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金猊横眉怒目,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任东篱笑呵呵地跃出罗榻,做了个“后会有期”的手势。

不远处红袂翠绡收拾了古筝和香炉,跟在主人身后有说有笑地离去。

竹林里只剩金猊和肩扛罗榻的八衣,瀑布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自言自语:“已经告诉我了?我不再是我?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不知所谓的女……”话头一顿,“还是男人?”

他随手一撑,却在锦榻上摸到一件扎手的物什,拿起来一看,乃是一朵女子戴在鬓间的金色雕花,怒放的几重花瓣,形状不似任何他所知晓的花朵。

“如此怪异的花朵……世间真的有吗?”金猊忆起她发髻上那一圈金色蝴蝶,想不到除此之外还戴了这样一朵形状乖张、见所未见的奇花。细想起来,只有蝴蝶,未免寂寞,群蝶逐芳才是意境超然。

“生就一副简单外表,只得区区数片花瓣,却尽显纯致本色,嚣狂与妩媚并存,比起靠刺保护的娇弱玫瑰,它置身事外,不与百花争艳,更多一份堪破世事的风流神韵……果然是奇花。”

金猊对着花钗低吟数句,脸上渐露笑容,轻抚几遍后纳入袖中,沉声道:“八衣,回转。”

八名红衣少女转身,云锦末端尾随其后,收放自如,眨眼工夫,整座悬浮空中的“蓬壶阆苑”已消失无踪。

  

三十六盏宫灯的光芒,映得船室之内亮如白昼,红袂手捧铜盆绢巾随侍一旁,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翠绡手持犀牛角梳,一边细细梳理主人的乌发一边笑道:“小……公子国色天香,得偿一见,不枉此生。”

红袂道:“可我就是想不通,公子你为何要穿成那样去会见赤炎金猊?此等惊人姿容,难保他不色心大起,从此缠着公子不放!”

白衣绡巾,任东篱已换回儒生装束,对着铜镜浅笑道:“红丫头有所不知,赤炎金猊排行第五,乃行云侯最小的侍妾芷薇夫人所生。我曾听人说起过她的容貌,此女之美,穷尽笔墨难以形容,金猊自小阅遍美色,包括自己也生了副绝色姿容,决不会将美人放在眼里。”

红袂不解道:“那又为何一定要这副女儿家扮相呢?”

任东篱略作停顿,取了毛笔,信手在桌上写下四句小诗,翠绡站在身后,轻声念道:“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烟迷金钱梦,露醉木药妆——公子这是?”

任东篱放下毛笔,带着笑意道:“这四句诗写的是娘亲以前最喜欢的花,曼陀罗。此花身藏剧毒,在娘亲的故乡是复仇、阴谋和爱的三重混合体,令人深为敬畏,避之唯恐不及。”顿一顿,她柔声道,“就如同娘亲本人的真实写照。”

红袂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夫人的打扮,难怪艳冠群芳。”

翠绡赶紧喝止:“别再说了!”

任东篱抬手缓和气氛,“哎,红丫头说得对,娘的确艳冠群芳,否则又怎会生出大姐和我这样的绝色美女嘛。”

见她尚能轻松自然地开玩笑,翠绡总算放心,红袂吐吐舌头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继续演完下半场戏?单是刚才这样做,并不足以让五侯府死心吧?”

一主二仆面面相觑,任东篱浅笑道:“通知掌舵房,前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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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檀樱秋娘(1)

第四章 檀樱秋娘

晴空万里的云层中,隐隐约约,竟有琴声夹着低吟随风暗送。

“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刘郎鬓如此……”

金猊喃喃自语,半眯双眼,抬手将钗花举至眼前细细端详。

一个声音飘然而来:“老五你叽里呱啦一整天了,到底在念什么玩意?”

金猊乍然想起什么,回头道:“老三你一肚子墨水,过来帮兄弟个忙。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是什么来头?”

