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吉掀起了眼皮,看到了因为痛苦扭曲的王仁智,他忽然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但是还远远不够,这些人远远不够他发泄心中的怒气和悲伤。

他刚刚接到家书,他两岁的嫡子不声不响地夭折了。

这让他立即想起王仁智说的那些话,“这几日内,您家中恐怕会有丧事,让您不要太难过,两年之后,您身下就会另有嫡子继承家业,不过…您要小心顾家,顾家是您这辈子最大的对手。”

竟然都应验了。

但是他不信什么玄学,他在宫里看过太多通晓玄学之人哄骗皇上,他知道一定会从王仁智嘴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来到大牢里,让人割掉了王仁智的一条腿,王仁智立即就将实话说了出来。

那个所谓的玄学高人,就是他的女婿陆文顕,一个小小的同提举。

沈昌吉眯起眼睛,“陆二老爷不是懂得玄学吗?今日就来算算,你丈人的死期,”说着目光扫在陆文顕的脸上,“还有你的死期。”

“如果你说准了,我就信了,你真的通晓玄学。”

陆文顕浑身汗毛竖立,整个人抖起来。

沈昌吉抽出了腰间的匕首,那匕首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我好久没用它来剔骨了。”说着他向匕首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你放心,你这条腿和你岳父的不同,我会仔仔细细地将肉片下来,然后还能让它好端端地长在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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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得怎么样?有没有毛骨悚然。

第一百六十章 招认

陆文顕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恐惧。

他完全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也不知道会经历什么样的摧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王仁智,王仁智张着嘴,里面空洞洞的满是鲜血。

沈昌吉在一旁解释道:“他想咬舌自尽,其实咬舌并不会死,只会疼得想死,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所以人要在能说出话的时候,说些有用的话,免得将来后悔。”

陆文顕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要被人拽出来割掉,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已经从舌根上传来。

沈昌吉阴森的声音又传来,“人命脆弱又很坚强,一刀将你杀了,你会死的很难看,那是屠夫的做法,我会慢慢地折磨你,将你整条性命都掌握在手心里,这才是本事。”

陆文顕感觉到肩膀忽然被人抓住,他急忙道:“沈大人…我…我真的是看玄学…不信你来问我…《老子》、《庄子》、《周易》我无不通读…沈大人…”

然而沈昌吉却并不为之所动。

陆文顕忽然感觉到身下一凉,裤子已经被扒了下来,紧接着他也被拖着绑在了木架上。

陆文顕吓得几乎晕厥过去,嘴也不听使唤,“沈大人…沈大人…我是说真的…”他要怎么说才能换回自己的命,要怎么说才能避免被折磨。

陆文顕终于知道王仁智为什么要那样嘶喊,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文茂…沈大人,不信您去问李文茂,我…是不是说的话是不是都应验了,我说他会被重用,他果然就被封了副将,我说了…他这次…会…会在劫难逃,他…他…他…”

陆文顕立即感觉到腿上一热,然后是撕裂的疼痛,他眼睁睁地看着腿上的肉被割开,然后提起来撕离他的身体。

“陆二老爷,”沈昌吉看着那块肉忽然笑道,“你平日里保养的不错,这肉还冒着油花呢。”

心里也像是被剜了一个血洞,汩汩地向外涌着热血,让他整个人跟着虚弱下去,他很想闭上眼睛就此晕厥过去,可是他看到了皇城司的人拿来了一根烧红的铁棍。

陆文顕眼睛要瞪出来,他当然知道那铁棍是做什么的。

“别…别…求求你…沈大人…求求你…我…”

那铁棍在他眼前晃了晃,立即就捅在了他的伤口上。

巨大的疼痛,就像一根楔子从他脚底钉进去一直插在他的脑门上,陆文顕只觉得胸口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他的心跳仿佛就要停止了,眼前更是天旋地转。

为什么他要招惹皇城司呢?

