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顕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笑了一声,“你给我生个嫡长子多好…非要那个王氏…”

陆瑛听着脸色慢慢地阴沉下去,他等了许多年,就是想要摆脱庶子的身份,可是今天父亲说出来,他却没有觉得十分的高兴,他心里反而被另一件事填满。

本来在陆家,坚持让他娶琅华的人是父亲,可是现在父亲突然反口,听起来已经不准备让顾琅华进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会不会是父亲认为,这次顾家惹上了大麻烦。

陆家下人将陆文顕抬去休息,陆瑛将程颐叫过来,“琅华给我的信里提过,她可能会来杭州住一阵子。”

程颐点点头。

那是因为闵怀到杭州上任,顾大小姐和闵大小姐是手帕交,所以会一起跟着过来。

陆瑛道:“你去闵家找闵江宸问一问,琅华是不是已经来了。”

闵江宸收到消息陆瑛也很奇怪,明明说好的琅华跟他们一起来杭州,这是临到走的时候琅华却又说过几天再来。

现在她不但没有见到琅华的影子,连韩璋都没了消息。

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闵江宸忽然觉得陆瑛很可怜,被长辈夹在中间,想要维护琅华却又有心无力,她嘱咐下人,“跟陆三爷说一声,让他别着急,等几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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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纨绔

杭州城的一处宅院里,裴思通在发着脾气。

墙根下跪了一排人,带头去砸了顾家药铺的掌柜低着头看地上的蚂蚁。

屋子里一片碎瓷声响。

“你到底要做什么?”裴思通看着躺在软榻上的裴杞堂。

裴杞堂脸色稍稍有些苍白,腿上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条,靠在大迎枕上看书,大约是累了,干脆将书递给了旁边的小厮,小厮将书放在一旁。

裴思通的声音如滚雷,裴杞堂却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是浓浓的草药味道,矮桌上的一缕檀香如同云烟般袅袅,扑过来落在裴杞堂浓黑的睫毛上。

裴思通道:“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屋子里的下人打扫着地上的碎瓷,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半点的动静。

裴四公子的身子很不好,一直关在屋子里调养,大约是常年不见人的缘故,他的脾气也非常不好,不会张开口训斥别人,但是会直接捡起东西打在下人身上。

上次有个新来的小厮偷偷摸摸向裴四公子休息的幔帐里张望,结果被一块飞过来的石头击中了鼻子,顿时鲜血直流。

不过除了打人之外,裴四公子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总会请一些花娘上门弹唱,这些年裴家下人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出入裴四公子的房间,那些花魁、花娘们,常常是高傲着进门,哭着出门。

因为裴四公子实在太挑剔了,哪个花娘唱得好,那个花娘更有才情,他会依照好坏给出赏银作评价。

很快那些常常泡在温柔乡的公子哥儿们就发现,裴四公子真是性情中人,他对花娘做出的评价精准无比,由此可见他对女人了解之深。烟花之地本来就是消息传得最快最广的地方,裴四公子的名号也就越来越响,无论他到了哪里当地的花娘必定纷纷前来拜访。

这次来到杭州,裴四公子还没能风流快活就已经病倒在床,他用一贯的手段去捉百草庐的胡郎中来给他看诊,谁知道却撞到了顾家这块硬石头。

裴家下人也长吁短叹,也不知道顾家要被四爷如何折腾。

上次一位侍郎家的公子因为骂了四爷几句,就被四爷高高地挂在了花楼门口。那位侍郎本要找四爷算账,却发现自家公子果然是那花楼的常客,于是只能哑巴吃黄连,咽下了这口恶气。

顾家的下场会怎么样了?应该比那侍郎公子要惨得多吧!

任凭裴思通如何吼叫,软榻上的人就是不吭声,仿佛已经睡着了。裴思通倒脸色难看起来,他走近了不由地伸出手放在裴四的鼻端,试探他的气息。

“还没死呢。”裴杞堂的声音清澈悦耳。

这声音让裴家下人很不适应,裴四爷多年不肯张口说话,他们还以为裴四爷就是个哑巴,谁知道他却有一副好嗓音。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裴四爷的长相。

裴四爷昨日从房中让人抬出来,他穿着白色的长袍,散着头发,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嘴唇因生病有几分暗淡,即便是这样却遮掩不住他如同天人般的五官,那么的精致,那么的漂亮。

他微微一笑,如同盛开的桃花林,灼灼芳华,恣意芬芳。

裴思通竖起了眉毛,“早晚要被你活活气死。”

“父亲慢慢来吧,还有好多年要磨呢。”裴杞堂喃喃地说着,轻轻地动了动腿,却因为疼痛,额头上立即起了细细的汗珠。

父亲两个字,让裴思通顿时红了眼圈,他转过身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半晌他才稳住了气息,“从此之后,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让人回福建知会一声,在家里收拾出了院子,你搬回去住。”

