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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发现,你刚才特别像…”

他故意把尾音拖的老长,余曼放下水壶,皱着眉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也不想上钩。

“我就是随口一说,听不听在你,反正卡在你身上,钱是你自己挣的,和我没关系。”

“…”

她又故意不给面子,让他连喝水的心情都没了,放下杯子的时候差点把杯子磕坏,水还洒了出来。

县城不大,居民区和商业区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吃完饭出来就是一片居民楼,走着走着两个人都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喊,以及男人的咒骂,余曼愣了愣下意识的抬腿往那边跑。

拐过巷子口见一个满身戾气的男人,正在对一个缩在墙角的女人拳打脚踢,旁边还有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哭得满脸通红喊着,“爸爸,不要打妈妈了…”

她想也没想就径直跑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把那个男人推开,扶起那个被打得缩在墙角的女人,撩开她凌乱的头发,能看见触目惊心的淤青,女人因为疼痛而缩着身子,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

眼前的一切刺痛了她的双眼,以往不管闲事、不给自己惹麻烦的女人,今天也也不知是从哪得到的勇气,转身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在男人的腿上。

“畜生!”

男人挨了她结结实实的一脚,刚因为陌生人的出现而暂时休止的怒气,顿时又从心底冒了出来,抬手就要往她伸手招呼,凌厉的掌风呼啸而来,却稳稳的停在她面前。

“你打别人我管不着,你要是敢动她,我今天让你爬着离开这。”

话音未落,少爷冷着脸握住那只碍眼的爪子顺时针旋转,那人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咬着牙抬起另一只手往这边招呼。看着不知死活的人,少爷松开手,抬腿一脚招呼在那人腹部,把人踹飞出去,直到撞到对面的墙才停下。

接着,单元门被人推开,一群老阿姨冲出来,像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似的,有人扶起受伤的女人嘘寒问暖,有人指着他们的鼻子嚷道。

“你们怎么可以打人,这么不讲道理。”

“打人,我还要报警呢。”

说着,双眼猩红的余曼拿出手机拨下那个号码,在一群人讶异的眼神中和电话那头的接线员说了这边的情况。

派出所的同志来的很快,警员陪受伤的女人去医院,剩下的人被带回派出所做笔录。

“什么情况?”

“他打人,我们见义勇为。”

刚才那一幕刺得她太阳穴现在还在疼,儿时的记忆如海浪席卷而来,若非场合不对,她真想提起椅子砸到那个男人头,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她该打,谁让她管老子的事的,女人就该在家带孩子…”

旁边的人捂着肚子大放厥词,她气得想当着警察的面掀桌而起,却被身边的男人摁住了,少爷摇摇头示意她先冷静。

瞧着这些片警的表情,他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果然,那个男人抱怨完多管闲事的妻子,就把箭头指向他们这俩陌生人。

“警察同志,他们俩打人,联起手来打我,我们家那些邻居都能给我作证。”

要不是少爷摁着,余曼能起身往人渣的头上来一脚,人原来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派出所一时间鸡飞狗跳,片警不得已把那个男人带到别的地方审问,非常无奈的看着他们这俩倒霉蛋。

“那边有监控摄像吗?”

“什么意思?你也认为是我们打人?”

说着,她又要站起来,傅卿言急忙把人拽回椅子上,他发现,一遇到这种事,她根本冷静不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监控我们没注意,不知道有没有。”

看着善解人意的少爷,警察也是一脸无奈,甚至是有些心累。

“实话和你们说了吧,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是女方每次都一口咬定没有被家暴,还有那些邻居也说没有,我们也很无奈。”

听警察这么说,少爷顿时什么都想通了,难怪当时孩子哭的那么狠,那些人都不肯出来,难怪警察见到那一家三口的表情会变得那么奇怪。

“可那个孩子看见了啊,如果不是孩子哭,我们也不会发现。”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

再一次被少爷摁回椅子上,她的眼泪差不多都走到了眼角,小时候也是这样,妈妈说忍,周围人说不会有下一次了,可下一次之后还有下一次。

***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似的,因为她亲耳听见,那个女人在电话里说,自己是不小心摔倒的,和她丈夫无关,甚至还要反咬一口,怪他们打人。

看着精神崩溃的人,傅卿言根本不敢撒手,不远处就是一座桥、桥下就是大江,保不齐她想不开就上去了。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哪里都有傻子,我们尽力了,如果不是警察帮忙,咱们还得被关一天,先回去吧 。”

“我、我能去医院看看嘛,我想去劝劝她。”

“不行!”

能让警察露出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明这件事发生了太多次,她劝了也于事无补,只能在心里多压一块石头,把原本就疲惫的精神彻底压垮。

怕她再胡思乱想,少爷拉她去车行,买了辆银色的小面包,把人塞进车里踩着油门回家。

到家后,他把浑浑噩噩的女人拉到卧室,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你的药在哪儿?”

