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林苒都没有说话,喝完了碗里的小米粥,林苒用餐巾擦了嘴之后才开口:“您想要让林暖去参加奶奶的寿宴,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何苦为难了别人又为难了自己?!

梁暮澜露出笑容,正要夸奖林苒,就又听林苒道:“反正,我也不是很讨奶奶喜欢,在奶奶心里……林暖是比我更合适的林家二小姐。”

“小苒!”林景全脸色沉了下来,“你奶奶不是这个意思。”

林苒没有和平时一样,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和林景全争论,她在梁暮澜意外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可能吧,但我只记得我回这个家那天,端着酒杯敬长辈时,奶奶说……大家闺秀哪有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喝的,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这怪不得你,以后和暖暖多学学……”

林老太太当时的每一个字,林苒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唇齿咬合的力度,她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那天原本欢欢喜喜欢迎她的一顿饭,让林苒如坐针毡,生怕再做了什么丢脸失格的事情。

林景全抿着唇,梁暮澜脸色也不好看,只有林琛抬眸往林苒看一眼,神色探究……

“苒苒!”梁暮澜伸手攥住林苒搁在桌子上,还捏着餐巾的小手,“这些年,奶奶有多疼你,你应该知道……”

梁暮澜话到这里又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用力握着林苒的小手,笑道::“罢了罢了!是妈妈不好,以后不提这件事儿了!暖暖也没说要去参加奶奶的寿宴,咱们不提这事儿了……”

林景全已经从林琛那里知道,他是怎么放出来的,对林暖除了多年的父女之情,还有感激和愧疚,他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放下手中筷子,对林苒开口:“苒苒,爸再说一次,希望你能把暖暖当成亲姐姐或者亲妹妹,你们两个都是林家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爸……”

林苒勾唇笑着,不动声色从梁暮澜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把餐巾放下,那只搁在腿上的小手用力攥紧,指甲陷入掌心嫩肉中,却不及心口疼痛分毫……

她淡笑开腔,用笑意掩饰自己眼底的雾气:“您别生气,我说了,让林暖去参加奶奶的寿宴,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从头到尾,我也没有说林暖半句不是,那天林暖回林家,是我表现的还不够令你们满意?!还是我有什么地方冒犯林暖了,值得爸你这么生气?!”

林景全那双如炬的眸子望着林苒,语气也软了下来:“爸只是说希望,希望你不要和奶奶计较,希望你能善待林暖……”

林苒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我得不和奶奶计较,还得善待林暖,得有一副圣母的胸怀……”

林苒的话明显没有说完,嗓音却戛然而止。

她低头笑了笑,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像是在阻止自己说下去,再抬头,林苒那双眸子潋滟,笑颜如花:“我知道了,爸……”

对于林苒的反常,别说林家人,就连佣人都察觉到不同寻常。

本以为,今天早上,将会是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却不想林苒这样轻轻认输,没有和往常一样据理力争,诉说自己的委屈和满腔愤懑。

大概是,林苒意识到,她说了再多,也是无用的……

从小,林苒就听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大概这个道理太过深入人心,所以……当会哭会闹的林苒和什么都只会闷在心里的林暖站在一起,林家人除了感情上就偏向林暖之外,也会觉得林暖是个不会哭闹的孩子,需要更多的心疼和宠爱。

她林苒是那个会哭的孩子,只是在无病呻吟罢了。

在林家这个家庭里,林苒一向都是……形单影只。

哪怕她把这个家里摆满了属于她的东西,那些东西也丝毫沾染不到这个家的气息,就像她林苒一样。

以前的林苒死活要在林家人心里和林暖挣个高低,说白了……不过是太在意她的亲人,带着孩子气的任性,但孩子……爱着家人的那颗心,是最纯粹的。

当林苒逐渐认清楚,自己不论做的多好,都无法真正拥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大哥,她突然觉得累了,不想去争了……

她再争,也争不过一个什么都不争的林暖,何苦为难了别人又为难了自己?!

