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说,”徐士元叹口气,“顾家、徐家都已经知晓,顾琅华和徐谨莜出生之后就被你调换。”

许氏张着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不…”她终于挣扎着发出声音,“不可能,没有人知道…那稳婆已经死了,陆文顕也死了,不会有人知晓,他们不知道…”

“那稳婆死之前将实情告诉了一个道士,谨莜找到了那道士,将那道士带去了徐家,说出了她的身份。”

许氏眼睛里一片空洞,看起来十分的恐怖:“谨莜怎么可能?”谨莜怎么会这样做,如果不揭穿这件事,谨莜永远都是徐大小姐。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徐士元接着道:“谨莜想要嫁给裴杞堂,她以为回到顾家成为了顾大小姐,就能照圣旨与裴杞堂成亲。我之前被朝廷的事务缠身,没有察觉她的心思,现在知道却已经晚了。我知道,谨莜这是上了顾琅华的当,替顾琅华说出了整件事的实情,我那兄嫂本就对琅华十分喜爱,听说了之后没有半点猜疑,认定顾琅华就是他们的女儿。谨莜去了顾家却被赶出来。”

谨莜被顾家撵了出来,徐家也肯定不会再接纳谨莜。

许氏心里就像是被油煎了般,一股热热的东西顿时涌上了喉咙,又腥又甜,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她再也站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去。

徐士元显然没有料到许氏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急忙上前将许氏扶住:“你这是怎么了?”

许氏睁大眼睛,仿佛已经不会喘息,半晌才“哇”地一口吐在了徐士元身上。

缕缕鲜血夹杂着饭食全都涌出来。

整个屋子里顿时满是馊臭的味道。

徐士元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才将涌上来的恶心压制下去。

许氏已经“呜呜”地哭起来,这一生她拼尽全力去改变,最终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谨莜还是一样会被顾家和徐家嫌弃,顶着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悲惨的活着。

前世谨莜想要回到徐家,为什么今生却又找回顾家。

难道真的是天命难违。

天命难违。

无论她怎么做,谨莜最终都会是那样的结局。

“没有办法了…”许氏不停地说着,她已经没有了办法。

“不,还有一个法子,”徐士元道,“你放心,谨莜还有你还有我,只要你出来,我就会休妻,将你娶回门,这样一来,谨莜就是我徐士元的长女。”

许氏抬起了通红的眼睛:“士元,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徐士元握住许氏的手,“从此之后,只要我在,你们就不会再被人耻笑,我会娶你。”

更多的眼泪顺着许氏的脸颊落下来。

“可是现在,”徐士元道,“我们要对付顾琅华和裴杞堂,只有斗倒了他们,才会有我们的好日子。裴杞堂的身份被揭开,裴家就是欺君之罪,裴杞堂虽然已经为庆王翻案,但是庆王之子的身份仍旧会引来皇上的猜忌。”

“这样一来,我们就再也不用惧怕顾琅华和裴杞堂,所以你要帮我,帮谨莜,帮你自己。”

徐士元说到这里,叹口气:“忘记跟你说,我的住处已经被朝廷抄检,明从信的案子会将我牵扯进去,裴杞堂是要将我置于死地,所以这已经是你我唯一的机会了。”

许氏终于仰起头:“那我该怎么做?”

“除了公子的事,不管皇上问什么,你都要说出实情,要想让人相信,那么十句话,有九句都要是真话,你明白吗?”

许氏颤声道:“我怕我…做不好。”

“你一定要做好,”徐士元握紧了许氏的手腕,“我们一家人的命全都交给了你,是死是活就要看你的了。”

皇城司大牢。

侍卫司的人带着人闯了进去,本来正在看卷宗的顾世衡,听到声音迎了上来。

“皇上口谕,”都指挥使握着令牌道,“皇城司大牢暂时交给我们接管。”

顾世衡脸上浮起诧异的神情,与众人一起行过礼之后,顾世衡才开口询问:“请问上官,这是为何?”

“你不需要知道,”都指挥使挥挥袖,“你现在出去吧,将皇城司里所有的人手都召集到此,我们有话要问。”

顾世衡走出大牢,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下属快步上前向他禀告:“侍卫司那些人在拷打所有的狱卒,他们要知道…要知道…您的…许氏的下落。”

顾世衡仿佛十分意外:“许氏不是已经死了吗?”