软榻上的裴杞堂却什么也没说。

裴思通大吼过去,“你就不能听一次话吗?你瞧瞧才到杭州就将这里搅合成什么模样?街面上都在议论皇城司…”

“那不是挺好吗?”裴杞堂忽然道,“皇城司早就该在人前显显威风,而且人人都知道皇城司的沈大人跟您儿子是同门师兄弟,也给您脸上添光。”

这是添光吗?这是抹黑。

裴思通的幕僚刚要敲门,屋子里已经传来裴思通的喊叫声,“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打死了你,我们裴家就少了个祸患。”

裴思通拿起了桌子上的马鞭。

听得这话,幕僚慌忙闯了进去,“大人消消气…您消消气…四爷…下次再也不敢了…”

四爷已经病成这样,老爷再没轻没重地打一通说不得就会将他打死。

别看老爷是个严父,对家里的那三位爷动不动就抽鞭子,可是对这位四爷却心疼的很,上次四爷闹得杨侍郎一家找上门来,老爷说要狠狠教训他一顿,虽然是动了手,父子两个却从此闹僵了。

四爷让身边的侍从跟着离开了福建,半年之中没有任何的消息。

大家都知道老爷后悔了,每次只要逢年过节,都要找个地方哭一场,直到半年后四爷无法无天的消息又传到福建,老爷又恢复了一个严父的模样,扬言要将四爷打死。

可是大家都知道,四爷虽然惹是生非,却真正是老爷的心头肉,所以但凡老爷说要动手,他们都学会了立即起身阻拦,免得老爷又做出后悔的事。

“老爷,您和四爷好不容易见面,多教教他就是了,总是动手要伤情分的。”

裴思通瞪圆了眼睛,“我与他还有什么情分,我们裴家早晚要败在他手里。”

正说着话,裴杞堂身边的人来禀告,“四爷,帖子都发出去了,明日就在钱塘设宴。”

裴杞堂点了点头。

下人低头退下去。

“你又要做什么?”裴思通皱起眉头。

“父亲不用为我担心,”裴杞堂微微一笑,“我不过是要宴请杭州的才俊罢了。”

裴思通脸色阴沉,“就你这样的身子还要出门?”

“我等不及了,”裴杞堂眼睛亮如皎月,“憋在屋里这么多年,总要出去透透风。”也要见见那个人。

“别忘了,”裴杞堂缓缓地道,“给我师兄沈大人也送一张帖子,务必让他来看看钱塘的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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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巧遇

裴杞堂的请帖送到杭州才俊的手上,大家才发现原来不止是他们关注裴杞堂,裴杞堂也在悄悄地打听着他们。

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致,互相试探着,谁被请去了,而谁没有被请去。

被请的人庆幸,不管怎么样至少证明了自己才俊的声望,没有被请的人嗤之以鼻,认为裴杞堂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他做的事摆不上台面,不值一提。

陆瑛看了一眼桌上的请柬。

裴杞堂的宴席竟然设在了钱塘江上,是要请大家坐船看风景?

很快他的猜测就有了眉目。

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陆文顕宴请了几个人在家中宴席,喝过几轮酒之后,几个人坐在亭子里就说起做生意的事来,用什么大船运货物,应该怎么运,正好漕运的船过几日从京城返回来,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时机。

说起大船,有人道:“听说裴四爷与裴大人对着干,这次到江浙就是捣乱来的,听说这次宴请用的大船,就是裴杞堂让人造的,要与裴大人年轻时造的官船争个高低。”

“裴家也是世家,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后辈来。”

“父子两个到底有什么积怨,怎么也解不开似的。”

陆瑛听到这里放下了笔。

其中一个声音道:“那是因为被逐出了家门,跟裴大人憋了一口气,现在知道裴大人会来江浙,故意要在江浙显出几分本事来给裴大人瞧。”

陆瑛不禁一笑,所以就这样大显神通?

看来裴杞堂这个人,不是个会走正途的。

程颐来禀告,“三爷,闵大爷来了。”

不用说,闵子臣也是为了裴家宴席而来。

陆瑛和闵子臣到书房里说话,闵子臣先替闵江宸传了话,“我妹妹说,这两天也在等顾大小姐的消息,说不定顾大小姐会跟我表哥一起来杭州。”

闵子臣的表哥就是韩璋。

陆瑛点了点头。

闵子臣道:“你放心吧,别看我表哥是个武将,却将顾大小姐当做亲妹妹来照应,路上必然不会让她吃苦,”说着顿了顿,“倒是裴杞堂那里,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如果裴杞堂没有和顾家冲突,陆瑛自然不会去赴宴,现在各种聚会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因为说到头他也不过是顶着一个“才俊”的名声,高不成低不就,能结交的人有限,非要等到过了解试有了功名在身,才能认识有用的人。

陆瑛道:“裴家人砸了百草庐你知道吗?”说着又重新拿起了书本,“我也想知道裴杞堂到底是什么来头。”

闵子臣惊讶,“就因为这个?”

