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璃顿时涨红了脸,揪着络子:“夫人!”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秦婠抬眼看了看窗外,为了透气,窗前的帘子被打开,她的目光与沈浩初撞上,两相一笑,她才看向跟在沈浩初身后的崔乙——秋璃目光追随的男人。

嗯,她的丫头情窦初开。

遥想上辈子,因为她过得不好,秋璃不忍她独自留在沈家面对一团乱的生活,所以迟迟不肯嫁人,最后还因为她而僵死雪中。这辈子若能得见秋璃有个好归宿,她对秋璃的亏欠多少能得些安慰,仅管她觉得…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她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到上辈子的秋璃,但,多少是场慰藉。

“放心吧,你家夫人会替你作主的。”秦婠笑着看她,“崔乙好像还没订过亲,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你的眼光挺好。”

“夫人打趣我,我不和你说话了。”秋璃别开脸,目光却凑巧落到窗外,正和望来崔乙相遇,她脸红得更加彻底,旋即转开头。

崔乙却看得失神,半晌都没能把眼睛移开。

看来…一场患难果见真情。

秦婠高高翘起唇角,没再多说什么。

————

打趣了秋璃后,车里又安静起来,秦婠收回目光,盯着铜香炉发呆。镂空的炉盖上袅袅生烟,散出一缕幽香,她神思渐远,又想昨晚与沈浩初所谈之话。

难道他们真的查错方向?

乔宜松和林氏有问题,也的确牵扯出沈浩允这段秘辛,但与上辈子杀害沈浩初之案并无关联?

毕竟作为死者的“沈浩初”不会说假话,他既然看到凶手手臂上烙有蝶纹,那凶手必与这蝶纹脱不了干系。

或许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会是小陶氏?亦或和她有关的人?

仔细想想,上辈子小陶氏到后来确实恨透了沈浩初,因为沈浩初间接造成了沈芳华的死。那一世沈芳华与钱家的那桩婚事,是宋氏哄着沈浩初做的主,她还记得,沈芳华死时,小陶氏披头散发地举刀冲到沈浩初书房里,扬言要与他同归于尽,被人拦下后关入佛堂,足有两个月才被放出来。

放出来后的小陶氏变得十分阴郁,原本懦弱的人变本加厉地沉默,只有那双眼,在望向沈浩初,望向她,望向大房所有人时,夹杂着让人毛骨怵然的恨意,带着同归于尽的狠。

她确实有作案动机,且凶手也是个女人,根据现场留下的足印推测,小陶氏的身高是在被怀疑的区间内,但沈浩初同时也提过,上辈子他审此案时,小陶氏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而他查证过那个证据,并无作假,而以秦婠对小陶氏的了解,小陶氏绝没有设局杀人又嫁祸给他人的头脑,再加上此前黄氏被杀嫁祸给她的情况委实和当年之案太像,仿如出自一人之手,这更让秦婠觉得当年凶手就是杀害黄氏之人,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凶手不止一人,小陶氏只是帮凶?她的嫌疑还不能完全消除。

但不论如何,这辈子沈芳华有了好归宿,小陶氏与他们的关系好转许多,若她真是凶手,那么这仇…他们报是不报?

真正沈浩初被杀之恨,沈家被焚七条人命之仇,还有她被冤入狱受尽折磨最终斩首的痛,他们要不要报?冤孽属于那一世,那他们还需要为了已经过去的人生再费尽心力来报复这一世还没犯错的人吗?

若是放弃,让真凶逍遥人世,可谁能保证这一世那人永远不开杀戒,这就像根引线,谁也无法确定何时被引燃,又在哪一天爆炸,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她想和沈浩初,或者该叫卓北安,想和他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平平安安,而这隐患却会日日啃噬她的心。

她害怕…害怕失去他。

心头的矛盾没有答案,马车仍在一步一步接近京城,秦婠越发觉得不安。

————

日正当空,正午的阳光晒得人像融化的蜡烛,冒汗冒油,马也又累又渴,沈浩初便下令在树荫下暂时休整。一路行来,他们不敢过多休息,若是天黑前他们赶不到城镇,危险就会加重,虽说从东水到京城这段路已经比泰岩安全许多,但危险仍未彻底消失,毕竟沈浩初手中握有江南王与京中官员的罪证,多的是人想置沈浩初死地。

