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吉死了之后,皇城司只有两位都知当家,顾世衡下了衙,只有左大人留在值房里,隔着门窗都已经听到左大人的鼾声,此时去叫左大人,恐怕也会无济于事,逻卒还是去叫左承恩。

左承恩半晌才睁开了眼睛,脑子里一片混沌:“怎么了?”

“皇后娘娘让人来了,要去大牢里问犯人几句话。”

皇后娘娘的人?

左承恩皱起眉头,酒已经让他变得迟钝。

宁王妃说过,皇后娘娘会接手唐彬之事,这几日皇后娘娘经常遣人前来查看情形,今天…又趁夜前来…

他还能将皇后的人拦在门外不成?

左承恩道:“已经看清楚了宫牌?”

逻卒道:“对过了,没有差错。”

左承恩想要站起身去看个仔细,却脚底下晃晃悠悠,整个人仿佛在一条颠簸的船上般,左承恩眼睛一翻又栽回床上。

“跟着他,让他去…快去快出…”左承恩嘟囔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赵二满心欢喜地站在唐彬面前。

一切真是太顺利了。

他乘坐裴杞堂的大船又换了马车到京城,比预先算计的要早了两日。他一刻也没有歇着,直奔皇城司。

明日,所有人都会为了他的到来而惊讶,他几乎能想到那种场面。

“唐彬,”赵二眯起眼睛,微微仰着头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可以看透人生死的陀佛,“你可知我是谁?”

唐彬摇了摇头。

赵二道:“我是唯一能够达成你心愿的人,我可以保你全家老小安然无恙,但是你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唐彬诧异地张开嘴:“你…你是…”

赵二拿起宫牌微微一晃,唐彬看到了“坤宁宫”。

是皇后。

赵二眼看着唐彬的眼睛亮起来,然后又暗淡下去,里面满是希望又满是悲哀,谁也不想死在这里,可如果招认,担下罪名,能够让全家平安,那也是值得的。

唐彬攥起了拳头,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结果,他闭上嘴只字不提,就是在等着最后一线希望。

“到了。”

就在这时,唐彬和赵二两个人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到了,什么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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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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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连夜审问

清脆的声音过后。

黑暗里突然亮起了几盏灯,顿时将整个牢房都照得亮起来。

大牢里的犯人也因此被惊醒,全都活动着身体向灯光的方向看来。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仿佛刺进了人的骨头。

赵二心里一沉,向周围看去,无数双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目光中有好奇、迷茫和愤恨。

牢笼里的人会恨站在外面的人,赵二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在霸州大牢里,他也常见到这样的情形,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毛骨悚然。

因为这里的犯人已经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心中积攒了多少的怨恨。

“是谁?”赵二向灯光处看去,方才的那个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发出的。

那些人越走越近,赵二这才看了清楚。

三五个人围过来,为首的人面沉如水,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

“我是皇城司的都知顾世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有进入皇城司的公文?”

赵二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都知,”说完他看了一眼唐彬,“本官改日再来。”

赵二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顾世衡呼喝,“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赵二仍旧挺直脊背,伸手拿出了坤宁宫的宫牌,“看到了没有?”这块宫牌足以震慑住这些人。

不等顾世衡说话,赵二施施然地将宫牌收回怀里,转身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

只要看了宫牌就不会与他为难,他早就知道这样,所以才会来到皇城司大牢。

再说,等到朝廷任命下来,他是协同皇城司审理唐彬案之人,到时候就会经常出入皇城司,所以早来一步,晚来一步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

赵二向外走去,大牢里的犯人也开始纷纷缩回角落。

今晚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这里是皇城司,直接听命于皇上,除了皇命之外,不会听从任何人号令,”顾世衡冷冷地下令,“将闯入皇城司的人抓起来。”

赵二一脸惊诧,他是不是听错了,有人竟然要抓他:“你反了天不成?也不看看爷是谁?爷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来京城就是为了查唐彬案…”

“你是为了查唐彬案,还是为了想方设法遮掩此案?”顾世衡沉下眼睛,面沉似水,“方才你跟唐彬都说了些什么?”

赵二略微有些惊慌:“轮不着你来质问本官。”

“擅闯皇城司大牢,死罪一条,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顾世衡看了看身边的亲从,“本朝从有皇城司到如今,可有这样的事发生?”