他为什么要教王仁智说那样的话,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了旁边的王仁智,王仁智黑暗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是只要生吃他的恶鬼。

是他那句话,将他们两个害成现在的模样。

早知道这样,他绝不会教王仁智那样说。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晚了。

一盆盐水浇在陆文顕身上,陆文顕立即清醒过来,沈昌吉又开始从他腿上取肉…

“我说…我都说了…沈大人…我并不是什么玄学高人…是有一个通玄学的人,她…她告诉我的…她让我教我岳丈说那些话给沈大人听,赵翎…赵翎的事也是她让我递的纸条,都是她,就是她…”

沈昌吉还是将肉割完,继续完成了下面所有的程序,才将手洗干净,兴致勃勃地看着陆文顕,“你说的人是谁啊?”

“是顾大太太,是…许氏…是她…”

说出这些话之后,陆文顕顿时轻松了许多。

沈昌吉嗤笑一声,“一个女人?顾琅华的母亲?”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他相信,他伸出手又拿起了刀,再一次走向陆文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不…不…”陆文顕大喊,“我会证明给您看,沈大人…我会证明…”

许氏已经气得发抖。

她怎么也想不到顾琅华那个畜生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所有事都揭出来。

许老太太一脸惊诧,“她说的可是她的母亲,就算是被顾家休了,也是她的生母,如果生母有了过错,她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将来…谁还敢将她娶进门。”

许崇智也想过这样的事,可顾琅华敢带着人在外抛头露面,敢与皇城司对峙,这已经和寻常人家闺阁中的小姐不同,也不怕再多这一件。

最让他生气的是,顾琅华嘴里说的都是许氏,没有叫一声母亲,仿佛已经和妹妹断绝了任何的关系。

怎么有这样狠的人。

许老太太道:“一个孩子说的话,如何能相信,明日我家就摆上桌宴席,请杭州城达官显贵家的女眷来做客,我们一定会将那些流言扳过来。”

许崇智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没用的,那些事早已经吵的沸沸扬扬,我去府衙里,同僚都不愿意与我说话,更何况是我们家宴请…不会有人来的。”

许氏只觉得她被人用茧死死地包裹起来,半点喘息不得,一切又回到了前世的模样,不,比前世来得更早了些。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老天让她重活一遍,就是要让她再受那些苦痛不成?

她不服气。

她苦心安排这么多年,一定会有转机,一定会…

“大哥,”许氏忽然道,“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她不像再看到大哥失魂落魄的模样,最终沦落的不如一个没有功名的书生,她不能让许家在这场争斗中沉下去,那样一来她就再也没有了依靠。

这辈子还那么长,她绝不会就这样输了。

许崇智看向许氏,许氏脸上满是恍惚的神情,这场灾难最痛苦的应该是许氏,许氏却反而来安慰他。

许崇智心酸起来,他忽然叹了口气,“要不然…就这样算了,我们就在杭州,只要好好的过日子,这些年我们不是过得也很好吗?”

他忽然厌倦了官场,或许以他的才能做个知县已经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他面对面色阴鸷的沈昌吉脑海里出现的一个念头。

只要许家不要惹上这样的人就好了。

“不行…”许氏一下子站起身,“我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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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卖

许家上下都愣在那里。

没想到向来柔弱的许氏听说这些,不但没有哭,还一脸的恨意。

许氏颤抖着道:“大哥,你想一想,顾家这样对我,是要将我往死路上逼啊,就算现在我们忍气吞声,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我们可连还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样一来倒显得许崇智有些软弱,他站起身想要安抚许氏,却发现说不出口。

许老太太满脸的怒气,“为什么呢?这个顾家为什么偏要对付我们,好歹是亲家,我家的女儿在顾家守寡那么多年,他们…竟然…”

是啊,为什么呢?

到现在许氏也不明白,为什么顾世衡就是不听她的话,前世如此,今生又是这样,不管她怎么劝说顾世衡都不肯跟许家同心同德,如果顾世衡改变了初衷,她也不会让人将顾世衡杀死。

是他先不顾夫妻之情,冷落了她,要将她带入前世一样的命运中,她怎么能不反抗。而且,就算没有她,顾世衡也会死,死在沈昌吉的手上。真是自不量力,小小的顾家竟然要跟皇城司作对。

她想一想前世顾家如同飞蛾扑火般的举动就觉得可笑。就因为嫁到了这样的人家,她才会过的那样凄惨,许家才会被太子嫌弃,站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现在不同了,她早早就站在娘家这边,可是为什么结果却也跟着改变了呢?沈昌吉居然这样没用,没有将干脆利落地收拾了顾家。

皇城司不是一直以手段狠辣著称吗?