虽然琅华怀疑许氏只是被人救了出去,可是在人前,许氏确然死在了大牢里。

下属摇摇头:“也不知道侍卫司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坚称那许氏没有死,今天一定要问出个结果。”

顾世衡吩咐下属退下去。

既然是早就有人布了局,很快许氏就会被人找到。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望向天边的云朵,琅华等得这一天到来了。

…………………………

接下来就是正面交锋,尽量写好看哈。

今天到这里了,大家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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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母女

宁王府,宁王捏着颗白玉棋子落在墨黑的玉棋盘上。

这块玉棋盘是当年藩国进贡来的,这般品色十分难得,大家都猜测父皇会将这块玉棋盘赏赐给谁,太子和惠王暗地里较劲,闹得不可开交。

最终父皇却将玉棋盘给了他,这样一来,皇上和惠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偷偷地躲在一旁发笑。

因为他是个傻子,给了他就相当于谁也没给。

傻子是有好处的,不会被人在意,也而不会被人盯住不放。

“王爷,该用膳了?”婆子上前低声道。

宁王摇摇头:“你们去吧!”

“王爷,您就吃一点,太后娘娘的身子已经慢慢好转了,过些日子召您进宫,若是看到您清减了,定然会心中难过。”

宁王并不在乎,只是依旧看着棋盘摆弄着他的棋子。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身边人将他当成一个孩子哄着,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他装得很辛苦,其实他却觉得很自由,否则一样要在人前戴上一张面具,要么似惠王那样明明心怀不轨,却装作甘愿俯首称臣,要么像庆王那样,明明知道皇帝忌惮他,却还要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样。

宁王扔下棋子,抬起头看向管事:“我要见母后。”

“王爷放心,已经让人去送帖子了。”

这是每日都要上演的戏码,太后不肯见他,他吵着要去给太后请安,在别人面前演着一出大戏。

太后和他心里却都十分清楚,他希望太后能够支持他,太后始终不给他半点的机会。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因为没有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揭开他的秘密,所以他失去了游说太后的机会。

都是因为顾琅华。

宁王站起身回到了内室,管事立即吩咐人过去侍奉。

下人在屋子里忙碌了一阵退下,王府长史曹谓才过来禀告:“城门增派了许多人手,都是侍卫司的,听说已经开始全城查检,看来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为了不引人注意,徐大人那边会竭力隐瞒,至少等到明日再让侍卫司抓到人。”

宁王没有说话。

曹谓接着道:“孙真人进了宫就一直留在紫金观,皇上还召见了司天监董礼进宫。”

宁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香囊:“顾琅华呢?在做什么?”

曹谓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些许复杂的神情:“这次,顾大小姐有些奇怪,兴许是觉得这件事与她无关,或者她认为揭开身世是件好事,更何况刚刚帮着裴家查了案子,又被赐婚…所以…”

宁王抬起眼睛。

曹谓立即道:“顾家那边传出消息,顾琅华就在城门外搭了帐篷,将左近的巫医都请了过去,焚香祭祀,清除疾疫。”顾大小姐还真是能折腾。

顾琅华,这个时候不应该周旋在顾家和徐家,仔细查问自己的身世吗?

宁王站起身来,也许这就是顾琅华让人难以把控的地方,寻常人做事都有迹可循,她却总是让人不可捉摸。

也就因为这样才不好对付。

百草庐里,萧邑将从巫医身上找到了一堆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吴桐也好奇地伸头来看。

有绳索,有铜镜,有些许药材,有木人,有黄色的符纸,还有许多多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甚至还有一截毛茸茸的尾巴。

曹嘉也忍不住合上书,抬起了眼睛。

萧邑先开口:“您们这些东西能治病?”

吴桐挠了挠头,伸出一根手指去碰那尾巴,然后像是烧到了手指,迅速地收了回来:“大小姐说能治就能治。”

否则叫这些人来做什么?