那天,林暖来林家,她和林暖在厨房说了那样一番话,是她给自己和林家最后的一次机会,但今天早上梁暮澜和林景全的态度,让林苒清楚的意识到,她可以抹掉林家的林暖,却抹不掉他们心中的林暖。

她永远也无法成为林苒,她是陆苒!

那个无家可归的陆苒……

有了这个意识,林苒只觉心口像是被一把冰锥刺中,贯穿,彻骨寒凉随着血液蔓延至全身。

她眼睛笑得更弯,示意佣人可以收走她面前的餐具,才道:“我吃好了,爸、妈、大哥,你们要是吃好了,我有件事要说。”

林景全和梁暮澜早已经吃不下去饭,听林苒这么说,搁下筷子望向她。

“我申请了去谢菲尔德大学读研究生学位,书面申请已经通过,接下来要去面试,如果面世顺利通过……就可以在谢菲尔德大学完成研究生学业,面试在下个星期一,我已经订好了机票,今天下午出发,如果面试通过,我会留在英国熟悉环境等待入学……”

这意思,就是不打算回来了。

所以林苒才会说叫林暖去参加林老太太的寿宴她没有意见,因为她压根就不打算参加了……

原本,林苒不是这样的打算。

她是准备说出去玩儿两天,去一趟英国,面试如果通过了,再会来告诉家里人这个喜讯,如果没有通过,就当是真的去玩儿了一圈。

可现在,林苒没有退路,面试必须通过。

林苒理由正当,家里人谁都没法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苒拎着行李箱离开。

那年林暖离开时的痛,梁暮澜又经历一次,在家哭的伤心。

林琛和林暖说起这件事儿,意思让林暖回去看看梁暮澜,安慰安慰。

林暖沉默了半晌,开口:“哥,妈这段时间如果在家里没事儿的话,可以去英国陪林苒,那么重要的时刻,最重要的亲人是应该陪在她身边的,尤其林苒去的又是异国他乡……”

她望着傅怀安的背影

林琛视线望向林暖,放在桌角的手机振动,林琛挂断,关机,点了点烟灰。

他明白林暖的意思,点头:“我回去会和妈说的。”

林苒决定离开,林琛也有反思。

他想起林苒走时,他送林苒去机场,林苒和他说的话……

她说:“大哥,其实我知道我不该恨林暖,我记得去年生日,在奶奶和爷爷那里吃饭,奶奶提议说多年未见林暖,想让我们生日一起过,我知道后来妈找了林暖,却被林暖一口回绝了,她说一起在林家过生日把我置于何地!明知道她为我考虑了,我却更恨她!因为我身边的每一个亲人惦记的都是他……”

林琛记得,当时奶奶提议两个孩子一起过生日,林琛也是同意的!

如果当时,林琛能理智一些,替林苒说一句话,大概林苒这些年在林家不会过的这么委屈,也不会对林暖这么大成见这么大恨意,不至于对林暖水火不容……

“哥……”林暖眼底有湿意,那本早就该话十分难以启齿,“以后,让……让……你父母,不要在林苒面前再提起我。”

林暖用了“你父母”三个字,让林琛心底极为不舒服,眉头紧缩,越发显得双目深邃。

林暖狠下心来,不敢看林琛的眸子,盯着面前氤氲着热气的水杯,开口:“林苒才是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女儿,林苒的个性一直都是敢爱敢恨,什么事都摆在明面而上,绝对不会背地里玩儿阴的的那种人,这种人……嘴巴上厉害,其实心底很脆弱很软,她其实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强硬,她……比我这种闷葫芦个性更容易吃亏!”

想起林苒在林家小厨房里和她说的话,林暖握紧了茶杯,忍着胃痛,对林琛笑:“你们大概都觉得我无辜,觉得林苒在你们身边,我不在你们身边看不见,所以对我的心重一些,但这对林苒来说,无异于感情上的凌迟!”

“我很抱歉,这都是我的亲生父亲造成的……”林暖勾唇,鼻翼轻微煽动,眼底潮气有些压不住的迹象,喉头哽咽胀痛,“哪怕,他养大了林苒,也不能否认,他帮自己的亲生女儿偷了林苒人生的事实!事实上,我的亲生父亲,应该对林家所有人说一声抱歉,是他的一个举动,让所有人陷入如此尴尬又受伤的情况里,而这中……最无辜的没错是我,最可怜的却是林苒,然后才是其他人!”

