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香气弥散空中,转瞬间侵占每个角落。猜测和惶然中,有人无声无息地倒下去,“香气有毒。”空残岁知说一句,“这回真正是杀人不留活口的檀樱秋娘没错了。”话音刚落,人已跃上半空,双掌齐发,内劲为刀,硬生生划开这片充斥着浓郁香味的空气。

樱花花瓣随着劲力被震上天空,但是须臾又软软飘落,宛如黏腻的孢子类植物四处飞散的种子,柔和安静地飞扬,带着腐烂的死亡气息,紧紧熨帖在人皮肤上,仿佛生根一般,再也揭它不下来。

远处的夜色中,传来女人柔媚婉转的歌喉:“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随之而来的还有两种声音,一种是笨重的金属在石板上拖行而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另一种是金属与石板相撞时发出的碰击声,“噌……铿……铿……铿……”诡异纠缠着交替出现的两种声音,若有若无,回荡四下,萦绕不去。

趁空残岁知忙于应付檀香和樱花瓣,任东篱盯住声音源头,视线尽处,一名身着紫色纱衣、手戴金色镯环的女子缓缓踏上最后一级石板台阶,“铿铿”碰击声终止,只余拖行时造成的摩擦声。她手里竟握有一根青铜锄杆,看起来极其笨重沉滞,方才那诡异声响正是青绿色的锄头在地上拖动所发出的。

女子面露微笑,倾世容颜、恬淡气质,“少辜,夫君啊,你的秋娘来讨债了。”

空残岁知道:“檀樱秋娘,你苦苦执着于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徒增杀孽,老衲无法坐视不理,今日只能叫你有来无回,你伏诛吧!”

放云裳只是微微一笑,“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小女子就是喜欢执着于浅薄的感情,就是喜欢把时间花在搜寻那名负心男子身上,杀不杀人,只是附带,谁叫老和尚你骗我秦郎已死,害小女子无聊了这么多年,只好以宰杀秃驴打发时间,早点交出人来,不就没事了?说到底,人还不都是你害死的,与小女子何干?”

“强词夺理,果然是坏人的嘴脸兼拿手好戏。”空残岁知也不恼怒,双臂划出浑圆气流,悉数将花瓣与香气挡在气流屏障之外。

任东篱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暂时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这时突然有人横加干涉,一声:“你就是檀樱秋娘放云裳?”破空刺入那团杀意之中,霎时将气氛搅浑——正是赤炎金猊。

放云裳本来专注于空残岁知,闻言抽空瞟了金猊一眼,见他貌美,心生好感,甜甜答道:“正是奴家,这位俊丽公子有何见教?”

金猊也不客气,直接发问道:“你可知道一种花,名为曼陀罗?”

放云裳笑道:“公子真会说笑,奴家号曰‘檀樱秋娘’,代表之物自然是檀香与樱花,曼陀罗这名字甚为怪异,奴家从未听闻,更别说以它为标志了。”

这个回答与料想中相差无几,金猊又问:“那你可是闲邪王膝下唯一的女儿?想清楚了再回答,比如你父亲有没有小老婆,而且跟她生了一堆没有名分的私生女?”

此等无礼又猖狂的问题出自谁的口中无疑都会招惹杀身之祸,唯独在金猊说来再自然不过,檀樱秋娘竟没动怒,依然甜笑道:“哎呀,家父对男女欢爱没兴趣,所以绝对没有私生女。不过,这位公子为什么要这样问?还请给奴家一个交代才好。”

放云裳话虽如此说,目光却投向任东篱的方向,嘴角带笑,似是猜测出了什么。任东篱暗自叹口气,朝二姐使了个眼色,竖起手指压在唇上。放云裳但笑不语,倒也没有拆穿她。

金猊自然懒得给放云裳任何解释,他本来就怀疑那天所见的红衣女子并非檀樱秋娘,这次得以求证,放心不少,同时又遇到一个五官与那女子分外相似的男人,复杂滋味,真是一时难以言表。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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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檀樱秋娘(5)

任东篱思考的问题却是如何在那十二名梵天僧到达之前,将放云裳以及赤炎金猊带离此处,三人各怀心事,短暂的沉默中,又有人来横生枝节,不过不是令任东篱为之担忧的梵天十二僧,而是一个不甚惹人注目的黑衣少年,上来便是一句硬生生的责难,冲着赤炎金猊丢过去——

“我们是来暗杀人的,五哥你闹腾那么多事出来干吗?!”

一句话虽然短,却交代了很多事情,任东篱瞧那少年左右腰间各缚一柄乌金薄刃,刀背镶嵌狼牙形状的红色琉璃装饰物,心里明白几分,这少年恐怕正是五侯府排行第四的浪萍侯之子,老七“红牙”。

兄弟俩同时出任务,目标是谁?