陆瑛不再说话。

不止是这个,因为裴杞堂与皇城司有关联,皇城司会不会真的去找顾家的麻烦。

皇城司一路去了镇江抓人,虽然没有明说那人的身份,八成是与王仁智说的庆王余党有关,王仁智曾冤枉顾家窝藏此人,如果皇城司起了疑心,说不定会对顾家盘查一番,要知道皇城司审人是不需要向朝廷报备的。

裴杞堂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去顾家闹,是不是在皇城司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皇城司要与顾家为难。

真是这样的话,顾琅华要怎么办?

陆瑛不知不觉地为顾琅华担忧起来,他抬起头看向闵子臣,“如果琅华来到杭州,让她住在闵家好一些,免得有什么事,也好是个照应。”

是想要闵家护着顾琅华吧!

这是父亲和表哥都愿意做的事。

闵子臣笑着看陆瑛,“这还没过门就护上了,将来成了亲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陆瑛的心头豁然一热,也许将来用不着借助别人,他也能护着她。

杭州的灵顺寺里,穿着藕色褙子的妇人搀扶着一位老太太在佛前进了香,一行人让小沙弥带着去了后面的禅房里休息。

大和尚来讲过经文,小沙弥立即拿出寺中最好的素斋来招待几位女眷,穿着藕色褙子的妇人正要为老太太盛饭,外面忽然传来声音道:“徐家的女眷在这里歇息?”

禅房的门慢慢被拉开,藕色褙子的妇人站起身向外望去,看到院子里一个人影不由地笑出来,“是你,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了。”

院子里站着的是顾大太太许氏。

许氏抿着嘴看向那位妇人,她眉目舒展,脸颊还如同少女般染着两团红晕,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俏丽,仿佛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甚至比从前更加容光焕发起来。

这就是徐松元的太太杭氏。

许氏微微垂下眼睛,她挣扎了多年,却依旧没有离开这个泥潭。

许氏回过神来,徐大太太已经到了眼前,亲切地挽起了她的手,“大太太这是什么时候到的杭州?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们也是昨日才从京中回来,听说镇江战事闹得厉害,我还想着要使人去打听打听你们顾家的消息。”

战事过后,徐家从京城回来杭州住了大半年,这和前世的情景一模一样。

只不过,前世是她和顾世衡闹了一场后回到了许家,心情不顺来寺里求平安符,就和徐大太太在寺里巧遇了,这次她却是安排好了,故意来寻徐家女眷。

许氏没有做声,只是不自在地低下了头,等再抬起头的时候,不敢去看徐大太太的眼睛。

徐大太太仔细看过去,许氏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不禁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许氏强颜欢笑,“老太太也来了吗?我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徐大太太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禅房。

徐老太太捻着手中的佛珠,正与身边的丫鬟笑谈,见到许氏忙招手,“这是世衡媳妇吧,好些年没见到了,快来让我瞧瞧。”

徐家下人不声不响地摆好了锦垫和茶杯,让许氏坐了过去,然后奉上了一包热好的香袋。

许氏将香袋握在手里,手指温暖了许多,心却更加凉了。

徐家还是这样的富贵,与她前世时一模一样。

徐老太太仔仔细细地将许氏看了一遍之后才道:“是不是这些年过的不如意?”

许氏的眼泪豁然落下来,“老太太,真是…谁也瞒不住您…”

徐大太太也忍不住道:“到底怎么了?”

许氏紧紧地握着帕子,“老太太和姐姐都不在杭州所以不知晓,我…早在一年半前就过来了…”

徐大太太心里一凉,“难不成是顾家出了事?顾老太太和琅华呢?她们也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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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狭路

徐大太太只是想着顾老太太和琅华,许氏心里顿时不舒坦起来,却不能显现在脸上,只是用帕子遮掩过去,“老太太的病已经好多了,琅华也长大了…可是我却有快两年没见她们了。”

徐老太太越听越不对,“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就没见到她们?这战事也平息了,难不成是你娘家不准你回镇江了?她们另有了想法?要让你们骨肉分离?”