“哈,你不是看到书啊字啊的就放火烧屋吗?今天怎么文绉绉的此句出自晁补之的《忆少年》:无穷官柳,无情画舸,无根行客,南山尚相送,只高城人隔。罨画园林溪绀碧,算重来、尽成陈迹。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对不对?”

金猊思道:“她说刚见面时就告诉我了,可是想来想去,没觉得有什么名字藏在里面,难道是暗示?”

荀令疑惑道:“什么名字?”

金猊无意相告,不耐烦地将钗花伸出,道:“这是什么花?”

荀令理所当然要拿过来端详仔细,金猊却把手缩回,“就这样看!”

荀令哼一声,扫几眼道:“此乃曼陀罗,又名悦意。如果用一种女人来形容,那必定是邪恶与诱惑的化身。美艳的外表下,隐藏着睿智、轻狂、反叛等等复杂的性格……令男人因为一时的贪嗔,饮鸩止渴,深陷泥淖。”

金猊听得仔仔细细,“就这样?”

荀令道:“是啊!不过曼陀罗在这里很少见,当地人几乎闻所未闻,你这支钗是从哪里得来的?”

金猊道:“放云裳这人,你可见过?”

荀令哈哈笑道:“檀樱秋娘放云裳?你三哥我生平最好美女,当然见过!”

“是怎生模样?”

“这个嘛,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荀令醺醺然回忆了一番,“就如这曼陀罗,剧毒,却让人感受不到危险,不知不觉就沉溺进去,哈哈,简直妙不可言。”

荀令越夸,金猊越听得不耐烦,放云裳放云裳,听名字就是个荡女,他最痛恨不自爱的女子,生得再倾国倾城又能怎样?相由心生,看多了必然丑陋不堪。

红衣金蝶,还有这支曼陀罗,那人是谁,何以冒充檀樱秋娘,又与她什么关系?

金猊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荀令回过神来,追问道:“老五还没说呢,这钗从何而来?”

金猊甩过去一眼,“要你管。”纳钗入怀,扬长而去。心中暗下决定,等先弄清楚那奇特女子的来历再作打算。

  

江南水乡,宛如一位待嫁少女,羞赧之中更带欲拒还迎的迷人风韵。

逸仙酒家傍河而居,生意总是很好,不但可以赏风光,偶尔,也会在热闹发生时无意间成为位置绝佳的看台。

“你你你,你这混账,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一名大汉怒得脸红脖子粗,朝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大吼大叫起来。

儒生却笑道:“晚生有说错吗阁下明明就是因为自己生得不正,得不到那位美人的垂青,因此恼羞成怒,出口破坏人家名节。”

大汉怒骂道:“放屁!老子生平最恨狐狸精,那女人勾引老子的拜把兄弟,害死老子贤惠的弟妹,老子又怎可能对她这种贱货起色心!”

儒生笑道:“哎呀呀,天下乌鸦一般黑,见到美女却不动心的男人,要么就是不解风情的木头,要么就是自己也生得国色天香。”

二楼临河的一张桌子发出“扑哧”两声笑,两名俏美姑娘,一个红衫,一个翠衣,不约而同低声说:“这秀才说得倒很有道理。”

二婢正是红袂与翠绡,至于两人中间一身银白锦缎的秀雅公子,身份自不用说。

那儒生继续道:“晚生也最看不惯非要将国仇家恨归咎于美女的男人,为何是美女害你们,而不是你们误了美女的一生?”

……

“男子汉大丈夫,责任当一力承担,什么亡国败家,皆因自己造成,又怎能怪到美人头上。”

出自那人口中的此番话语,言犹在耳,任东篱举杯凑到唇边,含笑啜饮。

此情此景是那样熟悉,正是因为这相似的一幕,自己才得以结识他的呀。

成就一番霸业,固然是男人与生俱来的豪气,但自古能成大事者又有几人?与其牺牲无数去得偿所愿,不如放低身价,只为守护一人而活,这才是男人的天职。

放下酒杯,任东篱浅笑叹道:“抉微你确实是放云裳的知己,任东篱的知己……天下所有美人的知己。”

楼下,那大汉怒极攻心,已经操棍在手,与儒生干起架来。儒生身无长物,只有一把折扇,当下东躲西藏,边闪还边嚷嚷:“哇啊啊,杀人了,晚生几句实话也要遭此厄运,天啊,你真要助纣为虐吗!”

