其是瑛哥儿,我们虽然与顾家有婚约,但是也不能陪着顾家胡闹…”

得罪了这样的人,定然不会有好结果。

说完话,陆文顕的心情仿佛很好,让厨房准备了些饭菜,让陆瑛陪着吃了些酒,他让王仁智告诉沈昌吉那些话时,嘱咐王仁智不要透露他的姓名,否则沈昌吉会以为王仁智故意抬举他这个女婿,一定要等到所有一切都坐实了之后,他才会从背后走出来。

那时候会是何等风光。

“瑛哥…”陆文顕有些微醺,“等到你考上了,父亲在京城给你找一个贵女,比那个顾琅华好上千百倍,如果不是看在顾…的份上,我早就不要了这门亲事,现在…不需要了,她嫁不嫁过来又有什么关系,都不会将她…”

陆文顕差点就将“不会将她母亲带来陆家”这种话脱口而出。

好在他及时稳住了,接着道:“她没嫁过来是她没福气,又不是我们不要她…总之,你放心好了,将来你一定考上进士,进了翰林院…被…太子重用…我们家…要…站在…太子那边…你…父亲不会让你顶着庶长子的名头…我就让王氏…将你记在她的名下,从此之后就是嫡长子…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