许氏摇了摇头,脸上一片凄然,“是老太太不要我这个媳妇了,琅华也不认我这个母亲了。”

徐大太太不禁惊呼,“怎么会这样?琅华一直都很乖顺,那孩子…”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自从老爷去了京城,他们就很少与顾家走动了,琅华那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子她也不知晓,可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不要亲娘的事啊。

许氏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就要撑不下去了,“我也是被人骗了,以为世衡还活着,想要去打听世衡的消息,谁知道上了当,琅华觉得我丢了顾家的脸…”

徐老太太十分震惊,再怎么说女儿也不能这样对母亲,那是有悖伦常的,如果顾琅华果然这样做了,实在是没有教好。

许氏道:“我们琅华本来是个好孩子,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了,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哪有女儿不认母亲的呢!”许氏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徐大太太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只是伸出手去拍抚许氏的后背。

许氏哭了半天才稳下来,“还好娘家肯收留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可是现在我大哥那边也遇到了麻烦,我…才来寺里祈福。”

“你大哥怎么了?”徐老太太满脸的同情,当年多亏有了陆家和顾家,他的儿子、儿媳才能安然无恙,许氏这些年过年过节都不忘了备一份礼物给徐家,若是真的遇到了难事,他们也该帮帮忙。

前世里,没有那个大和尚的事,大哥顺顺利利就调回了京城,这辈子出了些状况,如果在中书省的徐松元能够帮忙,大哥就算履历上有些瑕疵,应该问题也不大,所以她要和徐家建立起联系来。

许氏将大和尚的事说了,“老太太您说说,我大哥该怎么办?不能去约束一个出家人,那个裴家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听说裴大人都管不了裴四爷,我大哥…能怎么办?”

徐老太太伸出手拍着许氏,“你别着急,我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你哥哥在杭州任职很多年了,是不是该调回京里了?”

许氏心中豁然欢腾起来,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说到底这件事就算错也是皇城司或者裴杞堂的错,不该算到哥哥的头上。

徐老太太拉起许氏的手,“走吧,跟我回徐家住一阵子,我得好好问问你,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许氏搀扶着徐老太太站起身,“大小姐也一起回来了?”

“谨莜啊,”徐大太太叹口气,“这孩子不肯回来,跟着她父亲在京里呢。”

许氏面露失望,“我还想着看看谨莜,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徐大太太道:“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能凑在一起。”

许氏目光闪烁,“谨莜是个聪明的孩子,我记得当年那个疯道人说,谨莜十岁名满江浙。”

徐大太太脸红起来,“都是道士胡乱说的,做不得准。”

许氏眼睛中露出一缕繁杂的神情,不管怎么样,她一定都会让顾琅华栽在江浙,不能让她飞出了镇江,再飞出杭州去,更不能让顾琅华再踩在她的头上。

虽然裴大人来到了杭州,仍旧没有管束住他的儿子。

裴杞堂在钱塘江上的宴席热热闹闹地摆了起来,整个钱塘江上都弥漫着一股香气,是那种最高档的酒楼饭庄才会有的精致味道。一夜之间钱塘江上多了座栈桥,几个模样清秀的小厮引着宾客走上栈桥尽头,那里停着十几艘小船,每艘船上都有管事妈妈带着两个十分漂亮的丫鬟侍奉在那里。

最让人惊讶的是钱塘江上停着一艘大船,看起来约有二十余丈,远远望去雕栏画栋,船上四周是锦缎织就的船围子,有织锦,有蜀锦,有古香缎,还有花锻,编织在一起,华美绚丽。

闵子臣低声道:“裴杞堂在杭州开了间锦缎铺子,船上这些锦缎听说都是从那铺子上取来的,那间铺子没有开张就已经名扬整个杭州城了。”

“这种做生意的手段,就算是老商贾也不过如此。”

陆瑛看过去,裴家下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一看就是平日里训练有素,裴杞堂虽然胡闹,但是在这些地方却没丢世家的脸面。

就像裴家下人说的那样,等到裴四公子不胡闹了,就能伸手考个功名出来。

大船上一片喧闹,沈昌吉带着人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望。

旁边的下属低声道:“也是奇怪了,裴大人治家严谨,怎么却养出这样一个纨绔子弟。”

沈昌吉却觉得这种事稀松平常,哪有不败的家,裴家这些年已经大不如从前,说不定从此之后就要衰落下去。

但是他却不能让裴杞堂这样胡闹,趁着裴杞堂宴请整个杭州才俊的时候,他要给裴杞堂些颜色看看。

免得让裴杞堂和师叔那个老东西,出去败坏他的名声。

夜色慢慢笼盖住了整个钱塘江,大船上的灯也渐渐亮起来,花娘们开始调琴吟唱,酒菜也开始摆上桌,如今就等那位从来不在人前露面的裴四公子出现。

江面的另一头,也划出一条船来,有人伸出手拉开了窗子,拉开火折子慢慢地点亮了一盏灯,然后将灯挂在了船舱外。

月光落在她纤细的手上,她抬起眼睛,脸上蒙着的一层白缎如同江面上的烟波微微起伏。

“小姐…”萧邑走进了门,“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