“林苒的身份,我还给她了,可属于她的亲情我却占着没有还!”林暖艰难勾唇。

林暖背后的落地窗外,瓢泼大雨未停歇。

雨水弄花了玻璃,映出包间儿内孤零零悬在上空的水晶灯,璀璨又柔和的光线,被揉成朦胧的暖橘色,萦绕勾勒着林暖清瘦的肩膀轮廓。

林暖这番话说的绝情,尤其是“你父母”那三个字……

可如果林暖还不做出决断,林家怕就会永远失去林苒了,林苒那样感情炙热的姑娘,一旦下定决心,怕是谁都劝不回来了。

“哥,我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家!我有怀安!还有团团!我是有家的,可林苒没有,林苒只有你们了!”

林琛指尖香烟烟灰燃了一长截悬在那里……

林暖说的没错,因为林苒在他们身边,所以他的父母才会下意识忽视,下意识更挂念林暖是否如同林苒一般吃好穿暖。

“以后没什么事,我就不去林家了,现在我已经和怀安结婚,户口自然应该和怀安在一起,不论办什么都方便……”

长痛不如短痛,就是因为林暖一直无法割舍和林家父母的感情,拖拖拉拉,才会让林苒愈加痛苦,站在林苒的角度来看林暖,的确是可恶……

就像林苒说的林暖就像是一个内心知道做小三不对的小三,可是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缠上那个有家室的男人,哪怕她已经答应了原配,会离原配的丈夫远远的!

不能否认,林家这件事情上,最有处理主动权的林暖,的确没有处理好!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林暖再这么犹豫不决,贪恋林家给她的温情,就会让梁暮澜和林景全再一次失去他们的亲生女儿,这是林暖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在林暖心里,梁暮澜和林景全是她的父母,她不愿意看到父母伤心。

林琛指尖的一根香烟燃尽,他都没有抽几口,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服务员已经敲开包间门上菜。

“先吃饭!”林琛对林暖说了一句。

一天内,接连两顿饭,林暖都食不下咽。

不想让林琛察觉异样,林暖低着头,忍着胃部隐隐的疼,一点一点秀气吃着东西。

手机一震,傅怀安的短信进来……

【傅怀安:忙完了吗?!】

林暖搁下手中的筷子,给傅怀安回了信息。

【林暖:忙完了,遇到了林家大哥。】

和林琛吃完那顿饭,林暖的胃痛好似好了很多,只是有些发胀。

她给胡叔打了电话,让二十分钟后,到人民路和曲江新路交界的阳光丽城百货商场门口接她。

……

凯德集团总裁办公室内,傅怀安唇角咬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烟卷儿,攥着手机的手扯了扯领口领带,单手把窗户打开了些,风混着雨水吹进来……

被大雨洗刷的透明玻璃上,映出傅怀安冷硬的五官,他眉心紧皱,垂着眸子,打了下打火机,用剧烈摇曳的火苗点燃香烟。

傅老太太还坐在沙发上,她望着傅怀安的背影,视线扫过玻璃窗上映着傅怀安唇角香烟猩红光点明灭,心里有紧张。

她来这里,坦白告诉傅怀安她找过林暖的事情……

傅老太太年纪大,但脑子不糊涂,司机都快要把车开进傅家大门了,傅老太太却让司机掉头来了凯德集团。

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她来找傅怀安说,和傅怀安从林暖嘴里听说,性质完全不同。

傅老太太和傅怀安之间的祖孙感情,没有那么深厚,傅老太太心里清楚。

办公室冷色的灯光下,傅老太太拢了拢披肩,动作优雅的把手中捧着的茶杯放在茶几上:“私下去找林暖,让她暂时不要公布和你的婚讯,有失做长辈的格调,我也愿意倾其所有来补偿林暖!”