怎么到了江浙却如同被人砍掉了爪牙。

前世,即便是太子没落,沈昌吉还在奋力挣扎啊。

沈昌吉啊沈昌吉,许氏心中默念,快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说了一会儿话,许氏就觉得疲惫不堪,她从许老太太院子里走了出来,刚回到房里,丫鬟紫嫣立即上前道,“陆家那边送信过来,让姑奶奶去小院子呢。”

陆文顕一定是听到了消息,所以才会赶过来,许氏点了点头,打发下人告诉许老太太,她要去寺里烧柱香,就带着人去了小院子。

陆家下人恭谨地在门口迎接,头也不敢抬一下,许氏皱起眉头,院子里好像格外的安静,她心中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妥,正犹豫要不要进门,陆文顕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先生倒茶。”

许氏看到陆文顕才安下心来,走到堂屋里去。

茶已经沏好了,是去年的花茶,闻起来有淡淡的香气,这是许氏最喜欢的味道。

陆文顕望着许氏脸上那恬淡的表情,忽然有一丝的愧疚,许氏抬起头来,陆文顕立即换了一副表情,“顾家要朝廷重新调查顾世衡的案子,我们该怎么办?何…可在顾家的手里,他会不会把我们招出去?”

许氏摇了摇头,“不会,当年要不是你找了门路将他换出来,他早就被砍了头,他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很重义气,绝不会乱说话。”

陆文顕咂了一下嘴。

许氏乜了陆文顕一眼,“你怕什么,那些人被抓了自然是乱咬一通,你一个朝廷官员还怕一个盗匪不成?再说,他还有两个孩子在你手里,他总不想让自己绝了后。”

陆文顕低下头来不知在思量些什么,“你说,沈大人那边这么久都没有了消息,会不会…你算错了…”

“不可能,”许氏立即道,“过两日自然就会有了消息…”

“我…”陆文顕的脸忽然涨红了,“我也是逼不得已…你要知道…沈大人…太可怕…我…”

陆文顕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许氏满脸诧异,“你到底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看到阴沉着脸的沈昌吉从后面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暴戾的神情,一双眼睛如同刀子一般死死地盯着她,“顾大太太怎么知道我的庄哥会生病夭折?”

许氏睁大了眼睛看向陆文顕,陆文顕已经满头大汗地瘫坐在椅子里,全身放松下来之后,他整个人瑟瑟发抖。

许氏冷笑一声,豁然明白过来,沈昌吉一定不相信那些话拷问了陆文顕,陆文顕就这样将她出卖了。上辈子他就是这样一无是处,这辈子仍旧是如此。

这就是命吗?

已经死了一次的人,她还怕什么,她只是觉得可笑罢了,许氏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她望着沈昌吉,“都是命,到头来无论你怎么去争取都还是一样。”

沈昌吉望着如同癫狂了般的许氏,“你说对了,这都是命,如今你的命就握在我的手里。”

许氏点点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是,我的命在沈大人手中,沈大人的命在哪里?难道沈大人不想知道吗?”

“到现在还想找个借口脱身,”沈昌吉冷笑着挥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比两个男人更难对付。”

“女人好,女人一身细嫩的皮肉…”

在沈昌吉那如同毒蛇般滑腻的目光注视下,许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沈大人您该对付的人不是我们…我们许家一直都是太子门下…我们没做过任何伤害太子爷和沈大人您的事。”

沈昌吉定定地望着许氏,忽然都上前,伸出手来仿佛要摸许氏的脸,却突然一拳打在了许氏的胸口。

许氏顿时摔在一旁。

剧烈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嘴里满是咸涩的味道,一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对,这不对,应该被沈昌吉打的人是顾琅华,不应该是她。

沈昌吉前世是因为顾世衡对付顾家,这辈子顾世衡已经死了,却怎么仍旧来对付她。

为什么。

“沈大人…”许氏不停地咳嗽和喘息,“是顾琅华…你该对付的人…是顾琅华…是宁王…是…庆王之子…如今你已经杀了庆王之子…你已经除掉了人生中最大的敌人…你…”你该谢谢我。