城外那些病患就等着巫医来祭祀呢,虽然朝廷早就下令抓捕巫医,但是衙门里早就将这样的命令当成了废纸一张,因为民间信巫不信医的大有人在,巫医也就层出不穷。特别是在疾疫泛滥的时候,许多人每日焚香祷告也绝不肯吃药。

这次京中治疗疾疫也是一样,施药已经进行了许久,仍旧有许多病患四处寻找巫医治症。

他们本以为大小姐会将那些巫医找到送去官府,却没想到竟然带着那些人去了城外。

琅华坐在一旁等着那些巫医祭祀过后,吩咐药铺的伙计:“一切都听他们安排。”

伙计不禁怔愣:“那些人一看就…”

“一看就是假的是吧?”

伙计不停地点头:“若说他们能治病,这是怪了,那些人还说大小姐您能将病患治好,不是因为您的药用对了,而是药师琉璃光如来保佑,您和寻常的郎中不同,这…”

琅华笑着:“听我的吧,不会出大乱子,有时候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几天,她需要他们为她造势,让她看起来也像个神棍,这样她才方便行事。

琅华将一切安排好了,这才登上马车。

马车刚刚进了城,就听到外面有人道:“顾大小姐在车里吗?”

车停下来,琅华撩开帘子看过去。

杭氏让人扶着从旁边的车上下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杭氏眼圈顿时发红,嘴唇有些颤抖,不知如何是好,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

虽然已经与杭氏见过许多次,但是这次却和平时有些不同。

在杭氏的目光下,琅华鼻子有些发酸,忽然发现自己也是惊慌失措,她并不知道在面对母亲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

母亲。

琅华觉得心中一处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地触动,她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却有动弹不得。

前世求而不得的,今生却就在她面前。

杭氏上了车,萧妈妈见状立即退了下去。

“琅华,”杭氏声音有些嘶哑,“让母亲瞧瞧…这些年…母亲对不住你。”

琅华只觉得整个人变得十分僵硬,被杭氏搂在怀里,竟不知如何去反应,她没仔细地去想过会有这一天,她甚至觉得她与徐松元夫妻不会相认。

可是…

却又来得这样突然。

“琅华,我吓到你了,”杭氏柔声细语,“是我不好,你父亲不想让我过来,可我就是忍不住…”

杭氏竭力忍耐,脸上满是笑容,却忍不住肩膀抖动,整个人紧紧地绷着,仿佛一放松就会发出抽噎的声音。

……………………………………

母女,写个对比。

这两天晚,是因为孩子生病,天天跑医院。

谢谢大家体谅。

第五百八十三章 时机已到

杭氏这样急匆匆地赶过来,就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她已经不能再等了。

过了这么多年。

她始终没能将亲生的女儿好好地搂在怀里。

这一次,她怎么能再错过。

杭氏努力将情绪稳住,轻轻地拍了拍琅华的肩膀。

琅华感觉到杭氏的手落在她身上,就像一片羽毛般轻得让人不易察觉,生怕会吓到她似的。小时候祖母这样拍过她睡觉,下雨打雷的时候她也曾想要钻进许氏怀里,许氏却让乳娘将她抱走了。

重生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需要一个母亲。

可是现在,杭氏的到来,却让她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心境,那么的期盼。

杭氏望着琅华。

长得这样出挑,一双清澈的眼睛如此明亮,顾家真的将琅华养育的很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琅华就这样长大了。

“我只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杭氏想笑,嘴唇却忍不住弯了下去,遮掩不住激动又难过的情绪,“虽然后来在你稍大点的时候,在镇江见过你几次,可是并没有和你说几句话,许氏就让人将你带开了。”

杭氏满心自责,现在想想,许氏是故意不让她们母女相见。

琅华抬起头来,“我也没有想到,有一日还能与亲生母亲相认。”她的心底如同惊涛骇浪般翻卷着,堵在她的心头,酸酸涩涩的疼痛。

杭氏显然没想到琅华会这样说,先是一愣,然后惊喜起来,伸手将琅华搂在了怀里。

琅华承认了她是母亲,这样就已经足够。

杭氏半晌柔声道:“琅华,你放心,往后你愿意留在顾家就在顾家,我和你父亲不会强迫你回来,我们都知道顾家待你的情分,只要能时时看到你,我们就心满意足。”

她不能逼迫琅华在顾家和徐家中做出选择,这样会让琅华难过。

她宁愿慢慢地来,只要琅华觉得快乐。

杭氏哭了一会儿,才稳住了情绪,她还有重要的事没问琅华:“我听说那个长春观的孙真人进了宫,这几天侍卫司的人在京中四处找人,这件事你知不知道?和你有没有关系?你父亲也是四处打听,我…实在等不及,就过来问个究竟。”

徐家是察觉到了异样,所以杭氏才会找到这里来。

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琅华点点头:“皇上会传…”父亲两个字终究说不出口,“徐大人…过去询问我和徐谨莜之事,到时候徐大人实话实说就好。”

看着杭氏一脸的茫然,琅华抿了抿嘴唇:“朝廷四处找的是许氏。”

杭氏惊诧:“许氏不是已经死了吗?”