亲从头上的冷汗落下来,所有人都僵立在那里。

没有,当然是没有。

顾世衡淡淡地道:“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我会如实禀告皇上。”

他们让人闯进了皇城司大牢,若是再没有将这人抓住,在皇上那里就是死路一条。

亲事官和逻卒不敢再迟疑,几个人走上前压住了赵二的肩膀。

“你们敢,”赵二呼喝着,“皇后娘娘问起来,你们都要死…”

顾世衡道,“皇城司只认皇上,这是皇城司的规矩,如果没有这样的规矩,就没有了皇城司。”

敢挑战皇城司,就相当于蔑视皇权,不会落得好下场。

眼看着赵二被绑缚住,大牢里的唐彬已经瞪圆了眼睛。

“将今晚当值的左承恩等人拿下。”顾世衡吩咐道。

所有人都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怎么敢去绑左大人。

顾世衡环看四周:“你们是要等着圣旨到来,还是要等本官自己动手?”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整个皇城司风云变幻。

左承恩有错在先,没有人敢违逆顾世衡的命令。

亲从官带着人将左承恩从床上拎起来。

左承恩被扔在大牢地上,顿时酒醒了一半,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顾世衡,“顾世衡,你这是做什么?是谁…是谁给你的胆子?”

顾世衡声音冰冷而坚韧:“皇上封我为都知,左大人忘记了不要紧,很快就会想起来。”

“有人内外勾结潜入皇城司大牢,本官要连夜审问,”顾世衡施施然坐在椅子上,“诸位放心,今夜我是当家都知,所有的人我顾世衡一力承担。”

顾世衡既然敢这样做,自然已经遣人去宫中报信。

如果反抗顾世衡就等于和左承恩一样勾结外人,到时候必然是死路一条。

亲从先跪下来:“属下愿追随大人,任大人差遣。”

一个人跪下来,紧接着身边的人也跟着下跪。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连着一个。

顾世衡站在那里,看着大牢里所有的下属都跪下来。

这一刻,他才是个都知。

亲从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们没想到顾世衡会这样轻易地打败了左承恩大人,他们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皇城司就这样不声不响换了当家人。

顾世衡竟然如此厉害。

“大人,”亲从吞咽一口,“要怎么审问。”

顾世衡眉毛微微抬起:“你们不知晓?大牢里这么多犯人,哪个不是你们审问的?”说着向大牢里看去,“你们真的不知道的话,便将他们带出来,让他们来告诉你们,皇城司所有什么样的刑具。”

顾世衡的话音刚落,大牢里顿时传来嘈杂的锁链声响,所有的犯人扑在了牢门前,一双双眼睛仿佛发着淡绿的光。

不知是谁先笑起来:“左承恩,你也有今日?之前是沈昌吉现在轮到了你,哈哈哈。”

笑声在大牢里回荡。

左承恩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抬起头看向顾世衡,“你算计我,你在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左大人,你还是想想你自己,”顾世衡看向周围一个个牢笼,牢笼中那些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犯人,“想想你是不是还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每个人欠下的债,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如今就在这些人面前,还他的债吧!

赵二眼睁睁地看着左承恩的裤子被豁开,腿上的一条血肉顿时被人割下来。赵二整个人颤抖起来:“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见皇后娘娘…”

狱卒拎着左承恩的那条血肉扔在了赵二腿上,赵二只觉得一片温热,那血肉仿佛能穿透他的裤子深深起嵌入他的骨肉中。

赵二大喊一声,眼睛一翻几乎要晕厥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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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承恩慢慢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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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赵二听着左承恩的叫声,开始还清清楚楚,到了后来仿佛就是在哀嚎、嘶吼。

赵二的冷汗湿透了衣襟,旁边的唐彬的心也一点点地往下沉。

唐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来到了皇城司,那个光凭名字就让人瑟瑟发抖的地方,在这里迎接他的只有无边的痛苦。

赵二来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转眼之间乾坤颠倒,赵二仿佛给了顾世衡一个借口,让顾世衡战胜了左承恩,趁机在皇城司大牢里大行其道。

没有了左承恩的保护,顾世衡一定会想方设法审问他,唐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经过了今晚皇后娘娘也难免被牵扯其中。

唐彬正胡乱想着,只听旁边的牢房里传来逻卒的耻笑声:“呦,这位爷,您这是尿裤子了。我记得霸州的牢房是很有名气的,听说只要进去的人就没有不招认的,全靠霸州的那位小爷手段高明,说的就是您吧?”