“我现在不想吃药。”

“由不得你想不想!”

说完,他直接去翻柜子找,现在不吃药,保不齐晚上就在另一个房间割腕,这种事他信她做得出来。

找到抗抑郁症的药,他倒出一粒在她手上,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中取了另一种药。

“一起吃下去!”

看着掌心里的两种药,她皱了皱眉乖乖的接过保温杯把药吃了,吃完才想起来问一句。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安定。你先睡一觉,睡醒起来再说。”

“…”

趁她发蒙的时候,少爷把药扔回原处,背对着她将行李箱锁起来。

没多久,药效来了,她想保持清醒也不太容易,便脱了外套和鞋子躺下。

“你说,我要是一觉不醒了怎么办?”

“别做梦,你要是不醒,我就是打也要把你打醒。睡吧,我不走。”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她听见最后三个字,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侧身面对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

看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女人,他慢慢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帮她把被子提到肩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往外走,打开那扇一直没碰过的门,推门进去。

这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窗台上落满了灰,床上没有被褥。显然余曼也很久没进来过这里。这是她母亲生前的卧室,也是承载她一切痛苦根源的地方。

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他退出来关上门,悄无声息的回到卧室,轻轻握住她那双长着薄茧的双手,守着熟睡的人好像从没有离开过。

余曼这一觉有点久天黑了才醒,坐起来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看上去像是把白天的事都忘了,可他知道,她没忘。

“我饿了,你去做饭。”

“你就不能自己做?”

“我昨天买的东西的钱,就当是在你这的伙食费和住宿费,你还好意思让我自己做饭?”

“…”

不管多么合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会让人生出打人的心思,她撇撇嘴接过他递来的衣服穿好,趿着棉拖鞋去厨房。

他在卧室坐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决定过去盯着她,毕竟厨房里什么刀都有。

“你怎么过来了?”

“一个人在卧室无聊,看你做菜消遣。”

闻言,她一言难尽的皱起眉心,想把手里的土豆扔过去。少爷永远都学不会好好说话。 

等她收回目光开始切菜的时候,倚着门的男人突然起了别的心思,但这个时候,至少今天不适合说这件事。

“余曼”

“嗯?”

知道他嘴里蹦不出好话,她连头都懒得抬,有条不紊的把土豆切片。

“如果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我今天不忙。”

“你哪天忙过?”

她撇撇嘴,看上去不太领情的样子,心里突然豁然开朗,没那么多的怨气和不甘,安安心心的把菜切了。

“一个土豆丝够吗?”

“不够,至少两个!”

“那你去冰箱里拿,你拿什么过来,我做什么。”

得了恩准后,少爷乐呵呵的去开冰箱,打开就愣住了,看着空空荡荡的冰箱,猛地想起今天原本是想去县城买菜的,于是开始在心里咒骂那个坏了他计划的人渣。

“冰箱里就这点东西,我全拿过来了,你看着弄吧。”

“全拿过来,明天早上吃什么?你把这个放回去,晚上炒两个菜就够了。”

俩人在厨房争论了几分钟,少爷不甘心的把西蓝花扔回冰箱,心想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去买点菜,不然就要喝西北风了。

吃完晚饭,两个怕冷的人缩到床上取暖,她拿出手机给远在B市的肖律师发消息,把今天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想了解一下有没有什么途径解决这种事。

见她老是心神不宁的翻手机,少爷把iPad放一边,把她的手机拿过来,看着顶上“肖元哲”三个字,顿时就有脾气了。

“你大晚上的联系人家干嘛?网上也可以查,况且他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网上查的不一定不准确,我还是问他吧。”

“你要是真想帮那些人,不如去学法律,考个律师证帮她们打官司。一个人被打成那样却毫无自救的心,她要么是不怕疼、没有痛觉神经,要么就是被人洗脑了,或者心里有顾虑,我看她今天那些邻居都…“

他本是对她大半夜联系某个男人心有不满,而随口一说,没成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认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鳗鱼来说,救赎现在才正式开始,而少爷这边,进度条已经走完大半了。

今天少爷的男友力怎么样。

少爷:我特么都舍不得打的人,你丫还敢动手!

