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徐谨莜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被磨光了。

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落了她一脚面,鼻涕控制不住地往外淌,眼泪也跟着要流下来。

“不着急。”

管事妈妈来问一次,徐谨莜捏紧帕子说了两个字。

都等到了现在,不能前功尽弃。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徐谨莜的眼泪都被冻在了眼睛里,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疼。她都要怀疑,顾老太太现在是否还活着…

顾老太太坐在屋子里喝着热茶,不时地将蜜饯子放进嘴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惬意。

“下雪了啊?不容易,京城几场雪,我们的庄稼地明年收成会更好。倒是苦了琅华,天寒地冻熬药不易啊。”

姜妈妈笑着道:“大小姐筹备的早,奴婢听说,今年京里的疫症比往年都少,应该用不了多久,那药瘫子也就能撤下来了。”

顾老太太看着红灯笼:“快点过年吧,过了年,琅华也能歇一歇。”

“谁说不是呢,越到年根底下,事越多起来,”姜妈妈边说边向门外看去,“还有人上赶门的来尽孝心。”

顾老太太微微一笑:“怪不得琅华将她留给了我这个老太婆,这样的人,可用不着我们琅华动一根手指头。”

“将她叫进来吧,免得我老太婆整日在家中寂寞,找点乐子,活得也更久些。”

顾老太太将茶碗放下,这徐谨莜看着不值一提,她真正担心的是琅华要面对的那些人,不过以琅华的聪明,总能够闯过这一关,让那些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妈妈将门打开,徐谨莜让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进来。

徐谨莜走到顾老太太榻前,腿一软就跪下来。

顾老太太忙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祖母,”徐谨莜眼泪鼻涕控制不住地向外涌,“祖母,孙女来给您请安了。”

徐谨莜料到顾老太太听得这话一定会惊诧,她将头低下去,等着顾老太太说话,然而头顶上却一片平静。

屋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和均匀的呼吸声。

终于姜妈妈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大小姐,我们老太太睡着了。”

睡着了?

酝酿起来的情绪一下子被人泼了冷水,顿时憋在了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她不能就此认输,她可是抛下一切才来到了这里。

徐谨莜跪行几步上前扑在软榻上,抱住了顾老太太的腿,轻轻地摇晃。直到顾老太太睁开了眼睛,才继续道:“祖母,孙女来了。”

“好…”顾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快,将红包拿来给这家的丫头,年底了图个吉利。”

天空中仿佛掉下来一块巨石,将徐谨莜砸短了一截,她好不容易才挣扎着抬起脸,难道顾家竟然没有听到半点的风声,否则她说什么,顾老太太是一副全然不知的神情。

或者是顾琅华有意隐瞒。

徐谨莜提起浑身的气力:“祖母,您没听说吗?我和琅华当年被调换了,我才是您的亲孙女,我才是顾家的大小姐。”

顾老太太这下清醒过来,皱起眉头:“你说什么?你是我的亲孙女?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这样一个孙女,你是认错了人,还是找错了地方?”

顾老太太嫌弃地抖动了腿,徐谨莜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虚弱的老太太会有这般的力气,整个人被推开摔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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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丢弃

“祖母,”徐谨莜疼得皱起眉头,眼泪不住地流,“这都是真的,您不要不信。”

“别叫我祖母,我没你这样的孙女,”顾老太太道,“我们顾家的长孙是琅华,我亲手养大的琅华。”

“你算是什么?”

徐谨莜怔愣在那里,难道她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还及不上一个顾琅华?她在宫中时,那么多夫人、小姐都羡慕她,都说若是又她这样一个女儿在,日子定然过得称心。

怎么她找到了顾家,顾老太太却要这样说。

顾琅华惹过那么多的事,并没有多少名声在外,她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小姐,她哪点不如顾琅华。

顾老太太冷冷地道:“我活了大半辈子,凡是没头没脸上来认亲的都是要打秋风,你要什么?饭食还是衣物?”