秦婠在车上呆了半日,虽未经受骄阳炙烤,却也闷热难当,此时也从车上下来透口气,接接地气。就算是休息,随行的人也没放松戒备,树梢上及远处的阴影里都藏着盯梢的人,秦婠感受到这阵直带人心的紧迫,不敢随意乱走,就在马车旁走了两步。

“要吗?”秦望拿着串半道上摘的野果晃到她面前。

果子是连枝带叶摘的,秦婠看着那发青的小果和树叶的虫洞,毫无吃的欲/望,嫌弃地推开:“不了,哥哥留着自己吃吧。”

秦望摘了颗扔进口中,马上皱眉:“好酸,你不吃是明智的。”

秦婠大笑,眼珠子却在四周围的人里寻找。

“在找妹夫?”秦望一眼看出来,“在树后面与何寄说话呢。”

————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那枚蝶形烙痕外,你当时还看到了什么?”沈浩初再度向何寄问起案发时的情况。

何寄双手环胸背靠树干站着,以剑撑地陷入沉思。

“那日我喝醉了酒,正迷瞪着,匕首是凶手从我背后刺来的。当时我的身体虽已垮了,又还醉着,不过常年习武的反应还在,那一剑我虽未能避开,但反手之时撕裂那人的衣袖,看到她手肘上的蝶痕,后来我就被她推到地上。那剑刺中要害,我无法站立,很快就失去知觉,并没看到她的模样和其他特征,只有这蝶形烙痕最为明显,再有就是她皮肤很白,不过后宅女子皮肤都白,并无特别。”

“没有其它奇怪之处?”沈浩初又问了遍。

何寄不耐烦,同样的问题,他已经问很多遍,可当时他遇刺后很快就失去知觉,哪来得及看清这些细节。

“没有!”

“她的衣袖什么样式,你总该看清吧?”沈浩初并不在意他的语气,仍在引导。

“就是沈家普通的下人衣裳,袖子上没有绣花,纯莺黄色,长度到…”何寄忽然滞语蹙眉,似乎想起什么。

“似乎什么?”

“袖口的长度,只到手腕之上,似乎短了一截,对了,我倒地的时候看到她的裙摆,裙摆也只到脚踝上,绣鞋也只是趿着,脚后跟没套进鞋里。”何寄又回忆起一些,“就这些了,多的我实在想不起来。”

沈浩初琢磨着新得到的消息,何寄却忽然将剑出鞘,身如魅影般闪到树后,一剑刺出。

“谁?”

秦婠眼前寒光晃过,退了半步,就听何寄的声音“秦婠?”他急忙收起剑,又道:“怎么是你?”

“对不起,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对话,我来找他,见你们在说要事,正打算离开。”秦婠看了眼树后的沈浩初。

“你听到什么?”何寄攥紧剑柄,敛起的眉头间有丝急切。

他紧张,若是叫她听到刚才的话,她便能顺藤摸瓜猜出他的来历,到时怕不愿再理他了,幸而她说:“没什么,刚到就被你发现了。”

秦婠摇着头,何寄觉得她近日对自己的举动透着疏离,他原以为那玉兔抱桃簪泄露了自己心思,让她刻意与自己拉开距离,可其中又透着古怪,他难免胡思乱想。

“找我有事?”沈浩初已从树后出来。

秦婠看了眼何寄,没说话,何寄便道:“我去前面探探路,你们聊。”语毕他就拔腿走开,走出数步,身后才传来秦婠绵软的嗓音:“没事不能找你?在马车上闷久了,我头疼。”

“坐下,我给你捏捏。”沈浩初的笑声跟着传来。

何寄攥紧剑,再一次告诉自己,他是何寄,她的哥哥。

仅此而已。

脚步没有停留。

————

何寄走得不见踪影后,秦婠才拽着沈浩初衣角小声问:“你们说了什么?我听到和案子有关。”“你真偷听了?”沈浩初捡了几片大树叶子攒在一起,给她扇着风。

“就听到一点点而已,你快和我说说。”她摇着他的衣袖撒娇。

沈浩初便将何寄回忆到的细节再说一遍,秦婠蹙起眉来:“听着凶手的衣裳不太合身呀,像小了。奇怪,为什么会小呢?凶手是拿了别人的衣裳穿?可如果她是后宅女人,沈家每年都给下人做新衣,不可能出现衣裳尺寸不合身的情况,她为何要拿别人的衣裳?除非,她不是沈家的人,可也不对呀,就算她不是沈家人,又何必连鞋子都穿别人的?”