翠绡见那滑稽姿态,忍不住又笑起来,红袂对他有好感,转头问主人:“公子,可需要我们相助?”

任东篱道:“暂时不用,这儒生是个高手,不想暴露而已。”说着想到那人,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就这两点看来,二人颇为相似,于是也对儒生有了一丝敬意。

第13节:檀樱秋娘(2)

大堂正热闹着,一群惹眼的人就在这时迈入。

任东篱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这群人身上,一共十二人,都穿着和尚的衣服,然而却不是普通的和尚装束,十二人一律素色衣袍,长发及腰,右手捻一串佛珠,左手却拿着两头箍了金片的铜棍,而不是一贯的钵盂或木鱼。

这群都是武僧,只是级别非同一般,十分罕见,除非佛门重大变故,否则从不在江湖上行走。

红袂奇道:“这些是出家人吗?怎么会蓄发?”

任东篱道:“这些人的身上都有一朵十二片花瓣的莲花和一簇火焰印记,象征着梵天之火,三千年一轮回,烧尽世间罪恶,莲花从中涅,从中新生。他们是梵天的化身,历代佛尊转世时的守护人,手中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甚至可以直接制裁佛界最高领袖。”

顿一下,她又道:“莫非佛门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这次是自言自语,连翠绡红袂都没听见。

那十二人并未久留,买够食物就毫不声张地离去了,对大堂中大汉与儒生的混战状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任东篱略作思索,命二婢打点食物,随之也离开了逸仙酒家。

  

月下的佛门古刹,传出阵阵祥和的诵经声。夜色中一抹银白色身影,沿着蜿蜒而上的台阶缓缓行至门前。

交谈数句,持杖僧转身引路,将来客领至禅房后,行礼告退。

禅房洁净质朴,来客环视一周,盈盈施礼,“空残大师,久违了。”

“的确又有一段时日未见,任公子你也别来无恙吧”

“好说。”任东篱将面前儒僧打量一番,“大师神采依旧,比起上次见面又年轻不少。”

“呵呵,客套话谁都会说,但出自任公子口中的却叫人十分受用。”空残岁知指一指身旁禅座,兀自开始摆放棋盘,“公子此次造访鄙寺,所为何事?”

任东篱收敛笑意,正色道:“大师在佛门德高望重,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需要出动象征梵天的十二高僧吧”

空残岁知沉寂良久,叹道:“因为一个人。”

“谁?”

空残岁知低声道:“仆姑箭君,秦少辜。”

“什么?”任东篱一怔,忖想,秦少辜不是死了吗?不过当年他死得不明不白,可能只是个障眼法,但既然以死为名,肯定是想隐姓埋名淡出江湖,何以又再惹出风波呢?先装聋作哑一番,打探究竟吧。

于是她笑道:“仆姑箭君已死之事,江湖众所周知,大师怎会心血来潮又提此人?”

空残岁知道:“秦少辜是在昭还寺出的家,但尚未进行剃度,便遭歹人暗算,死于非命,现场有许多人亲眼目睹,世上从此再无仆姑箭。”

任东篱点点头,“唔……昔日神箭手销声匿迹,踪影全无,这样看来,仆姑箭的的确确是死了。”

空残岁知道:“秦少辜与任公子的二姐放云裳曾经互生情愫,奈何理念不合,分道扬镳。”

任东篱接下去道:“二姐她悲愤怒泣,许下重誓,秦少辜在哪家寺院她就杀光那里的和尚,叫他生不能安稳,死无法成佛。”