徐谨莜面色铁青,她怎么可能是来打秋风的。

顾家竟然都是这样一群不讲道理的人,她立即怀念起祖母来,祖母对她总是那么的和颜悦色。

这个顾老太太却像一个恶鬼,实实在在的恶鬼。

徐谨莜声音也颤抖起来:“长春观的孙真人都说,我的身世…”

“孙真人是谁?他怎么知道你的身世?这和我们顾家又有什么关系。”

顾老太太说完吩咐尤妈妈:“将她拉远一点,哭哭啼啼我看着厌烦又晦气。”

尤妈妈吩咐婆子来拉扯徐谨莜,徐谨莜感觉到胳膊上一痛,这个人就被提起来,婆子拉着她走了好几步才停下,重重地将她丢在了地上。

徐谨莜嘶声道:“您可以让人去长春观打听,去问长春观的道士,我…我是因为骨肉亲情,放不下您和父亲这才偷偷地跑来,为什么您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自从顾琅华到了京城,一切就都变了。

从宫中到徐家,她的感觉没有错,顾琅华在悄悄地夺走她的一切,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奋起反击。

顾琅华对付徐士元还不就是想要回到徐家去,她这样先发制人有什么错。

“这么说你非要做顾家的女儿了?”顾老太太眼睛中透出几分厉色,“你不顾礼数独自前往裴家,又在裴家胡同口让人断了车辕,如今背着家人跑来认亲,这样的品行,若是顾家女儿,便直接送去家庵受教。”

顾老太太顿了顿淡淡地道:“若是她愿意去,你们就将她送去镇江家庵里,这辈子不用出来见人了,再让她写封信函去徐家,告诉徐家她是自愿留在顾家家庵,与我们不相干,我们别的不能做,她在家庵可以种药、织布、做鞋换取吃穿用度,我们族里收过不少的流民、乞儿,不差你一个。”

说话间姜妈妈已经拿来了笔和纸,几个粗壮的婆子站在屋子里,仿佛等她写完就会立即将她带走。

姜妈妈走过来,徐谨莜就向后退去:“不,不,不,凭什么…”凭什么将她当做犯错了的女眷。

凭什么将她送去家庵。

顾老太太道:“说到底你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些,徐家若不是对你管教不严,你岂敢瞒着家中长辈跑到我面前胡言乱语,你非要认我做祖母,我就来管教你。”

“不,不。”徐谨莜浑身的汗毛竖立起来,她不去,她不能去,她想要回家,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撵她出去,”顾老太太冷冷地道,“永远不要让她再踏进顾家的门。”

两个婆子一步步靠近,徐谨莜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她想要竭力挣扎,却被婆子按住使不上任何力气。

徐谨莜大喊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声音渐渐越来越远。

顾老太太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无论什么时候,琅华都是顾家的长女长孙,谁将琅华换到了顾家,我就在谁面前上三炷香,好好谢谢她。”

这就是她心中所想。

徐谨莜就像是一堆腌臜物般,被顾家下人扔出了门,然后顾家大门在她面前重重地合起来。

徐谨莜面色仓皇,恐惧渐渐将她整个人笼罩。

顾家不可能要她了,徐家呢?祖母知道了会怎么样?

徐谨莜抬起头,“我要回去,我要回家去。”

说不定祖母和母亲还没有发现她离开,只要她安安全全回去,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到平稳下来,她再想办法,徐士元一定会有办法。

徐士元的院子里。

刑部的衙差将书房翻的乱成一团,笔墨扔了一地,所有的文书都被收进了箱子,贴上封条带走。

朝廷查科举舞弊终于查到了他。

明从信的事还是没有压住。

徐士元闭上眼睛,他曾想过有一天事发了,徐家可能面临这样的结果,成王败寇,既然走上这条路就该有所准备。

让他没想到的是,公子还没有动手,这一战还没有真正打起来,他就已经被盯上不放,公子手下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事,这可是多年建立起来的基业,绝不能毁于一旦。

徐士元走到角落里,幕僚立即上来道:“长春观去了徐家,徐大小姐也坐车去了顾家,只是不知道顾家会不会认…”

“认不认都是一样。”徐士元淡淡地道。

他只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许氏当年确实做了换子的事,这就够了。他一个人说没有人信,徐家和顾家的反应却足以佐证一切。

想要骗顾琅华不容易,不让徐谨莜冲在前面,他怎么能在背地里安排。他这一步也走对了,到现在为止,顾琅华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一旁看徐谨莜的笑话,等着一切水到渠成。