“挺聪明的。”沈浩初夸她,“当初应天府判定凶手是你的原因,除了你人在现场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从现场留下的脚印长短来推测是个女人,并且身高与你差不多。根据现场勘验的卷宗所述,脚印是泥印,散落在死者身后数处与廊下。我当时对你是凶手持有怀疑态度的第一个原因,就是这脚印。根据记载,他死的当天,兆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下过雨,鞋底不可能沾到泥印再踩到屋里,而书房西侧的花圃每天有人固定浇花,所以离书房最近的湿泥就是花圃。我当时问过陆觉,陆觉说可能是凶手先行躲在花圃中窥探情况,可那处花圃并不适合藏人,花丛矮小,周围洒扫的人也多,既容易被发现,也看不到庭院与书房里的情况,你在沈家呆了五年,不可能连这点都不清楚。”

秦婠琢磨着他的话:“所以这脚印是凶手故意踩湿鞋底留下的掩人耳目的证据?”

“嗯。我接手此案太晚了,所有的现场情况只能根据勘验宗卷来推测,若是能在第一时间就见到现场,我也许能凭借鞋印泥渍深浅来推测凶手身形,不至于让本案陷入误区。”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个男人?”

“既然衣裳鞋子都不合身,脚印也是作假,那么凶手的性别,就十分可疑。”沈浩初缓道,不知想起什么,眉头也拧成结。

“这个凶手,或者说他的帮凶,应该具备一定的侦破知识,寻常人不可能了解查案手段是能通过足印辨别凶嫌体型。”

————

和沈浩初分析过后,秦婠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陷入了新的漩涡中。

原本凶手锁定的是女人,可如今却成了男女皆可,这在无形中扩大了凶嫌的范围,秦婠绞尽脑汁想着当年可能想谋害沈浩初、欲置大房于死地的人。若是利益关系,其实杀了沈浩初就已经足够,因为大房没有子嗣,沈浩初一死,她又被陷落狱,根本无需再放那把火多此一举将其她人烧死。

这必得有深仇大恨才能下此毒手。

可惜的是,蘅园的那场大火烧得极凶猛,一把火将蘅园一切都烧成灰烬,没留下半点证据,应天府查不到凶手,所以将罪名扣到她头上,只说她先纵火再行凶,趁着众人赶去救火之机杀了沈浩初。

秦婠觉得自己的脑袋真的不够用了。

就在秦婠日思夜想地琢磨案子的过程间,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到兆京外。

案子没有新的进展,兆京却已近在眼前。

这一路,风平浪静。

“总算要到家了。”秦婠坐到车夫旁的位置上透气,看着熟悉的官道一阵感慨。

前头就是兆京的三里坡,过了这坡,便是兆京的东城门了。

“我们不回家。”沈浩初骑着马到她身侧道。

“啊?”秦婠微讶。

“先去大理寺见卓大人。”沈浩初回她。

“哦…”意味深长的回应,沈浩初看到秦婠的嘴形,“另一个你。”

他失笑,前方的崔乙却忽然调转马头回来。

“侯爷,大爷带着人在前面。”

秦婠与沈浩初对视——沈浩文怎么来了?

第151章 软肋

风有些大,三里坡茶寮的旗帜随风招展,几个穿着一色衣裳的男人随意围了两张简易八仙桌坐着喝茶,目光只往官道上瞥。茶寮外却有两人站着,当前一人着青色斜纹对襟袍,眉间神色急切,直往车马稀少的官道翘首张望,身后那人是他小厮,指着远处官道上出现的车马嚷起。

“大爷,是不是侯爷他们?”