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种人,被打了之后觉得没问题,还有怪警察多管闲事的,有些人是被某些思维洗脑了,有些人是敢怒不敢言,再加上那些搅屎棍一般的街坊四邻,家暴才会成为社会上一个难以根除的毒瘤。

真心话

第47章

夜里,原本宁静的卧室突然出现一些怪异的声音。

“别、别打我, 妈妈、妈妈快跑…”

傅卿言一向浅眠, 非常容易被周围的小动静弄醒, 大手在床边摸了一通, 终于放在柜子上的台灯。

咔吧一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多了点亮光,借着这点微弱的灯光,他看见余曼双手攥着被子手背上青筋四起,眉头紧锁、满额头的汗水, 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胡言乱语。

“余曼,醒醒…”

怕声音太大会吓到她, 他捏着她的肩膀晃了晃,被噩梦缠身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眼中还有几分惊魂未定的恐慌。

“做噩梦了?”

她反手撑着床,在他的帮助下坐起来,盯着被子上的花纹轻轻地点了点头。

“梦到他了, 梦见他打我和妈妈, 妈妈让我跑, 可是摔倒了。”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抱住圈在怀里,悄悄拍着她的背说。

“没事,梦都是假的,有我在, 没人敢欺负你。”

“我想出去走走。”

“现在?零点都过了,还是冬天。”

“我觉得屋子里好闷,想出去走走。”

说着,她推开身边的人作势要掀开被子起床,少爷觉得她是真疯了,急忙把人拽回来坐着。

“闷也不能出去,虽然这是南方,晚上也就才零上几度,你又才出了一身冷汗,跑出去逛一圈回来就该病了。”

“如果你在B市生病了,我倒是能给你找医生、请钟点工,在这个连外卖都找不到的地方,你指望我照顾你?”

“…”

对上他质问的目光,她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还和之前一样,什么话从他嘴里蹦出来,都那么惹人烦!

“无话可说了是不是?那就盖好被子躺着,心里要还是觉得恐慌,你可以和我说,实在不行我陪你看会儿视频调节一下心情。”

如果是白天,如果不在这里,他会直接问那个男人当初是怎么殴打她们母女的,有些事说出来也许真的有帮助。

可这里,这座宅子里全是她痛苦的回忆,他怕自己一开口,她指着某个墙角惊恐万分的说曾经在那里发生过什么,到时候别说她,保不齐连他也要失控。

“不想看,提不起兴趣。”

“那就躺着,别着凉了。’

说罢,少爷把人摁回去,将落到她腰部的被子提过肩头,自己也躺回原来的位置上。

“我都说了不要住在这里,你就是不听。”

说真的,他无法想象前几年的寒假,她是怎么在这个屋子里活下来的,离得不远的房间就是母亲生活并撒手人寰的地方,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都充斥着那些血腥、恐惧的记忆。

“这里是我家。”

“房子不是家。”

她承认少爷说得没错,她没有家了,只有这套不值钱的院子。可人心里总有一种想找寻归宿的感觉,除了这里,再没有哪个地方能带给她这种感觉。

“房子不是家,但它是我唯一能找到回家的感觉的地方。你不是我,不明白当一个孤儿的感觉,不明白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的感觉,不明白那种整天徘徊在生死路口的感觉。”

大一到现在,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是母亲临终前让她发的誓: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念完大学,否则她死不瞑目。

若非这句话,她和傅卿言此生都没有相见的机会,死人没有机会和活人交流。

“我不明白你说的那些,我只是想告诉你,一次次的在心里揭开伤疤,对你来说不是好事,早晚有一天伤口会溃烂的。”

“你觉得你没有对吗?可你不能否认这里,就是这个院子带屋子里的一切,以及今天那种类似的情况,都会碰到你心里最痛的地方,这就是在变相的揭伤口。”

“一次两次不算什么,可你现在是揭习惯了!总觉得有点刺痛感,才能提醒自己还活着,明明能用其他的状态活着,你非要选择最难、最痛的那种!”

“…”

她睁着眼看着身边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因为他说得都是事实,可这话…真的不中听啊,听得人心里发苦。

“别说了!“

“我该说的也说完了,再说下去就该骂人了。”

来这边之前,他去见了梁成逸,问了些她的情况,对方告诉他其实并不乐观,余曼只是假意在接受治疗,内心依然很抗拒这件事。

她会乖乖的去梁成逸那里汇报一个星期的情况,把他当做一个树洞,可她的情况远比一般人的问题严重,不是一个树洞就能解决的,她依然沉湎在过去的痛苦里不愿意走出来。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提前这么久给自己放假,跑到这里来陪她过田园生活,这间屋子就是她的噩梦,偏偏她还要住在里面不肯离开。

“是因为我吵到你睡觉了吗?所以你今晚脾气这么大。”

离得这么近,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少爷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甚至比白天和人打架的时候还要火大。

“对,因为你吵到我了!”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想掀开被子出门冷静一下,每次出于真心的关心她,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发泄情绪。

和她相处,真的非常考验人的耐心,因为你永远分不清她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这样理解的。

看着暴跳如雷的男人,她慢慢弯下脖子,眨了眨眼睛,三分无奈、七分愧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