谁不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呢?否则顾琅华也不会派人去镇江找当年的稳婆,

每个人终究都会有弱点。

想到这里,徐士元不禁失笑,昂首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忙碌,有种睥睨天下的意味,让他们闹吧,他们闹得再厉害,最后不过是一场空。

等到裴杞堂被拿下,这些人也会成为同党,他们会为今天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知道顾琅华和裴杞堂在做些什么。

他们是不是知道,已经要大祸临头。

皇宫。

皇帝沐浴更衣,准备见孙真人。

孙真人突然要求进宫,这还是第一次,皇帝预感有大事将要发生。

……………………………

其实后面应该更好玩,我努力写好。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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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预知将来

紫金观就建在皇城内。

本朝定了都城的时候,第一个建的是皇帝的勤政殿,第二个就是紫金观,是太祖听了司天监和杨进的话,特意按照本朝龙脉和风水建造的。

杨进博通经史和星象、象纬学,一直陪着太祖征战四方,太祖去世前一天,杨进与太祖道别先在紫金观中羽化,从此之后杨进和紫金观就成了本朝最神秘所在。

杨进虽然不是道教天师,却对道教十分推崇,所以大齐每个皇帝身边也总会有一位真人不时进宫讲道。

皇帝穿着道服坐在莲花垫上。

紫金观门大开,片刻功夫孙真人走了进来。

每次见到孙真人,皇帝脑海里总要出现四个字“仙风道骨”,若说本朝谁能修成仙,那一定非孙真人莫属。

也就是有孙真人才能坐在皇帝对面的莲花蒲团上。

“皇上,”孙真人坐好,抬起眼睛,“天象有了变化,本朝的谶书将现。”

皇帝听得这话,脸上满是惊愕的神情,太祖就因为得了谶书才决定起兵,前些年孙真人观星象说谶书会再现于世,他还以为他在位之时大约不会见到,没想这么快…

“在哪里?”皇帝迫不及待地道。

谁不想预知将来之事,他虽然已经贵为九五之尊,却还是想要探得天道。

孙真人摇了摇头:“道人不知。”

皇帝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孙真人道:“道人只看到了星象,知晓那谶书会从何而来。”

皇帝眼睛又复明亮:“真人说在哪里,朕便让人去寻,只要它在我大齐,就算掘地三尺,朕也会让人将它找出来。”

谶书是绝不能落在旁人手中的,否则天下社稷如何能在他掌控之中。

孙真人抬起眼睛:“天机不可泄露,道人本不该插手,或许这就是道人的劫数,此事了了,道人也该离开长春观…”

皇帝从来没见过孙真人如此郑重的神情,不禁更加焦急:“真人说的谶书,莫非是需要作法求来。”

“并不是,”孙真人轻扫拂尘,“皇上,这次的谶书要应验在一个妇人身上,她已经预知将来,动手改了天运,否则道人也不会在星象上洞悉。”

皇帝皱起眉头,竟然已经有人改了天运:“她改的是什么天运?”

孙真人目光微深:“是两个女子的命数。这两个女子本不该是如今的模样,她们会换了出身,往后经历的种种自然已经和本来的天运不同,动了天象便会降下灾祸,若是任事情发展,恐怕大齐国运也将不稳。”

“皇上一定想说,不过是两个女子,道人未免小题大做,”孙真人脸上出现云淡风轻的神情,眼睛中的神态让人无法捕捉,“只要皇上能找到那能口述谶书之人,就会明白道人今日所说的一切。”

“那两个女子是谁?”皇帝立即问过去。

孙真人站起身走向窗口,半晌转过身:“天有异象,皇上作为九五之尊,身边定然会有显现,所以这两个女子皇上应该都有所耳闻,她们就是顾世衡长女和徐松元长女。”

皇帝眼睛一抬,有些惊诧:“你说的是她们。”徐松元长女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但是他却很熟悉顾世衡长女,因为自从西夏之事以来,这个人的名字就时不时就响彻在他耳畔。

她就是太后信任,为大齐立过大功,前些日子他刚刚赐婚的顾琅华。

皇帝道:“她们换了出身?”