金猊不耐烦道:“暗杀是你的事,我——是来拜佛的。”

拜佛拜到烧寺拆庙,这种香客也真恐怖。

红牙拔刀在手,哼道:“既然没有任务在身就别碍事,我这两把刀剑向来不长眼,无关人士速速离开。”

放云裳道:“这位小兄弟,你来迟一步,这家寺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人头,都被奴家定下了。”

红牙道:“其他的你尽可拿去,除了这个老和尚。有人出五万两买他的命,我得将他的头带回交差。”金猊笑道:“呵呵,屋漏偏逢连夜雨,老秃驴你这下吃不了兜着走。我们都是坏人,不是说邪不胜正吗你倒是嚣张来看看啊!”

空残岁知长叹一声,“若是要老衲的人头,老衲从命,只是昭还寺无辜僧众,希望你们可以放过。否则——”

红牙道:“否则怎样?”

“否则,麻烦的恐怕是你们。”

一句话从远方随风而来,祥和之中,蕴涵着强大的清圣之气。

  

乍闻此声,任东篱心念一动,微惊道:“梵天僧?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十二道身影化光疾入昭还寺,十二人皆以阵法排列站立,在放云裳、红牙、金猊以及寺内三百多人中间隔开一道气墙,固若金汤。

空残岁知如释重负,合掌道:“阿弥陀佛,诸位能如期到来,老衲实感荣幸。”

梵天僧其中一人道:“大师不必客气,局面交予我等即可。”

因为站得靠近空残岁知,任东篱被这道气墙隔在了昭还寺僧侣这边,与二姐金猊等人遥遥相对,这下想要插手相助,难上加难。

这下双方谁更占优势,实在太明显了!任东篱暗忖:一定不能让他们动起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用什么计策阻止,却一时半会尚无头绪……无意间发现金猊目不转睛望着她,视线竟好似始终没有移开过的样子。

任东篱忍不住好笑,他还没死心哪,真是趣味得很,突然想起如此紧急关头,实在不该分神想些有的没的之事。当即暗下决心,尽快窥破阵眼,在胜负未分之前过去襄助一臂之力。

谁知这时突然有人笑道:“哎呀哎呀,好在赶上了——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啊!”

声音轻慢淡柔,实在不像劝阻人打架的阵势,只是对于任东篱来讲,却是再熟悉不过。

来人身着灰袍,鬓发斑白,五官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清秀儒雅。

空残岁知以及梵天十二僧皆是微微一怔,空残岁知合掌道:“原来是陆公子,不过眼下似乎只是鄙寺的家务事,还未发展到劳动盟主出面的地步。”

陆抉微笑道:“话不能这样说,这件事牵涉到我一位至交好友在内,陆某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的。”说罢,还笑吟吟地看了任东篱一眼。

他说的莫非是我?任东篱一怔,反射性地别开目光,却听陆抉微道:“大师可知仆姑箭君秦少辜,私下里和我有过八拜的交情,兄弟一场,陆某无法置之不理。”

空残岁知道:“这样说来,盟主也听闻那个传言了?其实这等空穴来风之事,只是以讹传讹,未必能信。秦少辜之死,众目睽睽,怎能作假?”

放云裳冷哼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番话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两个选择,第一,交人;第二,死。”“死并不能成为一个选择,任何人面前哪怕有一线生机,都不可能去死,除非另一个人已远胜过他的性命。”陆抉微朝空残岁知笑道,“很显然,我与少辜兄彼此是惺惺相惜,而这位放姑娘与他却是生死至交,我们不一定能为少辜兄牺牲一切,这位姑娘却一定会为他大开杀戒,决不手软,甚至拼上性命,凡是这种搏命之争,宛如困兽最后的反击,胜负的变数太大,恐怕就连十二位高僧也无法轻易化解,这是何苦呢”

空残岁知道:“难道盟主是希望我等交出仆姑箭君?”

陆抉微笑道:“各人罪孽各人担,少辜兄也该是面对放姑娘的时候了。”

一阵沉寂,空残岁知无奈道:“老衲可以告知仆姑箭君的下落,但放云裳需立下重誓,从此不得伤害任何佛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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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檀樱秋娘(6)

放云裳道:“这有何难,不过,得我先见到他的人再说。”

陆抉微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陆某以人头担保。”

檀樱秋娘冷哼一声,突然露出娇媚笑容,“那奴家就敬候佳音了。”言罢,纤腰一转化光遁去。

陆抉微道:“如此甚好,少辜兄与放姑娘都不是佛门中人,他们的事情就不该扯上佛门子弟,如今总算圆满解决。”言罢一顿,笑着看向任东篱,补上一句暧昧的话语道,“红尘儿女,纠葛是福啊,哈哈哈哈。”还是任何时候都改不了开玩笑的习性。任东篱淡然一笑,总算是大事化小,接下来只希望金猊与红牙两人莫再生事端……

说人人就到,只听有人沉声问:“观棋君子——陆抉微?”