沈浩文神色一喜,匆匆走到官道旁,坐在八仙桌旁的几人也都随之跟出去。

不多时,那队车马靠近茶寮,速度减缓,秦婠从车窗里探头出去,看着沈浩初催马赶到前头,已先一步与秦望同时落马朝沈浩文拱手。很快的,整队人都停下,秦婠亦扶着秋璃的手下了马车,前去见沈浩文。数十日未见沈浩文,他也削瘦了许多,双颊凹陷,眼下浮着圈黑青,精神不太好。

沈浩初已回过头来接她,沈浩文亦跟了过来,秦婠袅袅行礼:“见过大伯哥。”

“弟妹客气了。”沈浩文回她一礼。

秦婠见他额头鼻尖人中都沁出汗珠,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激动。她眼珠骨碌一转,将周围看个仔细,笑着退到沈浩初身后,听这兄弟二人寒暄说话。

“大哥怎么过来了?”沈浩初对沈浩文的出现多少有些意外。

沈浩文抹了把汗,道:“得知你安然无恙,咱们府里上上下下无不欢喜的,都在盼着你回来。我受祖母之托,特来这里接你的。”

沈浩初便道:“辛苦大哥跑这一趟,是浩初不孝,让祖母担心,让家中不安。不知现下家中如何,祖母可好?”

风很大,刮得衣袂纷飞,可沈浩文脸上的汗出得更厉害了,一张俊秀的脸在阳光下泛起油光。

秦婠安静站着,何寄却不知何时已从站到她的身边,右手握紧剑柄,目光冷凝地看着眼前众人。

“和我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是受皇命外出,为国尽忠,又不是去玩。”沈浩文摆摆手,语速略快地催促他,“这些闲话回家再说,你既然回来了,就快随我回家见祖母吧,她老人家挂心得很。”

“是。”沈浩初笑着应下,转身朝秦婠道,“上马车吧,天这么晒,我随你坐马车。”

“好。”秦婠让开半步,请他先走。

沈浩初先一步踏上马车后方回头探出身子扶她,秦婠扶着他的手再度踏上马车。

————

一上马车,沈浩初的笑即刻消失。秦婠知道他说怕晒上马车,不过是个借口,借此和她说话罢了。

“回家?”她坐到竹垫上,给他倒了杯茶。她记得他说过,回京后先去大理寺,怎又改了?

马车缓缓驶动,她将茶小心翼翼捧到他面前,沈浩初接下后却不饮,稳稳捏在手里,目露沉思。

“你没看出什么不对吗?”他问她。

“大伯哥带来的那些护院,都是生面孔,我一个都没见过。”秦婠作为当家主母,家中所有下人都要过她的眼,就算一时叫不上名,但脸至少还是熟的,可沈浩文今日带来的人,她通通没见过,便是家中更换下人,也断没有一下子换这么多人的理,秦婠自然觉得古怪。

“不止,此前在东水城时,我虽曾遣人往京城送信报平安,却从来没提过我的下落,也没说过我几时回来,他如何得知?”沈浩初摩挲着小小的紫砂杯,目光落于琥珀色的茶汤上。

他这么一点,秦婠顿时察觉到更多的异样。除了沈浩文带来的护院古怪外,沈浩文也很古怪。对于沈浩初的归来,他并没表现出多大的喜悦,更像是松了口气,他出汗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紧张,他急着要沈浩初回府。

可为什么呢?

“除非是一路跟着我们回京,否则不可能将我们抵京的时间掐得如此准确。”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心里想的却不止这一点。

一路跟着他们的人,除了想要沈浩初命的杀手,还会有谁?

难不成…

如此一想,秦婠打了个寒噤。以为回京后危险就会少一些,不料却是才出龙潭又以进虎穴。

“别怕。”沈浩初坐到她身旁,伸手将她的头轻轻按到自己怀里。

秦婠感受着他温热的胸膛与跳动的心,渐渐平静。

“他们…难道与江南王勾结了?”她小声问道。

沈浩初摇头:“只怕情况更糟糕。”

“你的意思是…”秦婠脑中闪过道光,心脏骤紧,“嘉敏和泽念?”

他们的猜测一样吗?