孙真人颔首:“道人先看到星象,又算出她们命数,得知她们在出生之后就被人调换,徐家的女儿送入了顾家,顾家的女儿送入徐家,如今这样的说法已经得到证实,皇上遣人去顾家、徐家询问就会知晓。”

“调换她们的人,就是道人所说预知将来的妇人,那妇人是顾世衡从前的正室,找到那妇人,就等于找到了谶书。”

“那就去找,”皇帝道,“立即就去找,三天之内朕要见到这个人,朕要知道大齐将来的国运。”

徐士元的一处隐秘的院落里。

许氏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不知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老天要这样惩罚她,让她见不到外面的阳光,终日被囚禁在这小小的洞穴之中,她甚至怀疑用不了多久,这黑暗就会将她整个人吞掉,她会死在这里。

她明明已经重新来过,却为何比前世更要悲惨。

唯一能宽慰她的就是谨莜,她将谨莜送去了徐家,做了徐大小姐。

徐谨莜多好听的名字,比徐琅华要好多了,每次她读起来都感觉到无比的妥帖。

徐谨莜,生在徐家,长在徐家,将来就会像前世的徐琅华一样,掌管徐家大权,这就是最让她骄傲的地方。

谨莜若是知晓了这件事,一定会感激她这个母亲。

这也是支持她活下来的理由。

许氏想到这里傻傻地笑起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徐士元大步走进门,许氏就像一只小兔子般立即跳起来,冲进了徐士元的怀里。

“士元,你总算来了。”

徐士元张开手抱住了许氏:“我今天来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

徐士元说着顿了顿:“你要从这里走出去了。”

许氏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士元轻声道:“你好好收拾收拾,很快就要走出去了。”

许氏欢喜过后重新冷静下来:“为什么?你不是说,顾家在四处找我,我出去就会被他们抓住。”

“现在不怕了,”徐士元道,“皇上会召见你,到时候你要将裴杞堂就是庆王之子的事说出来。”

许氏有些惧怕:“可是…皇上…能不能信我的话…”

“皇上会相信,”徐士元伸出手抚摸许氏的头发,“因为皇上已经知道你能预知将来。就因为这样你才能将亲生女儿调换去了徐家。”

“什么?”许氏倒吸一口气,瞪圆了眼睛看着徐士元,仿佛徐士元是一个让她无比陌生的人,她向后退了几步,“你让我将换子的事说出来?你疯了不成?徐家知道了定然会将我们谨莜撵出来,不行,不,我的谨莜她在徐家长大,她会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否则我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思?”

……………………

往往愿望是好的,结局是惨的。

唉,许氏也挺那啥。

今天晚了,但是更新不变,一会儿还有

第二章。

第五百八十一章 来了

许氏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前世,谨莜一直念念不忘的是,想要回到徐家,就是因为徐琅华,不肯让谨莜进门。

她现在还记得谨莜挂在房梁上的样子。

谨莜最怕疼了,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怎么会这样做。

所以那时候她就发誓,她要让徐琅华血债血偿,总有一天她要亲手将徐琅华勒死,为谨莜偿命。

索性她重生的时候,徐琅华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安排一切,她利用陆文顕,找到人装成盗匪去拦截徐松元夫妻的马车,她拿捏好了时间,终于和杭氏一起生下孩子,将徐琅华抱在怀里那一刻,她心里是那么的高兴。

老天有眼,她终于可以报复,终于可以亲手改变那所有的一切。

徐家欠她和谨莜的,所以不论徐松元、杭氏,还是那个徐老太婆,都该好好地宠爱谨莜,至于徐琅华,既然已经变成了顾琅华,以后的日子只会被她捏在手心里,慢慢地折磨。

哈哈。

刚刚换子的那些日日夜夜,她抱着顾琅华觉得心情是无比的愉快,可惜顾家上下还以为她是喜欢那个孩子。

谨莜走过的那些路,她要让顾琅华好好地尝尝。

却没想到有一天顾琅华突然变了,一次又一次地改变了她的计划,最终将她逼得走投无路。

她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谨莜。

她的谨莜。

可是徐士元却让她说出实情。

不,绝不。

她宁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