“您审过那么多的案子,见过那么多的刑具,怎么轮到自己就怂了呢?”

赵二大喊大叫的声音传来:“你们放开我,听到没有…”

牢门被打开,赵二被拖进了不远处的黑暗中,紧接着赵二的惨叫声传来。

唐彬睁大眼睛,只要顾世衡动手打了赵二,就势必要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这件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就算他撑下去,左承恩和赵家人也不一定能守口如瓶。

唐彬脸上写满了恐惧。

顾家堂屋内,周升向琅华禀告:“我还以为那赵二爷有多厉害,对别人心狠手辣,轮到自己没有几下子就吓得瘫在那里。”

“不过是让他将皇城司里关着的犯人都看一遍,鞭子还没有打上他就叫起来了。”

达官显贵家的弟子都这样不经折腾。

赵二这几天在裴杞堂大船上养的细皮嫩肉,被人当成菩萨似的供起来,突然面对这样的变化自然更加惊慌。

“裴四爷来了。”萧邑进屋禀告。

周升听说裴杞堂来了,眼睛发着光,心里已经对裴杞堂十分的佩服,竟然三言两语将将赵二耍的团团转。

裴杞堂进了门,目光就落在琅华身上。

琅华穿着家常的衣裙,头上只戴了一只珊瑚发簪,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与周升说话,整个气氛看起来十分的轻松,裴杞堂很想一屁股就坐在大炕上,舒展舒展手脚,这样就能让满身疲惫一扫而光。

萧妈妈端了水放在桌子上。

裴杞堂目光闪亮:“我准备进宫一趟。”

琅华点点头,伸手将裴杞堂面前的茶水也端走:“那你水也别喝了,这样更像一些,不至于让皇上怀疑。”

周升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裴杞堂道:“这也算是向皇上请罪。”

“不光是请罪,”琅华抬起眼睛,“如果不折腾这样一下,怎么才能有机会插手这桩案子,你总不能直接将手伸到皇城司的大牢里。”

琅华干脆将裴杞堂那杯茶端起来递给了周升。

周升正听得入神,裴四公子和大小姐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话不多却仿佛十分了解对方的想法。

不经意间仿佛就将下面要发生的事情定了一样。

裴杞堂笑道:“所以我得谢谢皇后娘娘和赵二,没有他们两个人,我无论怎么查案,都休想对皇城司动手。”

而现在不一样。

“快去吧,”琅华看着裴杞堂,“迟了就闹腾不欢了。”

琅华起身将裴杞堂送出去,走到院子里,琅华指向旁边的梨树:“你是不是经常踩那棵树?”

挺大的一个人整日里像只锦鸡一样在树上飞来飞去,她不让他来,他就翻墙进门,真是防也防不住。

裴杞堂笑道:“我也不是总这样。”

“我挺喜欢那棵树的,”琅华道,“你再踩下去,就要将树干踩秃了。”

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琅华抿了抿嘴唇转身走回屋中。

风微微吹着裴杞堂的脸颊,秋冬的天气,却让他觉得和煦而温暖。

皇上正在看手里的奏折。

自从查出唐彬贪墨军资,吃厢军空额之后,御史言官的奏折就像雪片一样积满了他的书案。

“皇上,裴将军在宫外递了牌子,无论如何要见皇上。”

皇帝眼睛不抬:“他不是去太原了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今天晚了,朕明日再传他。”

内侍不知怎么接话,想了想才道:“裴将军说,他惹了大祸,让奴婢无论如何也要跟皇上说。”

“他能惹什么大祸。”皇帝抬起眼睛。

内侍脸色并不好看:“奴婢瞧着裴将军风尘仆仆,一脸焦急,可能…真是遇到事了。”

请他们一定代为通禀,那种急切和焦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内侍想到这里,心也胡乱噗通一阵,他能闻到那种紧张的味道,宫中恐怕是要出事。

内侍接着道:“皇城司的顾大人也在外等候了。”

皇城司,裴杞堂都来了。

皇上这次沉下了脸:“现将裴杞堂给朕叫进来,朕要听听他惹了什么祸。”

裴杞堂踏入勤政殿,撩开袍子就跪了下去:“皇上,微臣罪该万死。”

裴杞堂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模样,可是鲜有这样的时候。

皇帝淡淡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裴杞堂微微抬起头,“这次…恐怕是…微臣不知要怎么说…”说着看向身边的内侍。

内侍忙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