不是别人,正是赤炎金猊。这二人眉来眼去的每一瞟都尽收眼底,金猊不知怎的就是有种极闷的感觉。

陆抉微笑道:“正是陆某。”

金猊哼道:“很好,红牙,老和尚交你对付,陆抉微的头,我定下了。”

红牙解下佩刀,突然奇怪道:“五哥,怎么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娶闲邪王的女儿了?”

金猊缓缓抽出长鞭,微微偏头,冷笑道:“娶她,我还没那个打算,现在只是行使我身为恶人的权利——铲除看不顺眼的好人而已。”

陆抉微将四周和打量一番,笑道:“红纱,火鞭,阁下是赤炎金猊?”

“既已知道,我也好免去自我介绍,阎王那里你不冤枉。”

陆抉微笑一下,望向任东篱道:“你帮谁?”

任东篱手背身后,迈出十步,笑道:“双方实力均衡,才有得玩,我帮红牙好了。”

陆抉微依然笑意盈盈,“这么说来你站在五侯府那边?”

任东篱悠然笑答:“我向来中立,乐于看戏,哪方弱就帮哪方,何时做过绝对的好人?”语气中有着不容分说的笃定。

陆抉微笑叹道:“果然是我认识的无情画舸,想怎样战,说吧。”

红牙收刀回鞘,哼道:“我学的杀人手法是要以最低的代价达到目的的,这么多帮手要怎样暗杀,得手也要脱层皮,不玩了!老和尚,暂且留着你的脑袋吃肉——呃不对,吃素,一时说得顺口,忘了你是出家人。”说完几个起跃,很快离开战意浓厚的昭还寺。

陆抉微转身道:“这下就剩咱们三人了,东篱兄你要帮哪边?”

任东篱顿一下,笑道:“呵,看情况吧,还是那句话,谁弱我帮谁。不过,放云裳和红牙已经离开,也就是说不关佛门什么事了,要战,能不能换个地方?”

陆抉微和金猊同时瞥了她一眼,前者浅笑,后者则意味深长。

  

夜色中几条身影,两前数后,缓缓走在自山上延续而下的台阶上。

“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大家都差不多。”

走在前面的两人半寒暄半讥讽地说着话,一时没去注意跟在后面几步之遥的赤炎金猊。

“有兴趣的话,到我的别馆小叙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不过……”

二人同时止步,转身,直直对上身后的大罗帐。

陆抉微笑道:“赤炎公子也要同去吗?”

金猊抱臂,搓搓下巴,“去!当然去!”

任东篱道:“哎呀,陆兄你的别馆清幽简陋,只能拿些粗茶淡饭待客,根本不适合赤炎公子这样的贵人立足,陆兄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金猊哼道:“谁说的,吃不了苦要怎样做杀手,练功的时候不知道要累多少倍。”

“言之有理。”任东篱上下移动目光,将那顶罗帐打量一番,“可是以阁下你现在的造型,似乎不太方便跟我们同行。”

金猊迟疑一下,在五侯府与蓬壶阆苑以外的地方,自己向来足不沾地,要他像寻常人那样一步一步用脚走,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破坏规矩和习惯,而且理由又不充分的事,他今天已经做过一件了,莫非还要……

金猊思索之际,任东篱朝陆抉微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抉微,咱们还是走吧。”

陆抉微笑答:“也好。”

二人再度回身欲行,金猊喝道:“站住!”说着翻身出来,站在地上哼道,“不就是走路嘛,好久没锻炼了。”边说边硬从二人中间挤过去,行出数十尺后回头道,“干吗傻愣着带路啊。”

陆抉微摇着羽扇笑看任东篱,后者无奈摇头浅笑,二人随即跟上,速度无形中比离开昭还寺时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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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观棋君子(1)

第五章 观棋君子

纸醉金迷红粉地,歌舞升平帝王家。

亭台楼榭,小桥流水,轻纱飞舞,别有一番灵韵姿态。这处布置别具匠心,一草一木皆含有八卦易经之理、堪舆风水之说的花园,正是六朝红粉居。

陆抉微拿起竹策,道:“茶经记载,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单说这煮茶的工夫,便足够写一本书出来了!煮茶用的水,山间的为最上等,江水居中,井水最次。”

任东篱摇扇扇风,闲闲接道:“煮茶,有三次沸腾要注意,微微有声音时是第一次沸腾;边沿涌现连接不断的水珠时,为第二次沸腾;水波翻滚乃是第三次沸腾。第一沸时,调之以盐味;第二沸时,出水一瓢,以竹策轻搅。煮沸以后,所出现的黑云母状的水沫,储存起来,以备后用。”

金猊哼道:“看我干吗?本公子不懂那些劳什子,茶不就是用来喝的嘛,何苦弄这样多名堂!”