这是最后一次

傅老太太从包里掏出那份林暖最终都没有收下的私产,放在茶几上,嗓音里尽显疲态:“怀安,外婆的身体情况你知道,最多撑不过一年!为了你妈妈,凯德集团不能丢!这是外婆这辈子最后的愿望,看到凯德集团到你的手上,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傅怀安月沉默,傅老太太心里越没有底。

“你的妻子是你选的,我作为长辈不打算横加干涉,只是不公布婚讯而已,林暖本也是打算这么做这正好……”

说到这里,傅老太太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突然一笑,看向傅怀安。

“说实在的,我很喜欢林暖这个孩子,很能为你考虑,她说……她想要隐婚,是因为不想你和她曾经一样成为别人的谈资,不愿别人在背后嘲讽你太太有一个疯了的母亲,你的太太可能有一天会疯了……”

一直沉默的傅怀安眸底神色深了深,他紧攥着手机,把唇角香烟移开,转身看了眼唇角带着落寞笑容的傅老太太,拿过烟灰缸,点烟灰。

傅怀安没有料到,林暖对她母亲有精神疾病这么在意。

“作为你的外祖母,听到林暖这么说,我很欣慰你能找到林暖这样的太太,同时也很担心,怕林暖会和她母亲一样,最终忘记她曾经这么爱过你!你和你母亲的性子很像,爱上一个人执拗的可怕,我怕林暖要是出事……”

“林暖不会!”傅怀安嗓音和五官一样冷肃。

傅老太太敏锐的察觉傅怀安隐忍着怒气,不再多说。

傅老太太抿唇,点头:“我也这么希望……”

她手指点了点文件袋:“怀安,这是我的全部私产,我都留给你和林暖。”

“你不必这么做,凯德集团我一样会拿回来。”

余下的话,傅怀安没有说。

对凯德集团,傅怀安付出了太多,从岌岌可危的树苗培育成现在这般树大根深,傅怀安哪能白白拱手让人?!

不为了傅老太太,为了自己傅怀安也要拿回来,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野心。

傅怀安把烟灰缸搁在大班桌上,单手插兜,醇厚的声线透着刺骨凉薄:“凯德集团的事情您不要操心,好好养好身体。对林暖,如果您能做到一个长辈喜欢孙媳妇那样喜欢林暖最好,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尽量不带她出现在你的面前!不论是打着为凯德集团,还是为我好的旗号私下里去找她,干涉到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这是最后一次……”

傅老太太勾唇笑了笑,眼角湿润,她听了傅怀安的话,有些艳羡林暖的,至少林暖的丈夫对林暖是维护的。

她看着自己渐有形销骨立之势的双手,上面即便带着璀璨的珠宝,都掩不住岁月匆匆的痕迹,难免心酸……

“老头子前天让宋秘书来找我,给我带来了离婚协议书,说……那个傅天赐的妈妈是他的真爱!我们俩已经没了感情,想让我给腾位置……”

可笑的是傅清泉和她过了一辈子,脖子都埋进黄土里,突然告诉她……她信仰了一辈子的彼此是真爱的婚姻,原来是一场笑话。

傅清泉临到快要进黄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并非是她这个和他相伴了近一生的妻子。

这辈子傅老太太看似过的很滋润,生活却很苦,早年失去女儿,后来是乳腺癌,切除了半个**,她是为了和丈夫的那片情深才撑下来,可晚年丈夫却弄出一个私生子来!

身体日渐萎靡,就连她以为的曾经的那片情深,都成了笑话,都成了……只是他傅清泉真爱没出现前的将就。

从傅天赐冒出来到如今,傅老太太心中的愤懑和恨意没有被时间和岁月磨平,反倒与日俱,不是因为她心胸狭隘,是她一步一步退,傅清泉却一步一步的逼。

先是,有了私生子,傅老太太原谅。

然后是,把私生子养在身边,傅老太太忍。

再然后,把私生子的亲生母亲养在外面,傅老太太和傅清泉决裂。

后来,又是妄想把凯德集团交到这个私生子手里。

现在,又是想要这个私生子名正言顺,让傅老太太让出傅太太的位置,给那个私生子的母亲。

傅清泉一步一步把傅老太太逼到绝境。

“怀安,在我死前……我想看到在你得到了凯德集团之后,那个女人的儿子没有了分得凯德集团的指望,她还不会爱傅清泉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会不会和那个老头子共度余生!想要尽快达成这个目的,少不了楚家还有楚家亲戚的支持!”