“你说过,杀害黄氏的人可能藏在沈家大宅里,大嫂又因为嘉敏与泽念被掳而受其摆布,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在你走后变本加厉地利用嘉敏与泽念来威胁二房,潜入沈家,将自己的人渗透其中,控制了整个沈家。”沈浩初抽丝剥茧地分析起来。

他一直觉得从东水到京城这段路平静得异常,他手里握着江南王那么重要的证据,可对方第一场刺杀失败了就没再出现过,这说不通。

没想到,最后的局,竟设在他府中。

若是为利益勾结,他尚能游说劝说,最不济还可大义灭亲,但若是以一家亲族性命相要胁,就算他不是真正的沈浩初,也不可能坐视无辜之人为此枉死。

这一步棋,下得够狠。

“整个…沈家…”秦婠倒抽一口气。

“这是个非常完整并且环环相扣的计划。我走后,你一直在调查沈家内宅的事,从某方面来说,已经触及对方的秘密,对方将你视为眼中钉必要除去,所以才有了黄氏之死与你的冤狱。只可惜此计不成,反而曝露出更多问题,因此对方将我遇难的消息传回京中,逼得你阵脚大乱,无心他事,甚至于前往泰岩寻我,这给了对方最好的机会。”

秦婠所带来的掣肘不见,大房无人,对方以两个孩子为人质,可以非常轻易地通过二房控制沈家,而前往泰岩的秦婠行踪又一直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当时他重伤躲起,对方遍寻不着他,故而才打算抓住秦婠用来引出他,不过此计仍未成功,后来对方便转入暗中,终于跟着秦婠找到他,可惜刺杀仍旧失败,他们避入东水城,再往后,对方便按兵不动,直到今日。

釜底抽薪。

听完他简洁利落的分析,秦婠顿觉比起他,自己还不够火候,他看得比她要远。

“那…咱们回家,不去大理寺了?”秦婠抬头问他。

“不。”沈浩初看了她半晌,道,“我回沈家,你跟秦望回娘家。”

“…”那岂非又要分开?秦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听我说,事已至此,江南王的野心昭然若揭,知道此事的人已经不少,而名录上的人员名字我也已另备,他们杀我意义不大,我推测他们是想以沈家人为质来威胁我,让我加入江南王的阵营,成为他们的人,这样才最保险。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下杀手。”沈浩初按着她的双肩,冷静道,“他们一定找了人来和我谈合作条件,最好还要抓住我的一两个把柄,比如沈浩允之事,我不能再让你陷入其中,秦婠你要知道,在沈家,不对,在这个世上,我唯一的软肋…”

说话间,他顿了顿,看着秦婠晶亮的眼眸道:“只有你。”

那一夜生死边缘,她差点离他而去,他方察觉,这一世重生为沈浩初,他已经不是上辈子无欲无求的卓北安了,他没她相像得那样坚定,为了信念他曾经坚守已心,但如今…若她也成为对方用来要胁他的质子,那他怕自己真会失去冷静。

秦婠眼眸渐红,看着他不说话。

“如果你也落进他们手里,我就真的没有胜算了,我怕我会向他们屈服。”沈浩初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眸,感受到一丝湿暖的泪,“况且我也需要你回秦家协助我。朝中几个重臣与江南王有所勾结,必会阻止我入宫面圣,卓北安必然也被盯紧,我们没有机会见皇上,但你的祖父可以。你已与秦望提过此事,并手书一封交给他,原计划回京后再找机会说服你祖父,但眼下已然不及,你回娘家后与秦望一定要马上找你祖父。”

“那有我哥哥就够了…”秦婠没那么轻易被他骗到,哽咽道,“沈浩初,你在祖母那里留了和离书,对吗?”

沈浩初一滞,不知为何她会在此时提及这件事。

“你老是…老是替我安排后路,老是护着我,可我不想总这么被你护着。你教我那么多,我也想帮你,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是你卓北安的妻子。”她不敢哭,怕被人发现异样,只好忍着。说也奇怪,他不在的时候,她明明都不哭的,才刚与他相逢,她就哭了几场。

“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小婠儿…乖…”没什么比亲耳听到她说“我是卓北安的妻子”更叫他高兴的事了,他挑起她的下巴,俯头轻触她的唇瓣,以这温存举动来安慰她,“我会尽量拖延时间,在家中稳住对方,你在外头方便行事,要帮我做几件事…”

她认认真真地听完,直身一扑,勾着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颈间。

直不想离开他。

如此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