任东篱道:“看赤炎公子出入都用八抬大轿,我还以为是个风雅之人,没想到饮食方面却如此平和。”金猊斜她一眼道:“你干脆说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还比较容易懂。不过你们两人难道就不虚伪?说什么只有粗茶淡饭招待人,那这些是什么别告诉我这些顾渚紫笋只值几个铜钱一两!”

任东篱一怔,然后笑道:“哎呀哎呀,说得是,人过谦则虚伪,来,以茶代酒,敬阁下一杯。”

“本公子没名字吗?阁下阁下地叫。”金猊举杯,果然是一饮而尽。

陆抉微微叹着别过脸去,暗忖一句:“吾上好的茶……”

金猊饮下不久,只觉舌尖麻痹,刚说一声:“你……”就不支歪倒桌上。

任东篱面色自若,完成沏茶的剩下步骤后,笑着给陆抉微倒上一杯,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般自然。

陆抉微笑道:“无色无味的黑煞曼陀罗,看来每个男人都要在你这里吃一次亏啊。”

“已经经过淬炼,对身体无害。”任东篱道,“我有重要的事问你,不能让旁人听见,只好委屈他一时半刻——你可曾看过或听闻一本书,与你同名?”

陆抉微抿了口茶,缓缓道:“……不错啊。”

任东篱依然笑问,只是神色微微严峻,“是否缺页?”

“的确不全。”

任东篱思索片刻,道:“我有个提议,不如由我来替你弄到另外半册,与你的合成全本,条件是,你必须借我翻阅半个月,如何?”

“挚友真是每次都让陆某伤透脑筋啊。”陆抉微摇扇委屈道,“以挚友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半个月后,陆某恐怕这本书会发展到江湖人士人手一册的地步,说不定还会买二赠一。”

任东篱笑道:“我可是那种傻子吗那么,一晚好了。而且我答应你,此书的全本,决不给除了你我以外的第三个人看。”

“文字游戏,是挚友你的拿手好戏,别说口头,就算白纸黑字写下来,到时候钻字眼我一样拿你毫无办法——只要挚友回答陆某一个问题,全册双手奉上。”

任东篱道:“哦,请问。”

陆抉微道:“为何想看这本书?”

任东篱顿一下,笑道:“我好奇。”

“就为了这个原因,挚友甘冒奇险?”

“好奇心会杀死猫,我的好奇心比猫强百万倍。”

陆抉微点点头,“明白了,那么一个月后,请挚友拿着缺少的那半本,来这里换取陆某手中的《陆抉微》。”

任东篱嘴角浮现浅笑,淡淡道:“一言为定。”

这场内容隐蔽的谈话似乎到了尾声,此时趴在石桌上的金猊动了两下,突然醒过来,腾地坐直,一双眼睛怒瞪向任东篱,尚未说出什么责难的话,后者便悠然道:“哎呀,醒啦?刚想叫你的,在湖中心睡觉,也不怕风大着凉。”

金猊看似在忍,实际上是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该骂她什么好。而且他怒极的样子极为美貌,一丁点儿吓人的影子都没有,饶是普通人也只会多看两眼,何况已经调戏过他一次的任东篱,当下笑道:“好一幅美人秋眠,只可惜湖心亭内少了笔墨,不然,等任某一挥而就,拿去市集拍卖,定然夺得年度最抢手丹青奖,哈哈哈哈!”

就凭这个腔调,金猊已经可以完全肯定眼前之人的身份,正是那天在闲邪飞观所见的女子,或者说当日在闲邪飞观看到的女子,就是眼前这名秀雅的男子——到底是哪个错了性别?到底此人的真面目,是妩媚还是英气?

这个发现让他来不及气恼,只是有一丝纳闷:常人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才第二次被调戏,就已经习惯到气不起来了吗?

脑海里虽然被一堆问题烦着,嘴上却丝毫不显凌乱,“刚才那茶里是什么东西?”

任东篱倒是很坦白:“曼陀罗,我加的。”

“你平时很喜欢把这种毒物往人杯子里丢吗?”

“哎,怎么能说是毒物,我和陆兄杯子里都有,阁下以前没喝过‘花茶’吗?可能是体质问题,有些过敏反应而已。”说着,她伸手拿了金猊捏在手里的茶杯,面色自若地饮尽,摊手道,“看!而且阁下可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