琅华摇头:“许氏是被徐三老爷藏了起来,这次徐三老爷是想用许氏对付顾家和裴家。”

“真是个畜生,”杭氏忍不住道,“这些年,我和老爷都将老三当成自家兄弟看待,没想到他居然和许氏一起做出这种事,这次必然不能轻饶了他。”

她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他们之间的冤仇已经隔了一世那么久,总该到了他们还债的时候。

说了半天话,杭氏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琅华将杭氏送下了车,眼看着杭氏走到一旁,琅华道:“等这件事过了,我去许家与您好好说说话。”

杭氏眼睛中顿时盈满了泪水,慌忙不迭地点头:“好,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豌豆黄。”

皇帝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一觉。

如今是太平盛世他尚会这样焦急,当年的太祖突然知晓谶书的时候,会是什么心境可想而知。

“皇上,人抓到了。”

常安康上前禀告:“侍卫司传消息回来,已经将人带进了宫。”

皇帝眼睛一亮:“孙真人实乃仙人也,否则怎么会知晓一个本来已经死了的人,却还好端端地活着,是谁从大牢里放了她?”

“是左承恩,”常安康道,“裴大人和顾大人也都审过左承恩,他一直不肯说出实情,直到侍卫司去了人,说了是奉皇上之命,左承恩才招认,当时是他私自放了许氏,只因为当年沈昌吉交代过,许氏十分重要,不能落入旁人手中。他知晓顾大人接手皇城司,生怕许氏为顾大人所用,干脆令许氏假死,将许氏带了出去。”

皇帝冷冷地道:“左承恩对沈昌吉倒是忠心耿耿。”

“将她带去紫金观。”

皇帝话刚说完,只听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站在外面的孙真人道:“皇上,道人已算得,时机到了。”

皇帝眼睛豁然亮起来。

许氏被宫人带着沐浴、清洗之后换了一身衣衫,这才送去了紫金观。

紫金观大殿里站着几个人,高高的玉阶上方摆着两只蒲团,皇帝和孙真人盘膝坐在那里。

许氏跪下来,一种无形的压力从面前传来,让她心跳加速,额头上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皇帝一步步走下来,到了许氏身边:“就是你,能预知将来?”

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许氏忍不住颤抖,徐士元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你的话已经能直达上听,只要裴杞堂和顾琅华死了,就没有人能够阻拦我们。”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重生就是为了这一天,她的话能让那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能让她的谨莜换来无尽的富贵荣华,她也可以与徐士元长相厮守。

想到这里,许氏一股热血冲上了头,恐惧自己减轻了许多:“是,民妇知晓将来发生的事,也知晓是谁让大齐朝局动荡,民妇早在镇江时,已经通过王仁智密告沈昌吉大人,庆王之子尚在人世,他将来会起兵谋反,让大齐陷入连年征战之中。”

“原来是你。”皇帝眉头微蹙。

镇江之战后,沈昌吉向他禀告,庆王余党已经被诛杀。他当时不过是半信半疑,因为当年他亲眼看着庆王父子被处死,所有的尸身都被补刀之后焚烧,怎么会有漏网之鱼。他知晓这些年朝臣有人借着诛杀叛党立功擢升,他也纵容他们如此作为,也是为了让文武百官人人自危,不敢私下里结党营私。

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许氏道:“民妇以为庆王之子已经死在镇江,其实不然…他用了计谋骗过了沈大人,如今换了个身份…最可怕的是,他就在皇上身边,深得皇上信任。”

皇帝听得这话不禁心惊:“你说的人是谁?”

…………………………

谢谢大家的等待。

也谢谢大家的关心,小教主还没好转,但是吃了药,抹了药,我也是仔细护理了,希望明天会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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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