傅老太太望向傅怀安,眸色里有恨:“怀安,只是不公布婚讯,对你和林暖没有什么损失,却可以全了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心愿!我不是在用外祖母的身份来逼你,但至少……请你看在你的体内也流有傅绾的血,流有我的血,可以成全我……”

灯光明亮的凯德集团总裁办公室内,傅怀安倚着大班桌边缘,一手插兜,一手夹着香烟,身体轮廓深刻的剪影落在深灰色的地毯上,显得无比挺拔。

傅怀安磕了磕烟灰,唇角溢出白雾,嗓音低缓有度:“离了楚家和楚家那些亲戚的支持,就拿不到凯德集团,那是无能!更何况……楚家的所谓支持,不是那么好拿的,即便我娶了楚荨也一样。商人重利,他们以前能支持我,是我许了比傅清泉更优渥的好处,但如今傅天赐和彭城穆家联姻,楚家姿态暧昧不明,就在您和楚夫人背着我商量楚荨和我婚事的同时,楚荨的姐夫暗地里来往彭城多次,时间恰巧和宋秘书行程时间相同,您觉得这是巧合?!”

对于楚家,傅怀安早有防备,在傅怀安的计划里……本身,就没有把楚家计算进去。

傅老太太薄唇紧抿着,绷成一条直线,绷直的脊背轻微颤抖,不相信楚家会如此……

原来,傅怀安什么都知道。

“我的婚姻状况该不该公布,该是什么样子,是我和林暖决定的,不会和凯德集团……或者任何人,牵扯上任何关系!”傅怀安最后深吸一口香烟,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

我怕惹什么事儿啊?!

隔着唇角溢出的白雾,傅怀安望向傅老太太,冷漠开腔:“我让小陆送您下楼……”

说罢,傅怀安按下座机免提,让小陆进来送人。

小陆开门,恭敬站在门口:“傅老太太……”

傅老太太沉默良久,拿起手提包,却没动那份装着私产转让书的资料袋……

刚迈出一步,傅老太太只觉天旋地转,脑中响起一阵嗡鸣声,瞬间一片空白,手中的拎包也滑落,金属装饰和茶几磕碰的声音极大……

“老太太!”小陆惊呼。

傅怀安抬头,只见傅老太太整个人倒在沙发上。

瞬间,整个总裁办公室乱成一团。

总裁办的都冲了进来,手忙脚乱把傅老太太送上救护车,傅怀安也跟着去了医院。

陆津楠得到消息的时候,凯德集团把这件事儿已经传的乱七八糟了。

陆津楠的秘书,小心翼翼和陆津楠说,整个凯德集团都在传傅老太太和傅怀安两个人在办公室吵了起来,傅怀安气晕了傅老太太……

“这都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陆津楠站办公桌前,随手把手中文件扔在桌子上,一脸哭笑不得对秘书说了一句,“行了,你先出去吧!”

见秘书出去,陆津楠从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咬在唇角,点燃,拿起手机拨通傅怀安的电话号码。

“老傅,老太太怎么晕在你办公室了?!人怎么样?!”

一接通陆津楠便问。

“人没事儿,高血压犯了……”电话那头傅怀安低沉的声线里透着疲惫。

陆津楠深吸一口香烟,呼出白雾:“老太太可不能有事,老太太这要是有事儿了,老头子那里分分钟把傅天赐他妈扶上位,我们暂时准备还没有那么充足。”

挂了电话,陆津楠心情沉重,他单手插兜走至窗前,看着被大雨笼罩的海城,眸色悠远。

……

傅怀安站在医院住院部楼下垃圾桶旁,单手插兜,抽着烟,抽得很急。

傅老太太去找林暖的事情,傅怀安知道林暖受了委屈,更怕林暖乱想,他想着怎么安抚林暖。

一根香烟没抽完,傅怀安拨通了林暖的电话,望着这漫天的大雨,想起林暖看着他时眉目含羞的模样,心头的郁结仿佛随之化散。

林暖接到傅怀安电话时,正和林琛从电梯里出来。

见是傅怀安的电话好吗,林暖没有避讳,接通:“怀安……”