空残岁知叹道:“当年檀樱秋娘扬言要血洗昭还寺时,是公子你出面周旋,对我寺上上下下三百多人有再造之恩……实不相瞒,其实仆姑箭君见自己身惹凡尘罪孽,万念俱灰,遂请我替他演了出戏,以此绝了檀樱秋娘的杀念。”

任东篱了然于心,笑道:“大师慈悲为怀,任某钦佩。那现在……”

空残岁知道:“有人公开了秦少辜仍存活于世的消息,相信不日便会传入放云裳的耳中。为了防患于未然,老衲这才禀示了佛尊,请出梵天僧为昭还寺主持公道。”

事实若真是如此,那二姐一定会来这里履行诺言,可是单凭她一人之力对上梵天僧,胜算渺茫,任东篱一时之间陷入沉思。

看来只好留在这里进行周旋,等确定二姐平安,再去见那人。边想边点一下头,她手拈黑棋正待落子,却闻东南方向一声巨响,房舍摇晃,尘土扬起,似乎是因某种爆炸而产生的威力,真正声如雷鸣,震天撼地。心下大惑不解,难道二姐这么快就到了?可是这种破坏的法子,实在不像她惯用的招式啊?!

瞥一眼空残岁知,对方也是面露疑色,看来全不知情。二人当下不假思索,起身前往出事地点,刚行几步便遇到一名脸被浓烟熏黑的年轻僧弥急急跑来,见到空残岁知,迫不及待冲上前叫道:“大师,可、可、可了不得了!”

“到底发生何事……哎呀,你先别乱哪。”

年轻僧弥哭丧着脸道:“刚才来了一名年轻男子,说是要、要求签问卦,我看他出手阔绰,开门的布施就是一百两,不好拂逆,便放他进来。这人倒也干脆,抓起签筒摇了一支签,拿着过来卜意,师兄照实解说了,谁知他一听,二话不说就出手拆庙,咱们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只觉得天动地摇的,房子塌了不算,那火势飞快蔓延,挡也挡不住,如今都烧到方丈住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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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檀樱秋娘(3)

“为一支签大闹昭还寺?”空残岁知皱眉,“此人目的明显是寻衅滋事,挑起祸端——来者不善,莫非是檀樱秋娘所派的先行,故意给昭还寺一个下马威?也罢,先救火再说。”

任东篱也是满心疑惑,却并不赞同空残岁知的推测。瞥一眼这两个和尚,内心暗自抗议:喂,我二姐虽然残狠毒辣,却是一身傲骨、独来独往惯了的女人,下手前派个莫名其妙的人到仇家处示威,怎样看也不像是她行事的风格嘛。

不远处火光冲天,空残岁知身形疾掠,拂至火海边沿,袍袖轻舒,数股凝着寒气的掌力袭向火海中心——模糊扭曲的视野中,似有若干身影,抬着一顶硕大的罗帐,伫立在火团中央。

因为掌风关系而稍稍减弱的火势,在空残岁知扑入火海之后,突然更为迅猛地蹿烧起来。同时,一个低沉、满是怒气的嗓音,透过噼里啪啦的火烧声缓缓传送出来。

“这种胡言乱语诓骗世人的破庙——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就让本公子一把火,送你们这些秃驴早日超生!”

“呃……”

乍闻其声,任东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面露尴尬之色,手指按住太阳穴,心里暗叫:“不……会……吧?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空残岁知迎风而立,周身真气环绕,使得火舌尽数避走,“毁人寺庙,夺人性命,毫不犹豫便造下无数杀孽,阁下实在是够心狠手辣——烦请报上名号,也好让老衲知道斩除的是凡尘世俗中哪一条障孽。”

“烧了你的庙还怕你追究?”火光更炽,映得天空一片血艳骇人的红色。帘帐两分,软榻上,火焰主人抱臂傲视杀入火中的昭还寺高僧,一脸轻蔑神色,“老和尚你真不识货,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五侯府赤炎金猊——想取我的命,先看顾好自己那颗秃头。”

“哎……”任东篱改为抚额,头大!头大!头大啊!赤炎金猊,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惹祸王、麻烦精,半途杀出,更不按理出牌,总之搞得别人措手不及,计划统统都给打乱掉就对了。

“原来是恶贯满盈歹人层出的五侯府。”空残岁知淡然一笑,“阁下行事手段倒也不算砸了自家招牌。只是昭还寺与五侯府素无来往,未知阁下何以针对鄙寺出手?”