许氏眼泪淌下来。

终于沈昌吉走上前伸出手拉住了沈氏的头发,仿佛要将她整个头皮都拽下来,“说…你是不是在沈家安排了眼睛…所以你才知道沈家的事…”

原来沈昌吉是这样想的。

如果沈昌吉是这样想的,她今天必死无疑。

许氏登时恐惧起来。

沈昌吉微微用力,许氏的头立即被狠狠地撞在地上。

许氏只感觉耳边如同雷声滚滚,仿佛她全身上下都在慢慢碎裂,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就这样死在沈昌吉手中,不,她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许氏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双粉色的绣花鞋,她抬起头来,一个人直挺挺地挂在房梁上,她顿时肝肠寸断,死死地抱住了那双脚,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她不能让这一幕再次出现。

这就是她重生的目的。

许氏挣扎着去抓沈昌吉的手,她想起一个人来,“东平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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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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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诈

东平长公主,五个字,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被许氏牢牢地攥住。

她的眼前仿佛有一道的金光,在那道光里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无助。

所以与其说顾世衡不肯照她说的去做而让她心冷,倒不如说她恨,她恨前世那些踩在她头上的人,所以她不能让他们好过。

许氏呵呵笑起来,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

许氏那痛苦又决绝,恐惧又不甘的目光,让沈昌吉松开了手,在备受折磨的时候,人的神情是很难遮掩的。

沈昌吉冷冷地道:“东平长公主怎么了?”

东平长公主是本朝唯一一个远嫁外邦的和亲公主,当时先皇用了个不太光彩的手段,以和亲骗了西夏,夺回了边疆重镇。大齐和西夏的关系也就从此闹僵,东平长公主的命运可想而知。

皇上继位之后,多次让皇城司入西夏打听东平长公主的情况,派人两次入西夏,希望能接回寡居的东平长公主。

西夏却将东平长公主归齐,当成了条件,向大齐讨要金帛岁币。朝臣一听喧哗,大齐就算是送出钱物,那也叫岁赐而不是什么岁币,只能是代表大齐施与外族的恩典,如果就这样答应西夏,大齐的颜面何存。

所以太后最讨厌酸儒,认为他们的脸面之争断送了东平长公主的归齐之路。

一晃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果说皇上和太后还能通力合作,也就是在东平长公主身上了。

许氏头发散乱,眉骨上鲜血直流,“太子如果促成东平长公主归齐的事,太后…也不会…再抓着通敌卖国之事不放,如果大人能借此促成西夏与大齐和谈,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嘉许和信任…”

这也是前世沈昌吉做的事。

许氏努力地瞪圆了眼睛,终于在沈昌吉脸上看到惊诧的神情。

沈昌吉相信了。

他终于相信了。

许氏试图继续向沈昌吉示好,沈昌吉却伸出手来重重地掴在许氏的脸上,许氏顿时摔在地上,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站在他面前,仿佛对他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如果被人掌握了心思,就如同被人握住性命。

不管这个许氏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要想方设法从这女人嘴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沈昌吉看向陆文顕,“这件事我不想让旁人知晓。”

陆文顕几乎从椅子上爬起点,然后摔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我…我不会说的…沈大人…放心…”

沈昌吉道:“许氏我带走了,许家那边你要想方设法应对,如果走漏了风声…”

陆文顕看到沈昌吉阴狠的神情。

许氏被带走,皇城司的人也去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地上的一滩鲜血,一切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陆文顕几乎要认为方才只是一场梦。

“来人…”陆文顕喊着,他的牙齿抖作一团。

小院子里都是他最信任的下人,当然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是…许家那边要怎么隐瞒?

陆文顕望着许氏的丫鬟紫嫣,“让人将马车赶去灵顺寺,就说你家姑奶奶要在那里挂单参禅,然后再送消息去许家。”

这样一来,许家应该就不会怀疑了。

可是这样又能瞒多久,许氏如果就此不回来…

陆文顕想到皇城司刑讯的手段。

那可怎么办才好。

许氏…一定不会原谅他了。

陆文顕忽然“呜呜”哭起来。

京城里。

太子这些日子又是高兴又是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