“在哪儿呢?!”傅怀安吸过烟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沙哑,格外的低沉魅惑。

林暖把鬓边碎发拢在耳后,说了一句:“阳光丽城百货商场,和大哥刚吃完饭……”

电话那头的傅怀安,望着大雨,喉结轻微滑动,他听得出……林暖刻意强调和林琛吃完饭,只不过不想让他知道傅老太太找过她。

“一个中午吃两顿饭,你也不嫌撑得慌?!”

傅怀安视线定格在大雨中孤单单停在地上停车场的外卖电动车上,柔和的嗓音轻飘飘的挑破他知道傅老太太找过林暖的事情。

林暖攥着手机的手收紧,耳尖儿有些红。

“哪个阳光丽城百货商场?!我去接你……”

知道林暖受了委屈,傅怀安立时三刻就想把林暖拥在怀里……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让胡叔来接我了!我不要紧的!”林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快。

傅怀安垂着眸子,把烟蒂捻灭在垃圾桶顶端的烟灰缸里,开腔:“小暖,我想你了……”

傅怀安突入起来的情话,让林暖心跳怦然。

本就泛红的耳尖儿,更红了……

心底原有的那点儿委屈,烟消云散,拒绝的话林暖再也无法说出口。

她也想念傅怀安,从遇聚轩出来,林暖就一直强压着想要打电话给傅怀安的冲动。

那个时候,林暖就觉得,哪怕听听傅怀安的声音也好,可又怕打扰他。

“想你”这两个字从傅怀安的嘴里说出来,林暖强压在心底的某种情绪奔腾而出,她再也压抑不住想要赖进傅怀安怀里的冲动。

“人民路和曲江新路交界的阳光丽城百货商场……”林暖开口。

“不远,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你在商场转一转,等我一会儿。”

林暖挂了电话,对林琛道:“哥,怀安来接我,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等他。”

林琛公司还有事,点头,原本想要叮嘱林暖常回去看看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目送着林琛进了电梯去地下停车库,林暖给胡叔打了电话,说傅怀安来接她,让胡叔不用麻烦过来接她。

等待傅怀安过来接她,林暖心底是雀跃的。

她背着单肩包,在一楼咖啡厅买了两杯热饮出来,正好看到隔壁瑞士名表专柜里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她给傅怀安买的那款手表,旁边的位置是一块儿同款式的女表。

林暖拎着咖啡走到专柜前,来了兴趣,之前她在商场并未看到同款式的女表……

女表更为秀气,因为镶钻的缘故,比男表更贵一些,林暖虽然暂时没有那个经济能力买下这块儿女表,但不妨碍她喜欢。

“您好,小姐喜欢这款表吗?!我拿出来给您看看……”

认出林暖是《周日有约》的主持人,不等林暖拒绝,带着黑色手套的导购小姐已经把表拿了出来,恭敬递给林暖。

“您眼光真好,这块儿表可是限量版的,男表和女表都是全球限量一千块儿的,女表整个海城市也只有我们店里有两块儿。”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林暖啊……”

林暖侧头朝着声源处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洋装,手里拎着大大小小购物袋的姑娘挑眉看着她,那姑娘身边的同伴拽着那姑娘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劝着让别惹事儿,赶紧走。

“我怕惹什么事儿啊?!”那姑娘从同伴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踩着高跟鞋抬脚朝着林暖的方向走来,气场带风,眸子扫过导购员手里的手表,目光直视林暖,勾唇面露不善,“我不过只是想要看块儿表而已!”

这位气焰嚣张的姑娘,是林苒回到林家之后交的好友,海城规划局高局长的千金,高黛薇。

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做死者为大?!

高黛薇是高局长和前妻生的女儿,前妻在生高黛薇的时候过世,高黛薇刚出生就被送到了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