“哟呵,问我要理由?你这是问我要理由吗?”金猊傲然伸出手指指着鼻尖,“这间庙,我想拆便拆;这些秃驴,我想杀就杀,因为我是恶人嘛,恶人做事——需要理由吗?需要理由才去做的事,不是好人,就是伪君子。”

空残岁知不动声色,神情稳稳带笑,“即兴,也总有个所谓的‘一念之间’吧”

“噢。”金猊声调转了个弯,变得饶有兴致,然后慢慢升上去,“那老和尚你可听好了,本公子高高兴兴来求神拜佛问姻缘,开门一百两香油钱砸下去,你这破烂寺庙竟然给了支下下签,什么叫‘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你是说我老婆会红杏出墙,还是咒我迟早戴绿帽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本公子平白无端花钱买气受,你讲,你寺里这帮死秃驴是该杀不该?”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是什么便是什么,端看施主造化。阁下为这种理由便要灭我昭还寺,哎……”空残岁知倒也不恼,只是轻轻摇头,“可怜,可叹哪。”

金猊双眸一眯,“可怜什么——又可叹什么?”

“可怜阁下你,竟然将自己的终身幸福冀望于区区一支竹签;更可叹阁下心仪的那位姑娘,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无端端累下孽债上身,想必乃是福薄之人。”

任东篱听在耳中,哭笑不得,然而事态至此,无法再作袖手旁观的闲暇人士,当下轻轻咳嗽一声,步出人群,“我说大师你可要就事论事哟,扯上不相干的旁人,恐有不妥;至于阁下你嘛……”

金猊目光接触到她,无可避免地“咦”了一声,脸上弥漫一片淡淡的狐疑神色。任东篱想起自己现在是一身儒装打扮,与那时的红衣佳人差得太远,他大概是在奇怪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吧,呵呵,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任东篱踏入熊熊火圈,站在对峙的二人中间,背对空残岁知,面朝金猊右眼轻眨一下,“难道阁下你宁肯相信区区一支签,都不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对方心意了解清楚吗?若让在下说句不好听的公道话,那真是,休怪人家冷落阁下你了。”言罢微微侧身,抬眼,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去。

对于盛怒之下拆庙烧寺的赤炎公子来说,这一眼好比大暑天降下清凉冰雪,让他四肢舒活、心肺沁爽,头脑更是在瞬间转了几千个弯,闪过无数念头,莫非这秀雅公子认识我?越看越像,难道是同一个人?不会吧……虽然容貌一样,可气质实在差得太远,世间会有娇媚与英气两者皆俱的人?还有,他或她究竟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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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檀樱秋娘(4)

他眯眼望去,映红天际的火光中,那人锦裘素衣,乌发如缎,盈盈而立,身形清俊但不显丝毫羸弱。虽是不折不扣的男儿装扮,眉眼英气十足,却别有一番引人想入非非的美丽风韵……

“呃,”任东篱咳嗽一声,头微偏,看一眼空残岁知,“我说阁下,还有大师,两位不妨卖任东篱一个薄面,昭还寺这件事,大家稍稍退让一步,和平协商着解决如何?”

空残岁知还没开口答复,金猊突然道:“你叫任东篱?”

任东篱道:“是啊。”

金猊道:“我们可认识?”

任东篱笑道:“哎呀,阁下莫非失忆了,还是觉得在下与你某个朋友相似?”

金猊不语,沉思间,一场突如其来、漫天飞舞的粉色樱花雨无声无息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